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懷疑滋生

“悅姐, 好久不見。”

傅悅背對着青中會長，紋絲不動。

他看不見她的神情, 韓莘卻是能清楚望見, 傅悅在聽完那聲“悅姐”後，瞬間變了臉色。

緊接着, 青中會長話音落下，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那邊怎麽回事？”姜賢蹙眉望着那邊，對祁南骁招招手, “骁爺。”

“怎麽？”祁南骁将外套單手撩起, 挂在肩頭，他長眸微眯, 看向十五班活動區。

那幾個學生代表，怎麽……

同班男生喝了幾口水，随口問：“青中會長認識傅悅？”

祁南骁的手僵了僵, “哪兒的會長？”

姜賢不明就裏，替男生重複了一遍：“青中，就我們隔壁市的。”

“媽的。”祁南骁低罵了聲，眉間輕攏, 邁步就走向傅悅那邊，幾分急迫。

姜賢和原地幾個男生對視一眼, 不急不慢地跟在後面, 倒也想看看什麽情況。

“悅姐……”韓莘低聲重複一遍，心頭微動，她卻是唇微抿, 對青中會長笑：“嗨，是認錯人了還是怎麽？”

傅悅嘆了口氣，側身看向來人，眸中情緒複雜難辨，最終開口輕聲：“陳程，好久不見。”

“沒必要‘悅姐’這麽叫吧。”

祁南骁突然開口，長腿一邁便到了傅悅身邊，伸手拍了拍陳程的肩膀，“傅悅剛轉過來，好學生形象在這呢，開玩笑可不能過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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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程眸光微動，瞬間會意，唇角微彎對傅悅道：“原來如此，那剛才真是抱歉了。”

祁南骁這麽一說，陳程随後便是附和，這才讓圍觀的學生舒了口氣，以為方才那聲“悅姐”只是玩笑話，由于傅悅的學霸人設本就擺在那裏，因此也沒人懷疑什麽。

只有傅悅知道，這陳程故意喚她一聲“悅姐”，無非就是在提醒她的過去，提醒她欠他的那條性命。

傅悅覺得，陳程大抵是恨她的。

不過他也該恨她，這樣她反而不會良心不安。

暗裏，何夢希蹙眉将徐歆雅拉扯到暗處，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

“對了，上次籃球賽你還沒跟我說呢，傅悅到底什麽情況？”

聞言，徐歆雅看了眼傅悅那邊，便側首同何夢希咬耳朵：“傅悅以前是隔壁市青中的風雲人物，我打探了好久才确認下來她的信息。”

何夢希眉間輕攏，心頭微動，忙不疊道：“怎麽回事，說來聽聽？”

“傅悅在青中的時候，據說比傅淑媛還難管，作天作地的，經常打架還很護短，但因為成績好就沒人敢說她，跟祁南骁的情況有點像。”徐歆雅想了想，繼續補充道：“傅悅不是跟媽麽，她媽是個事業型女強人，在國外有公司，但不常回國，所以就管不了傅悅。”

“我去……這傅悅的來頭居然還真不小。”何夢希越聽，眉攏得越緊，“那她好好在那邊青中上着不就好了，幹嘛非要轉學過來，傅淑媛帶她過來的？”

“關于傅悅的轉學原因，我先說好，這個都是人傳的，學校封鎖了消息，真正的知情人除了傅悅，已經退學了。”

“行行行，你趕緊說正經的！”

“傅悅在青中雖然作天作地，但她不搞小團體，喜歡獨來獨往，後來身邊也只有一個朋友，叫陳糯，就是那邊青中會長的妹妹。我聽朋友說，這陳糯搞校園欺淩，還污蔑別人，最後被揭穿後就畏罪自殺了，傅悅她媽才強行給她轉學。”

何夢希聽完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微颔首也不知在思忖什麽。

半晌，她微扣指尖，啧了聲，“……這傅悅，我們不能動。”

徐歆雅聞言愣了愣，第一反應卻是問她：“別鬧了，你就打算這麽放過她了？”

何夢希是出了名的記仇，徐歆雅還真不敢相信她會怕得罪誰。

“怎麽可能。”何夢希低聲嗤笑，“陳姣姣知道傅悅嗎？”

由于徐歆雅本就是背着何夢希偷偷聯絡陳姣姣的，因此她這會兒冷不防從何夢希口中聽到陳姣姣的名字，吓得一個激靈，沒立刻回答何夢希。

何夢希沒聽見回應，便略有些狐疑地伸手輕推了推徐歆雅，“喂，我問你話呢，你怎麽了？”

“……我剛才走神了。”徐歆雅讪笑，指尖卷了卷發尾，道：“知道啊，你想想她在南高的人有多少呢，祁南骁跟傅悅成天暧昧，她肯定知道了啊。”

何夢希颔首，“也不好說，等我去問問十班那幾個男生。”

二人這麽說着，秦致遠已經成功将青中的幾個學生代表帶走，暗中圍觀的學生們也都開始各玩各的。

傅悅的臉色不太好看，韓莘沒敢問，見不遠處姜賢給自己使眼神，便會了意，暗戳戳溜向他那邊，留下祁南骁和傅悅二人。

祁南骁掃了眼溜走的韓莘，爾後垂眸看向傅悅，輕聲問她：“你在青中的熟人？”

傅悅默了默，唇角勉強牽起，笑意卻是苦澀，“不，他是我在青中的債主。”

祁南骁長眉輕挑，見傅悅這般模樣，他本沒想繼續問下去，卻聽傅悅自行解釋道：“我死去的那個朋友，就是他的妹妹，我欠他一條命，這輩子還不清。”

話音落下，祁南骁眸光微動，半晌他伸手，輕拍了拍傅悅的腦袋，力道溫柔，似是撫慰。

他說，“既然過往沉重，那我陪你承受。”

沒有多餘的勸解與開導，因為祁南骁知道，重新來過這件事很難做到，所以，他幹脆不去勸她。

他唯一做的，只是不停的告訴她——

不論前路多少難，他都願為她披荊斬棘。

言語的可信度不高，那他就用時間和行動去證明，他有多想救贖她。

傅悅抿了抿唇，輕輕“嗯”了聲，心下柔軟暈開了溫柔的情愫，輕輕蕩漾開來。

“他們兩個真是……啧啧。”韓莘望着傅悅和祁南骁那邊，禁不住搖了搖頭，卻也不知是喜還是該憂。

姜賢則是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诶，姜賢。”她突然出聲喚他，伸手扯了扯他衣擺，面色幾分複雜，問道：“你說他們兩個人都有不太好的過去，他們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是彼此救贖還是一起堕落？”

姜賢聞言微怔，張口想要說什麽，最終卻是啞然。

他也不知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雖然只有兩個選擇，但每個選擇都蒙了層霧氣，姜賢身為旁觀者，也不好揣測其中有什麽。

關鍵在于彼此救贖這件事，太困難了。

“連自己都救贖不了的人，真的能救贖別人嗎？”姜賢終于忍不住發問，喃喃道：“但是，好像還真有戲……”

“我多少從淑媛那裏知道點了什麽。”韓莘輕聲嘆息，“悅寶的過去，的确沉重。”

“看他們自己吧，祁南骁認真，我倒是第一次見，說不定這也是他正視過去的一個契機。”

韓莘點了點頭，“希望如此啊。”

兩個人在這婆婆媽媽操心了大半天，不知不覺一節課都過去了，下課鈴聲響起後，韓莘便若無其事地跑過去找傅悅了。

“悅寶悅寶，你原來是青中的啊！”韓莘攬着傅悅的臂彎，興致沖沖道：“青中這學校也挺不錯的啊，你從那邊就是小學霸？”

傅悅輕輕擺手，謙虛道：“還好，我只在那邊呆過半個學期，考試都沒幾場呢。”

“你謙虛個什麽啊，連青中的帥哥會長都叫你‘悅姐’呢，看來我悅寶還挺威風的。”

傅悅唇角微彎，不置可否，“玩笑話而已，開玩笑時叫姐叫哥的很常見啊。”

祁南骁和姜賢在後面不急不慢地走着，沒人說話。

姜賢本就是個活躍分子，受不了這沉默，他忍不住側首看向祁南骁，卻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祁南骁。”姜賢開口喚他，一本正經問：“你和傅悅，真打算談了？”

祁南骁掃他一眼，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我還沒追上。”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姜賢自己也有點糾結，他想問的問題不知怎樣問出口才比較委婉，最終他嘆了口氣，“我是說，你覺得你們兩個……真能有什麽結果嗎？”

姜賢本以為自己問得這麽直白，祁南骁也許會沉下臉，結果他只是頓了頓，似乎當真思忖幾秒，才道：“我也不知道。”

姜賢：“……”結果你認真思考後，還是得出了這個答案？

“別鬧啊兄弟。”他嘆了口氣，拍拍祁南骁肩膀，正兒八經對他道：“這事不能打馬虎眼，傅悅可不簡單，你真想清楚了你們會有什麽結果？”

兩個不算正能量的人在一起，總是危險中埋着希望。

那份希望最後到底能不能被發現，并無限放大，誰也不敢說。

祁南骁沉默半晌，這才輕聲道：“如果我察覺出我們不會有好結果，我會放她走，我堕落無所謂，可她不行。”

姜賢愣了愣，“祁南骁，你……”

“她是光，我身處暗處，自知配不上她。”祁南骁啞聲輕笑，眸中光暈湧動，熠熠生輝——

“但我還是想再掙紮一番，即便不能站在她身邊，我也想靠近她。”

他祁南骁這一生，壞是為着愛她，好也是為着愛她。

他的所有悲喜善惡，都是為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