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聶春寒行雲流水寫下一幅字, 微微掃視,根本不見那女人身影。

他退到一旁,才見到她站在很遠的翠林邊, 正在仔細研究路面的花花草草。

見他望過去,她似有所感, 微微擡眸朝這邊看一眼。

随後淺淺一勾唇, 就繼續垂頭,扇子在後背手中一搖一搖的。

你要說她這态度不好嗎?沒有。

但聶春寒心底還是氣得不行。

這女人眼裏裝滿湖光山色,裝滿了一切, 唯獨沒有他。

剛剛他特意提魔王庭有魔樂仙菇, 旨在引誘他随她前往魔王庭, 另一層意思, 實則…是在求婚了。

她但凡稍稍咀嚼一下他話中意思, 自然明白。

誰知那女人又是像現在這樣淺淡一笑, 根本對他的話不置一詞。

這便罷了, 他關心她是否還未醒酒頭疼。

她竟然露出種不可置信的神情來, 仿佛他是個根本不懂的溫柔關心她的無情之人。

有了昨晚那一切, 他心底以為,他已經跟這女人不同了。

當時, 雖然他有出手拉她,但她亦是心甘情願跳到他懷中來。

也是她在幽暗中,率先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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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親吻熱烈似火, 仿佛要将他焚燒。

他當時心底既驚且喜, 原來這女人并非那麽無情,她心底亦有他。

後來回去途中, 在四季花海遙望着她身影回宮,聶春寒被她那淺淡一笑幾乎擊穿心底。

他當時便已經在琢磨如何把她這個人族公主娶回魔族去。

考慮她獨蘇島公主的身份, 與天宮各方面糾纏很深。

要娶到她,可能破費周章。

但他心底卻仍舊如綴滿了輕雲,又暖又柔軟。

即便艱難些也無妨,只要能娶了她回去。

哪裏知道,這女人她過了一個晚上而已,就仿佛變了一個人。

倒也不是此時就變了,她如今這冷淡疏離的模樣,跟之前幾乎一模一樣,仿佛他從未與她相識。

沒有心!

這沒有心的女人!

兩人都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若上一次在招搖森林是因為靈藥作用,迫不得已,昨晚…她熱情可不下于他。

怎可如今又翻臉不認人。

聶春寒甚至有種感覺,哪怕每晚與這女人睡在一起,隔日她依舊冷心冷血擡腳便走。

這女人,竟果真只貪圖他的‘美色’。

得出這個結論,令聶春寒差點嘔血三升。

他怎麽就看上了這麽個無情的女人!

顧南星遠遠地站着,順便還摘了幾把藥草入儲物戒,那邊書畫專場總算完結了。

她等人流往前走了一陣,才緩緩走了過去。

期間反派忽然落在後頭,與她并行了一段路。

然後幽幽的盯她一眼,便向前去了。

只因赫月清絕此時回頭看了兩眼。

顧南星不由就想。反派估計昨晚心情同樣不好,于是遭遇她這位老‘泡’友,兩人那個狀态下,歇斯底裏吻到一起,又喝了那麽多酒,可能他神志不清。

于是第二天醒來便後悔了。

不過反派大可放心。這事,她也不會提。

但她也沒說出來。反派以後自然會明白,她會不會去破壞他的感情。

接下來天帝似乎跟琴棋書畫杠上了,下一場到了一個溪水彙集的湖邊。

在粉色花朵盛放的花影下,他又設置了一個棋局。

十二皇子也不知是否跟她作對,當時就回頭看過來。

顧南星立即着急地暗語罵了他一句‘滾’字。

十二皇子面色當時陰寒了一瞬,但又不知如何笑了一聲,轉過頭去了。

顧南星都已經想好如何借故裝病離開了,結果十二皇子一字未提原主棋藝精湛這件事。

于是她站得遠遠的,順利混過這一場。

期間天帝和魔尊聊天經過她身邊,兩人在聊獸仙節安排事宜。

獸仙節每隔七年在魔王庭舉行一次,史書記載這節日十分盛大,需要祭祀的牲禮也尤其的多,仿佛要宰殺數十萬妖獸來祭祀天地。

這便是天宮和魔王庭都蓄養了獸苑的緣故,并非只是給王子公主們打獵玩,而有其真正目的。

當然這些事跟她沒什麽關系。

一般來說,獸仙節要等千裏雪開放半年後才舉行。

而半年後,她已經給三皇子拔除美人心疾之毒,随即解除情咒,她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那自然這些她都懶得聽。

她轉身躲進林子裏,轉了一陣,在一處曲徑通幽處她一轉身,就差點撞上天帝和魔尊。

這兩位竟居然走着走着也來了林子。

她趕緊行禮,讓到一邊。

天帝經過時問她。“你怎麽不去下棋?”

“我…頭疼。”

“年輕人飲酒應注意節制。”

“是。”

天帝說完這兩句,跟他的好基友魔尊離開了。

棋局之後,三皇子和赫月清絕二人都破了天帝設下的殘局,從而一人獲贈一柄君子劍。

這劍通體雪白,劍柄上鑲嵌着一塊塊昂貴而罕見的紅晶。

一看就很值錢!

可惜她不會下棋。

接下來,在顧南星以為還會需要當場展示畫技的時候。

嗯,已經到了落日熔金之際,天帝和魔尊沒有興致游園,因而讓衆人散了。

顧南星趕緊和姑母乘車架離開。

她們幾乎是跑得最快的,只因顧南星已經迫不及待離開這個鬼地方。

如果天帝下次再游園,她就稱病不來了。

這禦花園已經沒了她要的東西,接下來她肯定也不會再來。

姑母一路還抱怨今日如此大好場面,她為什麽不展露才情。

顧南星心想,原主來了是大展才情,說不定從此能有這個才女的美稱流傳。

換她去,除了出糗沒別的。這東西,實在是在為難她一個現代人。

當晚仍舊是亥時,天帝又來了。

因為知道天帝是來追求精神享受的,顧南星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她在側院待着,聽姑母唱了一會歌,然後天帝便與姑母一起在院子裏說話。

她也沒多聽,回屋子去了。

接下來她要琢磨着如何煉制九天飛星露第二張淬體藥方,但是這惜顏殿的藥房她只是簡單搭建了一個。

這種簡陋藥房,肯定不足以煉制三階以上的藥。

但讓她完全靠自己目前的財力,還真沒辦法搭建一個上好的藥房。

顧南星倒是想借用公冶晉容的藥房一用,但是想到他這麽個精細人,她立即打消了主意。

如此一來,只能等以後回招搖森林再說。

或者去賺點錢,在惜顏殿建個好藥房。

但是想到半年後就要離開,她就不想苦哈哈去費這事了。

等熬過這段時間再提升修為不遲。這九星誅天拳居然不淬體就沒法修習,目前她還處在第一階,提升的力量有限的很。

此時園子裏傳來天帝的說話聲。

“霧兒你這園子簡陋了些,修園子的是何人,花木弄得如此橫平豎直,毫無意趣,該罰!”

顧南星:“……”那就真是對不起了。

只聽霧月仙妃咯咯笑了兩聲。

“我那會兒來這院子住更不像話呢,到處都是荒草,我懶得收拾這個,都是星兒捯饬的。我倒覺得這樣規規矩矩的,也挺好的。”

天帝哦了一聲,毫無聲調起伏。

“你這宅子有些舊了,明日我遣人來修整修整,想要添些什麽,你盡管說于仙務宮即可。”

“多謝陛下,那我可就要不客氣了。我這邊別的什麽不要,只要再給我建一個跳舞的練功室就好了。倒是星兒那兒,我想給她建個上好藥房。”

“都準了。”

兩人說完這些,就離開了。

顧南星見到姑母還在月洞門前回頭跟她眨眼表功,她立即送上大拇指。

不妨天帝忽然回頭,将兩人的動作一個不漏看在了眼底。

顧南星便只好向前去行禮了。

天帝讓她平身以後,就含笑道:“聽聞你這丫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願撫琴一曲來助興?”

顧南星:“……”

這個她倒還是真會,她會彈古筝。但都是學生時代彈琴,畢業後太忙,琴技生疏了許多。

還有一個原因,這年代的曲譜不一樣。好像就聽到過幾個曲子相似的,比如名曲春江花月夜。

但是宮妃們彈的沒有那種典雅莊嚴之感,仿佛像是一個流傳多年後的變種似的。

“陛下,我已經久疏琴技,恐污陛下尊耳。”

顧南星因此選擇拒絕,她還裝作揉揉太陽穴,一副宿醉難忍的模樣。

誰知,天帝仿佛看不見她的為難。

“無妨,你随意彈幾個小調來聽聽,不好便不彈了。”

顧南星這下不由得給姑母一個眼神。

姑母卻暗語。“不可再忤逆陛下了,今兒可是第二回 了。站你面前的,可不是什麽仁慈仙君。快去準備!”

顧南星心想,早知道這麽麻煩,當初就該死活選擇捂馬甲,而不是一時心軟教姑母唱歌。

要不是天帝修為深不可測,她剛剛又想去書房碰運氣,看能弄來什麽藥。

回到屋內,顧南星在燈下戴上義甲,再看琴,宮中近日倒是配了一把琴,外表看着華麗,但琴音一般般,中看不中用,不是什麽好琴。

但如此正好,一會彈得不好,就可以不彈了。

顧南星抱着琴去前殿。

誰知,她才彈了兩個音。

天帝便說。“這琴不好,換一把。”

便有宮人送上琴來。

顧南星:“……”這是要玩真的了。

“一曲春江花月夜獻給陛下!”顧南星只得又行禮畢才重新開始彈琴。

這琴竟然還需要調整調整音調,仿佛是在故意試她的水準。

她只得調了調音,才開始。

因為在宮中聽過不少這曲,所以她按照那些宮妃們的方式彈奏。

彈到一半。天帝忽然一笑,“音錯了,重來。”

顧南星:“……”她的确聽到宮妃們每個人彈的曲調都有些不一樣,不知為何這曲子根本沒有統一。

但她換了還是宮妃們的曲調。

這一曲彈完,天帝只是一笑。“琴技确實生疏了,以後多練練。”

她老實應是以後,這回她退下,天帝再沒鬧什麽幺蛾子。

接下來兩日,天帝都有來惜顏殿,每晚聽姑母唱那首歌,居然一丁點不膩。

顧南星對他這替身文學的走火入魔程度,只能用服字來形容。

到了第三日,上午祖母和十三公主辭行離開了。

天帝下了一道賜婚旨意,居然把兩個小王子真的都賜為王夫。估計那日她們姑侄三人的話,天帝果然聽了八卦。

還真的全都給了!

十三公主接到賜婚旨意時,面皮一抽一抽的,無助地望向祖母。

只因獨蘇島王室其實施行一夫一妻制,即便有兩個王夫的舊例,那也是因為當時的天帝賜婚。

祖母只笑容滿面,她老人家欣然接受了。

離開前,祖母不過叮囑霧月仙妃幾句要安分懂禮等語。到她這兒仍舊沒提關于十二皇子的事,她老人家臨走前還暗語了一句,要她一切由心。

顧南星就想,莫非祖母窺探到了不一樣的天意?

上午為祖母她們送行以後。

下午,又到了去給三皇子煉藥的日子。

她這邊施施然一出第九重結界,便遇到三皇子悠然從紅樹林中飄飛下來。

見到她時,他微微一笑,随後白袍翻飛,落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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