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劍閣弟子居所內, 如今早已亂作一團。
重傷昏迷的葉歌被人們簇擁着躺在了床上, 夏蘊等人擔憂無比,使勁喚着葉歌的名字,卻沒能将昏睡的人叫醒過來。
戚桐長老一早就被人叫了過來, 正坐在床邊替人診脈, 見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夏蘊這才終于安靜下來, 但卻依舊拿一雙眼瞪着葉歌,似乎這麽無聲地瞪視對喚醒葉歌有什麽好處。
診脈的時間不長,戚桐長老面色卻漸漸變得怪異起來,其他弟子緊張地看他的動作,只等到他松開手便立即七嘴八舌問道:“戚桐長老!怎麽樣了!”
戚桐默然不答, 卻先瞥了聞寒一眼。
寧玖送葉歌回來的時候, 聞寒就一直無聲地站在旁邊,需要端水的時候就端水, 需要幹活的時候就幹活, 始終沒有出聲。從那道深淵裏被揪出來, 他如今的模樣其實也不怎麽好看,原本幹淨的青衫被火焰灼燒得破破爛爛,身上還有不少擦傷, 刀劍的細小傷口不計其數,但他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痛楚, 只是死死盯着床上的葉歌, 不安又倔強。
見戚桐往聞寒看去, 夏蘊等人也跟着瞧了聞寒一眼,不看倒好,見到聞寒夏蘊便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道:“都是你這家夥!你好好地來搗什麽亂,你是不是怕咱們這次碧霞峰大會超過你了,所以特地來搞這麽一出幺蛾子?!我早就知道你這小子不安好心,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葉歌也是腦子不好使才信了你的鬼話!”
聞寒面上看不出情緒,聽見夏蘊的話,他也只是默然擡起頭,與之對視一眼便又收回視線。
這副任打任罵的模樣,倒是讓夏蘊有些不好下口了,因為他看見了聞寒通紅的眼睛。
實在找不到人埋怨,夏蘊心裏堵得慌,只能催問戚桐道:“戚桐長老,葉歌究竟是怎麽樣了,他什麽時候才能醒,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倒是說說話啊!”
戚桐正在給葉歌喂藥,完事了又遞了些靈力過去,等做完這些事情,才看了夏蘊一眼,長長嘆了口氣。
夏蘊頓時連催了不敢催了,生怕得到不好的答案。
好在戚桐這次沒有接着沉默下去,他起身撚着胡子道:“胸口中了一掌,身上有不少擦傷,骨頭斷了兩根,但傷得都不算重,有我們白羽劍宗的丹藥,再替他渡些靈力過去,應該就沒事了。”
衆人本還擔憂不已,聽到這裏,終于都松了口氣。
只是戚桐的神色看來卻并沒有輕松許多,就連守在一旁的寧玖也沒有真的放心下來,她與這群少年不同,知道的事情自然要多上不少,她蹙眉道:“若當真如此,他為何還沒醒來?”
幾名劍閣弟子也被寧玖這話給提醒了過來,當即追問道:“是啊,戚桐長老,葉歌怎麽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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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桐被這群叽叽喳喳的小家夥擾得不得安寧,心裏面又是急又無可奈何,連忙揮揮手讓他們安靜下來,這才盯着床上的葉歌神情複雜地道:“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葉歌的傷勢不重,但他的身上好像有另一種力量,正在侵蝕他的身體。不止如此,那道力量似乎還在漸漸往外蹿,就像是……”
“就像是?”夏蘊連忙發問。
戚桐凝重着神情道:“就像是要破體而出——”
正在他說話之間,房間當中,突然亮起了一簇碧綠的幽火。
那道火焰是從葉歌的體內蹿出來的,仿佛一道深幽的影子,就這般突兀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幾名弟子驚叫出了聲,就連戚桐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剛剛從山巅下來的寧玖立即認出了這簇火焰,與先前山巅上的火焰一般無二,而只有聞寒猛然瞪大了眼睛,緊握着手裏的劍,蒼白着臉嘶聲道:“是它,是它……”他的臉色難看至極,就像是就見到了某種讓人驚恐無比的東西,他匆忙後退幾步,雙手甚至不住在顫抖。
不待人們弄清此物究竟為何,寧玖已經當先回過神來,匆匆揮袖将人群往屋外趕去。
也在寧玖出手的同時,火焰轟然炸開,火舌飛蹿着往四周掠去,幾名弟子險險被寧玖推開,堪堪避過一劫。
所有人都被趕到了屋外,屋中只剩下依然在昏迷中的葉歌,還有不斷燃燒并往外延伸着的綠色火焰。那火焰仿佛巨大的妖獸,正在吞吐将火舌伸向外面,仿佛要吞噬整座弟子居,整座白羽劍宗。
那火焰沒有任何溫度,好似鬼魅的觸手,在人們的面前不住蔓延,衆人看着這番景象,沒來由地感覺到脊背發寒,手足冰涼。
“葉歌還在裏面……”夏蘊擡頭看着身旁的戚桐長老,牽着他衣角喃喃說着,眼角藏着惶恐:“他還在裏面呢。”
“那火焰是從他的身體裏出來的。”戚桐長老沒有進去救人,他的模樣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苦笑着搖頭道:“我救不了他,有人想要借葉歌毀了白羽劍宗。”
戚桐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有的一切都清晰落在了衆人耳中,沒有人注意到始終靜立在一旁的聞寒握緊了雙拳,面色一瞬難看若死。
寧玖與戚桐是此間唯一的長輩,火焰仍在繼續,他們不得不帶着人群往更遠處避去,幾名弟子吵着要将葉歌救回來,他們卻也沒有理會,如今葉歌置身于火焰中心,誰也動他不得。
不過區區片刻功夫,火焰已經灼燒至整個院落,再如此繼續下去,不過多時便會波及前方的劍閣與後方的梨花林。再過些時間,更會蔓延至整座白羽劍宗。
這是魔火,魔族魔皇最為可怕的手段,縱然有寧玖與戚桐以靈力抵抗,卻也沒有絲毫作用。
就在這會兒,先前去找花離的蘇衡也回來了,他驀然見到這般場景,面色亦是一陣紛然,驚叫一聲才大聲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寧玖與戚桐正在對抗魔火沒有功夫解釋,蘇衡其實也不需要解釋,一簇猛火突然炸開,朝着寧玖而來,蘇衡匆匆飛掠至寧玖身前以靈力擋下,寧玖猛然擡眸,正與蘇衡對視一處。
兩人視線短暫交彙,蘇衡已然轉身去對付另一簇火焰,他模樣冷靜,聲音低沉着吩咐道:“寧玖,替我帶這群孩子去正殿,通知所有弟子去正殿躲避。”
寧玖剛剛躲過又一道火焰攻勢,聽見這話微微皺眉正要開口,卻見蘇衡倏地回頭笑道:“你在白玉劍宗待了這麽久,肯定認路的對吧?“
這位白羽劍宗的掌門,須發皆白的老頭,笑得五官擠在一起,皺紋深深地刻進皮肉,卻不知為何與寧玖記憶中昔日的少年模樣混在了一處。
寧玖心中一緊,狠狠點了頭。
蘇衡像是大大松了口氣,接着對身邊的戚桐長老道:“戚桐你去梨花林找花離前輩,帶他去大殿躲避,師叔祖不在我們得替他照顧好花離前輩。”
戚桐沒有廢話,幾乎是立即點頭答應下來,只是末了又道:“你要小心,若被這魔火所噬,便是灰飛煙滅。”
這話聽得衆弟子心驚肉跳,看着蘇衡的眼神也變得驚懼起來。
蘇衡擺擺手不怎麽在意:“快去吧。”
火舌占據的地方越來越廣,整座弟子居早已不見原貌,蘇衡背對衆人面向這大片如咆哮巨獸般的炎炎火焰,負手而立,袖口被風鼓動得獵獵作響。
他說完這話,還要打算開口打趣一番緩和氣氛,回頭卻見寧玖已經默然不發一言地帶着弟子們往正殿走去,她背對着他,連一面神色也見不着。
“真是無情吶。”蘇衡摸了摸鼻子,無奈苦笑。
正在往正殿趕去的寧玖仿佛聽見了這句喃喃自語,忽地停下了腳步,依舊沒回頭,聲音卻透過風聲傳了過來,語氣冷硬:“可別死了。”
蘇衡臉上皺紋頓時笑得更深了幾分,點頭回應道:“嗯。”
寧玖等人身影消失不見,戚桐亦對蘇衡輕輕颔首,轉身腳步匆忙。
蘇衡面上所有的情緒随着衆人的離開而消失不見,他看着這場将整片白羽劍宗的天空皆染作碧色的巨大火勢,步步上前,身影逐漸被吞噬其中。
·
身後的火光倏然小了幾分,似乎是暫時得以被人控制,戚桐走出數十步,回頭看了一眼,胸中無聲嘆了口氣。
他不敢有絲毫耽誤,趕至花離住處的時候,才發現房門并沒有關,花離正坐在床邊怔怔看着窗外。
聽見戚桐腳步的聲音,他連忙問道:“怎麽了?”
戚桐看着花離的模樣,不知為何話有些說不出口,在印象裏始終漂亮溫柔的人,這會兒卻蒼白着臉失魂落魄,戚桐甚至懷疑從顧閑影離開之後直到剛才,他都是用這副姿勢看着窗外,沒有休息過片刻。
“阿閑回來了嗎?”見戚桐沒有出聲,花離便小心翼翼地主動開口問道。
戚桐搖了搖頭,來到花離床邊,打算要扶他起身。
花離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擡着頭輕聲又道:“那片火光是怎麽回事?”
沒有功夫細說,戚桐只得将先前發生的事情挑了重要的告訴花離,末了才道:“那魔火不是我們現在能夠對抗的,現在整個白羽劍宗都有危險,花離前輩還請盡快跟我一起去往大殿處,若掌門無法控制火勢,師叔祖還沒有回來,我們必須立即轉移離開白羽劍宗去往山下。”
花離從戚桐短短幾句話中聽到了如今白羽劍宗所面臨的狀況,他喃喃道:“阿閑還沒回來。”
戚桐無奈點頭,只盼着花離能夠立即跟他離開:“嗯。”
花離眼睫輕顫,接着道:“葉歌現在有危險。”
戚桐一顆心也跟着顫了顫,不明白花離問出這話是什麽意思:“是這樣,不過那魔火是借他的身體點燃的,所以他現在暫時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花離自然不可能真的放心,便在戚桐要扶着他離開此地之際,他搖頭不過微微側過身子,便恰好避開了戚桐的扶持,他道:“我答應過阿閑要守着這片梨花林,守着白羽劍宗。”他還記得顧閑影離開時說的話,還記得顧閑影的眼神,還有那個吻。
如今蘇衡也在為了白羽劍宗而拼命,他沒有理由跟随着戚桐一起離開。
戚桐聽了花離這話,險些要急得梗出血來,他絞盡腦汁想辦法勸說花離道:“花離前輩,師叔祖應是不會出事的,頂多被困在山巅上幾日,等到那魔頭困不住她了她自會出來,但現在要緊的是這魔火,這魔火只能等到師叔祖出來之後再壓制,只有師叔祖能夠對付這魔頭,我們如今待在這裏也是無濟于事,花離前輩還是随我們一起趕緊離開吧。”
“可是……”花離視線移向窗外,梨樹在幽綠魔火的影響下如今已漸漸枯敗,呈現出滿眼頹然。
花離搖頭,終是執拗道:“我不能走。”
·
後山深淵中,顧閑影坐在靠近石壁的角落處,正抱劍看着遠處的陰影。
魔皇就在那陰影之中。
不知究竟過去了多少時間,也不知外面究竟變成了什麽模樣,兩人在這不見天日的深淵當中,仿佛與世隔絕,外面的一切與他們都失去了聯系。
但顯然并非如此,從顧閑影緊握着劍柄的手,還有微蹙的眉峰之間,依然能夠感覺到她內心的急躁。
魔皇很滿意的欣賞着顧閑影的急躁,就像是在看着世間最有趣的事情,他的聲音裏有許多戲谑,更多的是一種報複的快感:“你知道嗎,從你出生開始,你在我面前永遠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你跟你娘一點也不像。”
顧閑影微微擡了眼,微蹙地眉峰在赤紅的劍光照耀下重疊出深深的剪影。
“今日總算不一樣了。”魔皇哂笑道,“當年我要殺你的時候,你娘就是你現在這幅表情。”
顧閑影并不打算與這閑了四百多年的魔皇說話,她依舊抱着劍,擡起頭朝着頂上投去一眼,上方是無盡的漆黑,仿佛看不到邊際,那道裂縫沒有些許要打開的意思。于是她沉默着,又再度低垂下眼眸。
魔皇沒有理會顧閑影的動作,他接續着方才的話道:“你知道嗎,我其實很喜歡你娘。”
“你所謂的喜歡真有意思。”顧閑影不帶感情的回應道。
“她原本是我們魔族最受到尊敬的魔後,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和至高權利,但她卻自己放棄了。”魔皇的身形在暗影中朦胧,聲音卻低沉而清晰,像是随着心跳聲在鼓動,他看着顧閑影,字字句句緩緩道:“如果她不是執意要生下你的話。”
冷笑一聲,魔皇道:“她是為了你才死的。”
深淵內霎時陷入了寂靜,魔皇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在等着顧閑影的回應,他想要知道,在聽到這個真相之後,顧閑影會是何種神情,看她是否還能保持那虛僞的平靜。
顧閑影越是冷靜,他便越想要看到顧閑影崩潰的模樣。
但顧閑影的反應出乎了他的預料,顧閑影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個不知所謂的瘋子。
“人難道不是你殺的?”顧閑影反問道。
魔皇似是怔了一瞬,然後他又朗聲大笑起來,直到笑聲停下,才終于道:“不錯,像我。”
顧閑影沒有理會此人,她再一次擡頭看天,待見到依然沒有變化的頭頂,終于選擇閉上眼睛,背靠着石壁假寐起來。魔皇不知何時再度出現在了顧閑影的面前,負手俯視着面前這個與自己毫不對盤的女兒,冷硬着聲音問道:“你不急着出去了?”
顧閑影眼睛也沒有睜開,抱着逢魔劍道:“急也沒用。”
“那你猜如今的白羽劍宗成了什麽模樣?”
聽着魔皇這話,顧閑影這次幹脆閉了嘴不再言語,她仿佛已經睡了過去,吐息平緩神色寧靜,但一顆心卻早已經飛去了深淵之外,飛去了那片梨花林中。
魔皇并不知道,白羽劍宗之內,還有一個花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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