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病樹春四

病樹春四

轎外鑼鼓喧天,紅毯鋪地,轎內我心靜如止水。

轎停,簾子被斜斜拉開,有侍女将我扶起來,順便整理好鳳冠霞帔,确認容顏不會洩露而出,我才被緩緩扶出來。

萬衆矚目之下,趙澤身姿修長,俊美絕倫,朝我伸出手來。

我隐隐聽見有女人發出的啜泣和抽氣聲,好像現在是個什麽了不得的時刻。我伸出手,從紅袖中露出一小截手,指甲上的朱色動人,襯得手指根根白如蔥根。

而露出的手指也只在衆人眼中出現一瞬,趙澤便已經接過去,籠罩在自己手心裏。

我下了轎,身上的頭飾沉沉,走起來細柳扶風,他便不顧禮節,直接将我抱起。

一陣嘩然,披蓋揚起之時,我看見他眉目中掩飾不住的神采飛揚。

“嬌嬌,受着點,馬上就好了。”他在我耳邊輕語一句。

衆目睽睽下,他直接抱着我走完了全程。我知道他肆意妄為,沒想到這種大禮大節也敢擅作主張。不知他父母可知,聽聞趙家向來自許百年清流,受禮有教,出了這麽個荒唐的子孫,居然沒嚴懲關到宗伺去,可見他手段不凡。

進了屋,按照規矩跪拜,我往堂上一看,坐着兩個假人。面容五官惟妙惟肖,慈父慈母一對,旁邊的丫鬟侍女們眼觀鼻鼻觀心,克謹之極。

“他們身體有恙,只能以此代替,嬌嬌莫怪。”趙澤注意到我的眼神,只含笑地解釋了一句。

我自然是不信只是身體有恙的,但也沒開口。拜了堂,趙澤扶起我,隔着紅綢布,準确無誤地親上了我的額頭。

“我總算等到了這麽一天。”

“趙嬌兒,我趙澤,前半生未遇見你時,渾渾噩噩,茍且度日,流連花街柳巷,醉倒脂粉銀窩。我縱有才氣名利,卻不屑世上萬物。只恨不得身為蓬萊仙,遠離俗世客。”

我能感覺到他的手指隔着細膩的綢布觸碰到我臉上的感覺,百般珍惜,萬種柔情,都且克制而收斂通過一觸一碰,一聲一字中傾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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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遇見你。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太過弱小,太過無能。我似卑微地偷了羽衣的小賊,還期盼仙女能垂青與我。

我知你向來厭憎我,不喜我,甚至惱我。我以救你之名,囚禁你在這四方圍牆之內,我知你心意,卻舍不下自己的私欲。”

“嬌嬌,但我發誓,此生我定真心對你,與你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他是期盼我說些什麽吧,灼熱的視線透過綢布都能傳過來。

平日我大概會嗤笑一句,但此刻,我罕見的沉默,一個字都不想說。

他看了我良久,從一開始的渴望炙熱點點轉涼,最後無聲地敗退,手牽着我,只道:“無事,我們餘生且長,日後朝朝暮暮,春夏秋冬,行看雲起,坐觀水窮,我都會與你一起。唯有生死與天地,才能将我們分開。”

我仍沉默着,任由他把我帶去洞房。

若是沒有悸動,那是假的。但以我的身體我清楚,如果不走,不需一年,就會香消玉殒,魂歸西去。

再多情愛,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我披着蓋頭坐在洞房裏,沒有人敢來鬧洞房,趙澤也不去喝酒。他迫不及待,像個毛頭小子,又興奮,又有些羞澀遲疑地挑開了我的蓋頭。

他看着我的臉,瞳仁中是我妝化後的容貌,一直深深地倒映着,刻骨銘心般。

趙澤苦笑一聲,拿手遮住我的眼。“我以為我的定力已經足夠了,沒想到,再多看兩眼,怕不是要沉迷進去了。”

“我的臉好看嗎?”我開口。

“美若天仙。”他的手指輕柔地滑過去,柔嫩吹彈可破的觸感,讓他戀戀不舍且小心翼翼。

“我此刻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刻,容顏最盛。不需多久,我便會在疾病的纏身下,年老色衰,容色松弛。那刻,你還有如此閑情來憐惜我麽?玉郎。”

“我知很多女子成親時都會有些不安,想得到良人的什麽承諾。沒想到,嬌嬌也會這樣。”趙澤調笑道。

“你還沒給我答案。”

我握住他的手,往臉上帶,讨好般的蹭了蹭。趙澤呼吸一緊,眸色加深,湊攏了幾分。

“我的嬌嬌,你在誘我嗎?”

我道:“算嗎?”

“當然。我可以任由無數青娥粉黛搔首弄姿百般勾引,也撐不住你一個挑眉。”

“喔,那你的定力可真是強。”

趙澤靠近我,穩沉的身體慢慢壓下來,我被他慢慢壓倒在床上。“也許你确實是容色蠱惑了我的心神,教我寧願大逆不道,瘋神瘋魔也想娶你。”

“但我許諾的一輩子,可不僅僅是一張臉就可以收買的。”

我失笑,雙臂環住他的脖子,他眼眸微亮,卻被我截過話題。

“我想先沐浴換衣。”

“虧我還以為嬌嬌準備主動了呢。”他失望了一瞬,灑笑着,抱起我向後頭備着的熱水桶走去。

沐浴的地方和床隔着屏,他放下我正準備避開,我卻直接拉住了他衣袖。

我大概第一次對他笑得如此真誠、引誘、純情且情意綿綿吧。他的眸子點燃了一簇火,頃刻間便燃起來了。

“玉郎,走什麽。”我緩緩解開身上的衣服,衣服葳蕤垂地,綻放成朵花。上前一步,在他欲抓住自己的手又後退一步,欲退還迎,沒入身還的木桶中。

我捧起一捧水,澆在自己的身上。

在他如火的眼中,蠱惑般倚着木桶壁朝他伸手。

“春宵一夜值千金呢。”

趙澤抓住我的手,他的手燙得人心慌,紋絲不動,抓至嘴邊,輕輕吻下。“嬌嬌,你難得主動。”

“哦,是嗎?那你不喜歡?”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想收回手,他捏得更緊,嘴角上揚,深邃的眼珠子盯着我。“現在反悔也是不成的。”

“沒說反悔,我什麽時候反悔過了。”

他脫下衣物,沒入水中。

我第一次見他赤身裸體,有點不敢看,只望着桌邊的龍鳳燭。雖說是我引誘他,到這樣共處在一個木桶中,我就真的什麽也不知道了。

“接下來呢?嬌嬌不會讓我不上不下地泡在這兒吧。”趙澤似笑非笑,底下還不知道什麽硌着我,大爺似的靠着,笑眯眯的。

我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咬着唇,試探般的靠近,他的肌膚滾燙如鐵,整個溫度又上升了幾分,熏得我滿臉潮紅。

“你不是流連花叢這麽多年,這麽輪到新婚時,就等着我來了。”

趙澤嬉笑道:“我算是千年等到寒冰化,自然是喜不自禁的。”

被喻做寒冰,我也不生氣。只是上前,在他逐漸急促的呼吸聲中摟住他的脖子。微探身,吻上他的唇。

雙唇糾纏間,水溫愈發滾燙。

木桶內不斷濺出水,薄霧朦胧。

從木桶到床上,他放下簾幔。

“輕點。”

“嬌嬌,吾妻……”

浪花打進深海,淘起迷幻的泡沫,不斷舒卷收縮再舒展,種種雜念都盡數抛去,再無它想。

紅燭垂淚,鴛鴦枕。

簾幔低垂,沉香濃。

再度醒來時只覺得身上無一不痛,酸軟又甚。看着旁邊抱着我睡得深沉滿足的趙澤,我揉揉腿。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也不算欠你了。”真是讓人又羞又惱。

“混蛋!”我斥一聲,又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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