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4章
傷口不算大, 但是很深。在右手食指指腹的位置,十指連心,疼, 出血也多。
消完毒, 等止血之後, 謝肅仔仔細細地開始為傷口進行包紮。
從始至終,湯蔓不敢往自己的手指上去看,只覺得時間過去了很久,但她沒覺得着急。她就是有點困, 于是一只手勾着謝肅的脖頸,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胛上, 貪婪地聞着他身上清新的木質調氣息, 是讓人很安心的味道。
小時候湯蔓并不知道自己會有暈血的症狀,雖然一直以來聽說過有人會暈血, 但覺得離自己很遙遠。
上小學時, 有一次班級裏男生調皮,不小心摔跤, 眼角撞破流了不少血。湯蔓作為目擊者, 看到紅色的鮮血後當場就愣住了,接着她開始身體發抖,嘴唇發白,腦袋一陣眩暈。那會兒她以為自己是被吓到了, 根本沒往暈血的方面去想,畢竟她沒有真的暈倒。
稍微大一點時, 湯蔓自己在家幫外婆一起做飯削土豆皮, 鋒利的刮刀一不小心割破她的手指,鮮血直流。當時她也是同樣的症狀, 整個人發抖,被攙扶着到床上躺了一會兒才有所好轉。
最近一次大概在兩年前,湯蔓目擊一場車禍,也是見到滿地的鮮血,當場頭暈目眩。那時宋清心在一旁,無意間提了一句:“你該不會是暈血吧?”
湯蔓才後知後覺,從小到大,她好像真的是對血比較敏感。
可是別人不了解,只會覺得她做作。
“你覺得暈血這件事聽起來矯情嗎?”湯蔓低着頭悶悶地問。
聽到這個問題的當下,謝肅心裏想的是,既然她會這麽問,就是被人這樣質疑過。
他由衷地說:“我不覺得這是矯情。有的人會暈血,有的人會暈車,有的人會恐高,這都是正常的生理或心理現象。”
湯蔓下意識擡頭看一眼謝肅的側臉,輕輕嗯了一聲。原以為他會嗤笑這個話題亦或者不屑一顧,但他的回答令她意外。
他們兩個人從沖動結婚到現在,相處的時間掰着手指頭就能算得清楚。但每一次不經意的交談過後,湯蔓總會刷新對謝肅的認知。
他和她認知裏或者見過很多男人都不一樣,無論是言行或者舉止,都有着讓人舒适的教養和正确的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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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湯蔓這個角度看謝肅,他的側臉線條剛毅流暢,下颚線條清晰,臉上的細小茸毛也清晰可見。
一夜過去,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一點點的青色,顯得很有男人味。
謝肅溫柔處理妥當傷口後拍拍湯蔓的後背,說:“好了。”
湯蔓還坐在他的懷裏,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那根細細的食指,被他用白色的紗布裹了一層又一層,現在簡直像一個厚厚的蠶蛹。
“有必要那麽誇張嗎?”湯蔓動了動自己的食指,又醜又笨重。
謝肅見勢抓住她亂動的手,細心吩咐:“這樣包紮是為了确保你能傷口能夠盡快愈合。接下來這兩天手指頭不能碰水,大概三四天後就可以将紗布拆開了。”
湯蔓哦了一聲,有點無辜的語氣。
擡起頭,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目光相撞,謝肅雙手圈着湯蔓的腰,糾正她:“我為你處理傷口這點小事都是理所應當的,你不用對我說謝謝。”
湯蔓說:“當然要說謝謝啦,我是一個有禮貌并且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謝肅笑:“是嗎?那你準備怎麽報答?”
也是一句玩笑話而已,謝肅沒想她怎麽樣。
只不過當下兩人的姿态實在親昵,她被他圈在懷裏,距離很近,她擡眸,撞進他溫柔深邃的雙眸中。
湯蔓的心髒酥酥軟軟的,很難去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感受,仿佛被他溫暖的雙手捧在掌心,用指腹一點點小心撫摸。
她好想吻他,于是緩緩靠近。
嘴唇即将碰到他時,門口響起陌生人的聲音:
“是這家要量玻璃門嗎?”
這道聲線仿佛平靜湖面上被丢下一塊巨石,水底裏的魚兒受驚,四散開來。
湯蔓也像一條受驚的小魚,快速從謝肅的身上彈跳了下來。
“是這兒。”她聲線稍有些不自然。
來量門的師傅年紀大概四十出頭的樣子,手裏拿着一個卷尺。他雙手背後看了眼大門的情況,問湯蔓:“是做原來的款式還是換新的?”
湯蔓問:“有什麽新款式嗎?”
師傅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粗粝的手指點開屏幕,翻了翻,遞給湯蔓,說:“這上面有幾百種玻璃門的樣式可以選,只要你想做的款式,我都可以你做出來。”
湯蔓看中了幾個款式,都是目前市面上最新的樣式,大氣也時尚,她問:“一般工期需要多久?”
師傅說:“訂做的工期大概至少要兩周吧。”
“那不行,太久了,你看最快什麽時候可以?加點錢也是可以的,主要我這店裏還要營業,一直沒有大門也不成體統。”
師傅考慮情況有些特殊,特地打了個電話,詢問過後告訴湯蔓:“最快一周時間,你看可以嗎?”
湯蔓皺了皺眉,還是覺得有些久:“還能再快一點嗎?”
“不行了,你想要的款式需要這個周期,除非直接從廠家發貨,走物流兩三天這樣是最快的速度了。”師傅說:“如果你選一些簡單的樣式,我店裏有現成的玻璃的話,那兩三天也就可以完成了。”
湯蔓聞言看了看那些簡單的款式,幾乎沒有一個讓她看得上眼。
美容館門面也是臉面,所以不能馬虎。
最終,湯蔓沒有妥協退而求其次,準備找其他玻璃門的店家看看,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符合她要求的玻璃門。
鎮上有一條街是專門搞裝修建材的,無論是鐵門木門玻璃門,總能找到最合适的。
說時遲那時快,湯蔓行動果斷,準備出發去建材一條街。
“等等。”剛才一直未出聲的謝肅拿出手機,對湯蔓說,“我有個叔叔是做裝修建材相關的,認識的朋友也多。我打個電話問問,或許能夠幫得上忙。”
湯蔓點點頭,心裏其實也沒抱多大希望。
謝肅很快撥打電話,當着湯蔓的面将她剛才的訴求告知自己的叔叔。
說是叔叔,其實是他爸以前做生意時結交的好友。
謝宏勝總是教導謝肅,多個朋友多條路,找朋友幫忙可以,但前提是,人情世故得懂。但這背後的事情謝肅沒打算對湯蔓說,他只想快速幫她處理眼前的麻煩,能幫得上一點忙也好。
謝肅點開擴音:“款式我們這邊有大致的想法,但是重點是周期最好能在三天以內。”
那邊說:“三天以內啊?那麽着急嗎?”
謝肅:“是挺急的,所以想找叔叔幫忙看可不可以。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再重新想辦法。”
那邊沉默一瞬,說:“那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問問。”
謝肅禮貌周到:“那就麻煩叔叔了,實在感謝。”
這通電話很快結束。
湯蔓全程聽着謝肅有條不紊地講話,有些意外,他能夠精準地捕捉到她的需求。
不一會兒,謝肅這邊手機鈴聲響起。
那邊說:“應該沒有問題。你們把款式發過來,我現在找個人去你那邊量尺寸,安排今天加工出貨,走下午的物流,快的話兩天應該能送到,到時候我讓人來安裝。”
謝肅聞言再次表達感謝,那頭樂呵呵地說:“謝什麽,小事一樁。你随時開口,叔叔這邊能幫忙的盡量幫忙。”
謝肅依舊客氣周到:“改天一定登門道謝。”
兩通電話直接解決了湯蔓目前棘手的問題,她不敢置信地眉開眼笑:“謝肅,看不出來你這麽神通廣大啊!”
謝肅适當地幽默一把:“可不得讓你見識見識?”
湯蔓噗嗤一笑,覺得他還挺可愛:“必須給你點個贊!”
謝肅看着湯蔓眼底微微的黑眼圈,不再和她開玩笑:“等會兒忙完我們回家吧,昨晚幾乎一夜沒睡,你要回去好好睡一覺。”
湯蔓十分配合地打了個哈切,一臉乖巧地點點頭。
*
或許随着年齡的增長,年輕時的熬夜冠軍也開始熬不動了。
即便湯蔓不肯服老,也不得不承認,回去的路上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回到家,湯蔓将卧室裏的遮光窗簾一合,脫掉厚厚的冬裝,躺上床,拿起手機回了幾條消息,再将店裏的相關事宜吩咐在工作群裏。
一通忙活完,湯蔓見謝肅還未進屋,被窩裏的她露出一個腦袋朝門口的方向喊:“肅肅,肅肅,來睡覺啦!”
謝肅進卧室時,身上的外套已經不見,他去洗了個手再簡單地洗漱了一番,連新冒出來的胡渣都刮得幹幹淨淨。
聽到湯蔓這麽喊他,他臉上帶着笑,說:“我來了。”
謝肅倒也沒有那麽困,可是,他忍不住想陪着她一塊兒再睡一會兒。
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自然而然地挨在一起。
湯蔓側個身,面對着謝肅。
她說:“還欠你一個東西。”
謝肅微揚眉:“什麽?”
湯蔓緩緩撐起身,靠近他,一并在他唇上用力啾了一口,聲音有點嬌:“之前在店裏的時候,是準備這樣報答你的。”
謝肅笑着圈住湯蔓的腰,加深這個吻。他熟門熟路地撬開她的唇齒,帶着清冽薄荷氣息的舌尖肆意攪動,讓她呼吸急促。
在彼此的氣息都淩亂之前,謝肅适時地停止。他抱着她,一只手臂讓她當枕頭,哄孩子一般輕拍她的後背。
這一覺湯蔓幾乎是腦袋枕着謝肅的臂彎就睡着了。
睡得很踏實,也沒做什麽夢。
謝肅倒是沒睡。實在睡不着,懷裏抱着香軟的人兒,他整個人似在水深火熱之中,太難熬。
等到湯蔓熟睡時,謝肅緩緩起身,将自己的臂彎抽出,下了床。
算算時間,湯蔓這一覺大概會直接睡到中午。謝肅不想讓她醒過來餓着肚子,于是出門去買了菜。
提着新鮮的時蔬回來時,謝肅第一時間又到卧室裏看了看。
湯蔓睡覺時總是喜歡将被子捂住大半個腦袋,露出毛茸茸的腦袋,看起來好乖。但這種習慣其實不太好,謝肅在床前坐了一會兒,看着她寵溺地笑了笑,将她臉上的被子往下撚了撚。
中午十二點,湯蔓一覺睡醒,滿打滿算,也睡了有四個小時。她還想繼續睡的,不過見身旁沒有謝肅,清醒了一會兒便掙紮着起床。
推開卧室門,不遠處就是廚房,謝肅高大的身影正在裏面忙碌着。
看起來已經有了一些成果,餐桌上擺了兩道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是她愛吃的。
真好呀。
忽然覺得,結婚這件事好像也沒有她想得的那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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