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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章頌年翻起舊賬一套一套的,埃德溫早在網上聊天時就說不過他,線下就更別提了,他自知兩人的矛盾還沒過去,“我那是氣話。”

章頌年拿出鑰匙開鎖,從鞋櫃裏抽出一雙備用拖鞋放到他腳下,叮囑道:“進來吧,安靜點,我跟人合租。”

埃德溫乖巧嗯了聲,麻利把鞋換上,鞋子穿上去有點小,他皺眉不滿道:“太小了。”

要求還挺多,章頌年敷衍道:“湊合穿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埃德溫也怕章頌年把他趕走,将就穿上了鞋跟他進屋,進屋後眼睛就不停地打量,“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啊?”

“這是我跟室友共同的生活區域,我的房間在那裏。”

章頌年給他指了下右邊的房間,害怕他打擾到伍家敏又說,“那邊是我室友的房間,我們卧室和浴室都是獨立的,他這個人比較重視隐私,你說話和動作別太激動,也不要去他那邊。”

埃德溫點了點頭,“那帶我去你房間吧。”

章頌年打開門領他進去,指了指陽臺旁的椅子,“我房間面積很小,你先坐這休息會兒,我去燒點熱水。”

埃德溫好奇地張望,時不時上手摸一下,坐上去調整了下坐姿,“這是視頻裏出現過的書桌诶!”

章頌年看他腰背彎着,長腿曲在書桌下,很是逼仄,想來坐着也不舒服,但他一時也懶得管這些,留下一句等我回來就出去了。

回到客廳,章頌年拿出杯子接了杯溫水,思考下一步該把埃德溫怎麽辦,他這裏沒法住,太小了,再說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他住在這也不合适,還是送去酒店為好。

甭管他來中國的目的是什麽,兩個人已經回不去了。

章頌年下定決心,端着杯子進了屋,遞給他,“喝點水。”

埃德溫接過問了句,“你不喝?”

章頌年搖頭,“我不渴。”

卧室裏唯一一把椅子給他坐了,他只能就近坐在一旁的床邊,開誠布公,打算跟埃德溫好好談談,溫聲問道:“你來中國幹嘛?”

埃德溫回答很直接,“找你。”

雖然猜到是這個答案,但真的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章頌年心裏還是為之一顫,“找我幹嘛?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埃德溫不以為然,“哪有情侶說過一次分手就真的分手的。”

“在我這裏,說了分手就是分手,沒有餘地。”

章頌年同樣堅決,他不想傷了面前這個遠赴萬裏來找他的異國青年的心,但同樣懂得及時止損,在埃德溫更盲目之前幫他做出正确的決定,“你明天就回俄羅斯吧。”

“今晚我會給你在這附近租個酒店,明天送你上飛機。”

埃德溫搖了搖頭,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行李箱以防他偷襲扔出去,神色堅定道:“我不走。”

“在沒有把你追回來之前,我不會走的。”

他就像一個失去心愛糖果想要要回來的固執孩童,章頌年拿他沒辦法,勸道:“你再怎麽堅持也沒用,結束了就是結束了,抓着一根虛無缥缈的線根本沒用。”

“該從網絡世界清醒了。”

埃德溫完全聽不進去勸解,反而問他:“虛無缥缈什麽意思?”

章頌年忘了他聽不太懂成語,解釋道:“就是不存在的東西。”

埃德溫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中文真的難懂诶。”

他歪頭煩惱的樣子平添了一絲可愛,章頌年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意識到話題被他帶跑,趕緊收了笑容重新扮嚴肅狀,“聽清楚了嗎?明天回俄羅斯,我給你訂票。”

埃德溫耍賴,“我不走。”

章頌年猛地站起來,伸手去抓他行李箱往自己這邊拽,威脅道:“走不走?”

埃德溫自然不肯讓他得逞,兩手死死抱着行李箱,“不走不走,就不走。”

章頌年使出了最大的力氣也不能撼動分毫,埃德溫一派悠然自得的表情,還有餘力低下頭逗他,笑聲清冽,“團團,你該鍛煉鍛煉了。”

鼻尖是殘留的琥珀餘香,細聞帶着熱烈奔放的烈酒味,帶給人極大的嗅覺刺激,一如他這個人,外表冷漠,內心卻熱情直接。

章頌年看着近在咫尺,被放大數倍的漂亮臉蛋,很可恥地動了別的心思,硬的手段不行只能來軟的,他靈機一動,使出一招中國古法——撓癢癢。

埃德溫哪想到他會來這招,一下就松了手,章頌年也趁機把行李箱搶了過來,拎着就往前門外走,行李箱失守,埃德溫情急之下,攔腰把章頌年抱了起來。

章頌年瞬間騰空,他怒斥道:“放手。”

章頌年身高不矮,但身形瘦削,纖腰細腿,完全不重,埃德溫很輕松就把他抱起來了,他死活不撒手,“你先放手。”

章頌年氣得臉通紅,“你這人不講理的。”

埃德溫犟嘴,“是你不講理,說着說着就偷襲。”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章頌年實在害怕這麽抱下去會出事,屈服了,“行了,你把我放下來,我不拿你行李箱了,咱們好好談。”

“我不相信你,你這個中國的狡猾小騙子。”

埃德溫很懂談判技巧,他占據了上風,難免得寸進尺,湊近在章頌年耳邊吹了口氣,語氣魅惑道:“我今晚要在這住。”

這回中文用得還挺溜,狡猾都會用了。

章頌年看他越來越大膽,實在怕死了會擦槍走火,眼下不得不答應,“行,你放我下來,我保證不騙你。”

埃德溫這才把他放下,放心去喝水了。

章頌年把他行李箱推到一邊,不放棄繼續跟他談:“今晚我同意你在這住是底線了,明天你還是要回俄羅斯。”

埃德溫看出來他鐵了心要送自己走,顯得格外受傷,可憐兮兮望着他,“明明之前你答應我有天我來中國的話你會好好招待我,要帶我吃中國美食,看中國傳統風景,這些都不算話了嗎?”

“我不求你跟我複合了,就跟你在這待幾天你都不願意嗎?”

這一眼刺痛了章頌年,他的腦海裏頓時湧現許多跟埃德溫的甜蜜片段,他神情落寞,垂眸嘆道:“那些是我跟你做朋友時答應的。”

埃德溫積極說:“那也是你答應的。”

章頌年心軟了,“你對我了解多少呢?你認識的不過是網上的章頌年,你對現實中的章頌年一無所知。”

“現實中的章頌年不過是一個出身小鎮在大城市住着出租屋打拼的普通人罷了,相貌平平,性格怯弱,買什麽都要瞻前顧後。”

埃德溫不理解他的顧慮,反問道:“那些都是你不是嗎?”

章頌年跟他解釋不清,站了起來,“我去給你準備洗漱的東西。”

“另外你說的那個約定,我願意兌現,明天是周五要上班沒時間,周六周日兩天,我陪你在江榆市逛,逛完你就回俄羅斯好嗎?”

“這期間你想住這裏也可以,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埃德溫知道這事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沉默着點了下頭。

章頌年生活節儉,平日裏經常會買優惠裝,一囤就囤很多,家裏雙份的東西也多,他很快就給埃德溫準備出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跟他說:“你先去洗,我把床整理下。”

房間面積不大,基本只留下能走路的空間,這個天夜裏又冷,根本不能打地鋪,兩個人今晚勢必要睡一張床了,好在他還有從家裏帶來的被子,換上洗好的被單就能用了。

章頌年把被子抱出來換被單,埃德溫不洗澡要過來幫忙,“我跟你一起吧。”

他搖頭,“不用,這點地主之誼我還是要盡的。”

埃德溫又傻眼了,“地主之誼什麽意思?”

本來嚴肅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章頌年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被人問地主之誼是什麽意思這麽好笑,“大意就是招待客人的義務。”

埃德溫又問:“那為什麽用地主啊?”

章頌年:“……”

“你還是去洗澡吧。”

埃德溫哦了聲,進浴室洗澡去了。

聽着裏面嘩嘩的水聲,章頌年心情更煩躁了,他快速把被單換好鋪好了床,想了想還是去敲響了室友伍家敏的門。

兩個人雖是合租,基本把對方當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對各自的交友并不幹涉,伍家敏過去也經常帶女朋友過來住,有時一住就是一周,章頌年對此習以為常了,多出一點水電費也無所謂,但他覺得埃德溫是外國人,突然出現在這裏,不提前告知一聲恐怕會惹出麻煩。

伍家敏在屋裏打游戲,戴着耳機出來開了門,“怎麽了?”

章頌年輕聲道:“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是俄羅斯人,過來看我住幾天,時間的話,大概是從今晚到周日下午,我會盡量讓他待在房間不出來,不會打擾你生活。”

伍家敏不介意,對他笑了笑,“可以啊,放心住吧。”

章頌年也笑了,道了聲謝回房間,進屋正巧撞到埃德溫從浴室出來,邊向他走過來邊問,“你剛剛出去了?”

此時的他一掃旅途的疲憊感,渾身精氣神十足,濕漉漉的金色卷發,粉臉紅唇,浸了水汽的湖藍色雙眸魅惑又神秘,毫不避諱的閑适姿态,展示着他充滿力量感的身形。

再往下,除了一條系在腰上的浴巾,一覽無餘。

章頌年結結巴巴的,話都說不穩了,急忙別開眼,“你怎麽……怎麽不穿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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