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在工藤問她拿解藥的時候,灰原就知道此時此刻即将來到。

解藥,在她和志保的努力下已經快要完成,只是一些地方仍舊不太完美,可是工藤對她說,臨時的解藥也是可以的。

聽得出來工藤很着急。可是臨時解藥應急的話,工藤的身體會産生抗藥性和未可知的不良反應的。就好比白幹,柯南現在再怎麽喝白幹,變大的可能性都很小了。

以解藥進度進入尾聲為理由,這些天灰原總是會讓志保回世良宅休養身體,不需要一直陪同她肝進度。今天同樣不例外,她早早地把志保催回去休息了。

電話鈴響起,新出醫生說上次約好的專科醫生現在有空了,可以幫灰原的身體做個全面檢查。只是時間不湊巧,所以如果她願意的話,新出醫生會開車來接她;當然他也說了,不願意也沒關系。

灰原應答地很幹脆。

把解藥放到地下室抽屜裏。灰原走到客廳,掀開窗簾,凝視着窗外的夜空。那種被窺伺的感覺,此刻并未出現。今夜月明星稀,圓圓的月亮是否也意味着今天能圓滿解決?

沒一會兒,阿笠宅門鈴響起。打開門,站在外面的卻是帝丹高中的英語老師,朱蒂。

當灰原從昏迷中清醒,當即拿着先見之明藏起來的備用追蹤眼鏡搜索柯南所在位置。

來不及多穿幾身衣服,灰原着急出門打了計程車往碼頭趕去。

工藤很有進步啊,都會頂替她的身份單刀赴會了。可惜沒機會好好對那個女高中生告狀了。

想着新出醫生很可能是組織裏面的那個叫做貝爾摩德的人已經在和柯南僞裝的她對峙了,灰原努力鎮定自己捏緊了拳頭。還有gin,今天肯定也出動了,否則工藤不會使出這樣的手段一環套一環,阿笠博士也聽從工藤的吩咐做秘密行動去了吧。

還是那句話,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絕不會連累其他任何一個人,曾經險些死于aptx4869之下的工藤更不行,毛利蘭還在苦苦等着他。他們,本就應該和組織毫無瓜葛。

一到碼頭,司機就吓跑了。灰原堅定地邁開步伐奔過去,好在,他們都還活着,還來得及。

扛着懾人的殺氣和威視,逼迫着自己直視那個金色長發女人,灰原把自己的性命當做砝碼放在了天平的一端,另一端的裁量權交給了這個說一不二的貝爾摩德。“我不是來純粹送死的。既然你已經找到我了,只要我還活着,你們一定不會罷休。我可随你處置,但是,作為交換,你要放過他們。”

“哈,Sherry,當然可以。”貝爾摩德欣然應允,“不過這個FBI是不可能放過的。”

灰原看着昏迷過去的柯南,再看看中彈受傷的朱蒂,默了。

眼看着這場戲就要落下帷幕。變故陡生,從朱蒂車後尾箱中鑽出來了那個女高中生毛利蘭,她發揮了她苦練空手道多年的絕佳水準,躲過狙.擊手,跑到灰原面前将灰原撲到,以肉身牢牢擋住瞄準的槍.眼。

這對高中生…呵…還真是讓人無法抗拒。

灰原仿佛看到了已經離開她好久的明美姐姐。這種類似的奮不顧身又不論緣由,讓人不得不敬佩和感動。

如果…如果還有如果…她一定會……

問題不大,貝爾摩德是不會讓毛利蘭破壞這場注定的結局的,貝爾摩德也不會食言的。

灰原掙了掙似乎身體狀态不太好已經半昏迷的毛利蘭的懷抱。力氣可真大…

可能命不該絕?貝爾摩德的幫手,那個叫做卡爾瓦多斯的狙.擊手那邊好像出問題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FBI的援手已經來到,一個姍姍來遲的針織帽男人對着貝爾摩德直接轟擊了一波霰.彈。

新出場的這個男人的裝扮,似乎有點眼熟…

讓各地警方和FBI都棘手不已的貝爾摩德自然會審時度勢。眼看着沒有勝算了,她果斷放棄灰原,挾持昏迷的柯南駕着朱蒂的車揚長而去,并且左手握槍,以車反光鏡為眼反手一顆子.彈擊中她開來的那輛車的油箱阻攔住了追擊者的步伐。

伴随着烏拉烏拉的警笛聲,碼頭已經被日本警方接手。中.槍伏地的朱蒂注視着力挽狂瀾救了她一命的秀一潇灑離開的背影,看着這一地狼籍和昏迷的毛利蘭,頭疼一會兒該編什麽理由才能混過去。突然,她發現那個被毛利蘭護在身下、被柯南僞裝頂替、被貝爾摩德稱為Sherry的女孩,那個灰原哀,不見了。

灰原哀在另一輛汽車的副座上,駕駛座坐着志保。汽車內的氛圍有些凝重,灰原後知後覺地悄悄屏着呼吸。

車輛正追随着疾馳的前車開往無人的森林。志保不說話,灰原禁不住了稍稍出聲:“…那個……”

“嗯?你說,我聽着呢。”志保手上腳上加速的動作不停,環視着四周的路況,但就是不看灰原。

“怎麽不說話了?!”志保語氣平靜,“你是想交代你隐瞞我的事情,還是想交代和那兩個人一起隐瞞我的事情?”

“都不是?唔,那你是想辯駁說你沒做錯?還是說,你不想和我一起做實驗了,想回去那個黑衣組織的懷抱,重返那個揮斥方遒只需要判定研究方向就能輕松完成研究項目的Sherry?”

灰原皺了皺眉,不去在意志保此刻有些咄咄逼人的語氣,“我只是想了結這些事情,一次性地,永久地,了結。”

“哈?以你這條命為代價嗎?”志保的語氣終于有了波動,像是在譏諷,“你是不是高估你的命的價值了?大善人……你…你想過我沒有?!你兩眼一閉一了百了,我該怎麽辦?!”

灰原并不在意志保的陰陽怪氣,因為她能聽懂那種語氣下,志保對她的關心和擔憂。她…她怎麽可能不會去想志保,只是她不敢,她考慮了那許多,給阿笠博士也留了一大堆便簽,但是沒有給志保留一句話一個字。在前往碼頭的路上,她也不敢去想志保,她害怕,但凡有一絲留念和舍不得,她都不會這麽心甘情願地赴死。她當然知道,她當然舍不得志保,但是越舍不得就越只能毅然決然奔赴死亡。當斷不斷,後患無窮,她不會允許殘餘有一點可能性會牽扯到志保的生命安全。唯有在一切還未發生之前,快刀斬亂麻,她死了,組織和FBI都會撤出米花。她…她們,就都安全無虞了。

“不說話,你啞巴了?剛才對着那個女人不是挺能說也挺敢說。”前行的汽車猛然停下,沒有系上安全帶的灰原随着慣性向前一沖,沒有撞到擋風玻璃上,但是被志保牢牢鉗住箍在懷裏。

車門打開,志保抱着灰原下車。原來,她們已經到了密林深處。志保是在跟蹤貝爾摩德嗎?灰原的心緊了緊。

“看來我也有錯。是我給你的安全感不夠,以至于你對于我的能耐有了誤判。”志保慢慢地往樹木叢中走去,“他們騙我無所謂了。你騙了我,就需要得到教訓,以及,你需要彌補我受傷的心靈。在那之前,我先給你展示一下…”

志保嘴裏說着惡狠狠的話,手上動作不停地把灰原光在外面的小腿裹到自己的大衣之下。“來吧…見識一下,你一直想知道的,我是如何以某種手法迷惑他們讓他們記不住我的長相的…”

再往前已經能看到那輛載着工藤和貝爾摩德的車了。志保卻毫不避諱地穩步上前。灰原的心跳越來越劇烈,捏着志保的肩膀的手也越收越緊。

灰原完全屏住了呼吸,志保也一聲不吭。

車輛裏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伴随着一陣槍.聲。灰原看到貝爾摩德跌跌撞撞地從駕駛座出來,踉踉跄跄地離開車輛往更深處走去。

在灰原以為的驚心動魄下,貝爾摩德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她們兩個在她身後。志保也完全沒有去看車輛裏面發生了什麽,直直地跟着貝爾摩德的腳步,一步不停。唯一的停頓也只是輕手輕腳地收集了一顆沾了貝爾摩德血跡的雜草。

從心髒狂跳到慢慢平穩,灰原外擴的瞳孔回到标準大小,急促的呼吸也平穩了,還滿懷歉意地撫摸了被她摧殘的志保的胳膊肩膀。

“吶,Sherry啊。你知道我的,我就是你呀,我們本性一致。你是黑衣組織的曾經的成員,你是壞人?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志保一步步跟到一處電話亭外,看着貝爾摩德坐在地上打電話。她隔着電話亭的玻璃,以手為槍,對着貝爾摩德的腦袋比了個手勢,“Sherry,你說,我是不是現在殺了她比較好?”

已經見識到她們兩人宛若透明人的現狀,貝爾摩德完全沒有察覺她們兩人的詭異場景,灰原想以為她在做夢,或者她們靈魂出竅了。但是灰原知道,都不是,這應該就是志保所說的迷惑手法。

“…不…”灰原看着給gin打電話的貝爾摩德大腿汩汩流出的大灘血跡,看着貝爾摩德冷酷又豔麗的臉,搖了搖頭。她伸手捏住志保的拇指和食指,“我們回家吧。我想家了。”

志保順着灰原的力道把手收回,又關閉了正在錄像的手機,給貝爾摩德和灰原各來了一張特寫鏡頭。轉身回頭。“今天以身犯險啊?Sherry以後會再犯嗎?”

“不,不會了…”

回去的路上看到了開着甲殼蟲車趕到的阿笠博士抱着完好無損的柯南打道回府。志保走到車旁,打開副駕門,從懷中掏出灰原,把她面朝下按在了座位上。不待灰原掙紮,志保已經一掌拍了上去,然後扶起灰原端坐好,還輕手輕腳地給灰原系上了安全帶。

直到志保在駕駛座轉動着方向盤,灰原都羞恥地差點沒有緩過神來。世良志保她竟然…打她屁股……這一瞬間,她恍然覺得她似乎已經沒什麽還對不起志保的了。這壞家夥竟然還誘她發誓!太過分了!是不是有點侮辱人格了?!可是想想自己有錯在先,灰原忍住了。只是在心底的小本本備忘錄裏面把某件事給拉到了第一位。

深夜,世良宅。

志保洗漱完畢在床邊等着灰原。

看到灰原老老實實地走過來,志保攤了攤手,“如你所見。我擁有着能讓我和你都能随時随地随心所欲的魔法。那麽,可愛的宮野志保小姐,你以後還會寧可将性命托付給那個高中生也不願意與我推心置腹嗎?以後的你還會逃避與我心靈相貼嗎?”

灰原在床邊正襟危坐,解釋說,“我沒有托付給他,是他也瞞着我自作主張……沒有以後了,我會事無巨細地告訴你的。”

灰原回答地完美無缺,她努力不去想志保今天打了她屁股,現在是否還想打她屁股。灰原盯着白熾燈下志保冷白的皮膚,問道,“你的魔法,是有代價的吧?之前你的突然身體虛弱是因為這個嗎?以後別這樣了,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志保滿意地掂了掂灰原的手,輕輕點頭。灰原的聰慧她心知肚明,這事本身也是很快會被猜出真相的。

有代價嗎?當然有代價。除了身體的透支,還衰減了她回去那個原本屬于她的世界的可能性。她在這個世界使用的次數越多,介入越多,意味着融入越多,越難以脫離這個世界,也越無力支撐她回到那個世界。

只是,與灰原心甘情願交付心靈相對比,是完全值得的。從她第一次開口邀請灰原一起住在志保的家開始,她就已經将灰原囊括在她的未來裏了。像她這種研究瘋子之類的人,能讓她駐足和追逐的,除了完美的實驗外就只有百分百的成功率。一旦同為宮野志保的灰原以真心待她,百分之百的比例就唾手可得。出于既得承諾狀态的情感層面的支撐,也出于旗鼓相當的研究天賦的支持。哪一個世界,并沒有太大的區別,更何況……

志保輕輕握住灰原的手,換了一個話題,“那個針織帽,在w707公交車上出現過,他坐在最後一排…他的目光也讓人很熟悉,很讨厭。”

“是他…一直在暗中注視着你的其中之一,就有他。”

“是嗎?”灰原了然地點點頭,想起剛剛承諾的,她對志保坦誠道,“我倒是覺得,他好像…我應該在還未脫離組織的時候就有熟悉過這種目光和氣息。”

灰原開始翻找回憶,推測說,“今天他的出場是以FBI的身份。如果他之前在組織待過,那麽不是卧底就是暗探。以他力壓貝爾摩德的實力看來,不應該寂寂無聞。我在組織逆來順受并未有太多人際接觸,排除掉我曾經的研究員部下和研究對象,他很可能是…是通過姐姐那邊…很可能是和姐姐的死亡有糾葛…”

灰原慢慢地說不下去了。有個不可思議的猜想浮現在她腦海裏,她用力地回握志保的手汲取力量,咬着牙一字一句,“可能和姐姐的男朋友…那個諸星大有關…”

如果真的是這樣…如果真的如此…那麽可以說,灰原如今的境地,大半的緣由就是那個人。盡管她和明美姐姐早就有着脫離組織的想法,但是是那個懷着不軌心思靠近引誘姐姐的男人給了他們致命一擊。她為了姐姐給那個男人做了擔保和舉薦,那個男人的卧底身份暴露後,她和姐姐也被列為組織重點懷疑對象。而姐姐,也确實在那個男人的誘導下,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提前開展計劃。明美姐姐為了她的自由,以身犯險,以死亡告終;她被壓入毒氣室,無望地以aptx4869自殺卻僥幸逃脫。而現在,除了追蹤她這個叛徒的組織人員之外,這個男人換了一套身份還在各種跟蹤窺視。已經淪為了叛徒的她在各方監視的目光下,擔驚受怕,只能更加遮掩自己用以僞裝的皮囊,躲在無辜的他人身後瑟瑟發抖祈禱上天。

“曾經做過叛徒的人,走到哪裏都是沒有容身之地的……而,自始至終就是叛徒的人,當然不會有這種想法也永遠無法體會和顧及到這種糟糕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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