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Chapter 48

Chapter 48

對話一遍遍在校園中回響，照片一張張在校園中飄蕩。萬竹湫發了瘋一樣，沖出了人群，企圖将全校師生手中的照片奪走，然後登上天臺把萬淑慧拽下來。

“別看了。”

“都別看了。”

“不要看，不要這樣。”

萬竹湫無助的嘶喊，一張張昭示親密的照片根本搶不完，掃不淨，太多了，人多，照片也多。

古凇情緒還算穩定，伸手抓住萬竹湫的胳膊，将人抱到懷裏：“沒事，一張照片而已。能讓大家知道我們的關系，能讓大家知道你是我的，我很開心。不用在意那些。”

萬竹湫的手抵在古凇的胸膛，緊緊握成拳頭，怎麽可能不在意，他知道的，同性戀不被看好，同性戀的人會被當成異類，會被當成變态。

他不想古凇成為衆矢之的。

他不想古凇被當成異類，可現在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對話是他親口承認的，喇叭是他親手買的，就連照片都是他親手拍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萬淑慧說的沒錯，他就是個掃把星，遇見他的人都會變得不幸。

耳邊是他和萬淑慧的對話，一遍又一遍折磨着脆弱的神經。萬竹湫快要崩潰了。

“都是我。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向萬淑慧承認，我也不該買什麽喇叭，更不該拍什麽照片存到手機裏。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本來應該是幸運的。都是因為遇見我……”

古凇拍了拍萬竹湫的後背，溫聲打斷萬竹湫的話：“好了好了，不要多想，不是你的錯，拍照片是為了證明我們過的有多幸福，沒有其他原因。我不需要得到其他人的祝福，我只需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其他不重要。遇見你我很幸福。”

遠方忽然傳來尖叫聲，古凇看過去，站在樓頂的萬淑慧消失不見了。教學樓前擠滿了人，不知道在圍觀什麽，一些零碎的話斷斷續續傳來。

“卧槽！有人跳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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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找老師……”

“我怎麽覺得照片上的人那麽眼熟呢。”

……

古凇不想讓萬竹湫一個人待在這裏，但是又怕接下來的畫面讓萬竹湫趕到不适，思來想去，只好道：“我去看看，你在這兒等我好不好？”

“不、不要。”萬竹湫緊緊抓着古凇的衣服，懇求道，“讓我去看看。”

“好，畫面可能有些……你做好心理準備。”

“嗯。”

兩人混進了人群，趕來的保安也将那三個喇叭撤掉了，斷斷續續的對話終于不再折磨萬竹湫的神經了。

但接下的畫面擊潰了萬竹湫所有的防線。

地上躺着的不是人！

而是一個紙人！

紙人的臉上紮着萬竹湫的照片！

萬竹湫沒想到萬淑慧會恨他到這種地步，他原以為他們也是有一點親情的。

視線忽然一黑，耳邊傳入低沉溫柔的聲音：“寶寶不看了，不看了……”

古凇把人摟到懷裏，一只手扯掉紙人臉上的照片，又愛惜的揣進口袋裏。然後想趁着混亂把萬竹湫帶出去，結果一個眼神好的人喊了一聲，“唉？這不是照片上的人嗎？這是多大的仇恨才紮紙人啊。”

有的同學想到紙人上紮的照片，有的同學看手裏那張親密的照片。霎時間，議論聲四起。

“我靠，那剛剛那個喇叭裏的聲音是誰？一個男聲承認自己有男朋友？還是年級第一的古凇？”

“倆男生……好惡心啊。”

“怪不得萬竹湫喜歡留長發。原來是把自己當成女生了。”

“那你們說他私底下會不會穿女裝啊？”

“變态吧。”

……

古凇已經捏緊了拳頭，準備要揍人，結果校長和老師趕來驅散了湊堆的同學，保安先虔誠的拜了拜，然後用棍子挑起紙人：“哎呀，這麽個晦氣的玩意是誰帶進來的啊。”

今天學校周年慶典校內的所有人幾乎都在彙演廳，門口缺了守衛、保安，一時不察，才讓人溜了進來，做了這樣一系列的事。

原本熱鬧的周年慶變得混亂不堪。

紙人被清理了，保安也查了監控，确實有個女人趁着周年慶結束，開大門的時候，趁亂溜進來布置了這一切。

這件事迅速在學校論壇上發酵，引起了不小的風波。學校的領導和老師面色沉重拿着照片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氣氛沉寂的可怕，就連路過的風都靜止了。

最後校長發話：“把這些照片清理了，別再引起其他影響。另外，這是哪個班級的學生？如果還在現場請到校長辦公室與我談話。”

梁承本來不想承認，想思考一下對策，等明天再說，結果聽見了隔壁班的老師說：“這好像梁老師班裏的學生吧，那個被親的男生好像還是年級第一呢。”

梁承推了推眼鏡，特別淡定：“是，不過慶典結束後我就沒看見他們，可能是回家了。”

古凇卻站了出來，道：“我在。有什麽事去辦公室說吧。”

梁承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古凇和萬竹湫，這又要搞什麽幺蛾子！等想好了對策明天再說不好麽？！

古凇帶着謝意看向梁承，然後和萬竹湫一起跟着校長進了辦公室。

校長辦公室安靜的要命，三個人的心跳聲清晰可聞。古凇看着校長，校長看着古凇，“胡鬧！你們這是什麽情況！？這可是周年慶！周年慶！十年一次！就讓你們這樣搗亂了！”

古凇說：“對于這件事我很抱歉。您也看了監控，從行為上來說，萬竹湫的母親有些偏執。不瞞您說，竹湫的媽媽這裏不正常。”

古凇指了指自己的腦殼。

“我想您也不會跟一個精神病人過不去吧。”

萬竹湫這會兒恢複的差不多了，勉強能平靜說話，點頭附和古凇的話：“如果您不信的話，我家裏還有醫院開的證明，明天我可以給您拿來。是我光顧着自己的事情而疏忽了對我母親的看管才釀成大禍。是我對不起您。”

萬竹湫向校長深深地鞠了一躬：“無論什麽懲罰我都是我應得的，我都可以接受。”

古凇又說：“事已經發生了，我們沒有辦法挽回。但可以盡最大的努力将影響減小，及時封鎖消息還是有必要的。”

“照片的事，現在P圖技術那麽發達，随便兩張照片都能融合的天衣無縫。”

古凇淡定的措辭讓校長信了。這件事在校長這裏算是過去了，但是在同學那裏卻遠遠沒有過去。

古凇和萬竹湫在食堂吃飯。一些同學會因為看見他們而端着飯走人，走之前還不忘補上一句“惡心”。

在班級裏，古凇和萬竹湫的課桌上會被寫上擦不掉的墨水字。“惡心”，“變态”，“娘炮”都是常态。

哪怕是走在路上，也會有同學向他們吐一口吐沫或者扔個石子。

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古凇都能忍，但是他絕不允許發生在萬竹湫身上，他會趁着下課的時間把萬竹湫桌上的字一點點用小刀刮掉，也會在別人扔石子的時候把萬竹湫擋在身後。

古凇把萬竹湫保護的很好，至少沒再讓萬竹湫受過傷。

曾經不可一世的少爺折去了一身傲骨，只為保護心愛的人。原來這世上所有的愛情都一樣，只要踏進去了，就心甘情願，甘之如饴。

一天中午，熟悉的音樂戛然而止，廣播裏響起熟悉的聲音。

“同學們，我們不要因為一件事而去歧視任何人。每個人喜好不同，你不能因為你喜歡貓，就強迫所有人喜歡貓。也不能因為別人喜歡癞Ι□□而排擠他。我們要學會尊重其他人的喜好，包容大千世界的奇奇怪怪。”

“同學們，你們也要知道，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在未來，也很有很可能發生到你們身上。所以，多一些包容，多一些尊重，多一些善意。”

……

這聲音他們熟悉不過。

是梁承。

梁承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古凇和萬竹湫。

或許這一段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那些同學不再做那些惡事，只會偶爾用歧視的目光看一眼他們。

但這樣已經好很多了。

一切在變好。

可是萬淑慧卻在校門口發起了“傳單”。凡事路過的學生一人皆有一張，手裏，車筐裏……

萬竹湫在看到“傳單”的那一刻，積壓了多日的情緒頃刻爆發：“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

那不是什麽傳單，而是他和古凇的親密照，倒也沒多麽親密，就是拍照的角度容易引人想入非非。

萬竹湫不知道萬淑慧從哪裏找來的那麽多照片，但是此刻他只想質問萬淑慧，為什麽要追着他不放，明明他都想和萬淑慧撇清關系了。

但是有些話他又不想讓古凇聽見。

不美好的事，他一點都不想讓古凇知道。

“別跟來。”僅有自尊心讓萬竹湫對古凇說出這三個字。

古凇愣在原地，看着萬竹湫離自己遠去。

萬竹湫拽着萬淑慧，将人扯到無人的角落，大聲質問萬淑慧：“你到底怎麽才能放過我！？”

萬淑慧面目猙獰，大手一揚，照片紛紛飄落：“為什麽？沒有為什麽。你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應該死，你就是掃把星，喪門星，你克死了你姐姐，克死了你父親……你就應該死！”

“我就算死也不會放過你。我死了你也別想好過！這幾天裝瘋賣傻和你說話，我都感覺到惡心。看見你那張臉我就想吐！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賤人！克死了自己的親姐姐！”

“我……我……沒有……”萬竹湫眼神渙散，整個人接近崩潰。萬淑慧在說什麽，他怎麽不知道，他姐姐不是在他出生前就夭折了嗎？他的父親……他沒見過他的父親啊。

他從小就跟着萬淑慧生活啊。

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

萬淑慧掐着萬竹湫的脖子：“還說沒有！？要不是你奶奶重男輕女，你爸爸又是個媽寶男，我那七個月大的女兒怎麽會被拿掉！？都是你！你就是讓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

萬竹湫都放棄了掙紮，意識空白前只剩下一個問題，真的是這樣嗎？原來他的出生背負着一條小生命。

怪不得萬淑慧把他當成女孩子養。

“不，讓你這樣死了太簡單了，太可惜了……哈哈哈哈哈……我怎麽能讓你死的那麽簡單……”萬淑慧忽然拽着萬竹湫跑，在大馬路上狂奔。

“我讓你死無全屍。”

一輛大卡車疾馳而來，萬淑慧面目猙獰，眸光發亮，猶如一頭餓了許久的老狼。萬竹湫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只聽見大車鳴笛聲，很吵，他快聾了。

後面發生了什麽？

他感覺不到疼痛，而是溫暖，他又聽見熟悉的聲音：“對不起，我來晚了。”

古凇來的不算晚，一直都跟在萬竹湫身後，只是萬淑慧發瘋發的太突然，他完全沒有準備，反應過來時，自己也沖了上去。

還好，他護住萬竹湫了。

他捂住萬竹湫的眼睛，怕吓到萬竹湫，緊緊把萬竹湫護在懷裏，哪怕疼的五髒六腑移了位，他也沒放手。

直到響起鳴笛聲——

救護車來了。

小護士提着擔架，怎麽也掰不開古凇的手，着急的看了醫生一眼：“這有個傷者，明明昏迷不醒力氣還這麽大……”

萬竹湫沒有視覺，聽覺格外靈敏，傷者？什麽傷者？他顫抖着聲音，不敢相信的喊出來，“哥……”

小護士又驚喜又奇怪道：“可能是沖擊被男生阻擋，沖擊力有所減少，這個女生竟然沒怎麽受傷。”

“唉？他放手了。”

萬竹湫恢複視覺，看清了所有狀況，一地的鮮血，破碎的舍利子孤零零的躺在血泊裏。萬竹湫木讷地被護士架上了救護車，跟着走了。

新聞報道。

環山路出了一場車禍，女人失血過多當場失望，男生失血過多昏迷不醒，長發男生基本沒事……

萬竹湫穿着病服不顧護士勸阻守在急救室前寸步不離，低頭時才發現，古凇為他求來的舍利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