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夜路

夜路

俞慕槐帶着面具女人走後，林辰淵便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幫忙消滅黑霧，直到确認俞慕槐将面具女人送回家後才匆忙返回——他得回去帶上何以夢。

他剛回去，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看到月光下孤獨地坐在林中的何以夢。

他動作一頓，緩緩走過去沉默地站在何以夢身後。

何以夢當然發現了林辰淵正站在她身後，但是她沒有吭聲，與林辰淵一起沉默着。

醒來後她第一時間翻了口袋，發現鈴铛沒有後她便知道，完了。

她了解俞慕槐，俞慕槐自保能力差，所以在她暈倒後肯定會翻她兜借用她的小刀，結果碰巧發現了她一直藏在兜裏的鈴铛。

俞慕槐那麽聰明的人，再看到鈴铛後，肯定能猜到她的身份。

何以夢想道，可惜了，本來想再多陪他們一會兒。

月光下，草坪上的那具面具女人的屍體在何以夢無聲地注視下開始分解，軀幹像是被憑空碾碎一樣四分五裂，頭部像是碎掉的西瓜的一樣，眼珠子從眼眶掉落躺在地上，與何以夢無聲地對視。

何以夢無聲地看着這一切，看着那具破碎的屍體，心裏平靜地想道：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

她站起來轉過身，無視林辰淵擔憂的目光，輕聲道：“走吧，去找俞慕槐。”

…………

“這就是全部經過。”林辰淵與俞慕槐并肩走着，低聲說道。

“那具屍體應該是個重點，我們一直不知道那具屍體是誰殺的。”俞慕槐因為思考的緣故，走路的速度不知不覺慢了下來，沉聲道，“聽你的描述，那具屍體後來的變化更像是……跳樓死亡的屍體。”

林辰淵跟着俞慕槐也将速度慢了下來，聞言腳步一頓：“聽你這麽一說，确實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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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慕槐擡眸，看了眼走在前面不遠處的何以夢。

接收到林辰淵消息不久後兩人便來了，何以夢沒有問俞慕槐鈴铛的事，而是直接說明在npc家附近應該會有線索，于是三人便打着手電筒在樹林間搜尋。

搜着搜着，俞慕槐便和林辰淵湊在一起開始交換信息分析線索了。

想起何以夢俞慕槐便覺得一陣心酸，将他破解開的三個線索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訴林辰淵。

“劇本［持有者］就是何以夢嗎？意料之中。”林辰淵看起來沒有太過驚訝，而是面上平靜地說道。

找到劇本［持有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劇本［持有者］手上的劇本。

但目前來看，劇本應該不在何以夢身上。

“那麽這個多次出現的不同時間的npc又是誰呢？”

劇本極有可能在npc身上。

俞慕槐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想，但是那猜想堵在喉嚨裏遲遲說不出口。他仰頭看着天邊的明月，腳下的步子更慢了些。

他看着明月沉默許久，輕聲道：“我猜，那npc應該就是何以夢。”

林辰淵微微偏頭看着俞慕槐，沒有否定也沒有贊同，而是靜靜地聽着俞慕槐說，“npc手上戴着的鈴铛她有，雖然這個可能說明不了什麽，但是npc與她極其相似的神情行為，她在看到npc時的不對勁，在看到npc的屍體時的崩潰……”

“她第一次動手殺人是因為那個npc，她比任何人對npc都要溫柔關心，她清楚地知道npc家的位置，為什麽？因為npc就是她自己啊，她自己就是那個戴着紅色幸運手鏈和鈴铛的面具女人。”俞慕槐輕聲喃喃道，“她和npc真的太像了，可是怎麽會有人連靈魂都那麽像，那麽只可能她們是同一個人啊……”

“林老師，你覺得呢？”俞慕槐輕聲問道。

這是自己想盡快執行完劇本卻又不舍得失去何以夢這個朋友而陷入糾結，想不明白将問題抛給他了。林辰淵一挑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耳邊就傳來奇怪的聲響。

“叮咚——叮咚——”

像水滴落下的聲音。

在這聲音中還夾雜着另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林辰淵仔細一聽後愣住了。

那模糊不清的聲音分明是俞慕槐的聲音。

他皺眉看向俞慕槐問道：“你出聲了嗎……”

突然他話音一頓，因為他看見俞慕槐正沉默地走向那聲音響起的地方，目光呆滞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樣。

林辰淵心中一驚連忙走上前将恍惚的俞慕槐抱在懷裏，安撫般拍着他的後背，一手按在他後腦勺上輕輕揉着，在他耳邊輕聲問道：“聽見什麽了？”

俞慕槐還沒有徹底回過神，迷迷糊糊地說道：“我聽見媽媽的聲音，還有姥姥的聲音，還有很多已經離開我的朋友的聲音……還有你的聲音，林辰淵，我聽到你說要我永遠跟着你，否則就不要我了。”

林辰淵聽笑了，低沉的笑聲悶在喉嚨裏，但是那笑是愉悅的。他輕輕拍了拍俞慕槐的後腦勺，又揉了揉懷裏人的黑發，輕聲道：“不可能不要你，我把所有東西都丢了都不可能不要你。”

說完又覺得不夠，将俞慕槐抱得更緊了些，鄭重道：“而且俞慕槐，不需要你跟着我，我跟着你就好了。我會永遠永遠地跟在你身後，甩不掉的那種。”

俞慕槐在林辰淵懷裏沉默許久，回過神來輕聲問道：“剛才那是什麽？”

林辰淵把玩着俞慕槐垂在肩頭的長發，心不在焉地說道：“第三條規則裏奇怪的聲音吧。”

“除了黑影和黑霧，規則裏的東西已經很久沒來了，現在怎麽突然來了？”俞慕槐自言自語道。

林辰淵心滿意足地抱着乖乖待在懷裏的人，溫和地說道：“可能是因為觸碰到了劇本，讓這裏的鬼怪感到不安，開始盡力阻止［執行者］。”

他和林辰淵一路都在聊天并沒有認真找，那麽找到劇本的就只有可能是何以夢。

俞慕槐想到這裏，連忙從林辰淵懷裏鑽出來，站起身拉起林辰淵的手，焦急道：“何以夢那邊更危險，我們得趕緊過去。”

林辰淵任由他拉着，笑了笑：“何以夢現在畢竟是劇本［持有者］了，還這麽在乎啊？”

“那當然。”俞慕槐記得何以夢的方向，于是頭也不回地跑着，“畢竟不管怎麽樣，她都是我朋友。”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前方一個黑影擋住了路，俞慕槐的速度沒有停，甩手将小刀扔了過去。

小刀劃破空氣穿過那黑影的頭顱，随後黑影緩緩消逝，俞慕槐拉着林辰淵踩在黑影的屍體上跑過。

小刀仍在向前飛，随後被一只手猛地抓住，那手的主人緊緊抓住刀柄，揮手一砍，面前的一團黑霧被砍出條裂縫，緩緩消散。

月光通過小刀刀面的折射，照亮了那人一頭黑長發。

是何以夢。

俞慕槐的腳步猛地一停，開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被何以夢打斷了。

她餘光看到趕來的俞慕槐和林辰淵，再次揮手一砍，一團黑霧在她身邊緩緩消散，她看都沒看一眼，轉身朝npc的家門口跑去，頭也沒回地說道：“你們兩幫我殿後，我去救她。”

俞慕槐剛跑過來就差點迎面撞上一團黑霧，黑霧還沒來得及吞噬他就憑空消散。

在俞慕槐的身後，林辰淵冷冷地看着俞慕槐面前一團團黑霧，一只手憑空一抓，幾團黑霧憑空消散。

夜空中的幾團雲朵不知何時飄走了，露出雲朵後的圓月。

随着黑霧的消逝，皎潔的月光灑在地面上，照亮了地面上靜靜躺着的鈴铛。

俞慕槐蹲下身，撿起那鈴铛。那鈴铛看起來與他從何以夢兜裏拿出來後來又給npc的鈴铛一模一樣，只不過上面沾了些血跡。

他的身旁就是npc的家，于是他擡頭，便看到了打開的窗戶。

“鈴铛應該是被人從窗戶扔下來的。”俞慕槐保持着擡頭的動作輕聲道，站在他身後的林辰淵輕輕“嗯”了聲，随後将他拉到自己身邊。

在俞慕槐被拉到林辰淵身邊的一瞬間，一個人猛地從上空砸在地上，內髒、血、各種器官散落滿地。

俞慕槐心裏猛地一緊，但再看到那具屍體的短發時又冷靜下來，心裏沒有絲毫波動。

無論是npc還是何以夢都是長發，這個人明顯不是她們。

林辰淵擡頭看了眼窗戶，将俞慕槐手上的血跡擦掉，輕聲道：“走。”

僅僅一個字俞慕槐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轉身跑向大門。

在俞慕槐推開門前他想象到很多屋內的情景，多麽混亂不堪的情景他都設想過，他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推開門卻發現事實與他設想的截然不同。

屋裏很明顯經歷過一場惡鬥，桌子椅子被推倒在地，屋主人精心栽培的花也摔落在地上，被人狠狠踩過幾腳，原本應該挂在牆上的畫此時也躺在地上，玻璃碎片遍地都是。

而在那一切混亂破碎的中央，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

俞慕槐看到那個一直戴着面具的npc此時已經摘下了面具，而在那面具下是與何以夢一模一樣的面孔。

npc坐在地上抱着何以夢，手裏拿着個發圈給何以夢紮因為争鬥而變得淩亂的頭發，淚水從眼眶裏滾輪滑過臉龐，她不停地抽噎着，但手上的動作依然沒停，堅定地繼續着。

何以夢也緊緊地抱着npc，下巴枕在npc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拍着npc的背，帶着哽咽不斷地說着：“你要好好地活，你要永遠健康自由地活下去，你要長命百歲。”

“你要帶着我的那份，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