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啊，真無聊。”下課了，元太收拾書本，興致缺缺。

“沒有案件，柯南也不在。”光彥點點頭，收拾書包也不那麽利落了。今天一整天都是安安靜靜地聽課和拼寫作業，想到一會兒還要打掃教室，今天的一天确實沒什麽意思。

步美放好書本，看向灰原，“放學去找阿笠博士玩吧。”

灰原還沒有點頭，元太就跳起來了，“算了吧。雖然很想讓博士帶我去吃大餐，但是博士的冷謎語真的猜不透啊，柯南又不在。”

“阿笠博士的本意是教會你們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灰原把書包放回桌上，“可不能總是依賴江戶川同學。你們得靠着自己的努力去猜阿笠博士的謎語，還沒有努力過就想靠着別人幫忙是不對的哦，如果真的想不出來可以洗把臉再想。”

步美倒不像元太那樣時不時念着吃，她更挂念着還在醫院的柯南，“要不我們去醫院看看柯南吧。”

“對對對，去探望一下柯南，把今天的作業給他帶過去。”光彥從課桌上拿起兩本本子又放進了書包裏。“元太，我們一起把桌子往旁邊推一下…”

好好的一次北之澤村出行計劃是以某人住院結尾的。

工藤被大雪埋下去後再挖出來，盡管沒有超出黃金救援時間，但仍然有腦部缺氧症狀，身體低溫，還有着擠壓綜合征危險可能，所以當天就緊急送醫并轉院回米花進行密切觀察和治療。另外，毛利蘭的手指破潰也包紮了，需要靜養觀察，無法去學校上課，想必另一個女高中生鈴木園子的心情和吉田同學的心情是一樣的擔憂。

走在路上，灰原腦中想着一些有的沒的，難得的思緒混亂和空蕩，解藥制作也被都埋在紛雜的思緒之下了。

不知不覺已經走回到阿笠宅，灰原腳步一頓，還是遲疑地推開門進屋。

阿笠博士家現在就只有她和阿笠博士，阿笠博士還在他的獨立實驗室努力做實驗。出于此次雪崩事故的發生，阿笠博士決定将給工藤的褲帶也換成高科技的，如果當時的工藤有個彈力和韌度絕佳的繩索，說不定能夠免于被埋，即便被埋也不至于讓營救人員漫無目的地尋找錯過黃金救援時間。

灰原敲擊了幾下鍵盤，噠噠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房屋空蕩蕩且寂靜，灰原擡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如果陪同吉田同學他們出去破案或者解謎消磨時間倒也還算不錯的，只是……對了，說起來志保現在應該也是在家休養的吧。此次志保也在灰原的要求下，去醫院檢查身體了，結果嘛，不好不壞，意料之外又預料之中，低血糖。

放下手中的鼠标，灰原呼出一口氣，給阿笠博士留了個小便簽。她還是去世良宅看一下吧。

世良宅，大門是小一給開的。看着因為有人到來顯得很興奮一直搖尾巴上蹿下跳把皮球叼到面前的大狗狗，灰原陪同它玩了一會兒皮球。

志保早就聽到外面的動靜了，但是遲遲看不到灰原進來，只好自己走到院子裏。

小一仍舊動不動就往灰原身上蹭，灰原也不一會兒就伸手摸摸小一的腦袋。殘存的夕陽餘光透過樹木枝丫的縫隙和門縫，小心翼翼地灑在灰原身上，小一的毛發在發光，灰原也金光閃閃。一眼望過去像是一幅畫，祥和美好。

志保都不舍得發出聲音打破這種畫面了。如果她喊她，聞聲轉頭的灰原還會不會也這樣嘴角含笑地凝視着她？這會兒的灰原就好像距離她很近，那種觸手可及的近，不再渾身散發着一眼望過去覺得會被拒之門外的冷漠，總覺得，一伸手，一下子就能把她拉到懷裏。

“真羨慕。”志保低聲喃喃。

“羨慕什麽？”灰原也意識到志保的視線注視了，她拍了拍大狗狗，擡頭看向廊下的志保。

志保只穿着睡衣，睡衣的材質是絲綢的，松松垮垮不那麽筆挺，可能志保剛剛在沙發上躺着或者其他姿勢之類的，現在志保的領口大開，大片肌膚裸露在外。不同于睡衣墨色的白，醒目地讓曾經體會過那柔軟滑膩觸感的灰原莫名羞惱起來，那是和毛茸茸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溫度。

“你怎麽不穿衣服？”

“你在關心我啊。”灰原只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回去看小一了，志保忍不住跑過去一把抱住小一和灰原，仿佛這樣兩顆同樣的心靈就越過身體緊緊靠在了一起，志保滿意地發出一聲喟嘆。

“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灰原被人抱了滿懷，熨帖的體溫從後背傳遞來，那裏緊貼着志保的前胸。灰原沒有回頭，手中仍舊在撫摸狗狗不安分的腦袋。

大狗狗也低低叫了兩聲，仿佛在應和灰原。

志保把手放在了小一的下巴上撓了兩下，說道。“小家夥在外面瘋玩，現在髒兮兮地回家，還想讓我給你親親？”

這句話說得灰原愣了。志保在說什麽呢？哦，在說小阿一啊，是挺像調皮的小孩子的。

“好啦好啦只能親一下哦。”小一嗚咽一聲，志保就妥協了，從灰原的頭頂越過去親了一下小一的大腦袋。小一頓時再次興奮，克制地禮貌回應只舔了一下志保的臉，還不小心舔到了灰原。

“你…”灰原霎地轉頭看志保。剛才那溫涼的觸感，她還以為志保也親她了。原來是小一啊。灰原看着志保不以為意地擦臉，突然想問志保為什麽不親她？

“謝謝小哀過來看望，我其實真的沒什麽的。就是身體有點虛。”

等志保放下手看過來的時候，灰原才懊惱起來，自己在想什麽呢？！灰原推搡着志保往屋內走，“快回屋穿衣服！”

等志保換好衣服，灰原已經坐在了電腦旁邊，“你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嗎？”

“那當然，你自己多虛你自己應該知道的。”志保回答地毫不遲疑。

“……”這話灰原無法反駁。好吧，她身體不太好，可想而知另一個她應該也強壯不到哪裏去…可明明之前她都表現地很健康活潑，真的沒有隐情嗎？而且…那時候，也不太像是低血糖發作，更像是被吓到腿軟了，或者，某種筋疲力盡的虛弱？

灰原沒辦法描述那種感覺，但是總覺得不對勁。

說起來，今天去醫院看望的工藤似乎也不太對勁，心事重重的。是組織的人要來了還是其他原因？毛利蘭的臉色也不好，似乎情緒不佳。

大家都有點怪怪的。

如果是組織的人過來了…灰原回屋後逐漸升溫的心又涼了下來。她盯着屏幕，浏覽的視線停頓了一下。如果組織的那個人找過來了，她不會改變做法的，她一定會獨自赴死，不牽連任何一個人。

“今天我們的小哀要在志保家過夜嗎？我一個人真的挺無聊的。”志保坐近了一些。她想靠灰原近一些，這樣仿佛那柔軟的小身軀還乖乖巧巧地呆在懷裏。“不喜歡我們家？還是不喜歡小一？沒有不喜歡的話，就多待幾天嘛。”

灰原看着電腦上的數據一心兩用。喜歡？喜不喜歡又怎麽樣呢。“這幾天就住在這邊吧，你不要再研發新奶茶了，咖啡也不必，我有白水喝就行。你既然身體虛，就不要逞強。”

若無那些事，和志保一樣悠閑自在地躺在沙發上怎麽會不喜歡呢。每天上學那麽枯燥，她也還是要去上學的，談不上什麽喜不喜歡。

喜歡這個詞語，是偏于理想和願望的。符合期待的，就是喜歡的；不符合的，自然是不喜歡的；無所謂的，就談不上喜不喜歡。

她現在沒什麽切實願望，也沒什麽喜歡的，倒是有一大堆不喜歡的。

又想到今天去醫院探望完柯南，在回家的路上，步美有些神情不安地喊住她。

可能是看到毛利蘭對柯南的呵護備至，步美開始自我懷疑了。她問灰原：“你喜歡柯南嗎？”

平常都是工藤開導這幾個小學生的，那現在這種小女孩子的心思，只能她來安撫了。現在的小孩子都有點早熟，頂多也就是某種欣喜和獨占欲的雜糅。“喜歡又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

步美張嘴結舌，不知道怎麽應付灰原的反問。小蘭姐姐似乎也很在意柯南，如果有時候也很像成熟大人的灰原也喜歡柯南的話，她好像毫無一戰之力。

灰原并沒有故意吓她，很快就說：“放心吧吉田同學，我不喜歡年紀小的，我是不會喜歡這種小男生的。”

吉田步美放了一半的心了，又問：“那小哀是和柯南一樣更喜歡成熟的大姐姐嗎？”

畢竟是小孩子嘛。喜歡一個人就和喜歡小阿一一樣，區別不會太大。但是步美這問題問的讓她無法回答。她沒有什麽喜歡的人，她應該是失去了喜歡別人的能力，如果真的和成熟的大姐姐在一處的話，可能也只是有共同話題和三觀罷了。

灰原收回飄遠的思緒，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她在努力地肝進度，志保在聽從她的指導閉目養神。畢竟解藥的制作方向已經大體定下來了，已經能看到成功的曙光了，就不勞煩志保這個病患在養病期間勞神了。

同樣是安靜的屋子，兩人無話，噠噠的鍵盤聲和鼠标聲交織，分外和諧。

這一天，灰原的穿搭是志保給搭配的，外面的天氣仍然陰冷，看不到太陽但也不見得會下雨。志保給灰原穿了一身厚外套，在小書包上還系了一個蝴蝶結，灰原表示不想要這個蝴蝶結。

志保提議換成有帽子的外套，灰原覺得現在又不是隆冬沒必要穿成球，而且她還要背書包。最後兩人協商的結果是給書包帶上面挂個帽子，不管今天天氣轉晴變成大太陽還是突然起大風大雨，總歸能派上用場的。

上課時學校裏面并不冷，放學後穿上外套，和步美三人一起回去。路上遇到有人在池塘旁邊撈烏龜。幾人湊過去聽了聽，好像是經常有人棄養小動物到這個池塘。

“棄養小動物的行為真的很讨厭。”元太點評。

步美贊同，“這就和棄養小孩性質一樣，好不到哪去。”

“現在的社會，更多獨居的人偏向于養寵物來慰藉心靈。不過，寵物和小孩子不一樣，他們一旦棄養，警察都拿他們沒辦法…”光彥說道。

“就是就是…很不負責任的大人…”幾人話說着說着，話題又說到柯南身上，因為柯南的父母出國了，把柯南一個人給寄養到毛利家，這種做法并不利于小孩子的成長；他們還覺得現在柯南都住院了，柯南的父母都不回來看望的行為也很過分。

幾人嘟囔着柯南是多麽可憐，步美倒是不經意地看向灰原，好像灰原的家庭也是這種不負責任的大人，她的父母竟然把灰原直接寄養在阿笠博士這個孤寡老人家。比起曾經見過一面的柯南媽媽，灰原的父母似乎一點音訊也沒有，也許他們境遇相同，難怪這兩個人總躲着他們講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見灰原面色并無改變，步美先停止了嘟囔，又扯了扯元太。這時候，光彥的電話響了。

“摩西摩西？”光彥接聽了，然後愣在了原地。

“怎麽了嗎？”元太安靜地等了等，直接問。

“姐姐喊我早點回家啦。”光彥有點猶豫。

“那我們本來很快就要到家了呀。”步美不明白了。

“其實是…和姐姐同樣是四年級的學姐不見了，今天一天都沒去學校，姐姐擔心我才喊我快點回家不要逗留。那個姐姐也經常來我家玩，我還對她挺有印象的。應該是叫雨宮祥子…”

“那不就是失蹤案件嘛！我們少年偵探團一定要盡一份力量的！”元太甩了甩書包，嚴肅道。

步美也點點頭，“是啊，光彥，說不定會是綁架案呢，這個雨宮祥子長什麽樣？我們也幫忙尋找吧。”

“茶色卷發，很文靜，很聰明，有時沉着冷靜地不像小孩子…這樣一說，好像很像灰原…”光彥說着說着就看向灰原。

灰原愣了，這個描述…會是黑衣組織的人已經調查到了帝丹小學了嗎？是因為和她很像，所以她牽連到她被綁架了嗎？

亂糟糟的問題湧上心頭，灰原的臉色沉重起來，警惕地看向四周。

“小哀，怎麽了？你的臉色好嚴肅好可怕。”步美往後退了一步。

灰原最近并未察覺到那種感覺，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沒什麽，突然想到不好的事情。園谷同學，我們一起去找人吧。”

想到自己的茶色頭發，想起之前在阿笠宅附近曾經感受過的窺伺感，剛好今天帶了帽子，為了遮掩發色發型，灰原把頭發高高紮起全撩到帽子裏面。

既然下了決定，盡管柯南不在，幾個小偵探也跟着光彥來到雨宮宅。喊門沒人應，光彥就從花盤下找到鑰匙打開了門。他們看到了玄關的照片上，雨宮祥子的茶色短發長得和灰原确實挺像的。

他們還遇到了一個自稱是雨宮祥子的老師的平山先生。說是因為原來的老師出了交通事故，他還是剛剛擔任雨宮祥子的班主任。這位奇怪的老師總是眯着眼睛看他們，灰原感覺他舉動奇怪但并沒有太大的危機感，就不再管他，繼續搜尋附近了。

去附近居民處詢問是否有雨宮祥子失蹤的目擊證人時，剛好元太餓了，去便利店買東西吃，店老板提供了線索。雨宮祥子在便利店拿了牛奶，在廚房用品那裏逗留了一會兒後又拿了一瓶果汁和一把小刀。

大家順着老板指的方向準備過去時，在便利店門口遇到了宮本由美警官。

元太一邊大口吃面包，一邊喝飲料，問道：“由美姐姐在執勤吧，你是不是也餓了來買吃的？”

“不是哦，我是來買口罩的。後面的巡邏地點需要戴口罩，那些被亂扔的廚餘垃圾都很臭；還有那裏的老倉庫，不知道為什麽，我一到那裏就會打噴嚏……”

便利店老板看到肚容量很大的元太已經把一瓶飲料喝光，元太把空的飲料瓶扔到可回收垃圾桶裏，他又說道：“還有哦，那個小女孩也是買了飲料後就一鼓作氣地灌完了，但是沒有扔空飲料瓶，反而拿着小刀不知道在鼓搗什麽。”

廚房用品，刀片，飲料瓶…可裁剪的飲料瓶，灰原想到了什麽，問光彥，“園谷同學，她是不是很喜歡小動物？”

“對對對！這一點也和灰原同學很像。”光彥點點頭。

由美警官今天剛好碰上了幾個小同學，出于安全考慮，并沒有直接告別。不遠處就是那個老倉庫，宮本由美警官就和他們一起走過去。

交通科的宮本由美一眼就注意到這個倉庫的路邊，有交通事故發生的痕跡。“好奇怪，這兩天沒有接到這一帶有交通意外發生的通知。”

繼續往前，剛走到一個角落，由美警官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才想起戴上口罩。

灰原和步美三人順着倉庫看了一圈，擠進狹小的過道，幾人看到了兩只小貓，好像才剛出生沒多久。小貓旁邊還有裁剪過的飲料瓶底部作為碗，盛着小半瓶牛奶，很明顯他們找對地方了，雨宮祥子曾經來過這裏喂食小貓。

這附近…新出醫生家的新出醫院就在這邊吧。

灰原對大家解釋了一下猜想，很可能是雨宮祥子到附近喂養小貓的時候，意外發生車禍；雨宮祥子一整天都沒去學校，很可能是受傷了在醫院。

宮本由美警官一聽，立刻載着他們開着巡邏車前往新出醫院，果然找到了睡得很熟的雨宮祥子，還有頭上包紮着的一位中年司機。雨宮祥子身體無大礙，只是被吓暈了，一直沒醒。

安然無恙，灰原呼出一口氣，還好只是一個意外。

只是，再一次遇到新出醫生，灰原警惕着。新出醫生先是關心了一下灰原的身體情況，又和灰原說，後續會聯系更精通兒科的醫生來給灰原做一次更全面的檢查。灰原看着新出醫生溫文爾雅的面龐，道了聲謝。

至于那兩只貓，灰原猶豫了很久，還是把貓帶回家了。雨宮祥子因為家庭原因要離開米花，想養這兩只小貓肯定是沒能夠得到她家人的許可才會有這一出事兒。

要是以前的話，灰原喜歡貓，但她絕不會帶回去養的，因為她自己都保護不了。要是養了小動物，但沒有能力撫養長大和保護以及陪伴一生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招惹。不去招惹才是對于他們真正的保護。

但是志保現在在家養病也許會喜歡這兩只貓來解悶，小阿一都被她養得那麽靈性，這兩只應該也沒什麽問題的吧。貓和狗都是忠誠的夥伴，瑪麗皇後消失在斷頭臺，她的狗提斯比在她魂飛魄散之際跟着跳進了塞納河自盡。小一一定很自豪成為志保家的一份子，所以盡忠盡職地當着世良宅的看門神，那它應該也不會介意多兩個小妹妹的吧。

灰原抱着兩只小貓回到世良宅，志保走上前，“唷，今天這打扮挺酷的嘛！”

又給她自己臉上貼金，今天這一身衣服明明就是志保自己挑的。順着志保的視線，灰原想到了她的發型。是了，她手上還抱着貓，忘記把帽子拿下來把頭發放下來了。

唔，步美三人也說她頭發紮起來有種別樣的帥氣。但是志保這麽一說，她有點不好意思。

灰原把小貓遞給志保。

“這是給我的新的禮物嗎？”志保問。

“你願意讓家裏多兩個成員嗎？”

“那當然願意。”志保樂了，趕緊給兩個小家夥張羅愛心小窩。志保的家，自然越熱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