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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周蘭蕙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把謝肅領到了湯蔓的房間門口之後,自己找個借口拍拍屁股走了。

窘迫的人只有謝肅。

他的腳下像是被灌了幾百斤的沙袋,邁不動, 小心翼翼地窺探着湯蔓的房間, 小小的, 充滿了溫馨的色調,還有一股淡淡的琥珀木香。

未經允許,他不敢貿然進入。

湯蔓倒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反正遲早都要有這一面。只不過, 她很快發現自己的房間有被整理過的痕跡。

可能周蘭蕙早就有留謝肅過夜的打算,今天還不忘整理一下她的房間, 把她昨天亂七八糟扔在床上的衣服都收回了衣櫃, 但又很可惡,偏偏沒有收那一樣。

夫妻之間, 這都不是什麽事。可若是讓周蘭蕙知道他們之間至今還沒有發生過實質性的關系, 她這個過來人會不會覺得不正常?

湯蔓一轉頭,見謝肅長長的身影還立在門口, 腦門都要頂在門框上了, 畫面有點喜人。

“進來呀。”湯蔓說。

謝肅聞言垂下眼眸,像是聽話的孩子乖乖地邁開腳步,終于鼓起勇氣踏入。

湯蔓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問謝肅:“你剛才看到什麽了?”

“沒什麽。”

無論謝肅在周蘭蕙亦或是湯澎面前表現得有多游刃有餘, 在湯蔓面前總是多了一分斟酌。

高大的男人立在眼前,仿佛做錯事的大男孩, 一副任人拿捏的樣子, 反倒讓湯蔓覺得挺可愛。

湯蔓調侃:“怎麽?要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嗎?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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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房間裏有一處梳妝臺,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化妝品和護膚品, 對應的椅子也很有少女心。

謝肅硬朗的身型坐上去有幾分違和感。

兩個人面對面,沉默無聲,空氣裏彌漫着濃郁的幹澀。

或許是覺得過于尴尬,兩個人又齊刷刷開口:

“你……”

“你……”

相視一笑。

謝肅:“你先說。”

湯蔓不客氣:“我媽的廚藝怎麽樣?”

謝肅點頭:“很不錯。”

湯蔓:“飯桌上她的話你聽聽過就好,酒席我不想辦。”

謝肅前一秒想詢問湯蔓的也是這件事:“或許可以旅行結婚嗎?你上次說想去新疆。”

晚上這頓飯吃了好幾個小時,大多數時候都是周蘭蕙在說說說。丈母娘大人拉着女婿謝肅的手,語重心長,從湯蔓的小時候一直講到現在,聲情并茂。

然後周蘭蕙再一一突出重點:拍婚紗照、買喜糖、辦婚禮,接下去還有最重要的任務——生孩子。

湯蔓這才發現,沖動的結婚遠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旅行結婚啊……”湯蔓從來沒有想過。

謝肅腦海裏已經有了大致的想法:“大概為期兩周的時間,旅行的行程和計劃由我來安排,你只負責跟着我。”

湯蔓有短暫的心動:“你有那麽多假期嗎?”

“有。”謝肅很有自信,“我這些年的假期都攢着,湊出一個月都沒有問題。”

既然說到假期,謝肅也正好借由這件事明确地對湯蔓說:“以前我單身,沒家庭沒孩子,大多數時候都待在隊上。現在……不同了,我會多多照顧家裏的。我查過鎮上到市區的高鐵線路,明年三月份會開通,到時候車程只需要半個小時,可以大大縮短來回的通勤時間,或許我可以每天回來。”

湯蔓擺擺手,心想完全不用,委婉地說:“你以前該怎麽樣,現在還是怎麽樣。”

謝肅彎了彎唇角。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恨不得天天能夠見到她。

“至于拍婚紗,可以在旅行的途中進行,如果你覺得累我們就不拍。喜糖就更好辦了,媽說她可以去挑選,到時候我們只需要拟定雙方需要贈送的親朋名單。”謝肅說。

這些讓湯蔓頭大的問題,謝肅兩三句話就能輕松解決,這讓她如釋重負般松一口氣。

如果一切都如謝肅所說的那樣,結婚似乎也不是一件讓人厭煩的事情。

時間不早,湯蔓問謝肅:“你晚上确定要住在這裏嗎?你沒帶換洗衣物用品吧?”

湯蔓說這話的本意是謝肅晚上不要留在這裏,但他沒理解,以為她是替他擔心。

謝肅溫溫笑着,老實地說:“我車上有個背包,裏面有換洗衣物。”

湯蔓表情淡淡:“哦。”

謝肅後知後覺,用手抓了抓貼皮的短發:“如果你不想我住這裏的話……”

湯蔓打斷他:“我可沒有這麽說。”

顯得她多小氣。

*

這套房子的裝修都很新,地板是瓷磚,廁所裏是幹濕分離,很好做打理。所以湯蔓的房間裏基本沒有留存什麽舊物,更像是一個幹淨整潔的賓館。

冬天的夜晚到底還是冷,湯蔓洗漱完換了衣服之後鑽進被窩裏,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接着換謝肅洗漱。

湯蔓找到手機,習慣性地刷了一會兒,沒等多久,就見謝肅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他就穿一件白色的短袖,露出兩截結實的臂膀,看着就讓人打寒顫。

湯蔓手機上的畫面正巧是露着上半身的男人,精瘦的身材,肩膀寬闊,腰部收緊,八塊腹肌突出。

謝肅的身材比手機上的要好。

湯蔓問:“不冷嗎?”

問完就知道自己這句話有點多餘,他身上有多暖,她清楚。

謝肅搖搖頭:“不冷。”

不開玩笑的說,這個年紀的謝肅一身都是火熱。早些年在部隊訓練的時候,大冬天還要被迫洗冷水澡,刺骨的冷,冷完之後覺得很帶勁。現在三十歲,更是壯年的時候,洗冷水澡倒是不至于,但完全不會覺得冷。

謝肅走到另外一邊,掀開被子緩緩上床,粉色的床上用品和他是一種奇怪的搭配,就像他和她在一起。

湯蔓床上用品不是純棉,而是更加保暖的短絨,鑽進去就熱烘烘的。

即便謝肅早就已經預料到這個夜晚會很難熬,卻也沒有想到自己竟如一個毛頭小子那般,一進來就冒汗。

整張床上都是湯蔓的氣息,他仿佛掉落在由她編織的甜美棉花糖上,暈乎乎的,不真實。更要命的是,身體某個地方完全不聽使喚,自然而然地起了反應。

謝肅睡前沒有看手機的習慣,通常情況下他入眠很迅速,躺上床到睡着大概不會到十分鐘。

此時此刻,他的心狂亂地跳動着,靜不下來。

他們兩個人不是沒有躺在一張床上同床共枕過,但好像只有現在才是彼此意識最清醒的一次。

湯蔓随手關掉了燈,留一盞橙黃色的壁燈,整個房間像是被溫暖的顏色包裹着。

謝肅很老實地躺在床最邊緣,額前不知何時染上一層薄薄的汗,他将雙手伸出被子外交疊,不敢輕舉妄動,企圖給自己降溫。很顯然,徒勞無功。

湯蔓躺在另一邊,翻出手機日歷,計算着自己上一次月經的時間。上個月的這個時候她的月經已經來報道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天就應該來了。

她的月經周期一向很準時。

房間裏安靜地像是只有湯蔓自己一個人,她放下手機,轉頭一看,見謝肅和她之間的距離宛如隔着一個銀河系。

最有趣的是,謝肅緊緊閉上雙眼,眉頭甚至皺着,像是極力在裝睡。

熟悉的氣息夾雜着柔軟蓋上來的時候,謝肅下意識睜開雙眼。

湯蔓側躺在謝肅身旁,低低問他:“不做點什麽嗎?”

她明顯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熱烘烘的氣息,這對于一個怕冷的人來說是個巨大的誘惑。

在湯蔓親過來時,謝肅仍覺得這是自己的初吻。這和白天的吻不同,尤其是在她的床上,他呼吸再次淩亂,心跳很重地跳動着。

關于床上的事情,謝肅不是不懂,畢竟都這個歲數了。甚至完全不需要湯蔓做什麽,他的身體就已經在用力地表達對她的喜歡。可是他沒有想過去強迫她,更不想在她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和她發生什麽。

如果可以的話,謝肅更想兩個人可以慢慢來,從戀人到愛人,最後用力相愛。不過,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亂的。

在湯蔓主動的引導下,謝肅自然而然地側過身,将自己強有力的雙手摟住她,回應她的吻。

或許是昏暗的環境給了謝肅更多的膽量,他再次閉上雙眼,專心投入這個足夠讓他意亂情迷的吻中,親她的唇,吮她的舌,用自己拙劣的技巧去讨好她。

很快,湯蔓整個人都暖了起來,從頭到腳的血液開始沸騰,熱烘烘的,暖洋洋的。

謝肅的吻也開始放肆,不僅僅在她的唇上,還落在她的臉上、額頭、眉眼、耳朵、脖子。昏暗中他睜開眼,用手指觸碰真實的她,一個個滾燙的吻再次落下來。

就像是一團火,被點燃後開始擴展版圖,不斷地向外延伸、燃燒。

湯蔓腦子完全宕機了,她被謝肅身上熱烘烘的氣息包裹着,心跳亂了,視線也亂了,什麽都亂了。

索性什麽都不去想了,讓自己沉淪在這團火中,被他灼燒着,亂就亂吧。

就在湯蔓以為自己會被焚燒到體無完膚的時候,謝肅卻突然停了下來。她被他緊緊抱在懷裏,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湯蔓還沒說什麽,就聽謝肅說:“對不起。”

他的聲音很啞。

湯蔓問:“對不起什麽?”

謝肅說不出口,他剛才親的太過了,完全沒有經過她的同意。

心髒像是被什麽緊緊攥着,有點喘不過氣來。

怕她不喜歡。

湯蔓擡起頭,借着壁燈的光線看到謝肅臉上隐忍的神色。她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移動,停留在最柔軟的部分。

謝肅一動不動,身體似被定格,手指更無法動彈。心跳卻更快。

湯蔓溫暖的掌心貼在謝肅略有些粗粝感的手背上,帶着他輕輕按了按,低低地問:“沒碰過嗎?”

這還是在隔着衣物的情況下。

謝肅的手舉起過幾十公斤的鐵,也拿過最堅硬的器械,卻是第一次面對眼前這個局面。

湯蔓沒有放過謝肅臉上精彩的瞬間,調侃:“我昨晚喝醉的時候,你沒有嗎?”

謝肅幾乎是立刻回答:“沒有。”

湯蔓笑:“嗯,我信你。”

謝肅:“為什麽信我?”

湯蔓:“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從湯蔓的角度看,謝肅凸起的喉結似一塊菱形的寶石,上下滾動。

她靠近一點,輕輕含住他的喉結。然後她聽到他從喉嚨裏發出的低啞聲音,似無法隐忍一般的痛苦。

湯蔓心底明鏡一樣亮,故意問他:“怎麽了?”

謝肅搖搖頭。

湯蔓不安分的手從謝肅的手背上挪開,往下。

謝肅咬了咬牙,伸手将湯蔓再次擁進懷裏,企圖用蠻力阻止她的動作,有點委屈地說:“不鬧我了。”

湯蔓笑嘻嘻的:“我沒有啊。”

“蔓蔓。”謝肅的聲線似被刀劃破一般的啞,語氣帶有妥協和乞求。

湯蔓承認自己的确有點玩上頭了,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總不可能一直這樣,始終是要踏出這第一步。

“你不想嗎?”湯蔓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知道答案,剛才她用手握過答案。答案很明确,真實,滾燙。

謝肅:“睡覺吧。”

“哦。”

湯蔓不去質疑謝肅的定力,也不懷疑他的能力。他能那麽多年單身,就代表他潔身自好,這沒什麽不好的。

這麽一想,她反倒有一些五味雜陳。

有人暖和被窩,湯蔓能睡個好覺。她不去想太多,甚至對謝肅道了聲晚安。

謝肅沒睡着,也睡不着。

這不是他第一次抱着湯蔓睡覺,如同昨晚,也如同領證的那一晚。只不過他仍然不習慣,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深怕會驚擾到她。

同樣的,謝肅的睡眠也不深,只要身旁的人有輕微的動作,他都能立刻清醒。但是不想放開手,他想抱着她,想适應她在自己的懷裏。

懷裏的人睡得一臉無害,謝肅的心也暖暖的。他總忍不住趁着她睡着的時候親一親她的頭發,亦或者是她的額頭。

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漸漸變得真實,也開始踏實。

謝肅的腦子裏規劃好了所有的未來,只等着和湯蔓慢慢進行。

湯蔓迷迷糊糊再醒,是被鬧鈴吵醒的,謝肅的鬧鈴。

謝肅很快将鬧鈴關閉,伸手輕拍着湯蔓的後背,讓她繼續睡。

湯蔓眯着眼,下意識問身旁的人:“幾點了呀?”

才早上五點,外面天都是一片漆黑,房間裏也沒開燈。

謝肅低頭吻了吻湯蔓的發,說:“我要去上班了。”

湯蔓還睜不開眼,意識不清地唔了一聲,繼續睡自己的覺。

謝肅利落下床,穿衣,幫湯蔓将被角一一收緊。

離開前,謝肅俯身在湯蔓的面前,用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對她說:“我明天下午就回來。”

湯蔓沒聽清。

清晨五點,空氣裏彌漫着一層薄薄的霧,氣溫很低。

謝肅将開車出小巷,車大燈照亮一片幹淨街道,早有掃地的清潔工在打掃衛生。車駛出巷子口,一家早餐鋪正冒着騰騰熱氣,也有早起趕路的人買早餐。

随着車繼續往前開,時間進行着,天也越來越亮。接近六點的時候,謝肅看到陽光破開雲層,揮開迷霧。他向着東方繼續前進,一直到藍色的天越來越清晰,忍不住停下車,拿出手機對着天空聚焦拍下一張照片,發給湯蔓。

從今以後,人世間所有精彩的瞬間,他都有了理由和她分享,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早上七點,湯蔓還在睡覺。

她錯過了精彩的日出,但是沒有錯過他的短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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