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不入虎穴
不入虎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有勇敢地闖進老師辦公室,才有看到考試題目的可能性。
這是宿清樸素的價值觀。
宿清相信,依仗着自己過硬的身體素質,和非常敏銳的頭腦,一定能夠成功被抓起來!
在保潔隊長,喊宿清和顧緣過去談話的時候,宿清還跟顧緣做了個打氣的手勢,示意顧緣不要擔心。
後勤室裏。
隊長雙手交疊,放在下巴上,臉上映射着電腦的冷光,問:“告訴我,你們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這是一道二選一的題目,有兩個選項。每一個選項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兩個人各選一個選項,必然有一個人答對。
宿清是個比較實在的孩子。
他說:“故,故意的?”
顧緣站在原地,背挺得筆直,語氣沒有內疚,也沒有後悔——
“不小心的。”
他說。
“放肆!”
這兩個人的态度,顯然惹怒了保潔隊隊長。隊長憤怒地用鼠标關上了名為“變異娘熱舞”的直播間,譴責道:“你們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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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清覺得自己還是怕開水燙的。比起開水,他更喜歡和可樂。
保潔隊隊長繼續譴責他們:“你們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整理了一下措辭,宿清說:“夢協主席,因為沒站穩滑倒了?”
“你們在說些什麽!”保潔隊隊長露出缺氧的表情,他說,“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拖了地板,他又怎麽會摔倒!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們還不知道悔改嗎?犯了錯誤就知道往別人身上套,能不能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宿清閉了閉眼,他感覺好像有唾沫星子噴到了臉上。
好想給這個人一拳。
宿清不太開心,反駁說:“是他主動踩上去的。”
保潔隊長拍了拍桌子,整個房間都響起餘震聲:“我讓你說話了?一個臨時工還敢跟我頂嘴?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滾蛋!”
“。”宿清手有點癢,但他又顧慮打暈了這個人,就沒人能帶他下去了。顧緣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他忍。
見兩人不反駁,保潔隊長喝了一口茶,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兩人:“很榮幸地告訴你們,集整個西區管轄區醫院的努力,張行主席得到了及時的治療,現在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你們兩個,這活可以繼續幹下去。”
短暫的停頓後,保潔隊長吹了吹滾燙茶水的霧氣,眼神不經意掠過兩人。
道。
“不僅可以幹,在接下來,你們還要可以進內場,近距離觀摩張行主席的演講。”
杯子放下。
保潔隊長又把目光放回電腦上,五指輪流敲打着地板,每一個字音都拖的很長,帶着些若有若無的告誡意味。
“最近夢協大樓裏,有大量員工莫名其妙死亡,也有很多人想要刺殺張行主席。如果想要活命,就夾着尾巴,在這裏面好好做人。”
“希望你們能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做好你們應該做的事情——”
內場。
宿清坐在後臺,看着侃侃而談的夢協主席,悄聲說:“你說直接刺殺掉夢協主席,他們會搬遷研究所嗎?”
“你看這個角度,能殺死嗎?”
顧緣結合了一下自己豐富的殺人經驗,說:“殺不死。”
地方人多勢衆,并且有主場優勢。他們發育不良,并且裝備欠缺。
宿清沉着臉。在草稿紙上比劃着什麽。
因為保潔隊長剛剛對他出言不遜,他現在對整個夢協印象都很差。
顧緣問他在幹什麽。
宿清戳着紙,嚴肅說:“我在畫抛物線,看看怎樣才能突破他身邊的人,直接命中他。”
顧緣想了想,只說了兩個字,加油。
後臺和前臺中間,隔了幾十個身高兩米多的保镖。沒有許可,不相關人員不能進入前臺,宿清沒法再故技重施,只好轉換條路子,看有沒有其他方法能搞事情。
——但其實說起來,還有一件事,同樣也很緊迫。
宿清對顧緣說:“我們還有個論文作業,你知道嗎。”
顧緣問:“什麽論文?”
解釋完後,宿清說:“反正現在我們也沒有事,不如,先寫一下作業?”莫如說,這個一個星期後就要交,現在都已經過去了三天了。
就算他們在外面兼職殺手,保潔員。但他們,是好學生。
就是宿清這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他雖然內心并不脆弱,但也遠沒有看上去的那樣開朗大方。
他還是很計較別人指着他鼻子罵得這件事。
特別是,他現在有了能夠一拳揍飛別人的力量。還要被別人無緣無故罵,就,很氣。
連帶着,宿清今天寫作業,查資料的時候,筆尖都帶着一股濃重的怒意。
——殺,殺,殺!
他還畫了三個刺殺的小黃鴨。
寫着寫着,宿清旁邊,突然坐下了一個寸頭的帥哥。
腰上別着槍,滿臉警惕,眼睛比大風車還轉得快。
宿清筆停在紙上,他聽別人說過,這個寸頭帥哥叫藍染,是個覺醒者保镖,在夢協裏,是個名人。只因為他一進夢協,就當這所有人的面,發下過豪言壯語:“我,要守護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
緊接着,他意識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們離得如此之近,藍染肯定能夠看見他飽含殺意的試卷。
宿清試圖不動聲色地掩蓋自己罪惡的痕跡,但藍染的大風車,已經先一步捕捉到了宿清的動向。
藍染的眼神,如同激光,伴随着聲音而來:“你在寫什麽?”
宿清懸在空中的手臂往下落,準确無誤地蓋住幾個殺字,拿出面對班主任時的倔強,說:“沒怎麽。”
·····
藍染的聲音宛若惡魔:“我都看到了,不用藏了。”
宿清握着筆,筆杆壓在脂腹上,壓力帶着表皮下陷。宿清聽見自己的頭腦發生共鳴,聲音從喉嚨底部盤旋着往上:“····什麽?”
他試圖用言語暗示顧緣,後者卻跟什麽都沒發現一樣,認真寫着作業。
怎麽辦?
宿清腦海內閃過了準備已久的幾個方案。
第一,殺掉保镖。但這個人好像并不壞,宿清不想實施這一條方案。
第二,轉頭就跑。這就代表着他們的計劃又再一次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
第三,悄無聲息打暈這個人,等過了這段時間,再把他放出來。這附近沒有人,他們做的隐秘一點,不會被發現的。
宿清深吸了口氣,拳頭蓄力。
藍染靠近,低聲開始說話。
就是這個時刻——
宿清飛快轉身,眼瞳微睜,掌心帶着拳風往藍染肩膀上落!
藍染問:“沒事,二十歲的人,喜歡小黃鴨挺正常——你怎麽突然轉身了!”
不好!
要誤傷了!
宿清拍到一半的手緊急錯位,帶着勢如破竹的掌風,帶出破風聲,拍到了····顧緣的作業本上。
顧緣的桌子搖晃了一聲,它質量很好,沒有徹底散架。
轟隆的響聲後。顧緣看着作業本上多出的黑色巴掌印,用指尖往裏面伸了伸。
是空的。
桌子也被打出了一個巴掌印。
藍染的嘴,慢慢變成一個圓形:“你,你,你這是在幹什麽!不對,這,這桌子,質量這麽差的嗎?!”
顧緣冷靜地看着巴掌印,給宿清打掩護:“這個桌子,我之前用鉛筆也戳了一個小洞。它的質量很差。”
藍染神情有些做夢地恍惚:“哦,哦,哦。”他又轉向宿清:“你···你剛才是不是要打我?!”
好問題。
把宿清問的啞口無言。
“····”宿清拍了拍顧緣的肩膀,“沒有,剛剛他肩膀上有蚊子,我一時着急,怕他的血被吸幹,就用了一點力。”
億點力。
藍染的目光又不禁望向那個漆黑的巴掌印。
就算是蚊子變異種,也估摸着,接不住這一掌。
他默了會,說:“以後你們還是別随便打蚊子了。”
不是所有人類都像蚊子那樣,走位靈活,反應靈敏的。
萬一沒能拍死人類肩膀上的蚊子,拍死人類就不好了。
·····
目送着藍染的離去,宿清嘆了口氣。
顧緣抖了抖作業本上面殘留的木屑,問:“怎麽了?”
宿清正色:“我寫了不可告人的東西,我以為他看見了。”
“什麽?”顧緣說,“我能看嗎?”
宿清同意了,把作業本給他看。
顧緣是第一次看見宿清的字。
他看的時第一眼,有點茫然,有點抽象,有點恍惚,像吃了幾十個見手青之後見到的場景。
宿清的每一筆,都落在了顧緣意想不到的位置。
原來漢字,還能這麽寫。
怪不得宿清成績不高,這字體寫主觀題,跟用甲骨文寫作文有什麽區別。
——顧緣說:“你這是三個星號?”
····
宿清不太想多做解釋。
他說:“你是對的。”
顧緣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又試圖安慰宿清:“這字體很可愛,很好看。”
宿清呵呵了兩句,說:“你也很可愛。”
已經沒有愛了,同桌。
後半場,他坐在椅子後面,聽前臺的學者輪番換着講課。
十一點五十九分的時候,睡的昏昏沉沉的宿清,肌肉一抽,猛地驚醒。
腦子裏傳來一個沒有任何情感起伏的機械聲音。
“親愛的惡意值陣營主播,您好。”
“您當前惡意值排名:第一百零一。”
“現在将開啓選秀第二階段,現階段,所有人的位置與排名都會被公開。您可以通過獵殺別人的方式,來獲取別人的全部惡意值。”
“同樣,在您死亡後,您的惡意值,也會被轉移。”
“請大家踴躍參與。”
宿清拉開地圖。
地圖上,代表一百零一的小紅點,孤單單地坐在後臺。離他最近的一個紅點,在夢協的三樓。
廁所裏也有幾個紅點,聚集在一起,中間幾乎沒有距離。
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宿清的鞋帶散了,他彎下腰,才發現白色的帆布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沾染上了一絲血跡。
宿清看着地圖,他身邊依舊沒有多出的小紅點。
那幾個在廁所的小紅點,卻在同一時間消失了。
就像,被橡皮抹去了一般。
後臺沒有大燈,幾十個燈管一起發力,勉強照亮灰暗的角落。
只有空調的寒意在無時無刻地滲進來。
這一刻,宿清擡眸,黑色的瞳孔裏映出地板反射的光。他的手依舊勾纏着攜帶,纏繞,捆綁,修長的指間交錯,最後,拉扯出一個蝴蝶結的形狀。
在他拉到最緊的時候,耳邊傳來嘩啦一陣響聲。
頭頂的燈管帶出陣陣火花,短暫的爆炸聲之後,燈管拉扯着電線,在牆壁上吊着。
紅色的緊急燈瘋狂旋轉。
眼睛沒能在最快的時間內适應無光的環境,宿清乍然陷入黑暗,與此同時,他的耳朵變得更加敏銳。
風極速拍打着夢協大樓的窗戶。
燈管還在破碎。
隐藏在慌亂讨論聲中的,極其有規律且節奏的腳步聲。
腳步聲停下,有人輕笑一聲。
同時,前臺,有人高呼道。
“警戒,警戒!”
“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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