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失格

即使有了這樣的安慰,阮棠的心也沒辦法靜下來,好久,她也幽幽地嘆了一聲,把頭靠在沈致的肩膀上。

手還是不自主地再次去拿手機,越焦慮,越想找點什麽分散注意力。

一列消息看下來,她發現寧皓居然給她留了言。

第一條是:“到家了沒有?”

她自然沒回。

隔了兩個小時,他又發來了第二條:“棠姐姐,新聞我看了,看到這條信息回複我。”

這是要跟她說昨晚的事?

阮棠來來回回打了好幾行字想回他,然而删了打,打了删,最後還是撥了個電話過去。

聽筒裏“嘟”了半天,傳來個溫柔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阮棠還沒來得及沮喪,沈致就側過頭來,瞟到她屏幕上的名字。

面無表情地道:“你還有心思聯系別人。”

“……我不是,我只是想找他幫忙。”阮棠冤枉得慌,委屈巴巴地替自己辯解。

下一秒沈致就把她推開,撣撣肩頭,坐得離她遠遠的。

“現在知道嚴重了?你與其求人,不如自己學着聰明一點,別老是被人揪住小辮子。”沈致嘲諷道。

她氣得小臉通紅,臉轉向車窗,不再理他。

這個人真是溫柔不過三秒,剛才還摸着她的頭安慰她沒事呢,轉眼這刻薄話一句接一句往外蹦。

到了公司,他們直奔會議室,裏面已經坐滿了一屋子人,在等着彙報工作。

阮棠垂着腦袋走過去坐,周六一大早讓他們因為自己來公司加班,她也很過意不去。

新上任的公關經理認真地做了事件回述,分析道:“初步認為本次熱搜事件,應該是有心人策劃安排好的,有大批水軍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說具體一點,有心人是指誰?”沈致安靜地聽完,擰了擰眉心。

“目前還不能确定,但已經鎖定範圍。下半年是各大品牌根據自身定位選擇代言人合作的活躍時期,而且阮棠與D家的合同已經臨近續約時間,根據調查,近來有三位與阮棠影響力相當的女藝人頻頻向D家示好。”

投影儀上出現三張陌生的面孔。

阮棠歪頭托着腮,她跟這三個女星連話都沒說過,更別提結什麽梁子了。

就為個代言,至于嗎?

“說說應對措施。”

“好的,沈先生。我們的想法是,先分流,也就是炒作別的熱點事件來暫時轉移公衆注意。另外,D家那邊會幫我們出個聲明,承認是他們弄錯了座位在先……”

經理說得滔滔不絕,沈致擡手做了個手勢,打斷了他。

“有個問題。”

“沈先生請問。”

“熱搜裏的另一個主角,你沒打算去深挖?”

“您的意思是……艾舟小姐可能也是始作俑者,參與了炒作?”對方猜測着他的意思。

沈致沒表态。

即使不是,事情也有一部分是因她而起。

“我這邊傾向于認為她是無意中被卷進來的,畢竟她還是D家的品牌摯友,鬧出這種事,對她沒有什麽利益,而且會影響她與D家的續約。”公關經理層層分析,“不過,适當的溝通安撫沒什麽壞處,如果艾舟也肯就這次事情作出澄清,那就最好不過。我們也一早就派人與艾舟的經紀人聯系了,只是那邊一直模棱兩可。”

會議室裏回蕩着他的聲音,所有人都全神貫注聽着,一陣不合時宜的“嗡嗡”聲刺耳地響起來。

這麽重要的會議,誰的手機沒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尋找振動聲的來源。

只見阮棠手忙腳亂地從兜裏翻出了手機,衆人釋然。

也就她會這麽冒冒失失。

阮棠剛拿出手機,就看到來電顯示是寧皓的名字,她顧不得沈致奇差的臉色,小聲道:“我接個電話,很重要。”

然後什麽也不管,在衆目睽睽之下,貓腰溜出了會議室。

“喂,寧皓?”

“棠姐姐,”寧皓聽到她的聲音,松氣道,“對不起,早上沒接到你的電話。”

“沒事沒事……”阮棠說完後就抱了一絲期待,等着聽,他要跟自己說什麽。

“我看到了熱搜,昨晚我也在場,我知道事情不是那樣的。”寧皓說,“棠姐姐,我想幫你澄清。”

阮棠眨了眨眼:“嗯,嗯……謝謝你,寧皓。”

“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他笑笑,“不過,艾舟那邊你聯系過了嗎?光是我說還不夠,最好是她也一起。”

阮棠說:“嗯……公司已經在聯系艾舟那邊……”可一想到公關經理剛才說過,那邊經紀人不給确切回複,心裏也沒底。

她說得有些支吾,寧皓倒是善解人意:“需要我幫忙嗎?我跟艾舟也是朋友,可以帶你去見見她。”

“啊,真的?”她立刻看到了一絲希望。

“當然是真的,你有時間嗎?”寧皓并不是嘴巴上說說,執行力驚人,“我帶你去她的片場。”

“……有,我有。”

電話說完,阮棠悶頭就急匆匆往回跑。

一頭紮進剛開門出來的沈致的懷裏,她差點沒撞懵。

沈致接住她,被她撞得朝後退了好幾步,站定後,語氣裏滿滿的嫌棄:“昨天腳扭得不夠重嗎?”

“我……我……”阮棠氣喘籲籲地瞪着他。

“電話接完了?”他問。

阮棠點一點頭:“寧皓說可以帶我去找艾舟,我現在就去。”

她說完,沈致換了種眼神看她,有點不可思議。

她臉一紅:“那個,看到大家都那麽辛苦,我也想做點什麽,都是因為我,你們連周末都沒了,那……我先走了。”

她轉身要走,一只手被他抓住。

“那邊都是記者,你去一起接受采訪?”沈致怪好笑地問她。

“……”阮棠沒想到這個,還以為他剛才的眼神是對自己刮目相看呢。

事實證明她是想多了。

沈致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敲:“算了,我陪你過去吧。”

艾舟的新電影最近正在北京近郊拍攝,她是近兩年大火的小花,趕上了網劇崛起的時代,以一部大爆的低成本網劇走紅,之後的資源一直還不錯。

阮棠原來不關注這些,要不是這次鬧大了,她之後跟艾舟應該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車開到片場附近,阮棠已經看到好多扛着相機與話筒的記者來來回回走動。

都是奔着熱搜來的。

現場調配了不少保安,扯着嗓子把他們攔在線外。

寧皓給阮棠打了電話:“棠姐姐,你到了嗎?”

“我在片場外,進不去。”阮棠道。

“別讓記者發現,你車牌號多少?我叫人過去接你。”

幾分鐘後,一個場務人員過來敲了敲車窗:“是阮小姐的車嗎?”

他坐上來,指揮着司機繞道開進去,過了關卡,一路放行。

寧皓看到阮棠身邊的沈致時,還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掩飾下去。

“棠姐姐,跟我來。”

他們經過了布着景的片場,那邊的拍攝工作還在進行着,阮棠壓低了墨鏡,低調走過。

寧皓則邊走邊跟她說:“我跟艾舟溝通過,她表示很樂意幫你澄清。”

“那太好了,謝謝你,寧皓。”

“說過了,”寧皓回頭朝她露出和煦的笑臉,“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

他笑到一半,臉色忽然僵住,轉過頭繼續走。

阮棠不由地仰臉看看沈致,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異樣,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艾舟在一間小小的休息室裏等他們,茶幾上擺好了茶水。

阮棠努力回想,昨天她們有過短暫的聊天,氣氛還是挺友好的,而且,搶座位的事本來就是一場烏龍,再加上有寧皓調停,請艾舟應該不難吧。

“艾舟,嘿……又見面啦。”她陪着笑臉,朝對方打招呼。

“阮棠。”艾舟也朝她一笑,目光投到她身邊的男人身上,停了停。

“噢,這是我的Boss沈先生,我又害他股票跌了,他只能盯緊我,省得我又出岔子。”阮棠開了一通玩笑,然後誠懇地說,“對不起啊,艾舟,這次也給你添了麻煩。”

“不不,你沒有錯,是媒體的問題,他們從來不會對自己寫的報道負責。”艾舟十分通情達理。

阮棠聽得很受用,因為她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那你看,艾舟,可以幫我的忙嗎?幫我公開場合澄清一下,任何方式都可以。”阮棠雙手合十,“發條微博也行。”

寧皓早已跟艾舟說好,她很好說話:“當然可以呀。”

“太好了,真不知道怎麽謝謝你了。”阮棠高興得要蹦起來,“要是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只管來找我。”

艾舟微笑:“不用客氣,應該的。”

聊得正順利,沈致那邊來了電話,他拿着手機起身:“我出去一會兒,失陪。”

阮棠沒在意他的暫離,反正艾舟已經答應了幫她,她心情輕松了一大截。寧皓也幫着說好話:“艾舟人長得好看,心腸也好。”

沒有人注意到艾舟臉上的表情有微妙的變化。

三個人喝了一輪茶,閑聊了一些圈裏的其他的事情。她換了個坐姿,雙手交疊在胸前。

“對不起,阮棠,我忽然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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