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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別墅裏沒開燈,循着記憶摸黑走到阮千詩的卧室門口,扶婳擡手敲了敲門。

這個點阮千詩肯定還沒睡,果不其然,扶婳敲了兩次門之後,房門被打開了。

“扶婳?”

房間裏亮着燈,阮千詩穿一身睡衣,臉上卻沒有絲毫被吵醒的樣子。

扶婳擡起頭,一雙小鹿眼水潤潤的,可憐巴巴地看着她:“千詩姐,外面打雷了,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阮千詩不習慣跟人睡一張床,可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一擡頭就對上了扶婳那雙眼睛,眼裏的晶瑩不知道是眼淚還是瞳孔折射的光。

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來,反而變成了詢問:“外面下雨了?”

扶婳乖乖巧巧地點點頭,嗓音又軟又帶着點害怕的顫抖:“我害怕。”

阮千詩心一軟:“好吧,僅此一晚啊。”

“好。”

扶婳抱着枕頭亦步亦趨地跟在阮千詩身後進了卧室。

地板上放着幾瓶酒,有兩瓶已經空了,酒瓶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扶婳吸了吸鼻子,果然聞到阮千詩身上的酒味。

“你去睡吧,我收一下東西。”

阮千詩把地上歪七扭八的瓶子撿起來放到桌上,進了洗手間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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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房間是主卧,床又大又軟,扶婳把枕頭放上去,只占了小小的一塊地方。

阮千詩出來的時候,扶婳還沒睡着,見她挨着床邊,似乎翻個身就會摔下去一樣,阮千詩放緩了語氣道:“你往中間睡點,別掉下去了。”

扶婳應了一聲,往中間挪了挪。

盡管外面正在下雨,但氣溫沒怎麽降,阮千詩将房間原有的空調被給了扶婳,自己拿出行李箱裏帶過來的薄毯,挨着床邊睡下。

卧室裏亮着一盞微弱的睡眠燈,安靜得能聽見外頭愈演愈烈的雨聲。又一道驚雷,随後阮千詩感覺身邊的床榻下陷了些許。

寂靜之中,她聽見扶婳小聲地問:“千詩姐,你睡着了嗎?”

阮千詩背對着她,卻沒應聲。

而後枕頭動了動,扶婳似乎伸手往她枕頭下放了個什麽東西,又将她只蓋到腹部的薄毯往上拉了拉。

做完這一切,扶婳安靜地躺回她那一小塊地方,呼吸聲很快就平穩下來。

過了許久,阮千詩翻了個身,借着床頭微暗的光線,看清了眼前人的睡顏。

她忽然恍惚了一下。

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過這一幕。

她出身并不好,那時候家裏窮,父母還生了許多個小孩。她是家裏的長姐,下面還有三個妹妹和兩個弟弟。

上初中後,她有了自己的小房間,說是卧室,其實就是雜物間改過來的,只容納得下一張小小的單人床。

好像也是一個雨天,外面雷聲滾滾,幸運的是她的這個雜物間沒有窗戶,倒是隔絕了大部分的噪音。

正要睡着之際,老舊的木門被敲響了。她以為是幻聽,可幾秒鐘後,木門又吱呀呀地響了起來。

打開門,她最小的那個妹妹光着腳丫站在門口。或許是營養不良的緣故,她看起來格外瘦小,一雙眼睛卻很有神,小鹿一樣看着阮千詩,有些怯生生地問:“姐姐,外面打雷了,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阮千詩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她進來了。姐妹倆睡在一張單人床上,竟然一點也不擁擠。

小妹拉着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問:“姐姐,你睡着了嗎?”

她故意沒說話,以為這樣小妹就能乖乖睡覺。

可她沒有安靜,反而小聲地自言自語:“下午的時候我跟春生吵架了,他把我關在外面,不讓我進房間,所以我才來找你的。”

春生是她的小弟。

她又自言自語說了好多話,阮千詩本來就困,聽着聽着眼皮就開始打架。

“今天媽媽跟我說,家裏養不起這麽多孩子了。她說城裏的舅舅一直想要個女兒,她跟爸爸商量過了,要把我送過去。”

“媽媽說這樣我就能過上好日子,她說只要我過去了,你們也會過上好日子。”

“姐姐,如果明天我走了春生他們還沒起床,你記得幫我跟他說聲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跟他搶東西了。”

阮千詩迷迷糊糊地聽到她說這些話,卻抵不過困意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了小妹的身影。

她猛地一驚跑出去,幾個弟弟妹妹在客廳玩耍,就是不見小妹和爸媽的身影。

小弟說,爸媽一早就帶小妹出去了。

後來她離開家北上打工,掙了一點錢後也曾回去找過小妹,可那個舅舅家早就搬離了縣城,小妹也再無消息。

後來她無數次想,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故意裝睡,如果能好好聽小妹講話,就好了。

從回憶中回過神,阮千詩擡手摸了摸眼角,眼睛枯澀幹涸,似乎已經流不出淚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将手伸進枕頭下,阮千詩摸到一個錦囊似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個小小的香包,仔細聞還有股淡淡的中草藥味。

算不上好聞,但那股氣味順着鼻腔進大腦後,周圍的神經似乎都得到了安撫一般。

慢慢的,有一股微弱的困意襲卷而來。

阮千詩很久都沒睡過一個自然覺了,每天不是伴随着安眠藥就是酒精入睡。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安穩地一覺睡到天亮。

-

沙發到底還是比不過床,扶婳也總算睡了個好覺。她起床的時候,阮千詩還沒醒。

輕手輕腳地房間出來,下了樓,宋薏已經在客廳了。

見扶婳從二樓下來,她還驚訝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早起出去了呢,你昨晚在誰那睡的呀?”

“千詩姐房間,”扶婳看着外面還在下的雨,解釋道:“昨天晚上雷聲太大了,我害怕。”

宋薏“哦哦”了兩聲表示知道了,随即又憂愁地望向窗外:“是挺大的,今天一天好像都有雨,節目組不會安排戶外任務吧?”

“應該…不會吧。”扶婳也不太确定導演有沒有人性。

吃完早飯,扶婳和宋薏坐在餐桌邊啃水果幹時,另外兩個人才下樓。

阮千詩将手裏的東西遞給扶婳:“你項鏈落床上了。”

【?什麽驚天消息】

【什麽?我的扶搖cpbe了?】

【我不信,肯定是項鏈自己長了腿跑到床上的!】

扶婳接過項鏈,将手裏的零食分享給兩人,笑着問:“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阮千詩點點頭:“那個香包哪買的?挺有用的。”

“我寶寶給我配的,有用的話我待會兒問問他。”

【怎麽又有個寶寶?扶婳你到底腳踏多少條船啊?】

【沒錯我就扶婳的寶寶,不信的話自己看昨天的直播,她親口承認的。】

【樓上的昨天那泡尿沒滋醒你是吧?】

等所有人吃完早飯,節目組也來到了姐姐小屋。幸好導演還有點人性,沒讓她們頂着瓢潑大雨去戶外直播。

工作人員在客廳布置好游戲道具後,導演宣布:“昨天的任務幾位姐姐都辛苦了,所以我們今天适當放松放松,玩幾個游戲。”

“第一個游戲叫猜詞語。”導演對着手卡講解游戲規則,“幾位姐姐現在坐的是節目組特制的噴氣椅,在待會兒的游戲中,每位姐姐會獲得一張卡片,卡片上有一個詞語。”

“每局游戲有兩輪提問環節,每一輪姐姐們都可以問自己後一位姐姐一個問題,後一位姐姐回答是或不是,兩輪之後開始猜詞,一旦手中的詞被猜到,将會受到噴氣懲罰。”

“哇。”

幾人都顯得有些怕怕,默默地檢查了一下椅子下方的噴氣裝置。

“好,接下來我把卡片發給大家,從千詩姐姐姐開始,按順時針方向提問。”

按順時針,阮千詩後面是故搖,然後是扶婳、宋薏。

導演把折疊好的卡片依次發給幾個人。

“游戲開始。”

阮千詩折好自己的卡片,轉頭問下位的故搖:“是食物嗎?”

“不是。”故搖回答完,問扶婳:“是能吃的嗎?”

“是。”扶婳晃着腿,問宋薏:“是客廳有的東西嗎?”

宋薏停頓了一下,在客廳搜尋一圈,點頭:“是。”

然後她問阮千詩:“是化妝品嗎?”

阮千詩稍作思考:“不是。”

第二輪,阮千詩問故搖:“是常用的東西嗎?”

故搖回答是。

故搖問扶婳:“是你愛吃的嗎?”

扶婳回答不是。

扶婳:是可以随身帶的東西嗎?

宋薏回答是。

宋薏:是飲料嗎?

阮千詩回答是。

兩輪問完之後,就是閑聊時間。只要說出其他人卡片上的詞,那個人就會被噴氣。

最好猜的是阮千詩,宋薏端起跟前贊助商放的飲料:“千詩姐每天是不是都要喝咖啡啊?”

噴氣裝置沒動靜,阮千詩臉上挂着從容的笑,不緊不慢地反擊:“我感覺現在大家都離不開化妝品,比如粉餅啊、腮紅啊,口紅啊。”

“口紅”兩個字一出來,故搖的椅子突然噴出一股氣。她頭發立刻炸了毛,坐在旁邊的扶婳都收到了波及。

“啊,怎麽是你的詞啊?”阮千詩驚訝。

故搖欲哭無淚。

宋薏笑得前仰後合:“故搖別難過,來喝瓶牛奶。”

欻的一聲,阮千詩的噴氣裝置動了。

她按住頭發:“不行,我的太好猜了。”

宋薏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噢,原來你的是牛奶啊,我以為是咖啡呢。”

欻的一聲,阮千詩椅子底下又噴出一股氣。

“哈哈哈哈哈。”

被連着噴氣兩次,還被宋薏這麽嘲笑,阮千詩忍不了氣,勢必要找出她的詞。

“咱們客廳東西還挺齊全的,沙發啊,電視啊。”

故搖也幫着找:“餐桌,椅子,空調。”

宋薏繼續得瑟:“都不是,哎我拿口紅補個妝。”

欻的一聲,故搖挨噴。

“咱們贊助商這牛奶确實不錯啊,純牛乳無添加。”

欻的一聲,阮千詩椅子下噴氣。

她散着的頭發徹底炸開,在一旁笑着看戲的扶婳拿出鏡子給她:“千詩姐,你照着鏡子整理一下頭發吧。”

又是欻的一聲,宋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被噴了。

她吓了一大跳:“啊啊啊啊婳寶!”

阮千詩立馬反應過來,裝作不懂的樣子:“鏡子,什麽鏡子啊?”

宋薏椅子下的噴氣裝置開始工作。

“噢噢照鏡子是吧,故搖你也照一下鏡子補補口紅吧。”

大家互相傷害,客廳裏一時間只聽得到噴氣的聲音。

幸免于難的扶婳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宋薏捂着耳朵開始瞎猜:“婳寶你吃不吃水果幹,薯片,章魚小丸子。”

阮千詩附和:“今天早上的吐司味道真不錯,加根烤腸就更好了。”

為了拉她下水,幾個人開始瘋狂瞎猜。

在一片噴氣聲中,大家捂着耳朵加大音量。

“婳寶今天晚上我們戶外燒烤怎麽樣?”

燒烤兩字一出來,扶婳椅子下的裝置噴了。

“燒烤,口紅、鏡子!”

“口紅、牛奶、牛奶、燒烤!”

詞都被猜出來後,挨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幾個人開始胡言亂語。

要不是導演出來喊停她們,直播間已經淪喪了。

扶婳提議:“導演我覺得這游戲我們能玩一天。”

宋薏喊得嗓子都啞了,将亂七八糟的頭發通通撩到腦後,氣勢沖沖地喊:“再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我感覺我能看她們玩一天。】

【我女神的形象徹底破滅了,誰還記得她們剛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啊。】

【好快樂啊,為什麽我只能苦兮兮地上班。】

【想開點,你上班好歹還能摸魚看綜藝。】

造型師過來幫她們快速地整理好被吹亂的頭發後,導演控場道:“看樣子大家都玩的很開心啊,現在我們進行下一個游戲。”

工作人員給四人一人發了一張卡片。

“我來說一下游戲規則,每位姐姐要給自己的一位好友打電話,在不透露自己在上綜藝的前提下,讓對方說出卡片上的話,用時最短兩位姐姐的即為勝利。”

扶婳拿到的卡片內容是:多少錢?

輪到扶婳時,她拿出手機,翻了翻通訊錄,半分鐘後,選定了一個號碼撥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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