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低頭輕吻

祁南骁将電話挂斷後, 傅悅怔愣了許久，最終才反應過來。

祁南骁這還是第一次, 挂斷了她的電話。

……他果然是生氣了吧。

氣她一聲不吭就做出了如此重大的決定, 一別就是兩年，兩年內還不能有任何的聯系, 任是誰都不能接受吧。

祁南骁如果真的生氣了……那還剩下短短幾天，他們會不會就這樣，再也見不到了？

啊, 不能再想了。

眼睛都要酸了。

傅悅沉默半晌, 最終她将手機扔到一旁，有些無力地躺倒在床上, 突然不知道該做什麽來消遣時間。

又變得無聊了。

她本以為，出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自己會很煩躁, 面對眼前情況卻不知所措。

然而現在的冷靜，卻吓到了她自己。

傅悅現在腦中可以說是什麽都沒有，她也不知道該想什麽，沒什麽期待的東西, 也沒什麽可以讓她産生其他情緒的事情。

一切都很平靜。

傅悅望着窗外徹底暗沉下來的天色，眸中也沉了下來。

就在此時, 有人敲了敲門, 傅悅應了聲，從床上坐起，便見傅淑媛推門而入。

傅悅愣了愣, 自覺向邊上挪了挪，給騰出來了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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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淑媛反手關上門，一語不發地坐了過來，嘆了口氣，久久沒有說話。

最終還是傅悅打破了這沉默，“姐，你不要太難過。”

“秦致遠走了，我以為我身邊的人就不會再有離開的了。”傅淑媛開口，嗓音有些沙啞，似乎是哭過了，“悅寶，你知道我現在……我現在有多傷心嗎？”

傅悅咬了咬唇，她一時無言以對，只得伸出手，輕拍了拍傅淑媛的後背。

傅淑媛抽了抽鼻子，“悅寶，你真的想好了嗎？”

“恩，就這樣吧。”

“祁南骁呢？”

傅悅默了默，她勉強笑了聲，道：“我跟他說了，他可能生氣了吧，誰知道呢。”

無論如何，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基本已成定局了。

她的離開是必然，至于其他的事情，她操縱不得，也了解不得。

她現在不過是順着命運鋪好的路，走下去罷了。

“悅寶。”傅淑媛望着傅悅這副模樣，終于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這麽平靜？”

是啊。

傅悅自己也很奇怪，她為什麽會這麽平靜呢，明明是這麽嚴重的事情。

但也許，她這不是平靜。

“我其實現在很慌亂。”傅悅唇角微彎，笑容卻未撘眼底，“但是慌亂到了極點，我發現我什麽事都在擔心，但我又什麽辦法都沒有，所以我就不願意去思考別的了。”

“……”傅淑媛沉默許久，最終她也想清楚了，但還是不太忍心，問傅悅：“悅寶，你真的，不後悔自己這個決定嗎？”

“後悔啊，後悔死了，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選擇離開這裏。”傅悅開口，輕聲道，“但是可惜，我沒有別的選擇了啊。”

“所以對不起啊，姐姐。”

那聲沒說完的“對不起”，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同那個男孩說了。

當晚深夜，傅悅失眠了。

她在床上輾轉難眠，最終實在忍不住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是淩晨時分了。

唉，今晚估計是睡不着了，這麽多糟心事堆在心裏，忘也忘不掉。

傅悅念此嘆息，心裏仍舊是複雜，明明堵心得很，她卻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沒什麽想哭的欲望。

難受傷感的那個勁過去了，似乎真的冷靜了不少。

傅悅從床上坐起身來，她盯着窗外的天空，繁星明月，很是好看。

傅悅正出神，手機卻傳來了短信提示音。

她将手機拿過來，随意掃了眼短信，本以為只是垃圾短信，卻沒想到是祁南骁發過來的——

「來後花園，我在等你。」

傅悅愣住。

她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認不是自己産生了幻覺，便忙不疊披上外套就沖出了房間。

雖然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但傅悅還是怕有聲音驚動了誰，因此她動作仍舊是小心翼翼地，她從後門出去，摸索了一下，成功來到了傅家的後花園。

她一眼便望見祁南骁，心動微動，她當即就撲過去緊緊保住了他，窩在他懷裏蹭了蹭，啞着嗓子喚了聲：“祁南骁。”

祁南骁的心都軟了。

他唇角笑意有些苦澀，擡手輕揉了揉傅悅的腦袋，他将她抱緊在懷中，低聲道：“我他媽都要想死你了。”

傅悅眨眨眼睛，“你怎麽進來的？”

“我問了傅淑媛，她告訴我後花園這裏有個矮牆，我就翻進來了。”

傅悅聞言不禁啞然失笑，道：“你怎麽和做賊似的。”

“我要真是賊，就把你給偷走了。”祁南骁無奈道，用額頭輕輕抵了抵她的，“誰也找不到你。”

“就是啊。”她笑了笑，“最好是我們兩個人，他們都找不到。”

他們這一路太過坎坷，最終還要面臨着離別，年少時期的話與約定都是虛無缥缈的東西，沒人知道未來會怎樣。

一切都未成定數。

沒人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但是傅悅自己是知道的，她想要眼前這位少年，她貪戀他的所有，不論美好還是缺陷，她都視為溫暖。

這個機會，她到底還有沒有握緊的資格呢？

傅悅不敢說，也不敢想。

傅悅念此有些鼻酸，她抿了抿唇，喏喏出聲：“……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對不起。”祁南骁知道她是指挂電話的事情，便默了默，嘆了口氣，“我只是氣我的無能為力。”

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裏，他真的什麽都做不了。

傅悅輕輕搖頭，卻是避開了這個話題，她環着祁南骁的腰，輕聲道：“我去封閉式學校後，是真的一點都聯系不到你，那邊半年才能有一次家屬探望的機會，還是需要申請的，祁南骁，你不能忘了我。”

祁南骁聽着揪心，分別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他蹙眉，“小丫頭想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忘了你。”

“那你也順便記着我的話啊。”傅悅趁機囑咐他，“別趁着我走了，就又開始自我堕落了，喝酒抽煙打架都要盡量避免，我不指望你戒掉，但你一定要好好的，別讓我擔心。”

祁南骁收緊了懷抱，嗓音有些低沉，“我聽着。”

“你聽着不行啊。”傅悅說着，咬了咬唇，她想讓自己扯出個笑容但似乎有點艱難，她便放棄了，“你記在心裏，連同我一起。”

祁南骁默了默，他不肯應聲，生怕一旦答應下來，這便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不願意，也不想。

祁南骁開口，淡聲道：“傅悅，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不需要回應，我就是喜歡。”

傅悅無聲濕了眼眶，她強行将眼淚給憋了回去，笑道：“行啊，那我的正式回應，就留到未來我們見面的時候吧。”

一定會見面的。

一定會的。

不論跨過了多少距離，不論多少年以後，他們一定會見面的。

二人相處的時間不論多久，都是短暫的。

時間不早，傅悅和祁南骁終究要分開。

離開時，傅悅幾乎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正要走向房子，祁南骁卻突然将她拉了回來，擡起她下颏，便是深吻。

抵死纏綿，是從未有過的深情，似乎要将她刻進骨子裏。

傅悅阖上眼，伸手攬住祁南骁的脖頸，心下酸澀不已。

他溫暖了她清冷的半生，讓她知道了何為人間溫柔。

他那麽好，她還怎麽舍得離開他。

不知過了多久，一吻罷，祁南骁将額頭抵在她頸窩，落下一吻。

他開口，語氣堅定，一字一句道：“傅悅，我不知道老天還剩多少惡作劇，但我死也不放手，你擺脫不掉我。”

天知道傅悅有多麽努力，才沒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她點點頭，輕聲應了聲。

老天總喜歡捉弄有情人，但最終又會讓他們重逢，所以傅悅期待着那天的到來。

她期待着。

“乖，回去吧，別着涼。”祁南骁克制住自己瘋狂想要挽留傅悅的心，他只是捏捏她臉頰，柔聲道。

“……我走了。”傅悅颔首，她這次是真的走向了宅子，沒有回頭。

祁南骁目送她開門進屋，直到視線裏再也沒有那少女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蹲下身去，從衣袋中摸出根煙來，點上狠狠抽了口，手竟然是顫抖着的。

祁南骁暗罵了聲，他掐着手中的煙，冷汗從額頭順着棱角分明的下颏骨滑落，滴碎在地。

傅悅。

一想到這個名字，他扶額，心裏一抽一抽的疼，喘不上氣來，仿佛要把他的筋骨給生拆出來。

祁南骁不禁低罵了聲：“……媽的。”

傅悅。

那是他的傅悅。

他放開了她，他太過無力，留不住她。

祁南骁的眼圈都酸了。

——經此一別，不知二人再遇，會是何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八點放上二更。

雖然是玻璃渣，但其實是有點甜的……吧？

如果你們真的覺得虐……那我過去這波，就給你們微博開車當補償吧ORZ我已經在寫了，估計明後天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