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越三郎肆

越三郎肆

越三郎見餘夢之一動不動，以為自己吓到她了，趕忙恢複人形，不敢走近：“夢之，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啊……”餘夢之如夢初醒：“不、不是的，我知道三郎不會傷害我。”

越三郎有些疑惑：“你真的沒事？”

“嗯。”

“你不會覺得我是妖，擔心害怕？”

餘夢之見他不再提那兩個字，仿佛不曾說過，又仿佛是無意間說錯的，心下有些淡淡的失落，應道：“自然，我相信三郎是善良的妖。”

越三郎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那你答應了？”

“啊？”

“你等着，我這便回家一趟，馬上就回來！”不由分說，越三郎化為烏金燕，飛走了。

他要回去取烏金燕的镯子給她，她果然如他想的那般，她不在乎他是妖，她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他恨不得現在就将镯子送給她，同她結血契，快一點！再快一點！不要讓她久等！再快一點！！

“救命……救救我……”

突然，越三郎聽到一個聲音，循着微弱的來源，他飛到城外的一間廢棄茅草屋外，聲音便是從這裏面傳出來的。

他心中焦急着，拿了東西回去想找餘夢之，可是他想起方才才說過，自己是個善良的妖，夢之說他是個善良的妖。

他停了下來，推開了茅草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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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小貓妖，被一張靈網結結實實地蓋住，已經奄奄一息。

越三郎助貓妖将靈網剔除，發覺靈網上的力量有些奇特，還有些令人讨厭的感覺。

他心中有事，也顧不上思考那麽多了，問貓妖：“你還好嗎？”

貓妖驚魂未定：“咳咳，我沒事了嗎……？”

“你沒事了，你怎麽會在這裏被這張網蓋住？”越三郎湊近了些。

“啊——不！！”貓妖突然掙紮起來，神色驚恐地躲開了：“你你你你是誰？！”

“我是剛才救你的人。”越三郎安慰貓妖：“你真的沒事嗎？怎麽很害怕？”

“是妖！是一只大妖！從未見過的大妖！”貓妖大叫：“陽平要出事了！陽平要出大事了！！”

“什麽？”越三郎皺眉：“你說什麽大妖？大妖怎麽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陽平？”

“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要趕快離開陽平了，要趕快離開……”貓妖對他低眉，轉身跑開：“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來臨城找我，城裏的妖大多數都認識我，你只要稍作打聽……”

越三郎心下雖然也惴惴不安，可餘夢之的事更要緊，他便化為燕子飛回了烏衣國。

他走得急，并沒有看見自己被什麽人盯上了。

一雙漆黑邪惡的眼眸，和陰鸷玩味的笑容，隐藏在黑暗中。

大長老見越三郎慌裏慌張地回來，還以為他出了什麽事，又見越三郎取了镯子要走，便叫住了他：“三郎啊……”

“大長老。”

“你真的決定了，你是要與那女子締結血契吧……”

“只要她願意，是的。”

“你和你大哥一個樣子，連神情都一模一樣！”大長老嘆道：“我真怕，再看到你落得如你大哥那般的下場啊。”

越三郎十分自豪：“不會的，她已經見過我的真身，她不嫌棄，她不怕我。”

大長老頓了頓：“即便如此，你願意放棄妖族長久的生命，與人族一般幾十年便終老嗎？”

越三郎十分堅定：“我願意。”

大長老不再勸，揮揮翅膀，放他走了。

向來是攔不住的，不論是老大還是三郎。

越三郎趕到時，餘夢之還站在原地等他。

“夢之，”他一落地，便急忙将手中的東西遞過去：“這個給你。”

餘夢之眼睛一亮，那镯子樣式古樸，不知為何，十分合她的眼緣。

又或者，是她喜歡這送東西的人。

想到這裏，她的臉不禁有些泛紅。

越三郎看她不接，忙問：“你怎麽了？”

餘夢之忙搖頭，“這個給我？太貴重了，不必的……”

“不貴重，算是我們烏金燕一族的習俗。”

“習俗？”

越三郎微微一笑：“以後我會告訴你。”

“可就算是習俗，也太貴重了，我還是……”

“這個镯子，我只想給你，也只會給你。”越三郎認真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餘夢之點點頭，有些呆了：“……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什麽東西？”

餘夢之笑道：“現在還不能給你看。所以這個镯子，你也先拿回去收好，待我的東西準備好了，再來換你的，如何？”

越三郎過了許久許久，久到他送餘夢之回家，返身出來，才明白餘夢之這番話是什麽意思。

餘夢之願意！她這是答應了！

他要趕回烏衣國告訴大長老，告訴他的哥哥和其他小的，他要按照人族的規矩與餘夢之成親。

他回到烏衣國，将好消息告訴大家，同族大多數都是替他高興的，只是長輩和大哥，一直心中不安。

“三郎，這人族的女子……”

越三郎知道長老們要說：“我與夢之已經定了終身，她見過我的真身，她不怕我，她對我……極好。”

大哥擔憂地看他，不過什麽都沒有說，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言。

小燕子們各個七嘴八舌：“三郎哥哥，那你是不是就要成親了呀？”

“人族成親是什麽樣子呀？我還從未見過呢！”

“一定很喜慶，太好啦，我長大以後也要和三狼哥哥一樣，到外面去尋找屬于我的愛侶！嘻嘻！”

“三郎哥哥長得多俊啊，小十八你這麽黑，肯定沒有人族女子喜歡你的！”

“才不是，你別胡說八道！再說，我還沒有長大呢，等我長大了，一定和三郎哥哥一樣俊俏！”

“哈哈，萬一有人就是喜歡十八這樣的羽毛顏色呢？”

大家嬉笑打鬧成一團，逐漸冷靜下來的越三郎走到大長老和其他幾位長老面前，致禮。

“也罷，咱們這一族向來是最自由不過，既然三郎願意，那女子又和他情投意合，便随他去吧。”大長老對其他長老道。

“嗯，我們自是不會阻止。不過，三郎，外面的世界很危險，近日來我也覺得奇怪，總是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奇怪妖氣……”

越三郎這才想起貓妖的事，講給長老們聽。

大長老奇怪道：“哦……大妖，它既沒說是什麽樣的大妖，難道是城中出現了辟邪？”

“辟邪何至于遮遮掩掩，還捕捉小妖，這不像他們一族，我聽說他們現在的王，名叫玄戈，禦下嚴格，不叫同族随便對其他妖族出手，而且，辟邪這樣的血脈，我看不像……”

“我也覺得不像，那股妖氣，總感覺很邪惡。”

幾人讨論了片刻，也沒有讨論出什麽所以然來，只囑咐越三郎在外面要小心，越三郎都一一應下。

……

那頭，餘夢之這幾日開始繡燕子了，繡烏金燕。

她想要拿這副燕子，去換他的镯子。

餘母的身子原本在越三郎調養下，慢慢好轉了，但不知怎的，第二年開春又急轉直下，最後竟直接一病不起了。

又過了半個月，一向身子硬朗的餘父也病倒了，兩位老人家纏綿病榻，餘夢之日日在榻前照顧。

越三郎試着去救治，可是那樣的病，他竟然束手無措，他回去問了大長老，大長老說是中了一種奇怪的毒，大長老甚至親自去看，才發現毒是尋常的毒，可下毒的人在毒藥中還摻了別的力量。

二老并不見好，見越三郎日日都來幫着餘夢之照顧他們，私底下又拉越三郎說話，讓他趕快與餘夢之成親。

“夢之她對你，我看得出來。”餘母道“我們老了，又生了這怪病，怕是沒幾天活頭了。你對夢之真心，便好好待她，你們二人好好地過日子就好……”

越三郎肯定信誓旦旦地答應，并安慰他們一定能好起來。

餘母嘆氣：“我這身子骨，我還不知道？罷了，你是個好孩子，走前我能放心地把夢之托付給你，也能合上眼了……”

這些話都是不叫餘夢之聽的，越三郎明白兩位老人放心不下女兒，忙下跪磕頭，起誓定然一生一世一雙人，一輩子都會對餘夢之好。

餘家二老這一病，便從春天直到秋天，一直都不見好，餘夢之殚精竭慮，連帶着越三郎心疼不已。

他無論再送多少妖力，都是無用，就連大長老都無能為力，只道人族壽短，無力回天。

如往常的一日，餘夢之煎好了藥要端過去，一陣穿堂風吹過，再擡頭，門邊已經站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年輕公子。

餘夢之愣了：“你……為何會在我家？”

“那只燕子不也在你家嗎？”對方撐着一把傘，遞給她一張藥方：“這藥方能根治你爹娘的病。”

餘夢之一聽是治病，也顧不得問他是什麽人了，忙低頭去看：“百解藤、丁癸草和……”

對方替她說了：“和最後的一味藥，烏金燕的心頭血，它們這一族——”

“不！”餘夢之猛地擡起頭，大約猜得到他要說什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