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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周季安：“你和傅老師住一屋啊？”

都樂：“對啊，媽媽，一開始我都不知道傅老師會來。”

周季安：“那你和她住，可要乖乖聽她的話，不要給人家添麻煩。”

都樂的臉一時紅了半邊，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當然呀，我有聽，我都多大了，你怎麽還跟念小孩似的……”

都樂聽媽媽這麽說，心裏甚是不服，可是不滿之餘還有點心虛，她這一趟見面确實被傅老師訓了不少回。

這事兒可不能讓自己老媽知道，知道她指定又要拿去謝老師和徐謙叔叔面前笑話自己。

周季安：“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聽話，傅老師都休息啦，你走遠些，別動來動去吵着人家。”

“那……我帶你看看院子吧！”說着，都樂調轉了攝像頭，舉着手機帶周季安欣賞公共區域。她确實沒打算将裏面的光景拍給媽媽看，幸好周季安也沒堅持，都樂松了口氣。

都樂：“媽媽，你見過昙花開花嗎，還有螢火蟲，你看，這個是螢火蟲吧？”

牆角的昙花枝葉上，盤旋着三兩只泛着綠光的小蟲，飛去舞來，甚是可愛，她猜想，那應該就是螢火蟲吧。城裏的孩子對農村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趕忙拍給家長看。

秦奶奶說，他們來的正是時候，瞧着樣子，估摸這幾天昙花就要開花了。

都樂很是興奮，她還是第一次見着真實昙花呢，更別提直面開花的過程了，于是這幾天，她對牆角這幾株綠植尤為關心，每逢路過都要看上幾眼，生怕錯過其短暫的花期。

“是呢，小時候你舅舅還帶我去田裏抓呢。現在，大家搬進城裏，我都有好些年沒見過了。”周季安頗為感慨，科技日新月異，經濟快速發展，這十幾年間溫城的鋼鐵森林平地而起，她的孩子居然連螢火蟲都沒見過。

兩人又就着父母小時候的生活零零碎碎地聊了小半個鐘頭，周季安看時間不早，便催促都樂趕緊去休息了，臨挂電話，又提醒女兒動靜小一些，進屋別打擾了傅纾。

“哎哎哎，知道的。”都樂敷衍兩句，挂了電話，又跑去牆角研究昙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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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手機“叮”了一聲，她收到一條轉賬短信。

哎，這個老媽，她都說了沒有用錢的地方，怎麽還給她轉賬。

她哪裏知道，周季安聽到“倉庫”就開始心疼了，兒行千裏母擔憂，沒想她去支教的地方條件這麽差，差到都不肯給自己看，從霓虹至螢火，從遍地繁華到漫山繁花，從小富養的孩子她習慣嗎，吃苦了嗎，這些問題，小姑娘電話裏都沒說。

她有心嘀咕兩句，又生生忍住了。

後面再想和女兒多聊聊天，偏偏腦子裏怎麽都繞不開都樂住倉庫這回事兒，悲從中來只得強忍着心酸說時間不早了，匆匆切斷視頻。

于是，周季安平複了許久，心裏還是堵得慌，幹脆化心疼為補貼，“啪”的給女兒轉了筆巨款。

都樂哭笑不得，上微信給老媽甩個“謝謝老板”的表情包，又被叮囑了兩句好好聽話。

她擡眼看了看手機，22:14……

行吧行吧，早睡早起，好好聽話，輕輕把小竹椅擡回屋檐下，她蹑手蹑腳走到床邊，關了燈也躺下了。

只是，盡管她小心翼翼，身邊人還是聽到了動靜。傅纾翻了個身，拉着薄被湊過去罩住小姑娘周身，低聲呢喃：“幾點了？”

身側的人尚不清醒，喑啞的嗓音似是小貓淺吟，在都樂心上輕輕撓了一道，不知為何，她驀的紅了臉：“十點了，傅老師，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傅纾：“快睡……”

那人答非所問，收回替她掖被子的手，整個縮進薄被裏，不一會兒，身側又傳來了綿長的呼吸。

只是，這夜的倉庫好似被命運安排了一場零和游戲，有人一夜好眠，有人卻注定徹夜難寐。

都樂有心醞釀睡意，可是，不知道怎麽的，滿腦子都是傅纾替她蓋被子時搭在她腰上那只細若無骨的手臂，還有那句不甚清醒的呢喃。

簡直……親昵得不像話。

心裏似有什麽感覺破土萌芽，就如昙花一現，她來不及抓住，卻難以抑制地感到慌張。

雙眼順着時間适應了黑暗，她緩緩側頭看着熟睡的傅纾，眉頭鎖了道自己也無解的深意。思想鬥争的矛盾，讓都樂直至天色将明，才陷入疲憊，翌日難得睡過了頭，醒得比傅纾晚。

還好小姑娘今天醒得晚，傅纾心想。

她居然是窩在都樂懷裏醒來的，什麽情況，獨睡久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潛質？之前都是都樂起得早，她不會一直是這樣縮在都樂懷裏睡的吧。

傅纾不淡定了，趕緊仔細回憶了一下：

昨晚她早早就睡下……

然後，小姑娘回來，她好像還問了時間……

接着，她隐約覺得有些冷，就往床中央蹭了蹭……

再然後，好像蹭到一團暖寶寶，她就趕緊抱住……

難道，自己就這樣，蹭到小姑娘懷裏索暖了？

對面還是個比自己小的孩子，傅纾怎麽看就怎麽覺得自己這幅小鳥依人的模樣實在尴尬，連忙輕輕挪開了自己搭在都樂腰上的手，起床洗漱。

而都樂也難得睡到九點多才醒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陽光已然照進了裏屋，傅老師不在身邊，便趕緊摸過手機一看，9:28！

她怎麽睡得這麽沉，鬧鐘呢，怎麽沒響？

都樂騰的爬起來，換了衣服，端上臉盆就往外跑，沒想推門就撞上了正欲進屋的傅纾。

傅纾：“醒了？我正準備來叫你呢。”

都樂：“啊，傅老師，我不小心睡過頭了。我設了鬧鐘的，不知道為什麽沒響。”

傅纾：“沒事，看你睡得熟，我關掉了，快點去洗漱吧，收拾完我帶你去吃早餐，張臨說早上第三節是你的課。”

都樂：“嗯嗯嗯，我馬上就收拾好。”

小姑娘拍了把自己滾燙的臉，拔腿就跑，她急匆匆收拾自己，一時也沒留意到傅纾臉上一掃而過的不自在。

早餐店。

都樂坐在傅纾對面，兀自劃拉着豆漿，心不在焉。

“怎麽了，搞得這麽大兩個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嗎？”傅纾看着小姑娘狀态不對，暗自疑心自己昨晚沒睡相擾了人家，這廂假裝鎮定地試探，臉上則暈出了兩朵可疑的紅雲。

還好對面的都樂眼下也不淡定，她忙着搪塞傅老師為何晚睡呢，哪有心思觀察人家今天臉上氣色如何，至于傅纾半夜拱進自己懷裏的事，現在壓根不是她的重點。

都樂：“哦……沒有……沒有，昨晚，昨晚不是跟我媽開視頻嘛，她……她突然給我撥了筆巨款，讓我有點小激動，就……就‘苦惱’得睡不着了。”

說着，深怕傅老師不信似的，小姑娘還畫蛇添足地拿出短信記錄給傅老師看。

“喏，你看，傅老師，你說我媽這是什麽意思呢？”都樂邊說邊偷瞄傅纾，見人無異于常，這才安下心。

她不知道，對面的人，其實剛剛在心裏也松了口氣。

傅纾：“能是什麽意思，周阿姨心疼你的意思呗。怎麽着，個、十、百、千、萬……小金庫不少呀，不想要捐了呗，剛好這裏這麽多孩子家庭條件不好。”

都樂：“嘿嘿嘿，那倒不至于，不至于，咦，你怎麽管我媽叫周阿姨，你們很熟嗎？”

傅老師知道自己是教導主任的孩子并不奇怪，她舅舅還是大校長呢，跟自家往來也多，央了關照一聲實屬正常。但是，怎麽聽起來，她跟自家老媽也很熟悉呢？

這倒是都樂沒想到的。

傅纾心裏咯噔了一下，壞了，說漏嘴了，現在怎麽辦？她要不要向都樂坦白自己當時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才接近她的呢？加之，老媽和周阿姨還是“閨蜜”。

可是，這樣說聽起來好像不太妙啊，畢竟她後來，是真的挺喜歡這孩子的。她若這麽直白的說了，小姑娘不會又鬧一頓別扭給她看吧？

傅纾實在猶豫，她好生攪了一會兒豆漿才開口：“你說呢，我舅舅是你們徐校長，舅媽是你高三的班主任，他們夫妻倆跟周主任關系那麽好，你補課的時候還邀來家裏一起吃過飯呢，我是小輩，管周主任叫一聲阿姨難道不是應該的。好了，吃飽了嗎，差不多就趕緊走吧，你快要上課了。”

傅纾最終選擇避重就輕。

“嗯嗯嗯，走吧！”都樂快一步走出餐館，躲在前頭暗暗壞笑，方才可把她憋壞了。

解釋這麽多做什麽，還藏着掖着呢，當她是小傻瓜嗎，這點淺顯易懂的聯系都看不出來？傅老師剛才不自然的反應全然映入眼簾，實在好玩。

老媽、徐叔叔和傅老師之間那點關系她早就知道了，都是為她好呗，只是沒想到，聽傅老師這麽說，好似老媽跟她的關系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

若是擱在五天前，她可能還會對這件事自怨自艾，但是，她們的誤會不是解開了嗎，傅老師是真的待她好呀，她怎麽可能還會因為人家一開始是受人囑托才接近而感到別扭呢。

眼下她歡喜還來不及呢！

只是，既然傅老師不願說破，她也就裝裝傻，權當不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