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秘密
第18章 秘密
遲霧大腦像被敲了下, 視線望向晾在陽臺的藍色裙子。
手機又震動一下。
【_:睡了。】
遲霧回:【好。】
頓了頓,她又敲了兩個字:【晚安。】
看着屏幕上的字,謝淮京扯了扯唇, 摁滅手機, 雙手交叉捏住衣擺一角, 往上抻脫下來, 露出勁瘦胸膛和緊實人魚線。
宿舍只有他一人, 安靜得除了空調和花灑流水聲再無其他, 水流模糊視線, 他抓了把濕漉漉的頭發,腦海浮現遲霧手裏拿着泡泡管,看着他,沖他笑的樣子。
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 将那些煩躁不悅, 盡數收納。
洗完澡出來, 手機裏有一個未接和短信。
【少爺,我們在樓下等你。】
謝淮京看了眼,将短信删除。但下一秒又一條短信進來。
【老爺夫人吩咐務必帶你回去。】
這個“務必”的意思,就是不管用什麽方法。
謝淮京随便套了套衣服,也沒管還在濕漉漉的頭發,揣着鑰匙和手機下樓。
樓下, 管家和保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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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站在最前面,無聲嘆息了聲, “夫人和老爺在等你。”
謝淮京沒什麽反應,從他們讓出的路經過, 坐進車裏。一左一右兩個保镖,關門的瞬間便落鎖, 謝淮京靠着椅背,餘光瞥到窗外一閃而過的女生宿舍。
謝家大宅亮如白晝,謝淮京推門進去便看見在沙發上喝茶看報的謝正明和安華溪。
“老爺夫人,少爺回來了。”管家說,“少爺很配合。”
安華溪将手裏的茶倒掉,像是沒聽到管家的話,“不新鮮了,全部扔了吧。”
一旁的阿姨怔了下,這是今天下午剛送到的茶葉。但主人家都開口了,她照辦,“好的夫人。”
阿姨動作麻利的将桌上的茶水收拾幹淨,又換了一套新的茶具。安華溪理了理旗袍裙擺,姿态優雅的繼續品茶,而謝正明更是眼也沒擡,仿佛根本沒發現站着的謝淮京。
看似和諧,空氣卻像凝固,等在旁邊的傭人手都不敢随意亂動。管家看着沙發上的兩位當家人,在心裏搖了搖頭,退到一旁。
謝淮京雙手揣兜站在那裏,像是根本沒被其他人影響,從褲兜摸出煙盒磕了一支,低頭正要點燃,就聽謝正明開口—
“跪下。”謝正明說,“不跪你們幫幫他。”
謝淮京點火的手頓在半空,沒等他将打火機關上,膝蓋受痛,兩邊肩膀被人摁住,強制的雙膝跪地。打火機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地聲音。
謝正明看了眼地上的打火機,傭人不敢怠慢的将打火機撿起,雙手放在謝正明面前的茶幾上,往後退了五步站在一旁。
謝正明淡淡開口:“打二十鞭,關到地下室反省。”
安華溪換着電視頻道,像是覺得無趣起身上樓,在快要邁上臺階時想起什麽,“關到學校上課,不準給他吃的。”她看了眼謝淮京,眼裏無波無瀾,仿佛在看陌生人,“這麽多年,還是學不會聽話。”
謝淮京看着他們上樓,在樓梯口分道揚镳,嗤笑了聲。
後背一陣悶痛,短袖隔不了多少力道,藤鞭打在背上仿佛要将皮肉生生割開,謝淮京皺了下眉,但也僅是皺了下眉。在又一鞭落下時,其他人不忍的将目光瞥向一旁。
三鞭下來,謝淮京額頭已經全是汗珠,衣服緊緊貼着後背,不知道到底是汗還是血。
二十鞭結束,謝淮京後背已經痛得麻木,如剛被火燒過一般,空氣裹帶着血腥味。保镖将他架起來扔到地下室,門在面前關上,落鎖之後只剩寂靜。
謝淮京躺在濕黏黏的地板上,身側有窸窸窣窣的聲,有什麽東西在嗅他手背。他也沒動,在黑暗中閉上眼,麻木的等待時間過去。
“嗡嗡”
褲兜手機振動兩下,微薄的光亮映出在身側東嗅西嗅的老鼠,老鼠似被這光亮吓了一跳,眨眼便跑得沒影。
謝淮京摸出手機,屏幕的光亮很刺眼,他就着這個亮度點開。
兩條消息,都是遲霧發來的。
【CC:謝謝你今晚陪我吃飯。】
CC是遲霧的微信昵稱。
另一條是歌曲分享。
謝淮京目光稍頓,将手機放在一旁。跑開的老鼠又回來,淌過水面帶着腐臭的聲音,老鼠爬上屏幕,光亮被擋了一下,鋼琴的聲音從手機傳出。
很輕很緩的音樂,如春天的第一場雨落向大地,琴聲婉如砸落湖面的雨水,清遠幽曠,掩蓋老鼠爬行的聲音,穿破地下室的黑暗。
一曲完畢,再次陷入寂靜。
謝淮京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屏幕還亮着。他摸到手機,拇指點擊上面的播放。
地下室溫度陰冷,冷意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鋼琴曲循環播放着,謝淮京就着手機的光看雪白的天花板。
“你的一切都是我們給予的,不聽話就只能成為垃圾,像這樣—”安華溪将手裏紙巾丢進垃圾簍,溫柔的對他說,“扔掉。”
“不是的,你不是垃圾,永遠不是。”
一道清脆的聲音湧入腦海,陌生又熟悉。
“謝淮京,你要相信你是最棒的。”
謝淮京太陽穴突突地跳,大腦像是被人用針瘋狂刺穿,說話的人藏在白霧後面,他聽見很多聲音,雷鳴,大雨,還有被雨打濕的自己。
知覺已經麻木,老鼠和音樂聲逐漸遠去。
......
消息發出去後沒收到回複,遲霧也沒再繼續,關燈睡覺,但翻來覆去的怎麽都睡不着,右眼皮不斷的跳。
她睜開眼,給爸爸撥去電話。
“喂,小五。”
遲霧:“你在家嗎?”
遲父:“在,今天下早班,怎麽了?你回來了嗎?”
“沒有。”遲霧趕緊說,“沒事,我就問問,快遞估計明天就到了,試試看合不合身。”
“快遞今天給我打了電話的,我明天就去取,以後不要給我買衣服了,錢你自己留着,給自己多買點吃的穿的,我衣服夠穿。”
話這樣說着,但言語之間的喜悅掩也掩不住。
遲霧,“我的衣服已經很多了。”
“你哪有幾件衣服,馬上換季了記得買衣服,別凍着。”
她開學時幾個季節的衣服都帶了,但爸爸總是覺得她衣服不夠,怕冷着。遲霧應下,不再耽誤爸爸休息,挂斷電話。
擱下手機,遲霧滴了兩滴眼藥水,帶上耳機放催眠曲助眠。
十一假期接近尾聲,同學陸續返校,圖書館的位置又開始變得難搶,遲霧做完最後一張試卷,将書還回原位。董尚熙和荀瑤已經回來,躺在各自床上玩手機,晚上幾人提議出去吃火鍋。
“人類不解事件之一——為什麽逢年過節都有一些不曾見過的親戚拉着你家長裏短。”荀瑤咬着碗裏的牛肉,吐槽這些天的事,“十一天,我至少九天都在竄門,臉都快笑僵硬了,他們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我真的不想認識那些親戚。”
董尚熙喝着果汁,“你這還好,至少父母沒讓你記住這個家的産業,那個家兒子女兒多大年紀,以後要跟誰常來往。”
荀瑤跟她碰杯,“不多說,都在水裏。”
董尚熙嘆了口氣點頭,喝了一口果汁後又說,“不過想想,我還算很好的,幸好沒生在謝家。”
遲霧夾青菜的手頓了下,順着她的話問,“怎麽說?”
董尚熙看了眼四周,示意她們過來點,“謝淮京的父母是強強聯手,從小就對謝淮京進行繼承人的教育,上大學之前,他除了睡覺幾乎沒時間休息,不是做題就是在參加競賽的路上,為此謝淮京還離家出走過一段時間,不過後來又被找回來了。”
遲霧心下一顫,“離家出走了多久?”
董尚熙想了想,“一年吧。”
煙霧湧進眼睛,遲霧眼睛被熏得疼,起身到盥洗臺清洗。
洗了三次,眼睛才終于不疼,遲霧扯了張紙巾擦拭眼睛周圍的水漬,耳邊回響董尚熙的話。
所以他到村子裏那年是離家出走。
饒京到臨江,再到他們村子近一千五百公裏,他一個人走了這麽遠。
遲霧覺得不對。
如果他是離家出走,他的轉學手續怎麽辦的,真是離家出走的話,為什麽是管家直接來接他,而不是父母和警察一起。
她想起被接走那天謝淮京的反應。
面色淡淡,沒有意外也沒有反抗,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天。
有人從洗手間出來,遲霧往旁邊挪了兩步讓開,将紙巾扔進垃圾桶,轉身回去。
吃完飯三人散步回去,經過奶茶店荀瑤和董尚熙去買奶茶,遲霧點開微信看着漆黑的頭像,拇指不小心碰到他頭像,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你拍了拍_。”
!!!!
她趕緊又連拍兩下他頭像,将消息撤回。
撤回成功。
董尚熙和荀瑤正好買了奶茶回來,将其中一杯白桃烏龍遞給她。
“謝謝。”遲霧接過,将奶茶錢轉給董尚熙。
三人并排着往學校。
荀瑤問董尚熙:“高中同學聚會怎麽樣?”
董尚熙嚼着紅糖珍珠,“別提了,飯沒吃多少,聽他們吹噓自己聽了不少。有個同學跟我們同校,計算機系的,跟謝淮京表白過來着。”
遲霧被果肉嗆了一下。
荀瑤:“誰啊?”
董尚熙:“不在謝淮京歷任女朋友裏,不然她早就炫耀起來了。”
荀瑤:“她跟你不對付?”
“初中到高中,我跟她就沒看誰順眼過。”董尚熙說,“逮着一點事情就要炫耀,今天炫耀她爸從日本給她買了什麽,明天炫耀她舅舅從美國寄了什麽禮物,最煩裝比的人。”
遲霧聽着她們聊天,手機振動兩下。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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