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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在原地坐了一陣, 等嘔吐平息,身體漸漸恢複平靜後。再回顧四周,發覺已經深入森林深處。

十二皇子所在平蘭湖對面是一片浩瀚的森林, 喚作明月森林,明月森林的西面連着的便是皇家禦花園。

禦花園連着天帝的金宸殿, 獨屬于天帝一人。平日裏皇子公主, 哪怕天帝寵妃,也無法進入禦花園一覽。

據說目前為止,天帝只邀請過前宰相慕容文皓去過禦花園游覽。

不過每五十年一次的各小國觐見的沐蘭節, 天帝都會準許對衆人開放禦花園。

到那時, 各國王子公主, 也都會泛舟禦花園之中的雪蘭河之上, 從而締結良緣。

這明月森林不像獸苑, 其內除了幾種羽毛十分華麗叫聲清脆的鳥以外, 便只剩下野水兔等皮毛潔白的幾種小妖獸在林中穿行, 其他飛禽走獸不允許進入其內。

此時, 聶春寒在森林中只聽到幾聲鳥雀的鳴叫, 除此之外雅雀無聞。

他在靜夜中坐了一陣,正要起身, 忽聽到一陣細碎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那聲音如水面泛起的漣漪,十分輕巧。

聶春寒當時渾身一凜,心底冷笑, 居然有人膽敢在天宮作亂來謀殺他。也不知來者何人, 是二哥派來的,還是四哥派來的?

很快, 他放松下來。因為不是什麽敵人,踩着細碎腳步奔行過來的一群藍色的蘑菇。

這種蘑菇叫做魔樂仙菇, 本來只生長在魔族,它雖沒什麽靈潤,但能夠發出十分悅耳華麗的樂聲,故而得人喜愛。但此物十分難以培植,每月需要以敲碎的黃晶補‘土肥’,因為太過靡費,又基本是無用之物,故而即便在魔族,也只有魔王庭和宗室貴族之中培育。

天宮在十萬年前引種了魔樂仙菇,不過也只栽種在了禦花園。

今晚應該是魔樂仙菇從禦花園中逃到了這隔壁的明月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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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種仙菇天生親近魔族,尤其親近真魔之血濃厚的人,譬如魔族王室得到遠古魔尊賜予魔靈玉的王子們,在月圓之夜經過魔樂仙菇附近,仙菇便會奏響樂聲。

但一般只是戛然而止一兩聲便止住了。

聶春寒的印象中,幼時見父王特意引動魔樂仙菇給他聽,那時他聽到了一首十分完整的曲子,那曲調雖華麗,但仿若是來自大地山水的鳴動,略顯空洞無情。

即便如此,也震驚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那時他心底只想到了父王的強大。

如今想起來,父王當時看着他的震驚表情,露出來的是透過他思念某人的沉郁眼神。

這畫面令他微微皺眉。

此時一圈傘蓋有手掌大,高約五六寸的蘑菇,它們渾身暈染一層淡藍仙光,互相滑稽地交頭接耳一陣,便環繞着跳起舞來,同時幼年聽到過的那種華麗而空洞的樂曲咋然奏響。

若非幼年聽到過這曲調,他此時絕對無法察覺如今響起的音調明顯比當年父王所引起的要更輝煌更高亢,已有王者之音。

他不免微微勾唇。真魔之血覺醒以後,假以時日父王亦不是他對手。

只是如今卻不宜暴露這一切,他趕緊收了收渾身的氣血。只因剛剛身體不适幹嘔,造成一絲真魔之血逸散,才引來了這些嗅覺靈敏的魔樂仙菇。

他氣血一收,這些蘑菇就有些偃旗息鼓起來,漸漸地止了聲息。

随即一個最大的蘑菇頭子,居然傘蓋裂開,從其中一柄精巧的金色鑰匙嗖地飛入他手中。

聶春寒還正自莫名之際,眼前一閃,還未反應過來,就落到一處幽暗的大殿之中。

這大殿魔族氣息十分濃郁,包括布置擺設幾乎與魔王庭的相差無幾,令他心底有幾分莫名。

随即,他很快在一旁的書齋的玉簡之中,得知了此地主人的來歷。

這位的來歷史書有明确記載,他便是十萬年前的魔王庭太子月華公子,他當時在沐蘭節泛舟時,被當時的天宮女帝一眼相中,實則應是互相鐘情。

剛好當時強大無比的那位魔尊,他的魔靈玉便是這位魔尊賜予,這位強大先祖也在泛舟垂釣時,與當時的天宮太女雪蘭公主一見鐘情。

于是魔尊與天帝一商議,互相成就了這段聯姻。于是魔尊娶了雪蘭公主,女帝娶了月華公子。

這兩段盛大婚禮在史書甚至被完整繪制了下來。他幼年把這些當繪本來看,對當時這位魔尊先祖實在是崇拜不已。

歷經十萬年過去,書齋之中沒什麽保存完好之物,除了箱子書,其內是陣法和最頂級的黑色靈晶溫養的一些玉簡。他把這些玉簡都仔細閱覽了一遍。

這裏面都是一些異常瑣碎之事,其中多半都是月華公子在罵女帝不要臉,‘無情的女人’幾個字出現的相當頻繁,剩下便是沉浸在自己的絕世美貌之中。

這位在史書之中的容貌,與其父那位強大魔尊相差不大,無非是魔尊更霸氣昂揚,而月華公子顯得邪氣妖冶一些。無論古今,這對父子都是當之無愧的美男子。

然而這位先祖太子在每卷玉簡之中都要用上骈句贊美自己的美貌這一點,還是令聶春寒有些無語。

他雖然也會有…顧影自憐的時候,但與這位先祖相比,那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根本比不了。

這一箱子玉簡最後,是一卷玉質最為潔白的玉簡。其上明明白白寫着《告後來者書》。

并在開篇便注明,此乃絕密,不可帶出這月華殿,并有巫魔極咒。

這咒語乃是魔族墨家的獨門秘術,早在十萬年前就已經失傳。此時卻在出現這裏,聶春寒猜測,墨家咒術一道會漸漸失傳,只剩占蔔之術仍在傳承,極有可能便是當年為了這密咒不至被解開,而被當年強大的魔尊勒令禁止傳承了。

總之,此時他默念咒語,便見真魔之血可啓的字樣。

他不由微微挑眉。看來他能進來這月華殿,一切皆是真魔之血的指引。而開啓這裏的關鍵,便是那些天宮養了近十萬年,幾乎毫無用處的魔樂仙菇。

這一切很難說是一種巧合。

他面色肅然,滴血解咒,展開了這告後來者書。

看了一陣後,面色變得不太自然起來,最後臉頰開始漸漸抽緊。

他感覺他世界的某個小角落有點崩塌。

只因這玉簡之中提到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十分崇敬的那位魔尊聶辛,和他剛剛看玉簡覺得啰嗦又過分愛美,心中對其吐槽不斷的月華公子,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

自然女帝和雪蘭公主也是同一人。

于是這兩人,當年明明有情,但因為誰也不服誰,都要把對方娶回家。然而,他們一人是魔族至尊,一人統管天下,自然不可能真的被娶回去後宮。

最後便各自花費了五十年功夫,培育了一個所謂的月華公子和雪蘭公主,各自把對方娶了一回。

聶春寒只覺兩位先祖實在有夠閑得無聊的。

而且眼看玉簡快要結尾,這位啰嗦的先祖竟還在其中罵了兩句女帝無情,這不着調的模樣,讓聶春寒想起那女人煉制藥液失敗時,悄悄吐槽的‘簡直是醉了’這種句子。打住,此時不能想起那種無情的女人。

總之,當他松開一截玉簡,到了最後幾行,先祖終于寫明,他與女帝二人結為神仙眷侶,不只是因為二人的情意,最重要是育下仙魔神體,只有這仙魔神體方可…此處居然破了幾個洞,那洞口漆黑,從玉簡往下望,竟然見到的不是地板,而是漆黑虛空。

聶春寒當時眉眼皺緊,他知道這關鍵之處,已被一股十分強大而神秘的抹消。

當年這兩位先祖都是無極聖境,現今當世最強者,譬如父王和天帝兩位帝尊級,他們差無極聖境一個大等級。

如此強者留下的訊息,竟然能被抹消。這令聶春寒不免面色生寒。

玉簡到了此處,之後便只剩下一句字體寫得很小的話,仿佛是後期重新補上,字跡與此前也有區別,看起來更加鋒銳修長一些,估計是那位女帝手筆。

她寫了一行字:為帝者,無情無性,切記切記,絕不可信。

這話讓聶春寒看過後,只覺不過爾爾。出身皇家,誰不懂帝王之家無親情的道理。

他唯一錯信一次六哥,差點鑄成無可挽回的大錯。此後,自然也不會再信任何人,當然亦無人可信。

至于父王,他從未真正信過。

接着他再看了一遍這玉簡,總結出生育神魔神體的幾個特征。

首先男女雙方,必須吞服天香仙蓮和奢香魔蓮。

這一點……他跟那女人符合。

第二,一方在吞服奢香魔蓮後必須覺醒真魔之血,另一方,則必須是神體資質的咒術之體。

這倒令聶春寒驚訝。原來當年的女帝,竟然擁有咒術之體。他還還以為這是獨蘇島顧家血脈,才會擁有的體質。

真魔之血覺醒,他自然符合。至于那女人,既然出自獨蘇島顧家,那自然是咒術之體無疑。只是她應該不是什麽神體資質,否則,她絕不可能被送至天宮聯姻。

當然,她既然吞服了天香仙蓮此種絕世仙藥,或許資質被洗煉至神體也不一定。

只要想到那女人看似淡漠,對什麽都不以為意,實則驕傲到要上天的那雙眼睛。聶春寒不免臉頰抽緊,他想,或許,神咒之體那女人應該也符合。

第三,則需要雙方傾心相愛…

聶春寒見到書簡中提到的這最後一點,他直接放棄了思索。

他跟那女人怎麽可能傾心相愛。他們互相沒對方這個人,當日若非那藥物的作用,絕不可能發生那事…

想到到傾塌的西廂房,他臉頰又抽了抽。

然後收起玉簡時,心底難免起念。

那一夜之後,那女人若是懷了他的孩子…即便不是仙魔神體,他也…開懷。

這想法才冒起來,他嘴角才勾起又立即狠狠落下。

藥師這些玩意能在修真界生存,就因為他們都極為擅長煉制避子藥。

那女人藥術一流,這種避子藥對于她來說不過動動手指。

再說,自那一夜後,已經過去八個月零十三天…若真懷上了他的孩子,她此刻早已大起了肚子…哪會像如今,才回到天宮,一會招惹十六皇子,一會又跟那公冶晉容追來追去的不要臉。

将玉簡重新回到匣子中,聶春寒從書齋出門,剛起心動念要離開,只覺周身靈潤一閃,他回到了明月森林之中。

此時夜色竟然已經褪去,晨霧開始在林中洶湧彌漫,天空已經微微泛白有了亮光。

他便知道那月華殿之中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一樣。

想到那珍而重之藏起的仙魔神體的玉簡,他飛身離開森林時,視線微微投射向西方漫漫林海,只是一眼,便又拉回視線。

他跟那女人,怎麽可能傾心相愛!

何況當年那兩位先祖即便蜜裏調油互相傾慕對方,似乎也沒能孕育出仙魔之體。他跟那女人,自然更加不可能。

回去的途中,他仍舊有些想吐。衣襟上殘留的脂粉味令他分外厭惡,一回到南邊宮苑,他立即焚香沐浴,狠狠清洗了一番,嘔吐感才略略平息。

此時,心底不知為何一股怨氣上湧。在熱氣氤氲的浴池坐了一會,起身時,聶春寒打定主意,他要開始着手去‘勾引’赫月清絕。

不能因為一些‘無用之人’和‘無用之事’而忘記他此行前來浴蘭節的主要目的。

顧南星第二天晌午過後,如約前往洛華殿。

三皇子是個辦事講究高效率和準時的人,而且保質保量完成,一絲錯漏都沒有。

給她準備的藥房已經建好了,比得上老頭花費無數精力蓋的那一間。別看她在招搖森林的宅子看起來家徒四壁,但是藥房卻的的确确是花費了昂貴材料,并附加精确陣法而建成。

三皇子府這藥房能蓋得如此精确完美,無疑是有一名十分厲害的藥師指導。這也間接證明三皇子已經去了解過她給出的那些藥草的藥性。

不過無妨。就連她天流宮傳人,也搞不懂那張雙生藥方的毒性是如何産生的。何況這修真界早已快失傳到差不多的藥師們的藥術,自然更加無從查探。

顧南星因此異常坦蕩地當着三皇子的面煉藥也無妨。

三皇子跟反派差不多,和衣就躺在建造藥房邊小花園的躺椅上。

他還問吹簫是否會打擾她煉藥。

顧南星只說無妨。于是她是在悠悠仙樂下煉制出來的第一碗藥,這藥液是清澈的琥珀色,晶瑩透亮,十分漂亮,是上品了。

她把藥液遞過去後,三皇子端起來就一副打算喝下去的模樣。

實在好假。

比她上一世的領導還假模假式!顧南星心底嫌棄地啧了一聲,還是伸手阻攔。

“三皇子,你還是找妖獸或者什麽人來試試藥性的好?”

公冶晉容面含絕美微笑:“我信得過三公主。”

呸,這人也忒假了!顧南星心底唾棄的不行,面上卻不顯,堅持讓人先試試。

“既然三公主如此堅持,也好。阿德,你過來試試。”

阿德正是那位之前給她吃閉門羹的小厮,這眯眼小子成了試藥人。也不知道三皇子什麽意思,拿一個小厮來抵罪?明明是他吩咐給她吃閉門羹的吧,她不禁感慨,這些領導的心就是黑。

一碗藥下去,阿德就滿臉蒼白軟倒在地。

當時環繞在三皇子周圍的幾名侍從看起來要拔劍了。

顧南星不為所動,三皇子同樣如此,他握住那小厮的脈搏探查一番後,詢問那小子服下這藥感覺如何。

阿德一副極力忍着哭的表情。“別的還好,就是太苦了,公子,實在…太苦了。”

顧南星很看不起他。瞧瞧人家反派,那些惡臭黏糊堪稱劇毒之物的藥液,他吃了大半年,也沒見他皺過一次眉頭。

她轉身進藥房繼續去煉藥。這美人心疾的藥液手法不是很複雜,但是熬制比較耗時間,一次藥要熬制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時間,足夠三皇子了解這藥‘無毒’。總之,那阿德的小子肯定死不了。

第二碗藥熬制出來,已經開始夕陽西下。

滿院子夕暮霞光,三皇子已經揮退了下人,正沐浴在紅彩光芒中看着一卷書。

他的影子拉長到她跟前,就算是個拉長的人影,每一根線條都堪稱唯美。

顧南星一腳踩中影子的頭,走了過去。

把藥遞到沉醉在書卷中的白衣公子面前時,那人好像才發覺她人已經到了跟前,微微仰起臉沖她輕輕一笑。

那笑容如山間濕潤缥缈的霧,淺淡唯美,氤氲神秘。

顧南星根本不被這美色所動,她心中此時只想到一個字,假!

太假了。她再沒見過比眼前這位更假的人!

竟然連她在職場鍛煉了一身虛僞本事的人,對眼前這人也只能感嘆一聲高明。看來這方面,她還有進步的空間。

“喝了吧!”

這碗藥水準發揮一般,不但藥液不夠清澈,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公冶晉容看着手中的藥,面色明顯有些遲疑。

顧南星看他一眼。“我如今手藝不精,煉藥全看運氣。你要是不吃也行,等明天吧。這藥看天時,夕陽落下便不能喝了。”

她無所謂,反正浪費的是三皇子的藥草。而且多煉一次指不定她的煉藥手法能有所提升,反而是好事。

三皇子卻默不作聲一揚臉,把藥喝了下去。

當時顧南星明顯感覺四周空氣稍顯窒悶,應該是埋伏在暗處的護衛十分緊張他們主子的緣故。

要是三皇子有個三長兩短,她絕對不能活着從洛華殿走出去。

這三皇子與反派倒是相差無幾,那麽苦的藥,他咽下去後一直面不改色。

她接過藥碗時,他還沖她淺笑了一下。

下一瞬,他伏着躺椅扶手,一口鮮血劇烈地嘔了出來。

當時周圍瞬間跳出來十來位全副武裝的侍衛,他們面帶寒氣,雙目怒瞪朝顧南星就要撲過來。

“退下!”公冶晉容的厲喝,讓這一波攻擊瞬間偃旗息鼓。

侍衛們不甘心地退了下去,在暗中戒備更嚴。

顧南星根本沒看這些侍衛,她摘了一根草莖撥動地上猩紅的一口血。

那鮮血之中還有一絲淡綠的草漿似的東西,那便是美人心疾的毒。

三皇子也手帕捂住唇,低頭來看。

他此時額角青筋直跳,應該十分痛苦,但是看到那綠色的毒素,他眼眸微動了動,情緒表達很不明顯。

這一點跟反派很像,都是深沉的家夥。

“美人心疾其實是一種胎裏帶來的毒,這種毒對母體損害更大。”

顧南星丢下手中的草莖,一擡眼便看到三皇子眼中一閃而逝的隐痛。

三皇子的母親墨妃生下孩子以後,身體就不大好,接下來即便吞服靈丹妙藥熬着,也不過熬了三五年便故去了。

顧南星想了想,還是本着醫者仁心安慰了一句。“這并非你之過。”

公冶晉容看了她一眼,緩緩躺了下去,手仍舊捂住嘴,因為這麽一動,他微微咳嗽一聲,又吐出一口血,猩紅血液立即浸透了白手帕。

他換了張手帕仍舊捂着嘴,忽然問。

“若母妃當年遇到三公主,是否能救?”

顧南星:“只能救一個。”

公冶晉容眸色微變,那種容色,仿佛他死了也沒關系,只要他母妃能活過來便好。

這位對母親的依戀,在書中就有寫明。他會鐘情女主,就因為女主赫月清絕和他娘一樣冰雪聰明優雅大氣。

但是無論他如何依戀,所謂人死不能複生。這顯然是一個僞命題,沒有說下去的意義。

顧南星彎腰,兩個手指一翻,揭開三皇子手臂一截袖子,露出其後勁瘦有力的手臂。

這個舉動竟然能明顯聽到四周傳來的吸冷氣的聲音。

顧南星這才想起來,書中眼前這位似乎不喜被人親近,洗漱沐浴都不依賴他人。

她便立即看了一眼三皇子。

“得罪了。”她一個手指擡起他的手,展示在他眼前。

很快一支碧綠的纏藤,便彎彎扭扭纏繞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這些毒素全部滲出後,需要洗滌幹淨。”

顧南星還掏出鏡子給三皇子照照。

“你臉上也有。”

此時三皇子那張如冰雪般絕美的臉已經攀上兩根稚嫩而秀氣的藤條,那藤條似眷戀着美色,竟略顯羞澀地輕輕在他臉頰滾動。

這情形,聖潔之中帶着種說不出的妖異,讓這一刻眼前之人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公冶晉容對于自己魔力是有幾分清楚的,他看一眼鏡子,視線便微微瞥過來。

顧南星一笑。“這種毒素不及時清除的話,會毀容!”

她見到公冶晉容面色微微一僵。

這神色與反派相差無幾。一個人一旦長得好看,難免會顧影自憐。

毀容一定能很大程度能破壞他們的心房。顧南星猜測,反派在書裏會黑化,多半是因為毀容之禍。

“好了,毒素分泌的差不多了。你可以命人前來給你清洗擦身了,記住,擦幹淨以後再沐浴。”

顧南星叮囑過後,就施施然告辭。

洛華殿仆婢成群,擦身這種事自然不需要她來插手。當然,三皇子如此美人,她倒也不介意接手這種工作。

只可惜,她都從藥房邊的月洞門走出來。那位假模假式的三皇子,竟然沒有叫住她。

“公子,是否請綠儀姑娘過來服侍?”等她一走,公冶晉容的貼身侍從便走過來請示。

綠儀是天帝前不久賞賜下來的美婢,原就是服侍皇子的侍妾。

只不過綠儀縱是明豔秀美至極的女子,也是一進洛華殿就被遣去西側殿,連三皇子的面也不曾得見。

“不必了。”

公冶晉容冷淡地拒絕。他自己去後殿擦身沐浴過後,又将這些毒水仔細掩埋起來。

到此時,才撤去衍天法陣。他并不想被任何人得知此事。

做完這一切後,他站在鏡子跟前。此時想起南星公主那滿臉微笑地說着‘會毀容’這種話時,她眸光中顯而易見的惡劣,讓公冶晉容不覺莞爾。

這個三公主,似乎變了很多。當然他以前與三公主頂多是棋友,談不上多了解。那時的三公主,驕傲的眼神之中藏起來的是熱烈和真誠,如今這位溫和的眼神裏,藏滿的卻是淡漠和無情。

或許三年前那次落難,讓她發生了改變。這第一種改變,公冶晉容今日發現了,這女子的确已經對他沒有了任何情意。

情意沒了,還似乎變得大膽無比。公冶晉容猜,當時他若出口請三公主替他擦身,她可能會立即同意。

這女子……怎會變得這麽…

但也不知為何,竟有些可愛起來了。

若非此時有些虛弱,公冶晉容忍不住想去後殿再占蔔一次。他相信,這一次那姻緣線應與貴人之星更為趨近。

接下來兩天,顧南星每天下午去給三皇子熬藥。

三日過後,三皇子便主動表示,等他餘毒拔除,美人心疾好的那一日,便配合她一起解除情咒,顧南星知道他一定會有這樣的要求,這很公平,她因此欣然同意了。離情咒爆發應該是還有段時間,目前她壓制丹田之中那可毒紅豆似的情咒無法爆發,還是沒有問題的。

接下來給三皇子熬制三日藥液後,歇七天,又是三日的療程。

這日下午,三皇子服完藥,顧南星準備告辭離去時。

三皇子忽然問:“過兩天便是沐蘭節,雪蘭河泛舟不知三公主是否已經有約?”

顧南星看他一眼,覺得他可能不過客氣問一句。

現在整個天宮,不論妃子還是宮婢們,她們熱烈讨論就是兩日後的浴蘭節。到了那日,宮妃們便可進皇家禦花園在雪蘭河上泛舟,有幸能被她們主子帶進去的宮女們也能見識見識這從不對外開放的皇家禦花園的魅力。

據說那禦花園各種珍稀靈植姹紫嫣紅開遍,美麗非凡。而那雪蘭河中流動的泉水根本就是靈力異常濃郁的極品靈泉。這種靈泉在外售賣,一壺都要一百上品靈晶。有些小宮女就說,哪怕去偷喝幾口靈泉也算賺了。

因而,衆人都十分祈盼浴蘭節的到來。

顧南星對這事觀感一般般,但是到那日肯定要去禦花園見見世面,以後在徒弟面前吹牛可以拿來一用。至于泛舟雪蘭河搞對象,免了,她沒這興趣。

不過,身為三公主的使命,她目前身在天宮還是需要完成的。

“我明日會給十二皇子下帖子。”

至于十二皇子答不答應那是人家的事,五十年前原主也是給十二皇子下過帖子,對方根本沒理她。

估計今年仍舊不會得到‘垂青’。這十二皇子據說喜歡妖豔無骨的美婢歌姬,經常蓄養一屋子美女在宮中享樂。在宮中名聲反正不大好。

原主這長相自然跟絕色妖姬一丁點關系也沒有,因此不得十二皇子喜歡。

原主也不在意,她根本不喜歡十二皇子,顧南星自然更加不在意。

“是這樣啊。”三皇子對這裏面彎彎繞自然是清楚的,他點點頭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顧南星也沒有客氣的回問他邀請的是誰。

只因這似乎有點在‘揭人傷疤’。

最近十幾天,魔族的幾位王子似乎都對赫月清絕一見傾心,各種偶遇請客送禮之事不絕。

尤其魔族那位冷冰冰的四王子,甚至送了一座由極為珍貴的北海仙靈玉雕刻的女神像給了赫月清絕,那女神的模樣赫然便是赫月清絕的臉。

據稱這雕像還是四王子聶雪風親手一筆一劃雕刻,足見他對女主這份喜愛之心是如何濃郁。

這事在天宮鬧得很大,顧南星聽到小宮女們不斷繪聲繪色描繪這事,聽得多了,甚至能腦補這兩人見面時的表情來。

如此衆多王子中意自己的心上人,三皇子估計在吃醋。

雖然目前男女主是友達以上的狀态。但是衆所周知,男人和女人之間幾乎沒有純粹的友誼,基本都有一方在僞裝朋友罷了。

綜合女主目前對這些追求者暧昧的既不拒絕也不表态的态度來看,她估計目前真把三皇子當朋友。

于是三皇子心底是個什麽滋味不言自明。

不過無妨,到了浴蘭節,三皇子還是能得償所願,與女主一起泛舟雪蘭河。

這一段情節她記得很清楚。到時船行落下飛仙瀑布時,反派的船會與男女主的撞在一起,那片刻間,反派會對對面船上那雪白衣衫清美絕倫的女子一見鐘情。

然而那時的反派已經毀容,他全身籠罩在鬥篷之中,臉上罩着面罩。

故而對女主動心後,他因心中自卑,駕着飛舟會疾行飛遠。

顧南星清楚地記得,書中女主還若有所思神色問了一句,“那人是誰?”

這句話就像一根烙鐵一樣,嵌在了反派的胸中,令他心中恨極又愛極。

總之,原話大概是這樣的。

如今反派沒有毀容,也似乎沒有聽到黑化傳聞。估計不會再這麽‘恨極’又‘愛極’,說不得,這次估計是男主的勁敵,把女主搶走也不一定。

從洛華殿離開的時候,顧南星覺得劇情估計從她救起反派那一刻,就改變了。

以後也不知會變成什麽模樣,大概率應該不會為愛而發生什麽神魔大戰。

這麽一說起來,她對修真界還真是恩重如山啊。

她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剛穿過結界。

“南星公主!”

猛不丁一聲喊,讓她回過神來。

看着站在遠處大樹下的十六皇子公冶聞笛,顧南星這才想起來,自打她上次躲開十六皇子,然後追着三皇子跑來跑去抓人那一回,就再也沒碰到過這人,他也沒再派人來約她出去玩。

此時站在樹下的那人,一如當初,笑容如擒住了陽光,又燦爛又溫暖。

他似乎把那點感情又都隐藏起來,打算重新做回朋友。

這份癡情和隐忍,讓顧南星心底不覺一嘆。然後她笑着走過去。

公冶聞笛是來邀請她去白帝城喝酒的,顧南星一想情咒之事已經差不多了,那就去散散心也好。

但她事先一句話說在前面。

“我沒錢,你請客我就去,要不然我就不去了。”

公冶聞笛這下子笑容真實起來。“自然是我請客。”又問她怎麽開始哭窮起來。

顧南星把自己丢了儲物戒的事一說,公冶聞笛面色微黯,問她。“這三年你過得如何?”

顧南星一笑。“你覺得我現在如何?”

公冶聞笛看着她明朗的笑容,便也跟着一笑。

兩人徐徐朝山下飛,快到南苑的時候,忽見天上漂浮着一條如紗帶似的雪白花帶。

那雪白花帶剛巧經過他們上空,那大團大團重瓣潔白花朵無疑是魔靈花,花朵的盡頭剛巧就落在不遠處被雲霧遮擋了一半清音殿。那正是女主來天宮做客被賜予的宮殿。

“這又是哪位魔族王子神來之筆。”顧南星不覺笑了。

魔族王子仿佛有什麽KPI要完成似的,一個個對女主大獻殷勤。

當然女主容貌清麗絕倫,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又是個十萬年不出一個丹師天才,如此才色絕佳的女子招人傾慕,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公冶聞笛對她跟赫月清絕之間的過節應該清楚,故而看了一眼過來。

顧南星笑說:“那些事,對我來說都過去了。”

然後她踮起腳後跟試圖去看清遠方裹着在雲霧中的身影,隐約能見到一頂金冠熠熠生輝,偶爾露出的身形也顯示此人氣度不凡,身材修長俊美至極。

“你猜這位是魔族二王子,還是七王子…”

她其實覺得應該是反派。

但是據說魔族二王子也是一位美人兒。而且這麽騷包的事,就反派那副‘全世界都滾開’的冷漠嘴臉的人,她無法将二者聯系在一起。

公冶聞笛也笑着道:“估計是二王子,七王子那人做不出這種事來。”

兩人試圖看清這人容貌,只是靈霧一直将此人包裹,用上靈力竟然也無法看穿。

于是只能等此人到上方,這一段風大,仙霧都被吹散了開來。

可誰知,那人靠得近了,他卻忽然裹挾了一團靈霧圍繞,仿佛突然害羞起來,也不踩着魔靈花帶漫步了,而是嗖地從上空飛離。

這也就算了,他竟然還一陣大風鼓動,将雲霧直接把清音殿包裹,只有一道身影隐約籠罩在霧氣之中,讓人看不明白。

更加不知他到清音殿,是如何送上請柬給的赫月清絕。

但正是如此,顧南星與公冶聞笛都忍不住樂了。

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一定是七王子!”

兩人說完又都忍不住笑出聲,然後感覺一道殺氣隔着濃霧飛過來。

兩人頓時不再停留,趕緊瞬飛下山。

打擾人談戀愛是要遭雷劈的。

顧南星感覺那殺氣追着她有點遠,直到她離開宮門,才消失。

反派應該怕她翻出招搖森林那些事‘敗壞他名聲’,故而用殺氣來警告她。

但他完全想多了。

這種想法不但多餘的,而且毫無必要。招搖森林那一切,她在人前肯定一個字都不會開口。

當然更不會介入反派的世界。

她嫌自己日子不夠熱鬧,才會去把自己投身到這種麻煩裏去。

站在清音殿前的聶春寒此時滿臉寒霜,手中的請柬差點被他指頭捏出水來。

那女人近日只要去公冶晉容的洛華殿,哪次不待到夕陽西下之時才回。

偏偏今時今日,他前來‘勾引’別的女人時,她下山來了。

他一恨這種的巧遇,二恨當時內心莫名的瑟縮。

這心情令他止不住戾氣上湧,殺氣追着那女人不放。

此時此刻,他不明白,她為何…還能笑出來。她但凡表現出來一丁點不開心,他也不至于這麽生氣。

這沒有心的女人!

這便罷了。

到了宮門口,那女人忽然回頭,微微送過來的那一眼。

雖然似乎隔着萬重山水,但他靈力專注投射下亦能清晰無比地看清她此時的表情和神色。

那是一種,讓他盡管放心,她絕不會把之前的事說出來的神色。

聶春寒一時殺氣差一絲便直接化成魔族煞氣,将這女人推到天邊去。

她什麽都不懂。

他根本不擔心這些無用之事被宣揚出去!!

等他心情平靜,再看手中請柬已經被捏的不成樣子。

聶春寒看一眼大門緊閉的清音殿,忽然對那塊魔靈玉沒了任何興趣。

丢下請柬,魔靈花一掃,他轉身在濃霧中拂袖而去。

清音殿前濃霧下,赫月清絕輕輕落在殿門前。眼見那人來了又走,請柬被丢羅在草叢。

她彎腰從草叢撿起請柬。見到是雪蘭河泛舟的邀約,不覺嫣然一笑。

看來三皇子占蔔這回是真的有誤。

并非什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明明流水也有情,只是過分害羞而已。

赫月清絕決定,後日沐蘭節,若七王子不來邀請她,她便向前去主動約他泛舟雪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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