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Chapter 43

Chapter 43

到最後古凇也沒有問出萬竹湫和古昀騁談了什麽。但第二天中午古昀騁來家裏的時候，古凇差不多已經猜出了什麽。

古凇正炒着最後一道菜，門鈴忽然響了。在一旁拿盤子等菜出鍋的萬竹湫放下盤子，擦了擦手：“我去看看。”

“好。”古凇心想他好像沒買什麽東西吧，這來的會是誰。難不成又是他爹？

古凇關了火，半個身子從廚房探出去，目光追随着萬竹湫的身影來到玄關處，看見西裝革履的老男人走了進來，手裏還提着一箱旺仔牛奶。

古凇把菜盛出來，走出廚房，“你又來幹什麽？”

“來看我兒子。”古昀騁脫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把旺仔牛奶遞到萬竹湫手裏，哄小孩似的，“拆開喝吧。”

聽到這裏，萬竹湫默默退到廚房，把空間留給父子倆。

古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喉嚨有些幹，口是心非道：“誰是你兒子，我們都斷絕關系了。”

嘴上這麽說，古凇卻走到玄關那裏，找出一雙從沒穿過的拖鞋給古昀騁換上，不自在道：“可能有點小，你将就一下。”

古昀騁挑了一下眉，換上鞋，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古凇別扭道：“別誤會，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沒禮貌。”

古昀騁嗯了一聲，徑直走進客廳，坐到沙發上，目光落到那一面照片牆上，看着照片裏生龍活虎的古凇，古昀騁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

古凇給古昀騁倒了一杯水，把遙控器放到古昀騁面前：“你可以先看會電視，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好。”

古凇轉身進了廚房，一邊拆旺仔牛奶，一邊吐槽：“什麽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麽還要買這種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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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凇掏出一瓶牛奶，拿給萬竹湫喝：“嘗嘗好喝嗎？”

萬竹湫端着菜：“我不喝了，馬上就要吃飯了。”

“哦。”古凇喝了一口，有點甜，還挺好喝。

到飯桌上吃飯，古凇更加不自在，夾菜的手都換成了左手——這是父子倆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萬竹湫在一旁偷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手足無措的古凇。他眼裏的笑意太過明顯，被一旁的古凇逮了個正着：“笑什麽。”

萬竹湫笑而不語，給古凇夾了一道菜，企圖蒙混過關。以往古凇絕對會大做文章，現在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萬竹湫笑自己，可見有多緊張。

古昀騁也感受到了他的緊張，主動幫古凇夾了菜：“多吃點。”

“……”

古凇怎麽也夾不起那道菜，手一直抖個不停，真煩，他沒事來看他兒子幹什麽，他兒子好的很！

看見古昀騁那張臉，古凇就覺得古昀騁眼角的褶子都在笑他的失态。

如果放在平常，萬竹湫可能喂古凇了，但現在家長在面前，萬竹湫不敢那麽放肆，只敢說幾句話緩和氣氛：“這些菜都是古凇做的。”

古昀騁有些意外：“他還會做飯？”

“是的，每天都看視頻學。”

眼看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快要聊起來，古凇更煩了。

“我不想吃。還有，你帶的那是什麽奶，六歲的小孩都不喝了。”古凇不痛快，就找古昀騁不痛快。

古昀騁也不生氣，如實道：“我問的店員，有沒有适合小孩喝的牛奶，她推薦的這一款，很多孩子都喜歡喝。你不喜歡嗎？”

“……二百零四月的小孩麽？”

“我下次注意。”

“…………”

古凇無話可說。

吃完飯古凇就開始趕人了：“飯也吃完了，您也該走了吧。”

古昀騁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不急，下午沒事。”

“可是我們急，”古凇說，“我們兩點的時候還要回學校上課。”

“我不耽誤你們，我就随便看看。”

古凇牽住萬竹湫的手：“那你随便看吧。”

說完話，古凇就帶着萬竹湫往卧室走。

萬竹湫回頭擔憂的看了一眼古昀騁，古昀騁沖他笑笑，示意沒事。

進了卧室，古凇就把門反鎖，倚在門上，語氣稍微有些不耐煩：“你說他來幹什麽，我們都斷絕關系了。”

萬竹湫說：“你不喜歡他來嗎？那你為什麽還要留下他吃飯。”

被萬竹湫毫不留情的拆穿，古凇尴尬了咳了一下，仍舊嘴硬：“誰說的，我那是怕被人說我沒有待客之道。”

“是嗎？那你為什麽臉紅。”

萬竹湫忽然靠近了古凇，親了親古凇的耳垂：“你總是這樣口是心非。”

“我……”

“你都敢笑話你哥了是吧？”

“我沒有。”萬竹湫忽然擡頭，直勾勾盯着古凇的嘴，“你這樣真可愛。”

古凇高傲的哼了一聲，圈住萬竹湫的腰，想把人揉進自己的身體中。兩人挨得極近，鼻梁蹭着鼻梁，呼吸纏着呼吸，分不清滾燙炙熱的氣息是誰的。

萬竹湫看着慢慢向自己的靠近臉，緩緩閉上眼睛。想象中的吻沒有落下來，耳邊響起了緊促的敲門聲。

萬竹湫吓了一激靈，像被捉奸似的猛得推開古凇，紅着臉把頭偏向另一邊：“叔叔找你。”

被打擾了好事的古凇十分不情願的打開門，古昀騁站在原地，還問：“我打擾到你了嗎？”

“…………”

古凇現在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很後悔把這個老男人邀進家裏。

“你有什麽事？”

古昀騁說：“外面參觀完了，只剩卧室沒看了。”

“…………”

“卧室你不能看。”

“為什麽？”

古凇看了一眼氣息紊亂，眼波蕩漾的萬竹湫。心裏一橫，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古昀騁看着緊閉的房門，那好吧，他去沙發上坐着。

古凇二話不說把萬竹湫帶進懷裏，低啞的聲音透露着一點傷感，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和自己的父親相處了：“讓我親一下。”

萬竹湫順毛似的一下又一下摸着古凇的脊背，溫聲細語：“把你父親留在外面嗎？”

“我……你先親我一下。”

萬竹湫溫柔的在古凇眉心落下一個吻。

輕柔的吻好像帶着某種魔力一下安撫了古凇躁動不安的心。古凇安靜的抱着萬竹湫，好久才說：“怎麽辦，我有點不知道如何和我的父親相處了。”

那些年中他和父親不是争吵就是鬥嘴，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心平氣和的與自己的父親相處了。

萬竹湫沒說話，牽住古凇的手把人帶了出去，就像古凇把他帶出黑暗的房間，他帶着古凇走出了心魔。

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古昀騁，萬竹湫主動開口：“您喜歡看什麽電視。”

古昀騁說了一部很十幾年前上映的電影，很老的片子，在電視上顯得畫質有些模糊。

但也足夠了。萬竹湫要的只是看電影的安靜氛圍，古凇看電影的時候不喜歡說話，想必古凇的父親應該是一樣的。

短時間的相處下來，萬竹湫發現，父子倆的習慣有很多都是一樣的，思考時喜歡蹙眉，緊張就會同手同腳……

三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影。古昀騁的衣袖不知道什麽時候挽上去了，露出有力的小臂和一塊破碎的表，表的款式是十多年前流行的款式，現在已經不常見了。

看表帶磨損的程度，古昀騁應該一直帶着。

古凇看着那塊表出神，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顫動的睫毛如振翅的鴉羽遮住了眼裏晦暗不明的情緒。

“你……您一直帶着……”古凇聲音幹澀，眼睛也酸澀，脹脹的，下一秒就有眼淚流出來。

那是古凇給古昀騁買的父親節禮物，他沒想到古昀騁會一直戴在手上。想起古昀騁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或許不是警示自己發生了什麽，而是來自一個父親的和好訊息。

他竟用最大的惡意揣測自己的父親。

古昀騁愛惜的摸了摸滿是裂痕的手表：“我兒子送的，我一直沒告訴他我很喜歡。”

話音剛落，古凇的眼淚奪眶而出，不值錢的往外掉，終于喊了一直想喊卻喊不出口的稱呼：“爸。”

“對不起。”

所以這些年來他有什麽資格任性呢？

古昀騁拍了拍古凇的肩膀：“男兒有淚不輕彈。什麽時候跟我回家，告訴你媽媽我們和好了，省得她一直擔心。”

“好。”

解鈴還須系鈴人，多年未打開的心結，此刻剖開了，一顆心少了這些桎梏變得更加生龍活虎。

古凇看了父親一眼，又看了萬竹湫一眼，特別想拿出手機記錄下來此刻的溫馨畫面。但見到古昀騁看的那麽認真，古凇就安靜的沒打擾父親。

這部老電影古昀騁看得非常認真，溫柔的目光好像通過這部電影看到了多年未見的人。古昀騁拍了拍身側的空位置，溫柔的呢喃：“燦燦，電影結束了。”

——我們該回家了。

古昀騁看完電影就走了，一刻也沒有多待。他走後，茶幾上放着一塊嶄新的手表，古凇認得，那是古昀騁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曾被摔壞，現被修好。

古凇拿起手表，小心翼翼地扣在手腕上。

電影放完差不多也到了上課的時間，古凇和萬竹湫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後去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