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千鈞一發
千鈞一發
第六章千鈞一發
太守偶爾會看着窗外出神,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那雙細長的桃花眼中含着風情,目光所及之處,一株牡丹生得妖豔。
白肅熙遂出聲問道,“瑾奕喜歡牡丹?”
夏瑾奕詫異地回眸,随後眸光一黯,笑道,“并非,只是這花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我倒是喜歡,牡丹,花中之王嘛。”白肅熙玩弄着手中折扇,漫不經心地說。
如今廚娘已回到府中,白肅熙有些日子沒嘗到這人做的菜。他仰起臉,唇角勾起一絲弧度,“為兄想念賢弟的廚藝了。”
夏瑾奕正打算寫奏折,無語地丟給他一句,“你看我像是有空做飯嗎?”
白肅熙厚着臉皮道,“瑾奕,你家廚子該換人了,廚藝不行……依我看大人你的廚藝比她好多了,應該讓她多跟你學學,我這實在是吃不習慣梅姑做的飯了,瑾奕你就做點吃的給我呗,随便做點什麽都行。”
夏瑾奕真服了他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他好笑道,“那白兄不妨親力親為,體會一把柴米油鹽的樂趣。”
“不要。”白肅熙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秉持着君子遠庖廚的道理,他長這麽大了連廚房都沒踏進過,他以為男子不會做飯天經地義,要他下廚自然不可能。正謀劃拉太守去酒樓用膳,有帖子拜到府中。
夏瑾奕看過帖子道,意有所指地看了白肅熙一眼,“沈家小姐的生辰宴,不僅邀請了我,還邀請了你這位名聲大振的宣州巡撫啊。”
“瑾奕打算去嗎?”那位翻牆而入的小姐性格活潑,讓白肅熙印象很深刻。
夏瑾奕坦然答道,“宣州第一首富沈員外發來的帖子自然得賞臉,但你也曉得那天我讓沈姑娘哭了,說實話我并不想去,我實在不擅長應付女人。”
白肅熙聞言似笑非笑地道,“你這話倒是絕情。”
夏瑾奕不置可否,“所以我打算稱病,你替我去吧,沈家的宴席應該很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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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肅熙從他手裏接過了請帖,忽然眯起眼睛,充滿警惕看向窗外,樹蔭後掠過了一道黑影,陰影下暗藏着殺機。
随着似拉弓聲的細微聲音,一支利箭破窗而入,直直地刺向夏瑾奕。
千鈞一發之際,夏瑾奕敏銳地躲開。箭鋒還未擦過他臉側,白肅熙就出手抓住了箭,手上也流出了鮮血。
夏瑾奕瞳孔微縮,細長的眼睛眯了起來,冷靜的不發出聲音。
白肅熙震怒的聲音已經響起,“窗外何人?竟敢行刺太守!”
院裏已亂作了一團,聽到有刺客,仆人們都很驚慌,這已經是太守來宣州後不知道第幾次遇刺了,每一次狀況都很驚險。
夏瑾奕踏出門檻,叫住要去抓刺客的衛風,“別追了,那人身手了得,早已翻牆而出。”
衛風驚惶未定,“又讓刺客給逃了,大人沒事吧?”
夏瑾奕嘆道,“我倒是沒事,肅熙為了救我受傷了。”
衛風一聽有點愣了,他反應了半天才知道夏瑾奕口中的“肅熙”就是他們的巡撫大人,什麽時候大人跟白公子的關系這麽好了?
他焦急地看向白肅熙,只見他從房內走出來,滿是鮮血的手緊緊地攥着,一雙散着精光的丹鳳眼中充滿了憤怒,“什麽叫又讓刺客給逃了?太守經常遇刺嗎?連個人都看不住,要你這侍衛幹嘛吃的?”
衛風聞言很是愧疚,低頭無言以對。
夏瑾奕安撫道,“肅熙,別急,刺客的事我會調查。”
白肅熙靜靜看着他,半響都沒說話,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不禁有些激動地說道,“你方才,可是差點死了啊,你怎麽可能會沒事?你怎麽還能,這麽輕松的口氣?”他都想抓起這男人的衣襟大聲這樣喊他,最終他卻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透着危險冷意,“若我不在你身邊你怎麽辦?”
夏瑾奕聞言有些失神,這是他來宣州後第幾次遇刺?輕傷或重傷,難得這次還有人救自己。
他看着白肅熙受傷的手,伸手将他的手拿了起來,輕柔地道,“受傷的又不是我,你很疼吧?”
白肅熙見他對自己這麽溫柔,其實心中已經不生氣了,卻還是有些別扭地沒跟他說話。
夏瑾奕把他拉進了房內,親自給他清洗包紮了傷口。
白肅熙看着夏瑾奕,覺得這個人有時候真的是溫柔的過分,分明對自己沒有那個意思,卻無時無刻不在勾引着自己。該死的,早晚有一天他會把持不住。
夏瑾奕大概不知道這人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如果他知道他可能早就退避三舍了。他可能什麽都沒想,只是真的想知道,想聽這人說為什麽,“肅熙,為什麽,剛才遇到刺客的時候,為什麽你要擋在我前面呢?”
這還用說嗎?老子對你有意思,不然難道還是因為老子傻了啊?
白肅熙沉默了一下,說,“你終于願意叫我肅熙了,我很高興,以後便這麽喚我吧,我喜歡聽。”
夏瑾奕聞言就有些臉紅,他竟也不自覺地有些心跳過速,“肅熙,我......”
白肅熙将手指壓在他唇上,“噓,別說話,今天你受了驚,那些瑣事就交給下屬們吧,我傷了右手,不能寫字,我那份的公文也拜托你了。喔,對了,沈小姐的生辰宴,我陪你一起去,不喜歡人家也不能逃避,好好去跟她說。”
“唔,你說得對,都聽你的......”夏瑾奕心想他什麽時候話這麽多了,不自覺地就附和着他,突然意識到他唇角的笑意。
夏瑾奕趕緊解釋了一句,“呃,你別誤會啊,這叫傷患優先。”
白肅熙揚起唇角,“那我就做個傷患,瑾奕,要好好照顧我喔,給我做飯去。”
夏瑾奕乖巧地答道,“好。”
沈家宴席上除去商賈之家,當地的官員,還有不少武林中人,場面極為熱鬧。
太守大人以及巡撫大人剛至,被請到前席和家主在一桌坐下。
沈輕寒深沉眼裏帶着家主的威嚴,“家妹不懂事,多給太守添麻煩,在下在此敬太守一杯,當作賠禮。”
“家主客氣了,這位是宣州巡撫,白大人。”夏瑾奕向他介紹。
“承蒙貴府招待。”白肅熙客氣道。
沈輕寒有幾分疑慮,宣州巡撫可是那京中的白公子,丞相白雅臣的兒子?白雅臣貪污腐敗,讓百姓們深受其苦,按道理說夏大人不喜攀附權貴,怎會和這位白公子私交甚好?
罷了,他相信太守看人的眼光,既是太守的朋友,也是他沈輕寒的朋友。
他重新打量着那人面貌,卻不禁被他容色驚豔,未思考什麽,開口便說出了一句, “白大人容色傾城,在大人面前,滿庭夏花都失了顏色。”
他這麽一說,下面宴席上的人也跟着議論道,“是啊,好絕色的男子。”
這話對男子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麽贊美。
白肅熙從容淡笑,“沈家主謬贊了,在下不敢當。”
席上許多人給他二人敬酒,沈小姐見到太守來了很為開心,主動帶他們到花園散步,沈小姐對他們二人說,“我能單獨和夏大人說一會兒話嗎?”
白肅熙對他點頭。
夏瑾奕随沈輕鹿到園中,少女臉頰微紅,“夏大人雖好,但輕鹿還是想找到一個跟自己心心相印的人,輕鹿看得出,大人心中已經有旁的女子了。”
夏瑾奕靜看了她須臾,心想,旁的女子麽……旁的女子可能沒有,但可能有旁的男子了。
沈輕鹿說道,“大人不承認,我也看得出來,輕鹿已決定遵循兄長的意見,嫁給門當戶對的柳家二少爺。”
夏瑾奕微笑道,“瑾奕祝願小姐能找到真正愛惜你的人。”
沈輕鹿見到他的笑容,忽然也覺得釋然了許多,“所以你今後,不必再躲着我了吧?”
這讓夏瑾奕有些尴尬,“好,我答應你,不再躲着你了,這樣,你以後就把我當成一個哥哥,如果柳家二少爺對你不好,我幫你教訓他。”
沈輕鹿聞言,笑意中帶了幾分調皮,“是嗎?夏哥哥,今日是我的生辰。”
夏瑾奕會意,剛要拿出準備好的賀禮,卻發現出門太急了,賀禮被忘在了府內。
“難道哥哥忘記準備賀禮了嗎?”沈輕鹿委屈地道。
白肅熙走了過來,他實在好奇他們的談話,所以過來偷聽,卻撞見了夏瑾奕忘帶賀禮的尴尬的一幕。
他在旁邊手執折扇,臉上頗有些幸災樂禍。
夏瑾奕一把搶過了他的扇子,遞給沈輕鹿,“這把扇子送給小姐。”
白肅熙眉挑了挑,你征求扇子主人的同意了嗎?
沈輕鹿接過那把好看的扇子,藍色折扇鑲嵌着金邊,扇面上幾片嫣紅楓葉。典雅精致,名家手筆。
“哇,好漂亮的扇子!真的可以送給我嗎?”沈輕鹿愛不釋手,眼裏閃着亮光望向白肅熙。
那位尊貴的巡撫大人,微笑着從牙縫裏擠出,“可以。”
“這扇子是巡撫的賀禮。”沈輕鹿卻不滿足,她嘻嘻笑着,“太守還得陪我玩個游戲,當作禮物,如何?”
賓主依次把籌投入壺中,以投中多少決定勝負,負者須飲酒,這是投壺游戲的規則。
沈輕鹿是女子不擅飲酒,便改為負者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假山下擺一個長頸瓶,引來不少人圍觀,家主沈輕寒也起興參加。
沈輕鹿拿竹竿投入長頸瓶裏,十六次連中。
沈輕寒投十四次,白肅熙在其後,同樣投擲了十四次。
目前的勝者是沈小姐,她帶幾分得意,把竹筒遞給太守。
輪到夏瑾奕,他投到第五次,竹竿落地,頓時生出那幾人都是高手的感覺。
“園子裏的投壺游戲,太守輸了,須得懲罰。”沈小姐有了主意,笑裏藏了狡黠。
夏瑾奕對規則沒有異議,只是不知道沈小姐會給他出什麽難題。
等到丫鬟呈上珠花翠玉,另有一件款式美豔的軟綢衣裳在他眼前,他才知沈小姐的意思,竟是叫他扮作一回女子打扮。
“不行,這成何體統?絕對不行!”夏瑾奕氣惱地說道。
沈小姐不依不撓,“這沒什麽,家兄也曾穿過。”
夏瑾奕看向旁邊,身材挺拔樣貌俊美的沈輕寒,好歹沈輕寒也是當地有名的美男子,文武雙全的他,卻被妹妹那樣捉弄,可見他對沈輕鹿十分的寵愛。
被夏瑾奕這麽一看,沈家主的臉色黑了幾許,為了掩飾尴尬他輕咳了一聲,“家妹淘氣,讓太守見笑了。”
白肅熙手裏沒了扇子很不習慣,故意嘲笑他道,“其實這衣服還挺好看的,說不定很适合你。”
夏瑾奕聽了這話,斜眼看他,“你喜歡,要不你來?”
本來他只是這麽說了一句,并沒有真的想讓白肅熙穿那件衣服,沈輕鹿卻盯着白肅熙不放了,“這位巡撫哥哥長得這麽好看,穿上這件衣服定然也是傾國傾城的,輕鹿還真想一見,夏哥哥若不情願,不如讓巡撫哥哥替你,我看巡撫哥哥有江湖人士的風範,絕對放得開!”
夏瑾奕這般從容鎮定的人,遇到刺客都未曾改變臉色,此刻倒真有幾分幽憤的模樣,他幽怨地朝白肅熙看了過來,那眼神好像在說,幫不幫?不幫就把你所有的扇子都扔了。
後半句是白肅熙臆想出來的,他頓時身上一寒,在衆人眼皮底下很是無奈地笑道,“是嗎?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他接過了那件浮誇的衣服,同時衆人一陣震驚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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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