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煙花予你

煙花予你

吃過年夜飯，一虎就被蘇熙禾趕出家門了，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們早就約好了新年日出暴走，善解人意的姐姐大人怎麽會耽誤弟弟時間呢。

一虎走後，看着冷清孤寂的屋子，蘇熙禾跌坐在沙發上。

又是一年新年。

以前外公外婆還在的時候，大家會圍着電視熱熱鬧鬧地聊天，現在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叮叮，叮叮——

手機進了兩條短信。一條是到賬信息，一條是來自爸爸的短信。

上一次見到爸爸還是在外公外婆的葬禮，過了這麽久，他的模樣早在記憶裏上了霜。

簡單回完消息，蘇熙禾把手機丢在一邊。

電話響了，聽筒裏穿來少爺歡快的聲音。

“摩西摩西，這裏是你最親愛的少爺。”還不等她說些什麽，少爺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地說個不停，“小禾苗新年快樂啊，明天來工作室，我給你準備了新年大禮包呦，希望小禾苗新的一年裏一如既往地沒心沒肺！”

“摩西摩西，新年快樂！”蘇熙禾忍俊不禁，“那就祝少爺新的一年裏一如既往地潇灑不羁。”

聽到少爺那邊嘈雜的聲音，蘇熙禾主動挂了電話，“你去忙自己的吧，不用擔心我，明天見。”

認識少爺也是巧合。

十歲時，外公送蘇熙禾去貴族學校上學，就是在那裏認識他的。

門外傳來一陣隐隐約約的叫喊聲。蘇熙禾來到二樓陽臺處，看到真一郎靠在機車上向她招手。

Advertisement

蘇熙禾急忙套上鞋子，抓起大衣，撞入有人等候的塵嚣。

“你怎麽來了？”蘇熙禾驚喜地看着真一郎。

真一郎拍拍後座，很帥氣地上車:“我來帶你去跨年啊，煙花秀要開始了，快上來吧！”

*

蘇熙禾接過真一郎手中的咖啡，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出神。

“你不和爺爺還有艾瑪一起跨年嗎？”

“我說好要陪你一起跨年的。”真一郎捂着熱可可，一臉鄭重，“爺爺和艾瑪已經去休息了，Mikey和朋友騎車去海邊跨年。”

一起跨年……那是很早的約定了。

沒想到，你還記得啊。

“謝謝你真一郎。”

被蘇熙禾用那雙明淨的眼眸盯着，真一郎有片刻失神，不自在地撓撓頭，“我上次去阿若的健身房發現他換了金紫色挑染，還挺好看的，搞得我也想換個新發色，可惜爺爺不讓，說我之前當不良時的發型殺馬特……”

“好久沒見阿若和牟慶了，不過他們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變。健身房生意很好，牟慶說有很多女顧客是沖阿若來的，為了得到阿若的親身服務，還辦了VIP卡……”

“武臣的妹妹千壽，你還記得吧。阿若說她改名了，叫瓦城千咒……讓我比較擔心的是武臣，到現在還沒聯系上他……”

“你和阿若……”真一郎停頓了一下，“你們還有聯系嗎？”

蘇熙禾搖了搖頭，半開玩笑:“突然發現，以前能碰面都是我主動去找他呢。”

現在想來，一起跨年也是她強求了。

“你還沒想清楚阿若想要什麽嗎？”真一郎舊話重提。

看着蘇熙禾迷茫的眼神，真一郎斟酌了一下話語:“阿若想要禾醬全心全意的愛，他覺得禾醬對他的喜歡是一時興起，所以不想接受你的告白。”

原來，他真的知道我想告白。

在真一郎看過來時，蘇熙禾下意識低頭，借着咖啡的熱氣掩蓋眼角濕意。

“她看我的眼裏只有三分喜歡，如果不是真心的愛慕，我寧願只當朋友。”真一郎說，“這是阿若的原話。”

三分喜歡？蘇熙禾覺得悲哀，心中有根弦“铮——”的一聲斷了。

“我一點也不喜歡吃糖……”

看着蘇熙禾淚眼潸然的樣子，真一郎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那個日漸憔悴失去生機的女人。

遠方鐘聲響起，真一郎指向江面:“禾醬，快看！”

十二點了，新年第一天。

微風吹過，江水泛起碎銀似的粼粼波光，數道煙花從江對岸升空，璀璨而熱烈，漆黑的夜恍若白晝。

流光溢彩之下，耳邊傳來真一郎的聲音，“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随着最後一朵煙花落幕，喧嚣漸散。

“真一郎，我要回家了，再見。”

“禾醬，我送……”

“我不是小孩子了，真一郎。”蘇熙禾沖他笑着搖頭，“我總該學會一個人回家，我的路只有我自己能走。”

真一郎就站在原地，看着蘇熙禾将捏癟的咖啡杯丢進垃圾桶，背對自己揮揮手，踏入無邊晦暗。

直到蘇熙禾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真一郎才幽幽開口:“阿若，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

下一秒，今牛若狹從另一邊的大樹後出來。

真一郎接住好友丢過來的啤酒，撬開拉環碰杯。

“為什麽不出來見她，去年也是這樣子，一個人躲着看她很好玩嗎？”

今牛若狹看着自己影子，半晌才吭聲:“阿真，我看到你說的未來了。”

“咳咳咳咳——”這一句話成功讓真一郎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你……也是時空旅行者？”

今牛若狹苦笑地搖頭:“我在夢裏看到未來，她殺了她自己。”

“所以你選擇躲着她。”真一郎頓住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也是一種傷害。”

今牛若狹将手中的啤酒捏爆，倚在欄杆上望天:“至少她不會死，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決定。”

“阿若，這個世界和未來不一樣……這一次她先遇見的人是我。”

今牛若狹手中的易拉罐脫落，眼角還閃着淚光，癡癡地笑着:“這樣也好……不用擔心她會自殺了。”

看着眼前烏漆嘛黑的房子，蘇熙禾踢開腳邊玩了一路的小石子。

看吧，一個人回家，她也可以。

既然歸途自己也能走，何必硬拉着舊人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