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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學生們抵達秦家時，倉庫的床已經安置好了，是張新床，秦大娘怕她們硌着不舒服，特地抱了床褥子鋪在底下，又貼心買了床涼席，這會兒已經洗幹淨挂在院子裏晾曬。傅纾有些過意不去，借住還讓人家破費買床了。

秦大娘忙說是自己就要搬新家了，到時候也需要買床，并不僅僅是為了他們到來而專門去買這張床。但不管怎麽樣，傅纾還是很感激人家。哪個旅人在外奔波的時候不渴望自己在天黑之後有個着落，何況是一個溫暖的家。

如今這個社會，我們說世态炎涼，從來不誇張，在一個善良都需要付出成本的年代，保持初心真的不太容易。

不一會兒，招待電視臺記者去吃中餐的鄧大哥也到了秦大娘家，天氣炎熱，他接過秦大娘送來的冰鎮西瓜，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方覺舒爽，可回頭便看見都樂獨自站在庭院的烈陽下若有所思。他心想，這孩子果然不适應。逐湊過去拍拍都樂肩膀，說農村條件不好，問她能不能将就住一住。

都樂哭笑不得，剛剛在來的路上傅老師單獨找過她打“預防針”，進來之後張臨和陶禮也把她拉到一旁小聲問她對這個住處的看法，現在鄧大哥又來安撫，仿佛所有人都對她的看法小心翼翼。

天哪，我像是那麽嬌慣的人嗎？

都樂多想為自己争辯，雖然她出生在沿海城市，家鄉條件是稍微比這裏小康一些，但她真的沒有那麽挑剔，也沒有那麽纨绔。

小姑娘無奈，笑着回應身邊人：“鄧大哥，我只是對這邊的建築結構有點好奇，這裏挺好的，我沒有問題。”

鄧大哥聽她這麽說，總算安心了，見她對這邊的建築結構感興趣，又興沖沖給她講起了當地的建築風格以及各種講究。

秦大娘帶着學生們逛了一圈，也回到庭院檐前，傅纾簡單介紹住宅情況，開始分配房間：“房間情況你們都看到了，秦奶奶房間有空調，你們四個女生可以兩兩輪流住，劉叔叔房間有電風扇，可以住兩個人，客廳也有電風扇，沙發可以睡兩個人，你們分配一下。”

傅纾沒有提及倉庫，都樂留意到了，她穿過傅纾掃了眼倉庫：久無人居的儲物間舉目望去就能看到破敗天花板上面四處布陣的蜘蛛網；牆角的簸箕、鋤頭、釘耙、鐮刀，各類農具堆得零零散散；私密性也不怎麽樣，倉庫側牆有一道門，連着秦奶奶的卧室，外面大門只能合着，上不了鎖；還有，這間屋子也沒有多餘電風扇可供使用……

這是隐私最差也是條件最惡劣的一個房間了，或者，都稱不上是“房間”，而傅老師顯然想要自己去睡那屋。小姑娘怎麽忍心，下意思開口便說：“我先選。”

傅纾望着她，笑道：“好啊，各抒己見，都不必扭捏，你先選。”

都樂：“我睡倉庫，新床我就不客氣占一份了。”

此話一出，一旁看熱鬧的鄧大哥眉頭一挑，心道：意外了！看不出來啊，他最擔心會不适應的小姑娘急哄哄地要先挑房間，最後竟只看上了那個條件最差的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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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都樂怎麽着也會挑個舒服點的卧室的。

傅纾也蹙眉，讓你先選，你眼光倒好，挑了個最差的。這小丫頭，我給你倉庫的選項了嗎！

只是眼下，她也不好偏袒讓都樂換了，等她看看最後剩下什麽房間，再把都樂哄過去。

“剩下的同學不準選倉庫，其餘三間房自由搭配。”傅纾眯了眯眼，直直盯着都樂說。

可惜，不讓人省心的還不止小姑娘一個，她本着民主原則讓其餘隊員自由安排，結果選完房間，看着分房組合，傅纾覺得頭有點大。

葛純純想着總要給男生留一間卧室，認領了一張沙發，張臨本着紳士原則堅持要讓女生去房間睡，也主張睡沙發，兩人各不相讓，僵持在了沙發上；趙平均和魏蔚看他們這架勢，也不争了，幹脆說條件這麽辛苦，還分什麽男女，大家都是姐妹，便搭夥往劉叔叔房間去了；陶禮是隊長，想着讓大家先選，沒想大家把舒适度最高的一間空調房留給她，頓時過意不去，也想去睡倉庫，最後被傅纾哄去了秦奶奶房間。

男女住一間，這個行為是不是有點暧昧？雖然自己很相信他們。但是，學生們再三保證不會有問題，都是開着門睡，傅纾也不能說什麽。

現在，只剩下都樂這個刺頭了。

傅纾單手叉腰，摁住了小姑娘拖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幽幽看着她：“去秦奶奶房間睡。”

都樂：“我不想去，我想睡外面。”

傅纾：“為什麽？”

都樂：“秦奶奶和小劉明也在那屋，雖然兩張床鋪的遠，但是畢竟還是在一間房，太陌生了我睡不慣……”

傅纾嘆了口氣：“倉庫沒有電風扇，也沒有空調，你更睡不慣，聽話，去裏面睡。”

“我不去……我……我睡覺姿勢不好，會影響陶陶，還會磨牙，磨得可厲害了，跟咬蠶豆似的，嘎嘣嘎嘣，老人和小孩都會被我吵醒的。”都樂生怕傅纾堅持讓她去裏面睡，把自己的缺點，有的沒的繪聲繪色全搬了出來。

小姑娘不肯讓步，都說到這份上了，傅纾還能怎麽辦，只好同意了：“那好吧，你跟我睡，可以嗎？”

“你可以去裏面睡的，傅老師，裏面舒服點，我怕我會影響到你。”都樂一聽，心裏可開心了，她可以和傅纾一起睡。傅纾是誰，那可是她人生的風向标，怎麽能被區區環境比下去！

可一方面，她又不敢黏傅纾太緊，生怕傅纾一不小心又厭煩她，畢竟自己還有被隐身的前科，所以又虛情假意地推傅纾去空調房睡。

但是，說歸說，她知道傅纾方才那麽做，就沒有住好條件房間的準備了。

“我能讓你一個人在外面睡嗎？好了，別杵着了，趕緊把行李收到房間去吧。”果不其然，傅纾瞪了她一眼，決定留在倉庫和她住一間。

都樂覺得自己今天簡直不要太幸運了，竟然如願和傅纾分到同一間房，那些空調、電風扇比起傅纾，算得了什麽，秦奶奶家，真是深得她心。

大家都帶着行李往自己分到的房間去了，庭院靜悄悄的，遠遠能聽見鄧大哥帶着他們在那邊客廳裏同秦奶奶說笑：“對啊，這些小老師可都是各個大學頂尖的人才，傅老師還是B大的博士哩……”

都樂生怕傅纾後悔，也趕忙拖起行李箱往倉庫跑，不一會兒又跑出來，朝傅纾憨憨一笑，拉過她的行李箱，往倉庫走。

“狗腿！”傅纾笑着嘀咕一句，也随她往倉庫走去。

等衆人真正安頓下來天色已經黑了，天階夜色涼如水，飯後幾人回到秦大娘家，有序地排隊洗漱，剩下的人便上客廳搬幾把小凳子，坐在庭院裏納涼。

傅纾捧了一個西瓜送給秦大娘，又去廚房把另一個西瓜剖了，端出來分給幾人解暑。

傅纾：“你們明天早上誰上課？”

“平均、樂樂和張臨上。”陶禮颠着竹椅回答傅纾。

傅纾：“那行，剩下的三人，跟我去探探菜市場的路。我剛剛問過秦奶奶，菜市場就在學校斜對面，我和秦奶奶借了一口鍋和一臺電磁爐，明天早班的同學先把鍋具以及油糧搬到學校廚房去，其餘的，像是刀具碗筷之類的餐具塗校長說我們可以用學校廚房現成的。”

小青年們一一應允，傅纾又接着說：“現在大家想想明天中午要吃什麽菜？”

“傅老師，你不能這麽問，你怕是得先問大家都會做什麽。”趙平均咬了口西瓜，囫囵地說。

“好像還真是這麽一回事，你們有幾位會做飯？”傅纾揚了揚眉，眼神繞着人群轉了一圈。

張臨率先抱拳：“啓禀傅大人，小的不才，會做兩手簡單的川菜。”

傅纾笑着嗔了他一眼，接着葛純純、陶禮也笑着說自己會一點家常菜，魏蔚還在洗手間沒出來，趙平均認了自己是廚房小白。

傅纾笑了，難怪他方才一語中的找問題根源。

現在，只剩都樂沒說話了，她最後才弱弱地舉手：“啓禀傅大人，小的也是個小白，諸位要是不嫌棄，小的……小的會洗兩個碗可還行？”

炒菜難度系數太大了，切菜她好像也差點技術，小姑娘思來想去，估計她和趙平均一樣，只配洗碗了。

“行行行，夠用了。那明天大家想吃什麽？”傅纾頗為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被季安阿姨養得那麽好，她不會才是正常的。

小姑娘還能跟她打趣，她稍稍安了心，也沒漏過自己揉頭時那雙水汪汪大眼睛裏頭溢出的歡喜，不排斥她靠近，又不敢靠近她，到底為什麽呢？

傅纾一邊岔開話題，一邊深思。

陶禮：“要不吃餃子吧，正好沒課，小的露一手東北餃子給諸位大人看？”

“可以啊，我看行，陶陶，看不出來啊，咱們隊裏還藏了個高手。”趙平均一聽，趕緊附議，還不忘恭維陶禮兩句。

陶禮：“哎，你們也不要期待太高，調味什麽的我還是要打電話請老母親指點的，餃子皮我也和不好，就買現成的行嗎？”

“行行行，有的吃就行！明天要是你們包的早，我還沒下課，你們記得拍點素材給我，我還得傳給團辦。”都樂趕緊興奮地說。

傅纾搖頭嫌棄，這倆廚房小白，真不愧是“有的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