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數學老師

數學老師

蘇永律老師之前是帶高一十三班和十四班的，從那時候被他帶過的學生都很清楚——

你很難在課後找到他。

因為他一上完課，不是踩着點上完課，就是能提前五分鐘下課。至于問問題的學生，通常會得到一句。

“你明天再來問吧。”

江含對此頗有心得。

“啊啊啊啊！氣死我了！他又跑了。”

“真的咯。他每次都跑得特別快！”林煊同樣說道。

“習慣就好了。”蘇汣勸道，“以前高一的時候就沒多少人抓到他問問題。”

“不！我要學習顧老師的精神。”

顧玲身為我們班的政治老師，在我們偶感困倦的時候會說點激勵的事情，有一次就講了她高中時期的逆襲。

“我當時數學不好，那我就天天拿着題目去找我們老師。”

“他去上廁所，我就在門口堵他。然後每天讀到兩三點。後來成績還不錯。”

江含經常拿題目去問老師，唯獨蘇永律老師實在是不太好找。

“終于！我終于問到了！”

“恭喜恭喜。”大家給江含鼓掌。

蘇永律老師是個講究佛系教育的。該做的預習你自己去做，布置的作業從來不檢查，發下去練習的卷子從來不改，不會的地方再自己去研究答案。實在是不會的，先去問成績好一點的同學，不能的話再去問他。

而且據蘇汣回憶道，高一授課的老師有空的，都會跟他們一塊拍合照，以作紀念。但是當時蘇永律老師是拒絕來的。

理由是，那天周六，他在休息，就不來學校了。

一開始大家最緊張的就是數學，後來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大家都先把精力放在其他薄弱的科目上面，數學逐漸變得可有可無。

也或許是因為，大家怎麽考，都及格不了。以至于每次考試後班級裏有個及格的，都會受到所有人的目光敬禮。

兩個文科班的數學成績都是輪流拿倒數的，蘇永律老師也對此放寬心态。

“沒事。怎麽考都那樣了。你們就把選擇填空做好就行了。其他的你磨半天也做不對。”

“不會就不會！你幹嘛還要浪費這個時間呢？”

就這樣，大家慢慢的也就看開了。

而他看的晚自習，大家也相對放松。晚自習要求學生六點四十前就要到，老師也差不多是那個點到過來督修，但可以在七點晚自習正式開始時才到也沒事。

至于蘇老師，我們常常是在第一節晚自習看到他過來，改了一節課的卷子或者教案。第二節課他基本上就不在教室了。

第三節課快下課的時候則是随緣遇到。

假如他來的時候把包放在教室，那他大概率會提前過來拿包離開。假如沒有拿包或者教材，那你基本上可以放棄找他了。

因為他，翹班了。

塗黍也是個放養教學的。平時該管的不管，不用他操心的時候又一直抓着不放。具體主要體現在，他被領導罵的時候，會把怒氣轉到我們身上。

在不知道他多少次逮着我們班的數學成績質問，我們為什麽不多做數學，不去找數學老師問問題。

林煊忍無可忍，“根本找不到數學老師啊。”

塗黍的碎碎念突然一頓，“怎麽找不到啊。他都在辦公室啊。”

“問題是他不在辦公室啊。”

“……這樣啊，那我以後讓他多待一會。”

幾天後，塗黍在班會上說，“這個蘇老師……呃，比較喜歡你們去問他，他一般是不會主動找你們的。”

“所以你們要積極一點。比如在下課的時候問，或者課間操還有晚自習的時間去問。”

“……”說白了就是沒解決問題。

蘇老師的特殊還體現在上課的時候。

其他老師在上課時間接到電話，通常是會挂斷或者直接關機，然後接着上課。

阿鎮因為是隔壁班班主任，有時候接到家長電話之類的，也會先跟我們說明一下接電話的必要。

蘇老師上課的時候如果有電話打進來，他就會立刻停下出去接電話，不到半分鐘回來接着上課。但有時候他講電話講了五六分鐘才能回來。

這種情況下，他要麽加快講課速度，要麽就看着快到下課時間的鐘表，邊收拾東西，邊布置作業。

“作業就接着往下做。會做多少做多少。快下課了也講不完，我們明天再講啊。”

說完就離開了，也就在他剛踏出教室門的時候，下課鈴正好響起。

真·精确踩點。

有時候大家會開玩笑賭蘇老師這次肯定不會踩點跑了。但實際上，蘇老師就像有什麽雷達感應一樣。他剛出去，鈴聲就響了。

真的特別準。

關于他自己的事情，他其實講得很少。不像阿鎮跟倒豆子一樣全跟我們說。

他說他以前其實很想當公務員。因為在他讀書的時候，當公務員又體面又穩定，雖然放到現在也是一樣熱門。

但陰差陽錯，他被抓到福師大當老師了。而他講起他當時的宿舍有一堆卧虎藏龍。

“我隔壁床那個哥們，分數能上清華。跟我一樣被抓來當老師。後來畢業就去經商了，現在過得特別好。”

“那時候學數學學得頭疼，不過我們幾個算比較厲害的，一起把一道題目的一百多種解法都給算出來了。”

“可惜那個草稿沒保存，不然可以出書賣好多錢。”

但現在想想，我們對他的了解其實不算多。都是他自己說或者一些小道消息了解到的。

宇文是個人脈很廣的人，她對蘇老師這種按時下班的作風很喜歡，至少不用拖課。

她跟我們說，“律律子家裏有一棟七層還是六層的房子出租。他上課接電話估計也是租客打來的。”

“主業是包租公，副業是老師是吧。”蘇汣調侃道。

“那豈不是特別有錢？”

“看他也不是吃死工資的樣子。”說翹班就翹班。

“我也想過這樣的生活！”宋音袅兩眼放光，催着蘇汣給她寫文。“快，寫！就說我以後就靠收租生活。”

“好好好，大富婆。”蘇汣被宋音袅圈着，晃得頭暈。“茍富貴，毋相忘啊。”

“那必須滴。”

玩笑了一會，大家接着聊天。“源源子也很有錢啊。但他也沒翹班耶。”

“他都快退休了。最近還在給學校編書呢。”

“為什麽編書哦？因為校慶？”

“對啊，他一般都是下午的課嘛，但他其實早上會去學校辦公樓那邊編書。”

“勞模。”

話說着，梁致源就來上課了。他上課不像永律踩點，而是提前五分鐘過來教室。大家通常在他的威嚴下，也會乖乖坐在座位上等着上課。

“先背書，五分鐘後默寫。”

“……”

“噫籲嚱！危乎高哉……”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大家抓緊背書，總算是度過了語文課。

一下課，大家幾乎都趴在桌子上睡了。

“你不是不困嗎？現在睡幹嘛？”

“下一節數學，再不睡就來不及了。”

“為什麽？”

“因為現在睡，待會能早點醒。”

“……”

蘇永律是個說話聲音比較溫吞的，加上上數學課本來就容易犯困。以及他放養的作風，大家都是抱着“不能睡又特別困，還是得堅持”的心态上課的。

高中生活，也就這樣。在流逝的時間裏填充美好的回憶。

當然，也有不太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