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溫柔
第2章 溫柔
時間回到過去。
在書燃的記憶裏,大一那年,弈川市的夏天格外漫長。
軍訓結束的第二天,通過學校的勤工助學辦,書燃找到了一份兼職——在校圖書館做助理管理員,月薪六百,有餐補。
剛開學,來借書的學生不算多,值班老師帶書燃熟悉了一遍流程,大半個上午就這麽過去。中午時,室友方孟庭發來微信,要書燃幫忙帶份飯,她想吃松園食堂的排骨面。
松園食堂在學生間頗有口碑,只不過,弈川大學百年老校,面積大,分多個校區,從圖書館到松園食堂,不僅不順路,還要繞上十幾分鐘。
外頭明晃晃的一片日光,天氣預報說,今日最高氣溫34度。
書燃頓了片刻,還是應下來。
排隊買飯時遇到另一個室友施楹,書燃同她打了聲招呼,兩人結伴一起回宿舍。施楹撐了把遮陽傘,将傘面往書燃這邊移了移。
書燃笑一下,說:“謝謝。”
她天生皮膚好,白瑩瑩的,吊帶裙外罩一件棉麻質地的淺色襯衫,氣息安靜又溫婉。
施楹看着她,不知怎麽想的,忽然說:“燃燃,我覺得你比方孟庭好看!”
軍訓結束前,書燃就讀的經濟學院搞過一場迎新晚會,方孟庭有舞蹈底子,上臺跳了支拉丁舞。紅色裙擺妖嬈盛開,節目反響異常熱烈。
當天夜裏,學校的論壇和表白牆就出現了不少關于方孟庭的帖子,說她是金融系的新任系花。
方孟庭的确好看,眼睛又亮又靈,就是脾氣有點急,小公主。施楹性格軟,不會吵架,剛入學就吃過幾次方孟庭的冷臉。
書燃不太在意這些,說:“孟庭好看,我好看,你也很好看。女孩子各有各的美,都很優秀,用不着比較。”
施楹碰了個軟釘子,表情讪讪。
快走到女生宿舍的時候,一個穿潮牌T恤的男生湊過來搭讪,問書燃要聯系方式。男生長相不差,個子也高,就是有點油,嬉皮笑臉的。
書燃提着兩份打包的午飯,手機都沒拿出來,拒絕得很幹脆,與她溫婉的氣息反差略大。
男生挑了挑眉,笑着說:“小姑娘還挺有性格。”
書燃不想多糾纏,從男生身邊繞過去。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聲口哨,男生笑嘻嘻地嚷了一句:“小美女,來日方長,我們會再見面的!”
周圍人不少,都是進出宿舍的女生,聽見這話,再看一眼男生高高帥帥的模樣,善意地笑起來。
書燃神情沒什麽變化,只是腳步更快了些。
*
進了宿舍樓,施楹一邊收陽傘,一邊拽了下書燃的衣袖,說:“那個男生的微信,你應該加一下的,交個朋友麽,又不一定要談戀愛。”
打包袋墜得指腹有點痛,書燃低頭調了調,沒作聲。
施楹又說:“他是周硯浔的室友,關系挺不錯的。”
書燃一怔,腦袋裏閃過幾幀零碎畫面。
施楹看着她,忽然反應過來:“開學都快一個月了,你該不會連周硯浔是誰都不知道吧?他可是你同班同學!”
書燃眨了下眼睛:“我……”
她知道他是誰,早就知道,只不過……
施楹顯然是誤會了,又說:“你一個盤靓條順的大美女,性格也太淡了,平時是不是連校內論壇和表白牆都不看?”
不是不看,是沒有閑工夫,金融系課程多,兼職又忙,已經把時間都占滿了。
書燃挽了下耳側的碎發,也沒解釋。
弈大的宿舍樓都是老建築,多次翻新也掩蓋不住斑駁。沿着樓梯往四樓走,風從洞開的窗子吹進來,裹挾潮濕的暑熱,也夾雜着施楹講八卦的絮絮念——
“帥哥見得多了,但帥成周硯浔那樣的,真不常見,又神秘又危險,特別釣,尤其是他那雙眼睛,好看死了,對視一眼,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他。”
“開學前我加過一個弈川大學的新生群,有人在群裏po了張照片,說金融系的新生裏有個特別帶勁兒的帥哥,半分鐘刷出幾百條群消息,真的絕!”
書燃有一搭沒一搭地聽,陽光落在她身上,浮起淺淡而細膩的金色微光。
“周硯浔不僅長得好,據說還挺有背景,家裏特別寵,住址填的都是星河灣。那地方號稱‘弈川第一貴’,離江邊不到三百米,名副其實的江景宅。”頓了頓,又補一句,“豪宅。”
走廊的窗臺上落了片葉子,書燃順手撿起來,繞在指尖把玩。
“好多女生喜歡他,方孟庭也對他有意思。你不在的時候,方孟庭還跟隔壁宿舍的女生吵過架,因為那女生放話要在十天內拿下周硯浔。但是,周硯浔這個人吧——”
施楹語氣一轉:
“頂級難泡。”
聽到這,書燃不由地看過去,她睫毛纖長,攏着剔透的眼珠,單純又無害的模樣。
施楹同她分析:“浪子雖然無情,但他花心,所以,人人都有機會。周硯浔不一樣,他不給任何人機會。”
這話粗聽起來還真有那麽點道理。
書燃笑了笑,伸手擰開宿舍門。
方孟庭剛睡醒,從床上爬下來,打包的排骨面她拆開看了眼,沒道謝,反而抱怨起來:“你在路上耽擱了多久啊,面都坨了,怪惡心的,還怎麽吃?”
天氣熱,書燃出了汗,她脫掉外搭的襯衫擱在椅背上,說:“拜托別人幫忙,就不要挑三揀四——這是很基本的禮貌。”
方孟庭瞪着眼睛:“你說誰沒禮貌呢?”
書燃看着她,很平淡地回一句:“說你。”
施楹怕她們吵起來,連忙上前拉了拉,“一點小事,都別計較。”
“我可以不計較,”書燃看着方孟庭,“但是,你的壞脾氣不要往我身上使,誰讓你不痛快你去找誰,別拿無辜的人撒氣。”
話音剛落,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書燃看一眼屏幕上的備注,起身去外面接聽。
“燃燃,媽媽發了那麽多條消息給你,你怎麽都不回複呀?”樊曉荔軟綿綿地抱怨,“好沒禮貌!”
聽見這話,書燃沒忍住笑了聲,她剛教訓完別人沒禮貌,轉頭就換成別人教訓她。
風水輪流轉啊。
樊曉荔似乎不太滿意女兒的态度,語氣嚴肅起來:“書燃,你翅膀硬了哦,連‘尊重’兩個字……”
書燃沒什麽情緒地開口:“別擺大道理了,你是不是缺錢?”
樊曉荔的氣勢矮下去:“兩千塊,算我跟你借,等我寬裕了,一定還!”
“五百塊,我只有這麽多,”書燃說,“要不要随你。”
“要的要的!”樊曉荔連聲應下,“燃燃,我跟你說你不要瞧不起你媽媽!當年,媽媽和你一樣,年輕漂亮,成績也好,一只腳都踩進名牌大學的校門了,要不是陳西玟那個賤人害我,我怎麽會……”
後頭的話,書燃沒興趣再聽,從小到大,她聽過太多次。
在樊曉荔的描述裏,她和陳西玟曾是很好的朋友,高考是一道分水嶺,樊曉荔成績不佳,沒能讀大學,陳西玟不僅進了名校,有了體面的工作,還嫁了個背景深厚的丈夫。
而陳西玟的丈夫……
*
書燃住的是四人宿舍,她和方孟庭專業相同,金融學,施楹和另一個缺席了軍訓的神秘室友是隔壁工商管理專業的。
轉天去上課,書燃提前十五分鐘進教室,繼續整理沒弄完的筆記。
上課鈴快響時,方孟庭才來,她化了妝,眉眼亮晶晶的,手上拎着兩杯冰奶茶。
這時候,教室裏的空位置已經不多,學生社團那邊搞活動,借了幾把椅子過去,好幾張雙人桌後只剩一把椅子。
方孟庭在最後一排占了個位置,又走過來,敲一下書燃的桌角,“讓讓,我要搬椅子。”
身側的椅子被方孟庭搬走,空出一塊方方正正的大理石地磚。
書燃低下頭,握着筆,繼續寫。
她努力集中精神,卻無法忽視教室後排的陣陣說笑:
“方孟庭,你一個人喝得完兩杯奶茶嗎?”一個男生說,“要不,勻我一杯?我就愛吃甜的!”
“想喝自己買,煩不煩!”方孟庭罵了句。
“又是買奶茶又是搬椅子,這麽周全,”另一個男生說,“給誰準備的?”
“還用問?除了周硯浔,誰能讓小仙女這麽上心……”
尾調拖很長,陰陽怪氣的,又暧昧又挑釁。
笑聲沒完沒了。
書燃寫錯幾個字,不得不劃掉,筆記看上去沒那麽規整了。
前排一個女生回頭朝後看,視線與方孟庭對上,面色不善地哼了下。這女生住書燃隔壁,也是她,跟方孟庭吵過一架。
越來越熱鬧。
上課鈴終于響了。
任課老師是個剛畢業的博士,年輕,性格外向,每次點名都搞抽查,好多小花招,他先問:“今天幾號?”
“16號。”
“那就從16號開始,”老師低頭看名冊,“16號,書燃。”
書燃舉了舉手:“到。”
幹幹淨淨的聲音。
陽光落在她身上,像流金裏落入一點珠光質地的粉紅色,溫柔細膩的暖色調。她皮膚很透,脖頸白皙修長,帶一條細細的鎖骨鏈。
吹過她身側的風,都染上淡淡的香。
數道目光朝她看過來,男生居多,還有幾聲聽不真切的議論。
老師接着說:“再點一個,就16的倍數吧,32號,周硯浔。”
書燃的筆尖頓了頓。
無人應答,老師又叫一遍:“周硯浔?”
教室裏一陣輕微的躁動,書燃的心也懸起來,走鋼絲似的,筆尖在紙頁上長久停留。
“沒來?”老師推了推眼鏡,搖搖頭,“剛開學就……”
“報告——”
帶着倦意的聲線,尾音懶懶拖着。
高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躁動的教室忽然靜下去,微妙的氣氛在湧動,前排女生下意識挺直脊背,理了理耳邊的碎發。
書燃腦袋裏跳出一行字——女為悅己者容。
她抿唇淺笑,就在這瞬間,心頭掠過一絲異樣,書燃不由側頭看過去,剛好與那道視線對上,心跳噔的一下——
周硯浔。
他在看她,雖然目光很快便移開,好像只是不經意地瞥了下,但他下颚的弧線與喉結鮮明的凸起,卻清晰地映在書燃眼睛裏,過目即難忘。
書燃覺得周硯浔這個人好像通身都是黑色的,黑發黑眸,眼神嚣張,手腕上繞着雙圈款的黑色手繩,皮膚卻冷白,質地清絕。工裝褲的皮帶束進去,襯出一截勁瘦而流暢的腰。
周硯浔腿長,儀态絕佳,站直時身段特別好看,帶着一股桀骜又恣意的勁兒,看上去脾氣壞,不好惹,偏偏又勾人,特別容易招女孩子心動的那一類。
老師拿着點名冊,問他為什麽會遲到。
周硯浔眯一下眼睛,聲音很淡,說:“起晚了,對不起。”
底下有男生趁機起哄:“浔哥昨晚一整夜都不在宿舍,肯定是去約會了!大清早的,血氣方剛,女朋友纏人,不讓走吧?”
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有人咧着嘴偷樂。
周硯浔單手擱在工裝褲的口袋裏,掃過去一眼,眼神風平浪靜,說話的男生與那些偷笑的卻斂了神色,視線都不敢與他直接對上。
“當着老師和女同學的面兒,開這種玩笑,”周硯浔淡淡道,“你覺得合适嗎?”
音落,教室裏再無喧嘈。
書燃握筆的手指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力,她有點明白,施楹為什麽要用“危險”這個詞來形容周硯浔了。
他的确危險,稍稍靠近,就可能上瘾,難以戒斷。
老師笑了笑:“年輕人還挺有氣勢,進去坐吧,下次要注意時間。”
書燃餘光瞥見周硯浔穿過小組間的過道,走向最後一排,方孟庭那邊。
許是握筆太緊,書燃手心出了些汗,與此同時,她聽見搬動椅子的聲音,緊接着,身後那張課桌撞到她的椅背——
他選了她身後的位置,坐在那兒。
書燃低頭看着面前的課本和筆記,神色沒什麽變化,身體卻已經繃緊,牙齒無意識地咬着唇內的軟肉。
時間好像靜止了,呼吸也是,一切都變得尤為安靜,陽光輕盈。
老師又看了眼點名冊,“周硯浔——這名字——那個S省的理科狀元?”
書燃沒辦法回頭,看不見周硯浔的表情,只能聽見他的聲音,不高不低:
“是我。”
老師對這個狀元挺感興趣,多問一句:“高中在哪所學校讀的?”
周硯浔随口道:“高中我換過好幾所學校,在弈川讀過,也在赫安讀過——赫安信雅中學。”
赫安是弈川周邊的小城市,信雅則是當地的重點學校,師資隊伍和教學模式都很優秀。
他說他讀過好幾所學校,其他都略而不談,唯獨提起信雅。
書燃睫毛微顫。
老師“呦”了一聲,“挺巧,我也是信雅的學生,其他人呢,還有沒有在信雅讀過的?”
書燃咬了咬嘴唇,這堂課上,她第二次舉手:
“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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