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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天空越來越暗了。

伴随着夜色的到來, 空氣也漸漸變得冰冷了起來。當維克多擡起頭看向天空的時候,他能夠看到逐漸壓下來的陰雲,也預感到雨季即将要到來了。

“看起來事情變得糟糕起來了啊……”

維克多感慨了一聲, 他的眸子垂落了下來,看起來有些沒精神。

菲利克斯……他是無法離開這裏。

整個西伯倫的屏障都是由他做成, 如果他想要離開, 那麽西伯倫的大部分人也會陷入危難之中。

雖然菲利克斯不喜歡西伯倫,也不喜歡亞歷克西斯,但是他從不會讓那些普通人去承受這些。

這也是他無法帶走菲利克斯的原因之一。

但也不止是這些。

維克多能夠感受到那枚戒指給自己帶來的心靈魔法的力量,那股宛若植物根系深處傳達而來的力量似乎帶着淡淡的溫暖,甚至讓他損傷的那部分力量都開始漸漸恢複了。

當維克多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 他就感受到一陣奇怪的震動聲, 那些極為整齊的腳步聲齊刷刷地前行着, 極為機械的動作下壓抑着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那是……亡靈的氣息?”

維克多喃喃道,心中驟然一緊。

他是知道皇家的禁軍騎士團是亞歷克西斯的壓箱底的武器,但是他從未真正去了解過那些東西。

直到他親眼所見, 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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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所謂的騎士……或許并不是人類,不如說, 這樣龐大的騎士團群體是不可能被藏匿這麽久還不被人發現的。

但如果不是人類, 那麽用非人類的方式去保存它們,倒是可以理解的了。

【你該不會懷疑這也和流亡之島有關系吧?】

注意到維克多思考的表情, 系統好奇地問了一句。

【大概是?】維克多沉思了半晌,

【不過我認為他準備的東西應該比想象中的還要多,既然他都準備好接受曼荼羅之城的王位了,那麽也必然準備好了接下來的一系列行動……】

【确實是這樣, 不過有一點……你真的對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有信心嗎?】系統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你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好吧?污染還沒祛除呢, 而且你……】

【倒也沒什麽大問題。】維克多笑了笑,

【看起來當初選擇了體質S是正确的行為啊,而且有戒指的存在,我身上的污染也被壓抑一點了。】

【話是這麽說啦……】

維克多的一步步向前走去。他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卻在某個角度驟然停了下來。

這裏是一座廢棄的教堂,只要再向前走幾步,他就能找到他原本存留的印記了。

啓動魔法印記,他就能立刻轉移到荒蕪之地,徹底逃離西伯倫了。

可他卻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裏見到那個人。

“你果然回來了。”

留着藍色短發的男人為自己的槍上了膛,單片眼鏡後的眸子淡漠地看着他,仿佛在透過鏡片看着其他什麽人。

……艾維德?

他怎麽會在這裏?印象裏的艾維德不應該已經回到霍西爾家族去了嗎?

還是說,他是預料到他會來到這裏,所以刻意在這裏等着他的?

維克多看着艾維德,眼中浮起了一層警戒。

“怎麽?你沒有什麽話想說嗎?”

艾維德輕巧地為自己的槍上了膛,他淡淡地看了眼維克多,眸子裏依舊沒有任何感情,

“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跑出來了。這一點上,你倒是有別于一般人。”

“怎麽?你是想來阻止我嗎?”維克多露出了一個算不上輕松的表情,

“我是有想過其他人會阻止我,也做好了和任何人戰鬥的準備。可我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站在我的對立面啊,艾維德。”

艾維德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維克多的身上,卻又像是通過他在看其他的什麽人。

“我并沒有說要阻止你。”良久,艾維德才開口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應該知道,這一次你離開了西伯倫,你就幾乎沒有再回來的可能性了。”

“就算你是王的孩子,在犯下如此之大的錯誤後,王也很難原諒你。你的處境也會變得比之前更加困難。”

“……我知道。”維克多看着他,

“不過,誰告訴過你我會回來的?”

艾維德的表情愣住了。

“這樣腐朽到根部的家,回來和不回來又有什麽兩樣?”維克多的表情極為輕佻,嘴角微微勾起,

“我從未想過要回來,既然決定離開,那麽這就将是一條單行道。”

維克多的發言屬實有些驚到艾維德了。

雖然在艾維德的回憶之中,維克多向來是一位很跳脫的人。他永遠無法用常規的邏輯去猜測維克多的下一步動作,正如同他從未看透過維克多一樣。

可再怎麽說,直接離開也未免太過于偏激了。

“你是尤利耶家族的人。”艾維德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幹澀,

“離開之後……以一個被半污染的身體繼續前行,你不一定能夠堅持的下去。”

“噗。”

在聽到艾維德的話後,維克多卻沒忍住再一次笑了出來。

什麽啊,他還以為艾維德是來強行帶他回去的,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打算用嘴遁嗎?

而且還如此笨拙,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艾維德,你是我的搭檔,我以為你應該會更了解我一點。”

維克多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表情卻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既然我打算離開,你認為我會毫無準備嗎?”

“我知道。”艾維德的眸子暗沉了下來,

“但是,你要走了。”

“嗯。你想和我一起走?”維克多看向了他。

“我走不了。”艾維德回答道。

走不了??

這個回答讓維克多有些意外。

艾維德并沒有回答自己不想走,而是說他走不了?

難道說他沒辦法離開這裏,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嗎?

“好吧。”維克多理解地點了點頭,他現在也沒辦法去糾結艾維德的事情,畢竟他還得趕着離開,

“既然如此,你能讓我過去嗎?艾維德?”

艾維德沒有說話,他只是沉靜地看了他一會,最終緩慢地擡起了手。

“哎。”

見對方毅然決然地擡起手,維克多的表情就不是那麽好看了,

“再怎麽說也是曾經的搭檔吧?直接擡起槍是不是有些太絕情了點……”

維克多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槍聲便于下一秒驟然響起。

“砰!”

清脆無比,幾乎響徹了整片天空。

而維克多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後方,卻發現一名拿着長槍的盔甲人緩慢地倒下,并且發出了哐當一聲,徹底陷入寂靜。

一時間,整個空間都變得極為安靜。

“你可以走了。”

艾維德對維克多點了點頭,語氣卻莫名帶了些肯定的情緒,

“他們馬上要追上來了,我會幫你掩護好的。”

“……你為什麽要幫我?”

維克多有些意外。

“為什麽要幫你?”艾維德沉默了一下,卻變得有些迷茫了起來,

“我不知道……不過,我應該是為了你才從家裏逃出去的。”

“我只是想來見你最後一面。”

說着,艾維德将自己手中的槍擡了起來,遞給了維克多,那雙深藍色的眸子也看向了他。

有那麽一瞬間,維克多似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很多東西。但是也只是轉瞬即逝,很快消失不見了。

“呃……這算是定情信物?”

維克多還有心思開一句玩笑,可艾維德完全沒有笑出來,他甚至看起來有點難過。

“你願意這樣想也可以”

艾維德輕聲道。

“那麽,再見。”

“……”

維克多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終于還是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槍,轉身離開了。

這把槍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維克多并沒有從其中感知到什麽追蹤魔法的氣息。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艾維德居然會幫他,甚至會為了見他最後一面來到這裏。

真奇怪,難道艾維德以前和他認識嗎?

……

片刻之後,聚集在這裏的騎士團越來越多,而艾維德卻一直站在門口的位置,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沒有攻擊,也沒有後退,仿佛本身變成了一座雕像,除了站着發呆,幾乎不會再做其他的動作了。

為什麽?

他為什麽會在乎維克多的去留?為什麽當他看到維克多的時候……原本寂靜如水的內心會有那麽一絲波動?

說起來,自從他擁有意識時,他就從來不記得自己過去發生的一切事情。他仿佛是被憑空制造出來的,而他的心也如同堅硬的冰塊,從來沒有對家族下達的任何命令有過動搖。

但是維克多是例外。

當他看到維克多的第一眼時,他就發覺對方奇怪的一面……

他還是不明白那股奇怪的感情究竟從何而來。

看到不遠處霍西爾家族氣急敗壞的臉,艾維德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嗯……

不管怎麽樣,起碼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迄今為止,他從未對自己做過的任何事情感到後悔。

這就足夠了。

·

夜晚,荒蕪之地。

當灼熱的風沙從天空的另外一邊吹拂而來的時候,維克多才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他感受無數流竄的魔力從四周開始逃竄,它們巨大的魔力宛若刀鋒般銳利,每一刀都重重地砍在他的身上。

空間魔法啓動的那一刻,維克多就已經嗅到了那股極為混亂的魔法氣息。風暴期的荒蕪之地永遠是這樣的混亂,甚至讓他動一下手臂都變得如此艱難。

“哇……這可比我想象中的要困難太多了……”

維克多眯着眼睛,他将自己的披風裹緊了一點,嘗試着調動自己的魔法,又借用了那枚戒指的力量,才勉強于自己的四周立起了一個保護罩。

從這一刻起,那些肆虐的沙塵暴終于削減了一點。維克多緩慢地站直了身體,他眺望着黑色的,幾乎看不到盡頭的天空,眸子裏沉澱着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沉重。

他的手上還攥着艾維德給他的那把□□,說實在的,他對□□實在是沒什麽研究。不過既然艾維德願意給他,那麽他也願意替他保管一段時間。

最為重要的是他現在即将要做成的事情。也是[艾維德]能夠做到的一切事情。

【系統,你覺得我從這裏走到羅希那邊,大概要花多少時間。】

【雖然很想說點安慰你的話,可是好像很難做到啊。】系統的聲音有點頹喪,

【抱歉,很難。從這裏走到那麽遠的地方,最少也需要足足五個月的時間,那個時候你的骸骨估計都被沙子埋沒了。更何況你還沒有地圖。】

【哈哈哈哈哈……】維克多被系統的一番話逗笑了,

【系統你在開玩笑嗎?我要是真打算走過去,那我也肯定知道自己會怎麽死掉的吧?】

【呃,難道你有其他的辦法嗎?】系統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打算放棄這個馬甲去開新馬甲了呢。】

【最開始确實是這樣想的。】維克多搖了搖頭,

【我開始用的是克裏斯的馬甲,但是從克裏斯的身上我了解到,如果一個人只擁有力量,卻不能擁有保護自己的權力和地位,是很難做成一件事的。于是第二次,我選擇了維克多的身份。】

【但是我又發現,雖然擁有人類夢寐以求的權力和地位,甚至是一國之王的長子,我也依舊無法得到真正的自由。你看,現在的我是如此的狼狽,這還僅僅是從西伯倫逃走……不過擁有強大的力量确實很重要,下次開馬甲就能長記性了。】

【您已經想好下次開什麽樣的馬甲了嗎?】系統好奇道。

【我已經想好要怎樣做了,但是可惜,維克多好像沒有死在我預期的地方。】維克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這樣也好,我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帶走鑰匙,成為鑰匙的一部分,這樣一來也方便我進行下一步的動作。不過……既然這把鑰匙給了塞勒,那麽他恐怕就得幫我分擔一些任務了。】

【你相信塞勒嗎?】

【正常來說,我确實不應該相信一位從未合作過的魔王的。但是……我不認為塞勒是那樣軟弱的孩子。】

維克多擡起眸子,他的眼睛在這一刻無比明亮,仿佛看到了最耀眼的星星,

【人總得擁有希望才能不斷地前行,我想,這句話也同樣适用于任何一個擁有自我思維的生命體。】

【我得學會相信他……如果他背棄了我的想法,那麽我也會出手解決掉他,就是這麽簡單。】

【可是在那之前,也得先學會去相信,不是嗎?】

【塞勒先生的未來任重而道遠啊……】系統感慨道。

【是啦,不過目前我們最重要的任務還是離開荒蕪之地。我已經将劍鞘給了黎明之火,相信某個人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吧?】維克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所以你是打算怎麽離開這裏?】

【很簡單,在不同的路标上,應該都有着相應的空間魔法,這也是西蒙教會我的。】維克多看向了茫茫沙海,

【而我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就是找到那些坐标,試圖從那些坐标裏面找到還能用的,轉移到羅希裏去。】

【可是我記得在荒蕪之地,魔法是不能随便啓動的吧?】系統有些擔憂。

【理論上而言是這樣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荒蕪之地會出現這樣的規矩?】維克多眯起了眼睛,

【倘若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沙塵暴,那為什麽會導致所有人的魔力都無法使用?這本身就很不科學。】

【追溯到原因,我腳踝上被下達的印記也是曼荼羅之城的那些存在出手的,也就是說,這場沙塵暴很可能于他們有關。】

【你的意思是,是他們的魔力過于強大,所以覆蓋了整片荒蕪之地,才導致了其他人無法使用魔法?】系統頓時悟了。

【賓果,你很聰明嘛。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一點。】維克多點了點頭,他的手也緩慢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看起來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大概明白了,想要使用魔法,就必須用強大更多倍的魔法去壓制才行,一般人肯定做不到的,但是我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那些灼熱的沙子依舊燙地他的掌心生疼,可這也無法阻止他前行的腳步。

維克多記得這裏的所有地形,他幾乎背下了整個荒蕪之地的地圖,他很清楚距離這裏最近的路标到底在哪裏。

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就是黑玫瑰酒吧了。

“真巧啊。”維克多感慨了一句,

“這應該是第三次來到黑玫瑰酒吧了吧?我和這地方意外的有緣分啊。”

雖然那裏早就變成了一片荒蕪的不行的地方了,整個小酒吧被巨大的魔力壓迫地只剩下了一片殘骸,但是這也并不影響維克多的前行。

他邁過了比他的小腿還要厚實的沙子,向着前方不斷尋覓着空間法印的标識。可惜的是,這裏的空間法印也早就被這場沙塵暴破壞了,根本無法使用。

“可惜啊,我的運氣還是不夠好……”

維克多感慨了一句,他随意地在廢墟裏翻了翻,确定找不到什麽的時候才站了起來,疲憊地嘆了口氣。

那面小小的破舊的板子已經變得光禿禿的了,曾經上面粘滿了不少人的離別之語,他們本以為自己能夠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痕跡,可結果卻是一無所有。

也不過是給自己留下一點慰藉罷了。

維克多搖了搖頭,故地重游的感覺并不好,如果不是戒指支撐着他的身體,他的皮膚應該已經被這些尖銳的沙子給徹底割破了。不過他本身也并不懼怕這個,他的身體起碼能夠支撐到一個月左右,前提是他能夠找到充足的水源和食物。

就在維克多打算擡起腳離開這裏,前往下一個路标點的時候,一陣陰影卻忽然籠罩住了他。

最開始只是沙堆之中的一絲清涼,巨大的烏雲緩慢地掩蓋過了天空,将那些漆黑的夜空徹底淹沒,暗藏其中的閃爍的星星也徹底消失在了夜空之中。雲層實在是太厚了,也太低了,帶來的壓迫感幾乎讓維克多有些窒息。

紅發的青年擡起頭,他下意識地擡手遮擋在自己的眼前,手指的影子淺淺地印在了他的臉上,而他也透過了自己的指縫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那是什麽?

雲?

不,不可能,如果只是單純的雲的話,他應該不至于感受到如此之大的壓迫感,而且這朵雲怎麽看形狀都有些奇怪。

維克多看了一會,卻忽然感受到腳踝一陣灼熱般的疼痛感浮起。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目光再一次看向了那朵雲,瞳孔卻驟然收縮。

他忽然想起來了。

那朵雲,它的形狀,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藍鯨!!!

得到這樣結論的維克多心中猛地一沉,同時,他也感受到那片雲壓地越來越低,幾乎要和他進行一場并不友好的親密接觸了。

“我可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遭遇這種事情啊。”

維克多的笑容看起來更加苦澀了,雖然他并不喜歡西伯倫,可是這樣不代表他必須得和曼荼羅城的人進行交流。

可那只巨大的骸骨鯨卻逐漸變得虛無缥缈了起來,而它低沉的,宛若鳴泣般的聲音卻環繞在維克多的耳畔,幾乎讓他的大腦一陣眩暈。

“維克多·尤利耶,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是從那樣的牢籠之中逃出來的,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出現在這裏。”

”可憐的流浪兒啊,你在尋找你人生的方向嗎?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加入我們呢?明明那天我們也有好好招待過你……“

加入你們??

你們差點把我殺了,還要我加入你們??

你們這是真的很會做買賣了。

維克多一時間有些想笑。

“所以我腳踝上的印記是你弄上去的,對吧?”

他說的是曾經在這片地區戰鬥的時候,他被襲擊的那只腳上的印記。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道普通的傷疤,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過這道傷疤卻一直沒有消失,雖然不深,但是它仿佛變成了某個令人厭煩的印記,壓根沒辦法徹底消除。

那道印記在他進入黑曜石工廠的時候也有感受到,它們發出的陣痛幾乎讓他沒辦法站穩腳步,因此維克多也很清楚,那只骸骨鯨絕對不是什麽好惹的玩意。

“S級遠古深淵魔物,骸鯨。”維克多緩慢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我認為你的關注點不應該在我的身上,曼荼羅城不是早就迎來了新的城主嗎?你那麽關注我幹什麽?”

“不……他沒有你合适。”骸鯨的聲音聽上去極具壓迫感,如果是普通的魔法師,在聽到它的聲音的那一刻估計就會失去行動的力量了,

“在我的心中,你才是最适合的那位城主.”

“你還蠻善變的。”維克多勾起唇角,

“所以你是想帶我回去?”

“是的。”

“你就這麽肯定我會和你回去?”

“因為你別無選擇。”那個聲音還在繼續,

“繼續待在這裏你只會死,而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絕對不會這樣欣然去死,所以我相信,你應該是想活下去的。”

“所以你想要利用我想活下去的這顆心來威脅我嗎?這還真夠卑鄙無恥的。”維克多的笑容變得有些不善了起來。

“糾正一下,我并沒有利用你,這從始至終都會是一場你情我願的鬥争。”骸鯨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充滿壓迫感,

“如果你打算和我一起回去,我會給予你想要的好處的。而你需要付出的,也僅僅是你的肉/體。”

“……”

如果此刻維克多在喝水,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毫無形象地噴出來。

什麽叫做付出的只有肉/體啊??你們魔物說話都這麽奇怪的嗎??

不過看起來,曼荼羅城的幫派也并未他想象中的那麽團結,就算是內部之間也有分裂和自己的幫派的,這一點以後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但眼下而言,他可沒打算骸鯨一起走。

“感謝你的好意。”維克多嘆了口氣,他的表情有點疲憊了,但是依舊很有耐心地回答道:

“但是我并不打算和你走。這是出于我個人的意願,而并非被逼迫的結果。”

空氣很罕見地停滞了幾秒鐘,甚至連那些風沙好像在此刻都變得緩慢了起來,就好像被震懾到了一樣。

“這不可能!”骸鯨的聲音充斥着憤怒,

“你不可能會拒絕我!就算你以前是尤利耶家族的長子,你也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候拒絕我。不過是付出了好不重要的東西而已,你為什麽會那樣抵觸?你應該知道,這是一場交易,我們可以試着談判一下來得到結果。”

“聽上去好像是這麽一回事沒錯。”維克多笑道,

“但是也只是聽上去而已。”

“你也知道,我現在的處境糟糕極了,就算你們選擇和我談判,當你們提出了極具誘惑力,幾乎讓我無法拒絕的東西時,你們也會在天平的另外一側放上籌碼,或許是一倍,或許是更多,但是你們的貪得無厭會讓我徹底進入深淵。”

“如果結局是那樣的話,那麽我也絕對不會答應和你們之間的交易的。”

“你這是在找死。”骸鯨發出了不屑的嘲笑聲,

“你根本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得到怎樣的下場。西伯倫的那群士兵們是沒辦法追到荒蕪之地的。但是你也要知道,荒蕪之地恐怖的地方從來都不是那些人,而是這裏的某些原住民。”

“如果不是我在這裏,他們早就會開始襲擊傷痕累累的你了,而現在我為你贈予饋贈,你居然不願意接下?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知道嗎,骸鯨先生。”

維克多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了,他的臉側的肌肉牽扯着被污染的黑色皮膚,卻莫名有種詭異的美感,

“一般來說,這個世界上最為恐怖的事情之一,那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我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樣的東西可以交換我的這顆屬于人的心。”

“你甚至連彌賽亞之劍都弄丢了。”骸鯨低聲道,

“你甚至失去了最後自保的能力,愚蠢。”

“沒事,我有槍。”維克多擡起了艾維德送給他的那把獵/槍,無所謂地笑了笑,

“人偶爾也要嘗試一下新興事物嘛,我可不是你們這樣的老古董啊。”

“那你的意思,你是打算找死了?”

“哦?果然露出了真面目嗎?”維克多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表情也鄭重了起來,

“這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強買強賣的行動嗎?你們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我回到曼荼羅城?真搞不懂你們城主到底許諾了你什麽。”

虛假的魔王并沒有什麽值得恐懼的地方,霍德爾的力量其實并不算強大,但是他的陰險狡詐卻是人盡皆知的。

有時候於生甚至覺得,和魔王這樣的存在相處,都比和霍德爾相處要來的容易。

更何況霍德爾現在還占據了塞勒的身體,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換他回來。

這也讓維克多變得難辦了起來。

“我就知道我的運氣實在是不怎麽行啊……”維克多喃喃自語着,他感受到骸鯨的壓迫感越來越緊了,語氣也變得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過于糾纏我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維克多嘆息着,他的手指搭在那把槍上,語氣聽上去卻糟糕極了。

“我應該早就料到這一點的,不過你應該也不是用你的本體出現的吧?這種形态一直維持着可有點累。”

“對付你,起碼綽綽有餘。:

骸鯨的聲音似乎帶着某種詭異的魅惑感,甚至讓維克多的思維都混亂了一瞬。很快,天空上就開始下起了無數尖刺般的骸骨,而那些夾雜着皮肉的血腥味也讓維克多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嗖!!嗖!!嗖!!

那些尖刺般的骨頭迅速在維克多的周身搭建起了一座建議的牢籠,他下意識地想要離開這裏,身邊卻落下了更多尖銳的骨刺,徹底将他推入牢籠之中。

天空徹底被骸鯨所籠罩,而維克多短時間內也無處可逃,他有些無可奈何地看着那些尖銳的骨刺,最終才緩慢地搖了搖頭。

看起來是沒得談了。

雖然這不是本體,但是這樣程度的骸鯨都能給他造成一定的印象,看來這家夥确實有兩下子。

一般來說,A級魔物就已經足夠令人矚目了,而眼前這只會像人類一樣思考的S級魔物,也可以說是最強大的那一批魔物中最難對付之一。

而骸鯨……維克多在書本上看到過,他們主要是通過使用幻術魔法來進行攻擊的,簡而言之,他所看到的一切可能是幻覺,但是他一旦相信了,那麽這些幻覺也會變成真實的存在。

“咻!”

就在維克多嘗試着逃離之時,一根骨刺就這樣穿透了他的肩膀。維克多挑了下眉頭,他随意地将那根骨刺拔了出來,而鮮紅色的血也潺潺流出。

但這也只是幻術罷了。

“也不至于這麽看不起我吧?”維克多的聲音有些不滿,

“只是幻術而已,搞得好像我沒有學過一樣。”

“不過是在逞強而已。”魔物的聲音從遠處襲來,

“你的精神狀态分明變得極為脆弱了,如果有什麽人推你一把,你随時可能會墜入深淵。”

“不要再強撐了,維克多,加入我們不好麽?再怎麽樣不也比你回到西伯倫要好?起碼現在的我們應該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不是嗎?”

是你個錘子!!!

維克多忽然暴起,他瞬間将全部的魔力集中在了手中的獵/槍上,伴随着槍口擡起,對準了骸鯨的某個部位時,伴随着砰的一聲!魔力子彈也伴随着維克多的手指扣下扳機的那一刻傾瀉而!!

“砰!!”

一整只巨大的骸鯨頓時搖晃了一下,它看起來逐漸變得不穩了起來,那一槍大概是傷到了他。

“你……你居然敢對我攻擊?”

骸鯨明顯憤怒了,雖然這一槍并沒有傷到它的本體,但是它卻莫名感受到自己被侮辱了,

“你以為你是誰!?就算你在西伯倫有自己一定的地位,和我們這些S級的魔物相比,你也差得遠了……要我說,我願意垂憐于你,那是對你的憐憫。你居然如此不識好歹……”

巨大的魔力頓時自上而下壓迫了下來,維克多眯起了眼睛,也隔着空氣感受到了對方的憤怒。

“我要殺了你!!”那個聲音冰冷到不近人情,幾乎震地他的耳膜生疼。

“好啊。”維克多笑了笑,

“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四周一切的一切卻忽然陷入了某種古怪的靜止。

那種感覺相當微妙,就好像刮來了一陣風,而這一陣風卻帶來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徹底取代了原本陳舊迂腐的存在。

以及夾雜在那陣和煦之風中的槍聲。

“砰!!”

比維克多的獵/槍更為狠厲,卻又充滿了沉穩和自信。維克多幾乎可以從那陣槍聲中聽出持槍之人的漫不經心,仿佛這一槍真的是他随便打出來的一樣。

“咔嚓!”

不等骸鯨反應過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便從它的身上浮起,它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本身,它的那身龐大的骸骨居然開始逐漸脫落散架,就好像被摔壞的玩具,徹底被散架了。

“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直到身體崩塌的最後,骸鯨還在不斷地掙紮着,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陷入了絕死的境地,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被這麽簡單的一槍所打敗了。

“是誰!!到底是誰!!你到底藏在哪裏!!!該死……維克多!是你做的嗎維克多!!你是怎麽做到的!!!”

“你的魔力亂了啊。”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空氣仿佛也順着他的聲音停止了。

逐漸崩塌的魔物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風沙之中的某個人,當它終于看清楚對方的身影時,骸鯨的幻象也徹底愣住了。

它感受到了滾燙灼熱的信仰之力。

那樣強大的,駭人的力量,除了那位高高在上,從未出現在大部分人面前的主神,他的力量幾乎人盡皆知。但是出現在這裏的絕對不可能是祂本身,所有人都知道祂陷入了沉睡,而祂醒來之時,這個世界也将迎來最後的審判。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魔力也是來自于祂。

他當然不是主神,而是主神手下的三位眷屬之一,也正是黎明之火眼下的首領,聖徒卡洛。

“呼,看起來我應該是趕上了?”望着雨點般落下的骸骨,戴着帽子的男人用槍口擡了擡帽檐,那雙金色的,宛若陽光般耀眼的深邃瞳孔垂落而下,落在了半跪在地上,看上去頗為狼狽的維克多身上。

那是個看上去相當幹練的男人。維克多想。

他留着一頭深褐色的中長發,就那樣随意地散在腦後,最後用根繩子束了起來,露出了那張讓人感到沉澱了無數故事的臉——或許這樣的形容很奇怪,但是當維克多看到他的那一刻,他的腦海裏就浮起了這樣一句話。

那個人長得确實很好看,給人一種沉穩中卻帶着一絲輕佻的怪異感,不過這并不是他吸引維克多的原因。

他的身上有主神賦予的印章,那也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東西。

果然是他啊。

男人緩步走到他的面前,那雙漂亮的金色瞳孔注視着他,卻變得異常的溫和,像是在看着這個世界上最為重要的人。

“抱歉,我來晚了,稍微有點事情耽誤了一下,我想您應該不會責怪我吧?”

男人單膝跪地,他輕輕地捧起了維克多的一只手,在注意到上面流露的污染時,他的眼中也流淌過一絲心疼的神情。

“看來您過的并不是很好,抱歉,是我沒能照顧到您。這段時間我也很忙,您應該能理解的。”

可下一秒,他又露出了一個充滿了魅力的笑容,而他握着的維克多的那只手,黑色的污染居然也在不斷地消退。

那就是祂的力量。維克多可萬萬沒想到,最後淨化并且治愈自己的,居然是他自己的力量。

“現在我已經來了,對比其他人我或許要更有用一點,起碼不至于一事無成……對吧?我親愛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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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維克多:我草?掉馬了??(貓貓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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