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面對突如其來的告白, 坦白講,湯蔓心裏沒有太多的波瀾,她更不會自戀到以為謝肅從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喜歡她。

頂多, 她認為自己的長相在謝肅這裏過關, 他看得上她。

從小到大, 因為長相還算過得去,湯蔓面對過很多異性的示好。遇到人品好一點的,遭到她的拒絕後會說一聲沒關系;遇到人品不好的,被拒絕後潑髒水什麽的都見怪不怪。

或許謝肅會喜歡她, 是基于兩個人結婚以後這段時間相處的表态。她不作妖,他包容性也強。

謝肅這個脾氣性格, 告完白之後反倒不說話了, 更讓湯蔓加深一層誤會。不過也沒有什麽不好,至少這在湯蔓看來彼此之間的走向還算不錯。到目前為止, 她對他的感覺也不差, 甚至有一種超出預期的好感。

現在看來,他對她也滿意。

就這樣吧, 好好過日子。

一場小小手部的運動過後, 加上房間裏開了空調,湯蔓覺得暖和起來了。她不太喜歡屋子裏被暖氣包裹着悶悶的感覺,又讓謝肅将空調關了。

困意襲來,湯蔓下意識往謝肅這團熱源靠過去, 嘴裏低低念叨:“你身上怎麽那麽暖?”

她阖上雙眼,還嘀嘀咕咕說了一句:“你身上還好香。”

謝肅今晚洗漱所用的沐浴露是上次新買的, 湯蔓也和他用的同款, 都是水蜜桃味。

好想親她,他刷完牙的漱口水是蘋果味的。她應該會喜歡。

可是見她閉上眼了, 他不想吵擾到她,強忍着,心裏也覺得甜。

這一晚湯蔓睡得還算不錯,她開始逐漸适應身邊多了一個人,能給她帶來溫暖的人。

謝肅同樣也睡得香甜,甚至還做了一個美夢。半夢半醒時他睜開眼,借着微弱的光線看着懷裏的人,唇角帶着笑意吻了吻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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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湯蔓醒了個大早,還不到六點。難得謝肅還躺在身邊睡着,她頓了頓,側頭看着他的睡容。

謝肅的長相淩厲,主要是因為眉眼深邃,五官硬朗。睡着了倒是看着溫柔了許多。這樣一個剛毅的男人,也有克制隐忍的一面,更有發洩後悵然若失的模樣。不能否認的是,他這張臉的确生得好看。

忽然感覺到一股暖流在湧出,湯蔓立即掀開被子下床,直奔衛生間。

還好沒有側漏。

洗手的時候湯蔓不免想到昨晚的一些畫面,整個人清醒了許多。時間還早,她一貫都是早上九十點才起來,于是又重新折返回卧室準備繼續睡覺,就見謝肅正靠坐在床頭。

“早。”

“早。”

兩個人異口同聲。

剛才幾乎是湯蔓一掀開被子,謝肅就醒了,見她回來,問:“肚子有不舒服嗎?”

湯蔓說沒有,像只小兔子似的跳上床,嘴裏還在說冷。

大清早的,的确有點冷,她還穿着單薄。

謝肅的意志力在面對湯蔓的時候瞬間崩塌,他前一秒還在猶豫要不要起床,見她又上了床,舍不得起來了。

湯蔓整個人縮在被窩裏,探出一張小臉問謝肅:“你今天不是休息嘛?再睡一會兒呗。”

她說着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剛洗過冷水的手冰涼,觸碰到他的皮膚。

謝肅蹙眉,抓住湯蔓的手,用自己燥熱的掌心溫暖她:“怎麽用冷水洗手?”

湯蔓不在意:“熱水還得等一會兒呢,冷水洗一下也還好。”

他擔心:“着涼了會不舒服的。”

湯蔓:“哎呀,我沒有那麽脆弱。”

謝肅幹脆尋到湯蔓另一只手,用雙手溫暖她,搓了搓。很快她的手就暖和了起來,她也沒了睡意。

外面的天已經亮了,但不算很亮。湯蔓還是第一次和謝肅在清晨面對面躺着,意識清晰,雙手被他抓着,兩個人離得很近。

房間裏很安靜,能聽到被子底下稀稀疏疏的動靜。湯蔓心裏有一個角落似在重重地跳動,她反手抓住謝肅的雙手,讓他的雙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繼而靠近他。

湯蔓伸手圈住謝肅的腰,仰起臉看他。

他有些羞赧的樣子,問她看什麽。

湯蔓說:“看你。”

“別看了。”謝肅捂住湯蔓的雙眼。他的手大,想要捂住她的眼,卻幾乎捂住了她整張臉。

湯蔓将謝肅的手拉下來,又仔細端詳他。

這麽近距離看,好像有些不認識他。

“我發現你長得真好看。”湯蔓擡起手,用指尖輕輕描繪謝肅的眉眼。

有點癢,謝肅沒有阻止,由着她。

謝肅笑:“哪裏好看?”

“眉毛、眼睛、鼻子……”湯蔓的手指最後停留在謝肅的唇上,“嘴巴也好看。”

她說完,靠近,用唇貼了貼他的,很快又退開。

謝肅緩了緩神,一團暗暗的熱似乎要往外沖出,他忍着,問她:“還困嗎?”

湯蔓搖頭:“不困了。”

謝肅提議:“現在要不要去見外公外婆?”

外頭的天也才将将明亮,不過湯蔓可以肯定的是,外公外婆這個時候早就起床了。老人家總是很早睡覺,也很早起床。

她一個鯉魚打挺,痛快回答:“去!”

*

謝肅的姐姐謝妍就住在他家樓上一層,姐弟兩個是同樣的戶型。昨晚他的車是她開回來,他現在要去她那邊拿車鑰匙。

謝妍套着厚厚的睡衣開門,還有點起床氣:“這才幾點啊?不安生。”

謝肅笑吟吟的:“不打擾你了,中午我大概率也不會在家,你自己解決午飯。”

謝妍白他一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謝肅難得有些調皮:“你一點自理能力都沒有,不是三歲小孩是什麽?”

謝妍氣不打一處來:“你找打啊?”

謝肅擺擺手:“走了。”

車開出小區的地下車庫,外面的天也徹底亮了,又是一個好天氣。清晨的陽光似一層薄薄的金光,撒在車窗上自帶一種柔和感。

湯蔓打了個哈切,聽到謝肅說:“我們現在去菜市場買點菜和水果什麽的,帶到外公外婆哪兒,中午順便在那裏吃頓午飯,我來做。”

湯蔓贊成:“好啊。”

“早餐想吃點什麽?”

湯蔓沒什麽吃早餐的習慣,上一次吃還是在謝肅家裏喝的小米粥。

謝肅的車停在紅燈前,給了湯蔓幾個選擇:“糯米飯怎麽樣?或者炒粉幹?梅菜餅?配一碗甜豆腐腦,應該不錯。”

不說湯蔓還沒什麽胃口,這一說,她食指大動,說想吃糯米飯。

糯米飯是本地的一道特色早餐。蒸熟的糯米飯上面撒上油條碎、紫菜、和香氣四溢的香菇肉汁湯,如果口味重一點的可以再加一些榨菜。

謝肅說有一家糯米飯地道,就開在虹中旁邊。

湯蔓猜測:“不會是我想的那家吧!”

結果還真是。

虹中學校旁邊有一家賣糯米飯的,開了二十多年。湯蔓上學那會兒就經常吃這家店的糯米飯,一轉眼都十多年過去了。

這個點早餐鋪裏已經有不少學生在買糯米飯,店鋪旁冒着騰騰的白霧,冬日的寒氣遇上糯米飯的熱氣,簡直就是市井的煙火氣。

謝肅讓湯蔓坐在車上等,他去就買就好。湯蔓也好久沒在早上買早餐了,跟着下去轉了轉。

十幾米的距離,謝肅側身牽住湯蔓的手,怕她走丢似的,讓她牢牢跟在自己身側。到店裏之後,有幾個學生在排隊,他們兩個人便一起排在後面。

湯蔓的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學生身上,看着他們青春有朝氣的樣子,就像是今天早晨的太陽,耀眼,但是不刺眼。感覺真好。

年齡增長以後不免就會開始想念讀書時代,即便那個時候有一堆的煩惱,但透過時間的濾鏡回頭望去,怎麽樣都是美好的。

很快輪到他們,謝肅對老板娘說:“兩份糯米飯,不要蔥,肉湯多一些。”

“你也喜歡這樣吃?”湯蔓意外看謝肅,她就喜歡糯米飯裏肉湯多一些,可以用勺子舀着吃。

謝肅嗯了一聲,問她:“要甜豆腐腦嗎?”

湯蔓說要,謝肅便讓老板娘打一份豆腐腦,加紅糖汁。

*

吃了早餐,買了菜,上了山,一看時間,才不過早上八點。

以往這個時候湯蔓通常還在睡覺。

車停在敞開的大門前,湯蔓心情愉悅地下車朝屋子裏面喊:“外公,外婆!”

沒人答應。

湯蔓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幫着謝肅一起将車上的東西拿下來。謝肅總是想得周到,買了一堆的補品,還買了不少水果,後備箱被塞得滿滿當當。

東西提進去之後,湯蔓又喊了聲:“外公、外婆。”

房子占兩塊地基,面積倒是不小,就兩層樓,樓下是一個廚房一個房間,外加一個客廳餐廳,樓上則是四個卧室。外公外婆以前都住樓上,但現在腿腳不便就住在樓下的一個房間。

廚房在後面,推開後門就是一個後院,後院有一個洗衣槽,還有一排葡萄架。到了夏天的時候,葡萄架上會生滿綠色的葉子,挂滿密密麻麻的葡萄串。

大概是聽到動靜,外婆從屋子裏出來,見到湯蔓和謝肅後一臉的意外:“孩子,你們怎麽來了?”

湯蔓笑意盈盈的:“想你們了呗,外公呢?”

謝肅跟着朝外婆打了聲招呼。

外婆嘆一口氣:“你外公還躺着呢。”

湯蔓直覺有點不對勁:“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她說着朝房間走去。

外婆跟在後面,說:“就前兩天摔了一跤,現在起不來。”

“摔了一跤?”湯蔓聞言,心髒突突直跳。她推開房門,果然看到外公還躺在床上。

房間裏光線暗,但是幹淨整潔,湯蔓随手開了燈。

老爺子精神狀态倒是不錯,見到湯蔓後笑着說:“我昨晚還夢到你呢。”

湯蔓走到床邊坐下,問:“哪裏摔着了?”

外公指了指左腿。

湯蔓連忙掀開外公左腿上的衣物,看到腳踝上腫脹起一大塊,她心驚肉跳的:“去醫院看過了嗎?疼嗎?”

外婆在旁邊說:“你外公說不用去醫院看,自己弄了點紅花油擦。”

“那怎麽行!”

謝肅走過來,俯身看了看老爺子腳踝處的傷勢,和湯蔓一樣的看法,得去醫院拍個片看看。

傷筋動骨一百天,況且還是老年人。

謝肅當機立斷:“我現在送外公去鎮上醫院。”

外公不同意:“哪裏那麽嚴重,躺幾天就好了。”

湯蔓眼眶突然泛紅,不知名的情緒湧上來,指責外公:“你總是這樣,生病了也硬抗,不去醫院看看怎麽行?萬一傷到骨頭怎麽辦?你都這麽大歲數了,又不是年輕人。”

她心有餘悸,怕外公出什麽事。一着急,語氣有點沖。

謝肅走到湯蔓身邊,無聲地拍拍她的肩膀,說:“問題應該不大。”

湯蔓嗯了一聲,忍了忍,将無用的淚水壓下去,轉頭給外公找衣服。外婆也走過來幫着一塊兒找,說:“你外公這人就是這樣,說什麽都不肯去醫院看看,幸好是你們來了。”

外公可能是感受到了湯蔓的情緒,一言不發。

湯蔓更加自責,她剛才的語氣态度有點不好。

可是怎麽辦,她真的太擔心了。

很快外公衣服穿妥當,不過因為腿腳不便,走不了路。好在謝肅身強力壯,他彎下腰,毫不費力将外公一把背起來,往車旁走。

湯蔓機敏地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協助謝肅一起讓外公坐上車。

外婆暈車十分嚴重,湯蔓理解,讓她先在家裏等着。

外公降下車窗叮囑外婆:“你自己中午記得弄飯吃,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湯蔓在一旁聽着,心裏忽然特別不是滋味。感覺外公像是在交代身後事的口吻,讓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又湧出來。

謝肅幾乎是第一時間察覺到湯蔓的情緒,走到她身邊抓住她的手:“上車吧。”

湯蔓轉頭叮囑外婆:“我們會盡快的,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外婆點着頭:“去吧去吧,不用擔心我。”

*

忙忙碌碌一個早上。

湯蔓慶幸的是,有謝肅在身旁。

排隊、挂號、抱着老爺子坐上輪椅、進出診室、做檢查。謝肅有條不紊地處理着這一切,帶着湯蔓和外公,告訴他們一切交給他。

醫生告知,拍完片之後如果沒有傷到骨頭就要回家靜養,如果傷到骨頭也不用緊張,現在醫療發達,要麽動手術要麽打石膏,只要得到妥善的治療,外公很快就能恢複。

等待拍片結果的時候,湯蔓坐在凳子上,擡頭就能見到不遠處的謝肅。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身形颀長,整個人看起來沉穩又有安全感。

這會兒謝肅俯身蹲在外公的面前,耐心地詢問他是否需要喝點水。

外公微微笑着說不用了。

這麽一幅看似再正常不過的畫面,卻讓湯蔓的心感到無比的踏實。

今天要不是有謝肅在,光是在醫院裏就能夠讓湯蔓暈頭轉向,更別提還有個腿腳不便的外公。

空閑下來後,湯蔓給周蘭蕙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外公的情況。周蘭蕙得知後,沒多久也趕到了醫院。

這時檢查報告出來,醫生說問題不大,沒傷到骨頭。

所有人松一口氣。

去拿藥的時候,湯蔓跟着謝肅一起。她看着他忙前忙後的,忍不住去牽他的手。謝肅頓了頓,停下腳步。

醫院裏人來人往,他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形如一道青松般遮擋着她面前的風寒。

謝肅靠近湯蔓一步,微微低頭,聲線柔問她:“怎麽了?”

湯蔓搖搖頭,說沒什麽,還說:“謝謝你。”

謝肅笑笑,伸手摸摸湯蔓的腦袋,哄孩子似的語氣:“謝什麽,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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