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都是反的

二十二·都是反的

“講完了？”裴宸見方皓好半天沒吭聲，沉聲問道。

“是。”

一字答完，客廳中便陷入一陣沉默。

*

“阿陽。”方皓加緊步伐買來了人要的東西，回來正巧碰上對方夾着根煙往嘴裏送，有些無奈。

偏偏那人還不在意的吸了一口，出口一陣煙霧。

“不許抽。”方皓沒回答，徑自走去奪了齊瑜……也就是栾既陽的煙，順帶塞進去了顆糖。

“啧，”齊瑜幽怨的瞪了方皓一眼，暗暗把糖嚼的“咯吱”響。

“對了。”齊瑜似乎想到了什麽，眼裏閃過一絲複雜。

“怎麽了？”

他張了張嘴，好半晌出了聲，沉沉道:“……前兩天有人來找我，是那邊的。”

方皓一驚，随即反應過來:“是……反科教？”他壓低了音量，攬了下對方，将人從牆上扶起來，以防有什麽檢測系統。

*

“有問他的長相嗎？”楚漾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靜。

“有，”方皓想了想，緩緩道:“長得不是很出衆，小眼睛單眼皮……額嗯……還戴着一只單邊鏡，衣着打扮比較像幾千年前的樣子。”方皓頓了下，繼續說:“因為是攝影棚，被當成了演員……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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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導演也沒發現？”裴宸質問了一句。無他，D區的導演一般都是機器人，因為他們能更好的計算出更完美的場景。

方皓:“應……”他突然瞳孔一縮，猛擡起頭，“你的意思是！”

“把人盯緊了，那幫老頑固既然有過一次，且沒有全然潰散，便一定會有第二次。”

方皓握緊了拳:“所以你們一個個的跑到C區是懷疑……Destroy all humans和反科教有關系……”

裴宸沒回話，又更像是默認。

他看了眼時間，擾了方皓的思緒:“按我說的做就行。時間差不多了，我和漾漾還要去酒店。”

方皓:“嗯？？！”

六層高樓裝潢華麗，可它只有三面牆。

白澈打開門，在進去之前腳上停頓了一下。因為不知什麽時候起，門對面的那堵牆豁了個大口子，現在是一水的斷壁殘垣。

他扶了扶右眼前的單邊鏡，上前去瞧。

在C區常見的不常見的飛禽走獸，甚至是貓鼠魚類，全部如變異一般長出了翅膀，飛在陰沉的天空。

之所以說是如同變異，是因為這些動物，并非真的動物。銀灰色機械如若層層盔甲覆在身上，它們張狂，咆哮，飛快掠過一間缺失一堵牆的屋子，卻沒有傷害誰。但它們的模樣，也夠将一個人吓個半死。

白澈走至床頭，在櫃中翻出了個什麽東西，再次走回斷牆邊。

他平靜的踏在邊緣處，伸直手臂，在一只機械蛇延着第四層的牆往上攀延時，手一松，丢了個平平無奇的紙盒。

“叮當——”

紙盒當頭将機械蛇砸進了濃黑的更深處。

“果然是這樣……”白澈了然了。

喃喃過後，白澈收回手，倒退了一步，從房間出來。

他們已經進入這家酒店長達五個小時，除了這滿天飛着的機械外，別無任何線索。

“那些都是由一種特殊材質制成的機械動物，體內應該裝有相應的控制芯片。”白澈轉到一邊，突然露出了溫和的笑，他伸出手:“楚小姐，又見面了。”

“嗯。”楚漾回握了一下。

裴宸:“……”

他複又轉了回去，如同領導者一樣半嚴肅的看向剩下的十幾個人:“你們有什麽發現？”

得到的自然是一陣搖頭:“沒有。”

白澈思考着，将眼眯成了縫。

現在僅有的，便是酒店外兇狠卻不傷人的機械動物。

是不是還漏了什麽……

“漾漾……”裴宸小聲附在楚漾耳邊:“要提醒他嗎？”

兩人清楚的記得，每一處游戲開始時，都會有一個小醜來說“歡迎光臨”“游戲開始”什麽的，這次卻沒有出現。

楚漾仔細回想，忽然擡頭，意識到了什麽。

從電影院到別墅的共同點，是什麽？

不對！

他們離開別墅時，C區播報的是“第三處标記點永久關閉。”

“現在幾點了？”楚漾環顧了一周問道。

“下午三點！”

下午三點，可游戲裏的天卻是黑的。

“再等等。”楚漾透過一扇未關上的門看外面，陷入了沉思。

進入游戲以後，這家酒店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斷牆與天上的機械怪物是一個，還有便是樓梯與內部。

酒店一共六樓，單被因在這第五層的便有十幾人。通道，電梯全然消失，整個酒店中差不多百人。除卻靠向南邊的這排房間外，開門便是一陣空曠，圓桌與椅子安置在那兒，形成了一個中型會議廳。

這次是個大型游戲。

十幾人不知道要做什麽，都躲在這一排房間外的會議廳亂轉。

“漾漾，過來看！”裴宸叫來楚漾，拉着他的手撫上圓桌的桌面。當手指移至座位中央區域時，他指尖微縮。

材質不對！

這僅有25平方厘米的一塊隐藏的很好，觸感卻同周圍不一樣。楚漾又複向別的座位上探去，皆是如此。

“把他們叫來。”

兩分鐘後楚漾端坐于一張椅子上，戴着手套的手十指交叉抵在下颚，他環顧一圈，數了數是十八人。

而這個圓桌上的位置，恰好也是十八人。

“這……咱們要……做什麽啊？”有人喃喃似的小聲問道。

楚漾不答，他脫掉右手上的半截手套，試探性的将手放于面前的那一小塊區域上。

一點藍光乍現，又驟然消失。

他思索了一會兒，看着衆人說:“我數三個數，同時将手放上去。”

他沒等衆人考慮便自顧數了起來:

“三……”

“二……”

“一……”

“叮——”一陣輕響之後，十八道藍光分別從他們指尖升起，迷人的微微閃動。有人想松手卻突然發現指尖似乎被黏在了上面，怎麽都抽不出。

藍光升到他們眼前時懸浮了起來，像一團毛線又如同蜘蛛絲一般從中抛射出了條亮的刺眼的細線。

線上有白光隐隐浮動。

十八條藍線齊齊向圓桌中央奔去，它們相互交織纏繞，終于随着時間的波紋，鈎織出了一道巨大的小醜的全息影像。

衆人:“……”

這道虛影有一米多高，雙腳踏在桌面上，他微傾了身體歪斜着頭，期間似是出了故障一般臉上扭曲的一閃，差點将正對他的人吓暈過去。

“各位好，由于這次的游戲危險等級較高，為保障生命安全，我便以這樣的方式與各位見面。”

小醜站直了身子，對于各別幾個握拳的人視若無睹。他繼續說:“想必各位對于那些善良可愛的小家夥們充滿了疑惑。不要掉以輕心，在夜晚，無論你藏在哪裏，都會遭到它們的襲擊。”

音落，位于南方的一排房間門騰時開門，十八個人同小醜一齊望去，恰巧有一只機械鱷魚大張着嘴，想要沖出房門。

哪裏善良可愛了？！

“彭——”

一陣陣關門聲随着小醜揮手起落，他引回衆人的注意。

“下面頒布玩家任務。”

楚漾一凜，敏銳的察覺到這次沒有分等級。

“斬殺暗夜中的闖入者。”

“你們将分成九組，必須白天修整，夜間作戰……記住，是必須哦……”

手指似乎能動了，他們都收縮回去，小醜的影像便随之閃成一道光點。

對于裴宸與楚漾來說，這次的游戲線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就比如說……游戲與現實中的時間來講的。所以等到這個游戲中的天開始有白光時，便是他們開始完成任務的時候。但他們不知道的也有很多比如斬殺的數量，比如……這次是否有NCV患者的參與。

“這裏正好有九個房間，兩兩一組等着。楚……額。”白澈正要去叫楚漾，卻見他已經跟着一個高大英朗的男人走進了嘴裏的房間。

房門一關，裴宸便開了光屏去聯系阮殊，手指熟練的滑動他張口說:“那個叫白澈的可真不一般，輕而易舉就能發現這些怪物的缺點。”

楚漾:“……”

“将軍！”阮殊接通的時間比往常慢了一秒，這讓裴宸眉頭一挑。然前者還一臉疑惑的問:“您找我有事嗎？”

裴宸:“你見我什麽時候沒事還找你。”

語氣不對！

阮殊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去掃楚漾，想問一句這玩意兒是不是吃核彈了。

“往哪看呢。”“裴宸。”楚漾極時制止，以防裴宸再明面上罵阮殊，實則暗戳戳的內涵出自己。

裴宸臉上挂笑去看他，眸中卻閃着危險地光。

“正事要緊。”說完，楚漾便去斷牆邊觀察那群怪物。

“去，”裴宸趁人不注意拍過白澈，他将照片傳給阮殊，冷言道:“讓方皓看看是不是這個人，順帶去查一下他最近的行跡。”

“是！”

挂斷通訊後，裴宸正想同楚漾算賬，卻不料腳上還未動三步，面前便突然彈出了一道灰色光屏。

“漾漾，過來看。”這道光屏上的內容讓他駐足。

楚漾越過它來到裴宸身邊，灰屏上的白字映現:

【是否成為二級玩家？】

二人頓時沉默起來。良久，裴宸擡手，按上了右下角的【否】

【信息正待傳達……】

【傳達成功】

【信息駁回。請重新選擇。】

【是否成為二級玩家？】

裴宸:“……”居然來強買強賣。

他再度擡手去點擊那個【否】，如此往來了三四次。

“玩我？”音落後，一旁的楚漾便在心中感嘆:吃那啥的男人真可怕。

見那光刀直接從光屏中央插去，而後長腿一擊，直接将光屏踹出了牆外。

楚漾望着那些還有空中飛舞的怪物，垂眸嘆子幾氣。

……

廢墟之上，破敗不堪的光屏發出絲絲脆響，緊接着便是道道因故障到置的白光。

“嘶……嘶……”由遠及近間，它沖破迷霧的籠罩，扭動着身軀攀上光所在的那處岩頂。銀灰色金屬在那微弱一點，灰色照應下，閃出光澤。它用那雙瞳，緊頂上，傳輸信息。行走間，機械的“咔咔”聲猶如暗夜中啃食人骨的魅影。

“報告總部，目标人物出現。”

聲音是從機械蛇的內部發出來的，蛇影全然暴露時會發現，它的身上居然沒有翅膀。

“Follow the original plan.”

“嘶……收到。”

蛇信子貼着光屏而過，直接印了上了那個【是】字。

【信息正待傳達……】

【傳達成功！】

“咚咚。”

“誰？！”裴宸問道。

“哦，是我，白澈。”裴宸撇了楚漾一眼。“圓桌上突然出現了一些東西，我來叫你們過去看看。”

裴宸獨自走去開門時，楚漾清楚的聽到了一句冷哼。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晉級任務已送達，是否查閱？】他一怔，随即拒絕:

不。

【收到。】

幾乎是一瞬，楚漾的左眼灰了一下，又在下半秒恢複平靜。

*

“報告總部，對方拒絕查看任務。”蛇吐着同色的信子“說”道。

那邊沉默了半晌，哼聲充斥着無邊的冷漠，他說:

“Go and inform A07.”

圓桌上不知怎麽出現了十八只大碟子，碟子上只有十六只盛了東西。

東西很奇怪，像槍又不是槍，還有酷似眼鏡卻沒有眼鏡腿……

依照先前他們坐的位置來看，那兩只放着空碟子的座位，是白澈和他那個室友……

“崔明！這邊！”白澈擡手招呼人過來。

裴宸與楚漾雙雙看去，那人胡子拉碴的走着，雙手插兜一臉滄桑。

“催命……怎麽不叫送命呢。”

楚漾無語的半瞪了裴宸一眼，示意他好好說話，。但就在兩人将視線轉到崔明身上時，一個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

只見那崔明好似在隐忍什麽，而後抽了抽鼻子，掏出手在鼻尖蹭了蹭。

裴宸:“還敢出來。”

楚漾聽及此連出聲制止:“裴宸，不要打草驚蛇。”

“啧。”

“诶？怎麽有倆盤子是空的？”那個叫崔明的開了口。但在裴宸與楚漾看來，他這就是在明知故問。

“要麽是NPC要麽是NCV……說說吧，你們是哪一類？”裴宸直接挑明，好在是楚漾默許的。後者不放過兩人的動作，卻也未發現半分破綻。

關于NCV患者他們二人也清楚，那個“崔明”不是，白澈也同樣不會是。倒是NPC……幾率也不大。楚漾思索着，突然一怔，将目光放至裴宸身上。

“怎麽能這麽說呢夥計。”崔明欲擡手搭裴宸的肩，卻被人一躲，落了個空。他手僵了一下，随即在空中尴尬的甩了下去。

這一番動作兩人都坐的太過自然，楚漾怔了一下，似乎回想到了什麽。

“這位先生，恕我冒昧的問幾句。”白澈輕推了他的單邊鏡，也學起了裴宸:“據我猜測，我們每一組在房間裏都遇到了一張晉級屏。我同崔明按了“否”，你們呢？”

這話似乎是個啞了的核彈，叫其他人都緊張了起來。裴宸與楚漾見狀，相對視了一眼，都察覺到了不對。

白澈低頭淺笑，就像什麽話都沒說一樣和善的眯起了眼:“楚小姐，你和這位先生是否……也按了“是”字？”

“嗯。”楚漾暗中扯了扯裴宸衣角，繼續說:“但有一點我很疑惑。”

“請講。”

裴宸見白澈突然變的非常禮貌很不爽，正想代替楚漾回答一句，卻又被對方扯了衣角制止。

“想必大家同我和阿宸一樣，遇到了“強買強賣”。”見不少人開始點頭，楚漾又回看向白澈:“那麽請問，你和你的這位朋友，是怎麽成功拒絕的？”“成功”兩字楚漾故意拖長了一些，很好的突出了兩個人的特殊情況。

白澈:“……”

崔明:“……”

裴宸:阿……宸？

這個稱呼不錯。

“且不說他們。單輪二位……你們是NCV，還是別的什麽？比如……development area。”

空氣瞬時凝固了下來，期間還混着C區人們的驚呼。裴宸覺得他家漾漾這招使得妙。先不說剩于玩家會不會真的相信，但就他們的穿着來看，也能讓人起疑。

反正現在的C區人腦子不好使，随便一個奇裝異服他們都能想到是D區，也好在兩人出門前聽了裴曦的話，将衣服換的不那麽先進了。

接下來，也算是白澈和那個什麽崔明的專場了。

他們承認或者沉默都無濟于事，回答哪個對于C區的都是“威脅”。

“啊哈——漾漾，我有點困。”

楚漾看了自己的座位一眼，先一步轉身離開了會議廳。裴宸見狀忍不住唇角一勾搖了搖頭，将那碟子裏的東西盡數拿上，跟着回了房間。

“這都是些什麽東西……”裴宸将那堆不知名玩意兒丢到了床上後，走至斷牆邊與楚漾并肩。

“漾漾，看什麽呢？”

楚漾淡淡瞧了他一眼心情轉好的裴宸，又低頭望着薄霧:“我在想……下面有什麽？”

“好辦啊，” 楚漾回頭面露疑惑，卻聽到對方說:“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楚漾:“……”演的可真像。

“裴宸，你确定不知道？”這句話像極了審訊人，搞得裴宸一個無辜的歪頭。

“怎麽了？我……應該知道什麽嗎？”裴宸很是無辜眨了眨眼。

楚漾不答話了他倒退了兩步，就在裴宸好奇他家漾漾這是要做什麽時一股力量撞擊了後背，他身子猛的一個前傾，就在人以迅雷之速抓住了斷牆突出的一角，極力要恢複原先站姿時，他聽到耳後清冷又無比熟悉的聲音說:“你給我……下去看看。”

音落，楚漾便擡腿又補了一腳。

“漾……”裴宸應聲跌進了昏沉的薄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