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真誠的謊言

真誠的謊言

“報警了嗎？”小九匆忙地穿鞋。

“報了，警察已經去找了。”小六的話音頓了頓，抽空打趣道，“我去報警時那警察的眼神你是不知道，感覺如果咱們再去報警就要被打了啊。”

“我也覺得……”小四沙啞着嗓音說道。

“閉嘴吧你。”小六毫不留情地怼道，“多聽少說話養嗓子，別學你十哥和五姐，保護好自己，待在家裏照顧好小七和聽到沒小四？”

小四木着臉點了點頭。

小九拿了塊面包就走，推開門就看到了門外站着的那位熟悉的警察。

“已經确定了你們朋友的大概位置。”警察沉聲說道。

小九愣了下。

怎麽又……這麽快？

警察又叮囑他們注意安全，最近最好別出門亂逛，待在家裏警察會把你們的朋友帶回來的。直到确認他們聽進去後警察才離開。

小九關上門，回頭看向小六。

小六沉默地脫下褂子，輕聲說道：“待在家裏吧，咱們還是要相信警察一定能把小五帶回來的。”

小九擡頭看向窗外的太陽，他看了許久，輕聲問道：“今天還營業嗎？”

小六收拾屋子的動作頓了頓：“……肯定得營業啊，得掙錢，也得把叔叔阿姨的店傳下去。”

小九“嗯”了聲，去準備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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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再沒有說話，都各幹各事去了。

小九餘光看着窗外的太陽，手上緩慢地跟着小六一起收拾屋子，小六發現了他的走神，垂眸并沒有揭穿他。

他們忙活了一天，實際小九幹了什麽他都忘了，整個一天他都在走神，直到天色黑了他才回過神。

他愣愣地看着窗外懸挂在夜空中的月亮，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敲門聲響起他才回過神。

小九愣了下，猛地跳起來跑到門前一把拉開門，看到門外站着不是他想了一天的那個人後他明顯失望地垂眸。

門外站着的那個人戴着的帽子幾乎遮住了整張臉，那人看着小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輕聲問道：“現在還賣面包嗎？”

小九愣了下，連忙将那人請進屋，連聲說道：“賣，賣的，請問您要什麽面包？”

小六在廚房忙活着晚餐，小四在卧室照顧小七，小九本想喊一聲叫小六出來，轉過頭就發現不對勁。

那人就緊緊站在他身後，見他轉過頭便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小九驚覺不對，猛地發力想逃，卻被那人用胳膊狠狠勒住了脖子。他想呼救，但是一張嘴就感到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小九在意識淪陷前緩緩想道。

我們幾個只是殘疾的小孩而已，帶走又不能賺錢，抓他們到底幹什麽呢……

……

“特麽的今年渡劫呢，尼瑪出這麽多事。”小九被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吵醒，“一個個上敢着來抓我們，一群殘疾小孩而已抓過來能幹什麽？活也幹不了，一個個腦子都缺弦了是吧，詛咒你祖宗十八代都死，死了骨灰都被揚了。”

被吵醒的小九：“……六哥你就閉嘴吧，吵死了……”

“哦，小九你醒了啊。”小六罵人的話音頓了下，平靜地說道，“沒事，我繼續罵……特麽一群人去幹點好事不好嗎？非要來拐賣，拐個屁拐，遲早死，詛咒你碎屍萬段，死了沒人給你燒紙，被打下地獄享受八千八百八十一種酷刑，永生永世不得輪回，去死去死……”

小九睜開眼便是一片黑暗，他費力試圖爬起來，但手腳軟的無力他便放棄了，躺在地上緩緩說道：“到底怎麽了六哥，我記得你上次這麽激動地罵人還是在去年我被一凳子砸暈的時候……”

“只能是說，這群傻叉。”小六毫不留情地罵道，“遲早去死……小五過來幫忙！”

小五“哦”了聲，默默蹭到小九身邊。

小九聞言猛地垂死病中驚坐起，一把拉住小五問道：“小五？你……”

那一刻小九本來想說許多，他想質問小五，但突然又放棄了。

這時候說再多也沒有用了。

最後他也只是問了句：“六哥到底怎麽了？”

“……”小五詭異地沉默了下，“我也不完全清楚，大部分還是小四告訴我的。大概意思就是因為十哥和我先後離開，小七和小四前後昏迷，小七至今還沒醒來，他本來還強忍着怒氣，在你們面前裝罷了。如今那群……傻叉都已經開始光明正大上門來抓你了，還拿你來威脅他，他這才終于徹底怒了。”

小五默默嘆了口氣：“我仿佛看到了當年因為你受傷以一敵十、罵遍全場、徹底殺瘋了的那個小六。”

小九：“……”

小六的怒吼聲傳來：“小五快過來幫忙！！”

小五委屈地應道：“來了來了……小九，其實在你沒醒前小六還抓着我罵了半天，那場面，那詞彙，小六裝了這麽多天溫柔大哥哥真的是委屈他了啧啧啧……”

小九：“……”

“所以現在我們到底在哪？”小九無力地躺在地上，緩緩問道，“小七和小四呢？他們怎麽樣了？”

“小四在呢。”小四沙啞的聲音緩緩傳來。

“說實話吧小九，我醒來大概也有個快一天了，依舊沒有弄清楚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不過我猜是個密室，之前小四在這裏找到個通道，只不過有點小，半天來我們都在想辦法砸開。”小六明顯平靜下來的聲音緩緩傳來，“小七還在店裏，不過放心吧，在被那個傻叉畜生帶走前我已經把小七塞倉庫裏了，除非他自己醒來蹦出去，否則沒人能發現他。”

“那群人呢？就是把咱們帶過來的那群。”小九麻木地問道，“半天來都沒有看過一次咱們？不應該啊……”

“我也覺得不應該，但不知道為什麽确實就像把咱們遺忘了一樣一次也沒有來過，我認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外面警察在給壓力，過不來吧。”小六抽空跟小九說着。

“你這個猜想雖然不合理，但也是目前最合理的。”小九麻木地說着，“所以挖開了嗎？挖開了咱們就能跑了是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這樣。”小六緩緩說着。

“但不對啊。”小九仰躺着，腦子裏一團亂麻，“怎麽就能這麽巧，被那群……嗯……傻叉帶到這裏半天來一個人都沒過來，還正好有個通道能出去，而且這麽長時間一點事也沒出，這不符合這兩天咱們的運氣情況啊。”

“我也覺得不對，但沒辦法，至少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對咱們有利的。與其考慮這些，不如先想想等那群傻叉死了怎麽玩他們的骨灰吧。”小六漫不經心地說着，轉頭吼道，“差不多挖開了，應該能出去了。怎麽樣小九，你好點沒？”

小九動了動手腳，感覺确實有了些力氣了，他試圖坐起身，咬牙說道：“好了點，但不多，請再稍微等我幾分鐘謝謝……算了不用了，咱們直接走吧……不過六哥你怎麽就我睡了個覺的功夫就變得這麽暴躁，不像你啊這……”

“來來來，先把小四送出去。”小五猛地把小四推到通道前，小四愣了下縮着身子想逃但硬生生被小五和小六兩人推進去了。

小五向小九招了下手，意識到密室裏很黑小九看不見，于是便摸索着爬到小九身邊，将他扶起來帶他來到通道前，邊把他推進去邊說道：“小九走小九走，鑽了通道走了就不要回頭了，聽見了沒小九？”

小九愣了下，猛然間覺得不對勁，詢問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劇烈的吼罵聲打斷了。

他本想回頭看一眼發生了什麽，卻猛地被人推了一把，他聽見十五尖利的聲音傳來：“快走！快走啊！”

小九被推的一摔，膝蓋磕破了，劇烈的疼痛蔓延全身，心髒更是像是被人捏碎般，疼的他喘不過氣。

他顧不上疼痛，只能拼盡全力爬向着通道盡頭那一點光亮。

……

當手電筒的光晃進來時，小六第一反應不是擋住眼睛，而是猛地撲到通道前堵住通道口。他知道自己肯定跑不了了，他想至少要給小九和小四争取一點逃跑的時間。

但小五不一樣，小五卡在通道口，往前爬一點便能進去，順着通道便可以徹底跑出去了。

那群人的咒罵聲傳來，有人大喊着說有人跑了，快去追，也有人罵罵咧咧地說要打死這群崽子……

小六沒有理會，他在小五耳邊輕聲催促她快走。

小五沒有走，她堵在通道口前，同樣輕聲跟小六說道：“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你就扛不住了。”

小六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淚，随即他感覺有棍棒砸在他背上。

“你說咱們是不是有病，把通道挖那麽大幹嘛？自讨苦吃，搞的現在還得留下人來堵門。”小六輕聲喃喃着。

有人在抓小五的胳膊，試圖把她給拉開，小五奮力掙紮着，低聲說道：“還不是怕到時候你爬不出去？結果不小心挖大了…………”

小六低聲罵了句什麽，小五沒聽清，不過她猜大概是“傻叉”之類的話語。

不過這時候她也來不及計較這些了，因為她感受到有人在撕扯她的衣服。

掙紮間，被她放在口袋最深處的東西掉了出來。

那是一張簡筆畫，和一對助聽器。

在小六快被打暈時，他隐約聽見小五撕心裂肺地尖叫聲，和記憶中熟悉的聲音傳來的一句話。

“行了都別打了，在這種緊要關頭弄出這些事就算了，現在你們是想把事情再弄大嗎？”

……

小九奮力爬出通道後，便一把被小四拉起，踉跄着跑了。

“快走快走。”小四沙啞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不能讓小六和五姐的努力白費了……”

小九感覺自己的腳腕刺骨地疼，可能是腳崴了吧，每一次踩到地上都疼的他手抖。

身後隐約傳來熟悉的咒罵聲，小九頭皮一麻——那群傻叉又追上來了。

小四也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拉着小九跑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但到底因為小九腳崴了的原因，速度降了許多。本來一個孩子就很難跑得過大人，現在多了個他當累贅，跑的便更慢了，身後的怒吼聲越來越清晰。

“算了吧小四，算了吧。”小九突然開口說道，“你別拉着我了，我跑不快的，你拉着我，我還拖累你，你……”

“閉嘴小九。”小四惡狠狠地說道，“再多說一句類似這種的屁話我真要像小六那樣罵你了。”

小九看着小四拼命拉着他跑的背影沉默了。

“小九，你知道嗎？”小四突然開口，沉聲說道，“我剛出生時醫生就說我會成為啞巴，我媽一聽當場就把我扔了，說我是廢物。”

“這世上第一個堅定地告訴我，說我也很重要，并不是廢物的人是你，小九。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救了我。”小四跑着跑着突然轉過頭，那雙堅定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着光，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所以，你得活下去。”

話音落下，小四便猛地拉住小九的胳膊将他往前面推……

小九一愣，還沒來得及回頭，那力道便突然消失了。

砰的一聲槍響……

那聲槍響頓時像當頭敲了小九一棒一樣，愣在了原地。

他轉過頭，眼看着小四的身子軟軟地倒下，無力地倒在地上，月光下她身上的血紅顯得尤為刺眼。

小九本想伸手去抱抱她，他不想跑了，他跑不動了，但是剎那間他在那月光下看清了小四的口型。

快跑。

小四是個半啞巴，一般到這種時候她就已經徹底淪為啞巴了，但不知為何這次并沒有，她并沒有像上次一樣，因為啞巴無法呼救導致小七被拐走，這次她聲撕裂肺的聲音終于傳了出來。

“快跑啊！！”

小九愣了下，随後他感覺到有人輕輕推了一下他。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力量，但剎那間他卻真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一樣，一下子飛了出去。

小四奮力地擡起頭，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地流逝，但她還是拼盡全力喊道：“跑啊！跑啊！！”

恍惚中，小四仿佛聽見了小九的聲音。

“其實挺想聽小四唱首歌的。”記憶中小九的聲音在小四耳邊響起，“等哪天小四嗓子好了，唱給我聽吧。”

那時她并沒有第一時間給出肯定的答案，而是沉默了許久，最終也什麽都沒說。但是其實那時她已經在心裏說了很多遍了。

好啊。

“黑黑的天空低垂，涼涼的繁星相随……”小四的嗓子已經開始啞了，這是她經歷了無數次的事情，她清楚要不了多長時間，她就會徹底變成啞巴了。

但她不在乎，只可惜，沒法把這首歌唱給小九聽了。

“蟲兒飛，蟲兒飛……”

這是小四說的最後一句話，很可惜，在死前她也沒能把這首歌完整地唱給小九聽。

盡管她嗓子已經啞的徹底發不出聲音了，但她還是張嘴，無聲地唱着。

月光下，踉踉跄跄逃跑的小九耳邊傳來小四沙啞的歌唱聲。

明明她已經是個啞巴了。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小九低聲哽咽着，開口輕聲跟着耳邊小四沙啞的歌聲唱着。

冷風吹，冷風吹。

只要有你陪。［注］

身後傳來槍響，小九沒有回頭。

【［實習執行者］甘雲扮演的角色［瞎啞巴小四］給劇本［持有者］時酒唱一首歌任務完成。】

【即将被傳送回休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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