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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們的晚餐定在了楠竹閣。我先收工，去包廂等安陽。沒一會兒，南宮玥遲到的電話終于打來了。

“長風，昨天那個環節，是真的嗎？”她是第一個，讓我不得不直面這個話題的親朋好友。聽得出，她話裏的擔心比好奇更重。

對于這個早就料到的問題，我的心裏卻有些遲疑。畢竟，她身邊我這樣的人，就我一個。只是影視作品，她會萬分接受與支持，畢竟，那只是我的工作。作為好友的她，還十分稱職的天天追《長安花》。時不時和我分享她的觀感體會。只是，當她真的看到我是這樣的人。她對我的接受度到底有多寬容，其實，我也不知道。

所以當我接到她的電話時，心裏懷揣着忐忑，好似做了不是壞事的壞事怕被審問，回話的聲音也跟着怯懦變小了：“你，覺得呢？”

她沒有立馬回答，屏氣凝神的我懸着的心開始往下沉，好似一顆石子兒，落在大海裏。但失落的嘆氣聲我都不敢洩露，怕傷了我們的感情。

沉默的我倆，讓兩個人的時空變得異常寂靜。摩擦着手指，我想起了早間，徐泳兒和向雨霖，她倆只是嘲諷我，追問我，沒有一絲鄙夷。歡聲笑語間，這段不被人接受的戀情被她倆默許了。而此刻，我隔着電話都不敢喘大氣。

“你，喜歡她嗎？”打破沉寂的還是她。

這個問題本該毋庸置疑，但是，讓我親口對南宮玥說，卻卡在了嗓子眼。畢竟，她曾經是我眼裏心裏的那個人。不論她是否支持，她的任何一個回應，對我而言，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我不想欺騙她，但也沒有足夠的勇氣直面她。

躊躇了三秒，我看着桌上墨綠色的茶杯緩了下緊張的情緒：“談喜歡這個兩個字，我覺得有些輕了。”慢慢握住杯沿，一陣冰涼從指腹直抵心尖，我得強制自己必須鎮定。只有我接受了，她才有可能接受。

“既然是你的選擇。”她說着又停頓了兩秒，“我尊重你。”

聽到這個答案，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捏緊杯子，一口飲下這杯清涼。

“只是。”她吞吞吐吐着，“你考慮清楚了嗎？畢竟，兩個女生在一起，能接受的人不多。”

我将杯子把玩在手中，心緒不再被壓制，在心田自由奔騰，想說的話太多太多：“世上的人千千萬，盡人意，實在太難了。時光沖沖，老大不小的我，總是一個人，也不應該讓你太擔心了。所以我還是想自私一點。喜歡一個正好也喜歡自己的人。和喜歡的人談一場屬于自己的戀愛，不可以嗎？”看似詢問，實則告知。

話如開閘的洪水，一去不複返。不過，能和南宮玥開誠布公說這些話，我雖萬萬沒想到，心卻舒暢了不少。若幹年後，對着曾經喜歡的人說現在喜歡的人，這種感覺，有些奇妙。

她的語氣依舊平平淡淡：“可以，自己開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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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我的腦子還在分析南宮玥到底有幾分理解與支持。她的淡然，讓我不敢相信。

還在琢磨之際，安陽從身後摟住我，沉甸甸的腦袋搭在我的肩頭上，小孩似的撒着嬌：“上班，好累，好想請假，好想罷工，好想辭職。”

我揉着她的青絲，調笑着：“你都喊累了，你的手下可怎麽辦？”

她歪着身子直接黏着我的坐下，就像一個沒有骨頭的人，唉聲嘆氣着：“就是被他們拖後腿。”

我呵呵一聲，她不服氣的蹭着我的肩頭哼哼。看着小盆友安陽，我感覺自己的心裏春光融融。

正式确立了關系後，安陽對我的依戀變本加厲，恨不得同用一雙筷子一個勺，我就納悶了，同一盤菜，我挑的就更美味？但是看到她小鹿般閃爍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我就忍不住想喂她，想依她，想寵她，想讓她成為最幸福的人。把曾經對她的缺失都彌補回來。

一頓飯下來，我感覺自己成了照顧她的保姆，她成了一個巨嬰。總感覺有些東西，變了。但具體是什麽，我一時想不起來。

出了包廂，她十指緊扣我的手，兩個人并排，散漫的走着。回廊邊是潺潺流水，映着今夜的月色，一塊一塊碎在了水裏。晚風拂來，帶來淡淡的桂花香。我記得，桂花有金桂、銀桂和丹桂。金燦燦的堆在枝頭，就像被遺落的晚霞。

“好香的桂花。”安陽随口一說。

想到了一處，我不禁心頭一甜，嗯了一聲，也順口道：“桂花留晚色。”

她微微側身靠近，低低的聲線夾雜着夜風送進我的耳朵：“我知道，樓上有一個房間正好挂了一幅桂花。夜色不早了，不如我們去樓上看一看？”

我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拉着我往樓梯走，進了電梯，我才發問：“今天不回家嗎？”

她對着我又是一笑，嘴角的邪魅盡露：“你不是說，‘桂花留晚色’。桂花有了，我們不得繼續‘留晚色’。”最後三個字，她可真的咬的十分準。

我感覺她會錯意了，或是我想錯結果了，臉頰突然熱熱的，眼神從她狡黠的臉上飄過，無奈着：“我看，時間還早。”

她又湊近了我，拉緊我的雙手，低着頭低語着：“可我，真的好累，不想開車了。”

我感覺她的示弱讓我直接無法招架，一聲“好累”，一句“不想”，就卸了自己最後的防線：“那，就不回家吧。”剛說完，羞澀的細胞脹滿心頭，我也低下了頭。

某人卻很高興的逮着我一步不停的往前走。她是怕我後悔了嗎？看着她一路向前的背影，沒有停留。看着她一直牽着我的手，沒有松開。我會後悔嗎？我答案是，不會。一種名為幸福的甜蜜挂在嘴角。我想跟着眼前的人，手裏的她，一直，一直，這麽往前走。就算她停下了身子，松開了手，我也不會後悔現在的選擇。至少，曾經，愛過。

明明很累了，某人卻還是要準時上班。模糊之間，她在我的臉頰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在耳邊留下一句輕輕的話“不要太想我”，然後就将靜谧的世界還給我。

等我睡醒後，已經是日上三竿，一睜眼，就看到牆上真的挂着一幅桂花的油彩畫。鼻息之間，似乎還殘留着昨夜的香。

我拍了照，給某人發去，質問她：你怎麽知道這裏有？說，上一次，你帶誰來了？

等我洗漱好，她的回信也來了：我這個工作狂，除了你，還有誰會要？

我發了個白眼他，她回了個愛心：謝謝你，打開心扉，讓我入住。昨夜的桂花，真香。

我的腦子裏閃過她昨天咬着我耳朵說的一句胡話“你比桂花，香”，無數的畫面紛沓而至，惹得我一個人都臉紅赤耳，趕緊扔了電話，大喝一杯冷水。

剛回到家，劉倩的電話就來了：“長風，你家安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換上拖鞋的我疑問的嗯了一聲，她道：“她的微博，肯定暗藏玄機。說說，她昨天幹什麽了？”

好奇的驅使下，我打開她本該由公司管理的賬號，吓得我手裏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我發給她的桂花圖，她竟然直接發了，還配文：昨夜的桂花，真香。

她可真是有臉發，我卻沒臉再看。趕緊退出。心裏有些小火苗，氣她這麽随随便便曝隐私，又思前想後，這圖，這文，不知情者，知道個啥？

好奇的驅使下，我又打開她的微博好，果不其然，正主親自上線，粉絲們萬分雀躍，紛紛留言：安陽喜歡桂花嗎？巧了，我也喜歡。十裏飄香也不及你一笑回眸。這幅畫好眼熟，這片背景牆似曾相識。我家陽陽攜秋日金桂終于冒泡了。桂花香包，馬上準備。。。

的确，他們啥都不知道。而我，則看得想入非非。安陽，她想幹嘛？昭告天下？炫耀開心？自娛自樂？對我留白？

既然不知道答案，我直接截屏發給當事人，看她如何解釋。

沒過一會兒，她回着：第一次發，當然得有紀念意義。雖然我們不能明目張膽秀恩愛，但我可以默默地告訴你，我喜歡你，用我們倆自己的方式解讀，我愛你。

好吧好吧，她的解釋我很滿意。必須明目張膽的給她的首發微博點個贊。

坐在陽臺上，喝着牛奶遠眺。我想起了昨天對南宮玥說的話，如果換作今天，我可能會說：談喜歡兩個字，有點輕了；談愛這個詞，恰恰好。

當然，我小小的一個點贊，立馬引來了粉絲們更狂熱的猜想。他們的天馬行空，讓我接受到了這份地下戀情也有着被祝福的好意。某人更是把我的點贊截屏保存。

幸福是什麽，是當下的遠景，是手心溫熱的牛奶，是心裏有個惦記的人。我翹着嘴角，一個人在家裏等待着開門的聲響，等待着心裏人成眼中人，等待着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