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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霧月仙妃的住處是在蕊珠殿，在宮殿群之中比較靠近中上層。

這後宮的宮殿，就在天帝處理政務的金宸殿西側的群山之中。越是靠近山勢高處，妃子們的位份便越尊貴。

蕊珠殿的位處中上層，這裏都是比較受寵的妃子的住處，不但靈潤充足适合修煉，還是宮中分例譬如衣食住行和修煉物資都屬上等。

但霧月仙妃實則并不受寵。原主記憶中，這幾十年，從未見姑母被天帝召見。

霧月仙妃能住在蕊珠殿，這無疑是天帝對獨蘇國的一種補償和憐惜。

但令顧南星感到詫異的是，領路的小宮女卻告知，月前霧月仙妃已經搬至了惜顏殿。

顧南星在腦海中想了一陣，才知道這惜顏殿處于下殿。

跟着這小宮女到了惜顏殿，顧南星又發現，這裏不但是下殿，還是下殿之中最破落的一處宮殿，而且處在一個最西靠近一片荒坡的位置。

下殿其餘宮殿周圍也都香草馥郁，鮮花盛放，樹木繁盛，溪水繞流，園林都修整的整整齊齊。而這宮殿後背是一片茂密的品種不怎麽名貴的樹林，好歹顏色好看，紅紅黃黃的樹葉讓後山景色顯得十分朗闊鮮明。

但是西側那一片荒坡，很明顯是當年修建時監工應該收了錢，工程質量明顯不達标，總之跟荒郊野外的景物差不多，一蓬蓬茅草亂長，還有很多地方怪石嶙峋，哪怕就當做一片草坪，也嫌那些石頭太亂。

總之，看樣子霧月仙妃這是徹底‘失寵’了，盡管她似乎從未得寵過。

不過，這位姑母‘事業心’好像一直也不強的樣子。天帝不召見，她似乎更快樂。每日裏修修仙喝喝茶，找三五個好姐妹打打馬吊，日子不要過得更快活。

估計哪怕如今這個落差，她應該也不甚在意。

領路的宮女到這裏福身一禮便冷着臉走了，才背轉身兩個宮女便笑說一些其他的事，頗有些旁若無人的态度。這于原主記憶裏的情形相比，她們的态度冷淡便算了，甚至還有些無禮。

顧南星就想，這捧高踩低的藝術，真是哪哪都能遇到。要是原主在這裏，應該會被氣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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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我回來了。”

她進門前喊了一聲，只因根本沒人看門。要在蕊珠殿這會兒應該早有小宮女出門迎接了，可見這裏檔次降得多低。守門宮女，都沒給配備一個。

顧南星自己向前，吱呀聲中，厚重的門推開，竟然還有門漆掉落。

她甩着袖子甩開灰撲撲的漆面，踏進院子心底就忍不住哇的一聲。

不是喜悅的哇聲，而是長見識了的聲音。

剛剛外面的圍牆看着還算規整，屋瓦也明淨，還以為這宮殿只是偏僻些，裏面應該比其他宮殿差不到哪裏去。至少怎麽說，也比她小山莊那幾間東倒西歪的屋子強多了。

誰能想到，這裏面藤蔓纏繞，假山散亂，池水幹涸，走獸和蛇蟲正在草叢和不知名的醜灌木中愉快地穿行。

還有一股濃重的黴味，混雜着青草味和不知藏在什麽角落的臭花的味道直沖鼻子。

顧南星感覺這裏估計幾百年沒住過人了。

她不禁感慨，‘争寵’失敗居然會落得這麽個結局，難怪後宮紛争不止。換了她來，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咽的下這口氣。

“姑母，姑母！”

她忍不住大聲喊起來，她擔心這位素未謀面的姑母正在躲在哪裏哭泣。

這種委屈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誰知殿內忽然撲哧一聲笑，接着一個明媚妖嬈至極的紅衣女子懶洋洋地靠在殿門邊。

“瞧把你給急的，怎麽，怕了？“

她語聲像浸透了花汁一般潤澤動聽。實在是人美聲音更美，看到這姑母的瞬間，顧南星心裏頭只有一個念頭，天帝莫非眼神不大好？

如此美人，不憐香惜玉就罷了，竟驅趕到這種地方受苦。

“姑母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顧南星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殿門口。只因殿內雖然幹淨，但四處空蕩蕩的什麽家具擺設都沒有。

幹淨的地板上倒是有許多還沒完全消去的腳印，估計剛剛姑母正在一個人跳舞自得其樂。這是一位能歌善舞的美人兒，原因無它，天帝喜歡的便是善歌舞的女子。

故而剛剛從下殿的宮殿群而來，不時聽到各種絲竹琴音，還有妃子們優美的歌聲。

這大約就是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古人誠不欺我。

霧月仙妃也與她并排坐着，她一雙赤足潔白無瑕纖細美麗極了，簡直就像藝術品。

顧南星心底又忍不住感慨，這麽美的人，那天帝怎麽會看不上，或許可能真的眼瞎。

“你猜的不錯，我的确得罪了人。曾經我還是霧月公主之時，陪祖母一起來天宮觐見，那時剛巧和今日相差無幾，也是沐蘭節時節，當時我泛舟雪蘭河時，招致不少傾慕者，也因此遭人嫉恨，當日船行在溪流湍急時忽然急速散開，酒水之中也被下了藥，我靈力被禁锢，當時又穿着極薄的紗衣，一旦落水恐有失i身之殃，是景山國太子以披風替我遮擋救了我。那時候，我與玉山國的九公主南宮燕交好，而她傾慕景山國太子已久，那次沐蘭節，本是她約了景山國太子游船，誰知……”

她說到這裏頓住了。

顧南星替她講了下去。“誰知那太子鐘情姑母，故而這九公主對你懷恨在心。如今她是否成了天帝的妃子。”

她在來的路上的确聽到有人傳天帝近日多了一位寵妃這樣的八卦傳聞。

霧月仙妃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如今九公主的确是天帝新晉最寵愛的妃子。但九公主恨我，并非只因雲霁太子鐘情與我。她真正嫉恨的乃是，雲霁他自我嫁入天宮後，便取消了婚約，并發誓終身不娶，至今過去三百餘年，據說他的确還是孤身一人。九公主恨我既知雲霁對我有意，為何還要入宮為妃，她恨我辜負了雲霁的的深情。”

原來如此。這糾葛真是，又狗血又複雜。只能說感情這東西，果然容易然人因情生恨。

“那姑母喜歡他嗎？”

“你說雲霁？”霧月仙妃一笑，“你別說我無情，我雖知他對我的确真情實意，但心底卻只把他當朋友，可以一起游山玩水踏雪尋梅，談詩論畫，但要說鐘情于他，我似乎并沒有。”

友達以上的狀态嗎？若非霧月仙妃肩負家族重任，必須入宮為妃，或許她很有可能會嫁給這位太子。

“那姑母…對…”顧南星朝上比了比手勢，“有沒有情意？”

霧月仙妃知道她指的是天帝，她豔麗的臉頰擒着一抹促狹的笑意。“大概除非我瘋了，才會有吧。”

這倒也是。天帝也有一千歲了，哪怕他是帝尊修為有兩千年壽命，但按照普通人來說，也是年過半百的年紀，估計不是油膩中年，就是糟老頭子。

原主來天宮幾十年，至今還未能見天帝本尊一面。故而她只能靠猜測來想象此人面容。

“九公主為難你，故意把你調到這種地方，天帝就不管管？難不成天宮已經不願再顧惜獨蘇國的難處了？”顧南星問。

霧月仙妃不過一笑。“天帝哪裏知道這種小事。”

“那如今姑母打算怎麽辦？”顧南星不過問一嘴。解決情咒一事後，她是打定主意要走的。

可是看着這麽個大美人住在這種荒廢的園子裏，她心底也有些不落忍。看吧，她果然是個軟心腸。

但這種事，她就算想幫也愛莫能助了。

“能怎麽辦，争寵呗。要不然等祖母這次前來觐見，若是知道我如此窩囊…”霧月仙妃說到這裏打了個抖。

顧南星想起祖母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也感同身受地一起打了個抖。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又都忍俊不禁。

然後這個說着要争寵的女子，丢給她清理院子的任務，她說要她要繼續練舞。她打算在浴蘭節慶賀時，跳給天帝看，讓天帝記得還有她這麽個人在。

顧南星看着亂糟糟的院子一陣無語。

不過有修為在手，處理這些東西倒也不難。

原主跟她姑母相處時，大約原主個性也好、打扮也好都略英氣些，這位姑母秀美纖弱，一看就讓人保護欲爆棚，原主其實很呵護她姑母。

故而這種‘粗活’，姑母大人積攢一月也要留給她，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