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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你的傷勢如何。”向川如“看”的非常輕柔,他一手很輕地托着麥貝奇受傷的手指,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揭開她手上的創可貼,他的食指在她的傷口上輕輕摩挲,他屏住呼吸,無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長長的睫毛輕顫,他手上的動作無比小心,無比輕柔,麥貝奇的手指酥酥地一哆嗦,就聽到向川如說:“傷口這麽大,已經破皮了,還有點腫!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別管我了,先管狼狼。”麥貝奇說。
“人被狗咬後24小時之內必須注射狂犬疫苗,狼狼就算放上幾天也不會壞得更嚴重!”向川如幾乎是在忍者怒意了,麥貝奇怎麽分不清輕重緩急呢?
多年的生活歷練,使麥貝奇漸漸成長成了一個無所畏懼的姑娘,可是有一件事是她的軟肋,每逢遇到腿先軟,那就是:打針。小時候每次劉芬帶着麥貝奇和麥田去村衛生所打防疫針,麥田都是家中的小英雄,拍着胸脯說打針一點也不疼,跟撓癢癢似的。事實上他也真的很勇敢,從頭到尾一聲疼也不喊,反而醫生問他疼不疼的時候,他英勇十足地回答出劉胡蘭的名言:“怕死不是共産黨員!”把排隊的大人孩子逗得哈哈大笑。
輪到麥貝奇,則是另一番情景。醫生才把藥水抽到針管裏,麥貝奇聲嘶力竭的哭聲就響徹了小小的衛生所。她越是膽怯,劉芬越是生氣,經常是左邊醫生拿着又尖又長的針頭插進她的胳膊裏,右邊她的老媽劉芬還在她的腰上、屁股上擰着,罵着,“大家都不哭就你哭,臉都被你丢盡了!”
可以說,小時候的每次打針,麥貝奇都是承受着對針頭的恐懼、肉體的疼痛以及母親的精神折磨。到後來上了小學,防疫針都在學校打,她幹脆一逃了之。小時候感冒發燒不輸液不吃藥,而在屁股上打肌肉針,為了逃避那一針,她生病了也不告訴老媽,有一次還生生把一個小小的發燒扛成了病毒性肺炎。
沒想到,皮球也遺傳了她這個毛病,每當看見白大褂的醫生拿着針筒時,總會哭得驚天動地。只是麥貝奇不像劉芬那麽暴力,而是鼓勵他說:“真正的男子漢受傷都不怕,還怕打針這點小小的疼嗎?媽媽小時候就從不害怕打針,每次去打防疫針,媽媽都主動排第一個……”皮球在麥貝奇的一次次“催眠”下,漸漸變得勇敢起來,但麥貝奇只是個嘴上的英雄,她始終沒能克服對打針的恐懼。
麥貝奇也知道被狗咬傷後潛在的危險,萬一染上狂犬病,死亡率百分之百。對死亡的恐懼戰勝了對針頭的恐懼,打針再可怕也只是短短幾分鐘,萬一真的染上狂犬病,不但她自己壯志未酬,就連皮球也要變成沒媽的孩子。思來想去,她也覺得不該抱有僥幸心理,該打的針一定要打。
“那你在家等我一下,我趟去醫院,只是不知道現在去還能不能排上隊。”麥貝奇還沒打針心裏就開始有點發慌。
“打狂犬疫苗不用去醫院,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就可以。”向川如說。
“在哪裏?”麥貝奇越慌越亂,居然向一個盲人問路。
“我也不知道,我們叫出租車,我陪你去。” 向川如的手指飛快地在蘋果手機上戳戳戳,讀屏語音快得讓人聽不懂,半分鐘過後,向川如說:“專車已經在樓下了。”
一路上麥貝奇異乎尋常的沉默和越來越重的呼吸就讓向川如感覺到不對勁,出租車到了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門口,向川如從副駕駛位置下車,摸索到後座車門,為麥貝奇拉開門,麥貝奇卻像是屁股被釘在了後座上,怎麽也不肯下車。
“怎麽了?”向川如問道。
麥貝奇心虛地說:“我覺得,小區裏的寵物狗不會有狂犬病的,咱們不用打針了吧……”
向川如翻了個白眼,不和她廢話,直接把她拉出了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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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就是過去的衛生防疫站,建築有些古舊,裏面也是難得的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裝修風格,一樓大廳空蕩蕩的,樓梯旁有個對外服務的窗口,向川如把麥貝奇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攥在自己的手裏,他清楚地感覺到,麥貝奇的小手冰涼,還在微微地發抖。
“你很怕打針?”向川如想來想去,麥貝奇的顫抖也只能有這一個原因了。
“不是,只是我覺得,不打針也沒問題。”麥貝奇站在大廳裏像一棵在風雨中飄搖的樹一樣哆哆嗦嗦就是拔不動腳,嘴卻還是很硬。
以往向川如和麥貝奇出行,麥貝奇冷靜貼心地為他引路,可是這一次,麥貝奇除了哆嗦,什麽作用也起不了。
向川如聞聲辯位,找到服務窗口,開了打狂犬疫苗的單子,按照工作人員的提示,帶着麥貝奇乘坐電梯上了三樓。
出了電梯,麥貝奇就看到一個大大的“狂犬病疫苗注射處”指示牌,麥貝奇突然單手扒住電梯門沿,說什麽也不往前走了。
“怎麽了?”向川如問。
“我想起來了,我的手不是被狗咬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麥貝奇索性耍起了賴。
向川如突然笑了,“你還真是怕打針。別怕,我知道怎麽打針不疼。”
“誰告訴你我怕疼了?”雖然緊張得不行,麥貝奇就是死也不承認自己怕打針。
“那你怕什麽?”
“……”麥貝奇總不能說,每逢打針,她都會想起她媽小時候對她的連罵帶擰 。
“我看不見,你要是不帶路,咱們就在這站着被人參觀,讓來來往往的人都知道你怕打針。”向川如使出了激将法。
麥貝奇看看四周來來往往的人,路過他們都會投來好奇一撇。一個大帥哥陪着一個雙手抱住電梯門沿的成年女子,怎麽想都是既引人注目又有礙觀瞻。麥貝奇只得拉着向川如,來到注射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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