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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說不讓親提前捂嘴的是章頌年,主動索吻的也是他,關鍵他難得主動一回,埃德溫還不樂意了,索吻失敗的章頌年表情有些尴尬,重新點開了教學視頻,故意惡聲趕他離開,“起開起開,你打擾我學習了。”

埃德溫坐了下來,“我教你啊。”

章頌年持懷疑态度,“你會教嗎?”

俄語雖然是埃德溫母語,但并不代表他會教,就跟他一樣,讓他教一個外國人學中文,想想就挺頭疼的。

“我怎麽可能不會?”

這話可就傷埃德溫自尊心了,他當即把章頌年正在看的書翻開,想證明自己實力,“我肯定比老師教得好。”

章頌年目光淡定看着他,埃德溫剛開始還信心滿滿讀了兩句,過了會兒就越來越郁悶,他煩躁地往下翻了幾頁,驚訝不已:“為什麽啊?這上面我不認識的中國字比我認識的俄語單詞都多。”

章頌年哈哈大笑,把書收了回來,笑道:“這是給中國人學習用的,肯定漢字更多啊,不然我們什麽都看不懂,怎麽跟着學。”

“還有你之前給我發的學習視頻,也不适合我這階段學習,我還是自己找教學視頻來學吧。”

幫不上忙埃德溫有些失望,不過他也沒灰心,知道學語言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口語,這個他絕對擅長,他立馬提議說:“那我以後用俄語跟你對話吧?這樣你肯定進步特別快。”

章頌年一直以來沒下定決心去學俄語的原因有兩個,一來他覺得不一定能跟埃德溫走到最後,二來這門語言真的難學,不是業餘人士一兩年就能學好的,他現在白天還上着班,每天能分出的學習時間很有限。

好在他對學習還算有天分,頗有韌勁,就算不能把俄語熟練掌握,章頌年也希望能進行基礎的對話,但想做到這樣,估計少說也要一年的時間。

他剛開始學,現在連俄語字母表都沒讀會呢,章頌年對埃德溫頓感無語,“你要是想咱倆以後大半年都說不了一句話,那你就說俄語。”

埃德溫滿腦子的浪漫想法被他現實一擊打破了,他歪頭往章頌年肩膀上偎:“知道你開始學俄語了,我特別開心。”

要說之前的索吻出自章頌年身體本能的感情傾向,那現在的學俄語就是他在理智思考下向他慎重邁出一步的代表,意義重大。

埃德溫知道他這個人顧慮多,心思敏感,能下這個決定肯定經過了很多掙紮,雖然不清楚是什麽讓章頌年改變了,但總歸他們倆是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過去埃德溫總說他是恃寵而驕,章頌年這段時間感受下來,發現他确實是這樣,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反正就是無比篤定埃德溫不會怪他,會一直包容他的小脾氣,過去他那些在家人朋友面前并不讨喜的,被他刻意隐藏的特質總會在埃德溫面前時不時冒出來,例如那些自私毒舌的一面。

章頌年碰了下他的頭,輕笑道:“你要求還挺低,這麽容易高興。”

“嗯啊。”

埃德溫是個特容易滿足的人,反叛的同時也有着傳統的一面,那就是對家庭的責任感和對伴侶的占有欲,他把章頌年當成是自己的人,就願意花時間和精力去做能讓他開心的事,至于他,會從章頌年的笑容中收獲滿足和幸福感。

兩個人在椅子上膩歪了半天,章頌年半點沒學進去,他覺得不能這麽下去了,拍了拍埃德溫的頭趕他回去,“我要學習了,你先回去睡覺吧。”

埃德溫一個勁搖頭,抱着他胳膊不走,“我不,我要陪着你。”

“我保證不說話了。”

章頌年眼睛享受地眯了起來,笑容無奈道:“行吧,你也真夠無聊的。”

時間還早,章頌年接下來對照視頻學了一個多小時,粗略了解了下俄語裏的字母表,跟讀學習,埃德溫說好的不搗亂,但他作為一個以俄語為母語的人,聽章頌年在他面前讀俄語字母總感覺哪哪都奇怪,聽到他讀錯就忍不住糾正,一個字母讀十來遍都達不到他标準,到最後把章頌年煩得不行,讀完就趕緊結束了學習,還勒令以後埃德溫在他學習的時候別插手。

學習結束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章頌年去浴室洗完澡回來就發現埃德溫已經躺他床上了,他其實剛才在浴室聽到外面的動靜就猜到埃德溫可能溜進來了。

章頌年開口問道:“你幹嘛?”

埃德溫掀開被子邀請他進來,堂堂正正道:“睡覺。”

章頌年沒扭捏,脫了鞋就躺了進去,埃德溫在來之前已經提前做好了章頌年會拳打腳踢把他趕出去的心理準備,但他唯獨沒想到章頌年會直接靠過來,反倒把他吓了一跳,“你不趕我走?”

章頌年不得不承認,除了埃德溫礙事的頭發,兩個人同睡的體驗感挺好的,埃德溫肩膀很寬,相擁而眠時安全感簡直爆棚,連帶着他做噩夢次數都少了,不過這會兒嘴巴還腫着呢,章頌年實在怕極了他身上那股勁,出于昨晚埃德溫的不信任,他還是警告道:“只睡覺,要是敢做別的我就把你踢下去。”

“還踢我呢。”

埃德溫沾沾自喜道:“你睡着了什麽不知道。”

章頌年敏感聽出了他話裏隐含的意思,着急反問道:“你趁我睡覺幹什麽了?”

埃德溫意識到局勢對自己不利,趕緊閉眼結束話題,“困了,我睡了。”

章頌年拿他沒辦法,也不好再追問,畢竟這會兒兩個人躺在同一張床上,還蓋着一個被窩,要是真鬧起來,埃德溫翻身就把他制住了,說不定真的會辦了他,那他明天能不能爬起來上班都說不好。

第二天在埃德溫懷裏醒來章頌年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心情大好,因為發現嘴唇已經不腫了,興奮地跳下床去照鏡子看看情況,埃德溫留在床上一臉幽怨。

脫離了遲到和嘴腫的陰霾,章頌年這天上班輕松了不少,工作都有幹勁了,下班後打包了燒烤帶回家跟埃德溫一起吃,考慮到埃德溫的食量和嗜肉的習性,他這頓光肉串就買了快三百塊的,加上其他的烤串,走路上別提多香了,停好車回家的路上沒少引起小區居民頻頻回望。

埃德溫知道他買了肉串回來,提前備好了酒等着他,章頌年開了一瓶啤酒,跟他的白酒撞了下,笑道:“幹杯。”

“幹杯!”

埃德溫豪爽地把一杯白酒一飲而盡,拿起一串牛肉串吃了起來,“好香。”

章頌年剛吃了口烤翅手機就響了起來,是視頻通話申請,他看了眼立馬放下烤翅串站了起來去卧室,關上門以後才喊了聲:“媽。”

勞雲娟問他:“吃飯了嗎?”

“剛在吃。”

“吃的什麽啊?”

章頌年并不是很願意跟父母過多透露自己的生活,他簡短回:“米飯。”

勞雲娟注意看了下他身後的背景,發現确實跟之前的房間不一樣了,又問道:“我聽你奶說你搬家了?搬到哪去了啊?”

“之前的房子有點問題,就搬走了。”

章頌年溫聲道:“現在的房子離得不遠,還在一個區。”

“你快兩個星期沒跟我們聯系了吧,每次都是我主動打電話給你。”

勞雲娟免不得有些吃醋,“搬家的事情我還是通過你奶才知道的。”

“你有那麽忙嗎?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章頌年很煩在她和奶奶之間斡旋游走,這也是他并不願意打電話給勞雲娟的原因,但他清楚直說會傷了媽媽的心,最後還是歸在了自己身上,“搬家太累了,加上最近工作又來了新項目,忙起來就忘了。”

勞雲娟嘆了一口氣,“這麽忙啊。”

“我就說你學計算機不太好,每天加班太嚴重了,多傷身體,當時學醫或者當老師挺好的。”

章頌年聽不下去了,“都不輕松,世界上沒有容易的工作,你別聽人說什麽都當真,再說我都畢業兩年了,畢業證也拿下來了,以後只會從事這一行,你能別老說換工作的事情了嗎?”

勞雲娟眼睛閃了閃:“我也沒說幾回啊。”

章頌年不想說話。

勞雲娟看鏡頭那邊沒了兒子的臉,知道他是生氣了,不解道:“你瞧瞧你,我也沒說什麽啊,就是給你個建議而已,怎麽又生氣了?”

“我這不是希望你能工作輕松一點嗎?”

勞雲娟有一套完美的邏輯體系,章頌年從心底深處升起濃濃的無力感,低聲道:“我沒生氣。”

勞雲娟看出來他确實生氣了,想着今天先聊到這裏,最後跟他說:“那你吃飯吧,我挂了。”

回到座位上,章頌年忽然沒了吃飯的胃口,埃德溫小心觀察他表情,慢慢放下了肉串,柔聲問道:“怎麽了?”

章頌年實在沒做好準備跟他談自己的家庭,随便找了個借口帶過,“沒事,就是公司群裏的破事。”

“吃飯吧。”

埃德溫看他不想說也沒多問,章頌年食欲欠佳,這晚沒吃太多,吃完又去了書房學習俄語。

埃德溫昨晚剛答應過他學習時間不準插手,只能隔了一段距離坐着,插上耳機玩游戲,時不時看兩眼章頌年學到哪了,他能看出來,這會兒章頌年心思并不在學習上,剛才那通電話對他影響很大,甚至威力足以吹滅他們這兩天剛培養出來的感情火苗。

人活着總是有那麽幾個瞬間是終生難以忘記的,在章頌年人生重大節點的時候,身邊陪伴的人一直都是爺爺奶奶,在爺爺去世後,奶奶就成了他對故鄉唯一的眷戀。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爺爺還在世的話,或許他跟家人的出櫃之路就不會這麽艱難了,雖然剛開始會有點反對,但到最後他應該會是家裏第一個支持他的人。

章頌年一直都清楚自己對父母和奶奶态度不一樣,他每周都會給王秀萍打電話,一打就是半個多小時,還教她使用智能手機方便跟自己視頻,為了她的安全着想,還在老家安裝了監控。

但非常回避勞雲娟跟章志儒的電話,如果勞雲娟不給他打電話,他可能一個月才會打一通電話過去。

章頌年其實并不怕跟父母出櫃,他怕的一直是跟王秀萍坦白,怕老太太年齡太大承受不住,但作為撫養他長大的人,他又非常想讓奶奶見到埃德溫,想讓她見證自己人生另一個重要瞬間。

埃德溫看他開始發呆了,心裏越來越沒底,進展正好呢,早不來晚不來,怎麽偏偏今天來了個電話,就在他準備去問的時候,章頌年忽然關了視頻,跟他說了聲困了就回了房間。

睡前,他琢磨着要不要去章頌年卧室,最後還是沒忍住,爬了床,他怕讨章頌年不開心,小心翼翼睡在床邊,故意離遠了些,章頌年翻了個身卻抱住了他,聲音悶悶的:“讓我抱一會兒。”

埃德溫更加摸不準他态度了。

接下來幾天,他就跟提頭等周六章頌年審判一樣,就怕他一聲令下,自己人頭落地。

等待的時間焦灼萬分,真到了周六這天,埃德溫反而有些不敢出來見章頌年了,一整天都躲着他,盡量避免直接接觸,他害怕從章頌年嘴裏聽到不願意的話,為了壯膽,埃德溫準備喝點酒。

章頌年找到他的時候,埃德溫剛打開第三瓶酒,桌子上還有兩瓶已經喝完的,他剛進去就聞到了濃濃的酒味,埃德溫靠在窗邊的桌子上,晚霞給他的背影鍍上了一層柔光,他仰頭正一口口往嘴裏灌着酒。

章頌年捂住鼻子,不滿問道:“你喝這麽多酒幹嘛?”

埃德溫還沒醉,擺擺手跟他說:“不多。”

章頌年一把将他手裏的酒瓶奪了過來,高聲道:“你不知道我們今天要談話?”

埃德溫點頭,“知道。”

章頌年很重視這次談話,他想在埃德溫清醒的條件下進行,埃德溫臨時喝這麽多酒,讓他心裏很不爽,感覺他根本不重視這次談話,他咣一聲把酒放到桌子上,怒道:“你喝醉了,我們明天再談。”

埃德溫抹了下嘴,伸手一把圈住了他的腰,執拗道:“不要,就要今天談。”

酒氣熏得章頌年頭暈,他掙紮了兩下,但哪抵得過微醺狀态下的埃德溫,根本動彈不了。

埃德溫借着醉意委屈地嘟囔,“你說話不算話,說好的有事要跟我溝通的。”

“我等了你幾天,你一句話都不說。”

章頌年停止了掙紮。

埃德溫說了兩句俄語,看他聽不懂又切成了中文,“是不是又要拒絕我啊?”

“不行,你不能拒絕我,你是我的。”

“我要把你帶去聖彼得堡,我們去……”

他支吾着不說了。

章頌年好奇:“去哪?”

埃德溫咬他耳朵,聲音暗啞說了串俄語。

這一下挺疼,把章頌年咬生氣了,埃德溫似醉非醉就知道耍流氓,他氣急之下直接用頭撞他頭,砰一聲,把自己撞得眼冒金星,埃德溫也被撞懵了,理智回籠,他稍微松開了手。

章頌年總算掙脫桎梏,下一秒皺着眉去擰他耳朵,一邊擰一邊問:“醒了沒?醒了沒?”

埃德溫抱着頭哎呦哎呦喊疼,連連求饒,“醒了醒了,真醒了。”

章頌年坐下來,問他:“現在可以談了吧?”

埃德溫摸着耳朵點頭,“說吧。”

章頌年抛出了針對埃德溫的三連問:“首先,你家裏人知道你來中國找我吧?也知道你是同性戀吧?不會反對你跟一個中國人交往吧?”

“知道,不反對。”

埃德溫回答完還不忘埋怨他下手重,他揉了揉耳朵,“疼啊。”

章頌年談話節奏被打亂,又捶了他一下:“我下手很輕的,你檢讨檢讨自己平時手勁有多重吧!”

埃德溫忍不住吐槽:“暴力團團。”

章頌年瞪了他一眼,繼續說下去:“我這麽跟你說,我們家是非常非常傳統的中國家庭,對外界的新鮮事物接受度很低,他們對同性戀這個群體完全沒有了解,加上中國傳統的傳宗接代,養兒防老思想等等,出櫃這條路對我來說非常難走。”

“你還是個外國人,難度更是蹭蹭往上漲。”

“所以跟我在一起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就是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可能并不受家人祝福,還會遇到各種困難。”

“如果你願意陪我走下去,我也不會退縮會堅持到底,當然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太累了堅持不下去了,我也會坦然送你離開。”

章頌年說完,緊張地等着他回答。

埃德溫喝了太多酒,腦袋還是有點嗡嗡的,處理速度稍慢,緩了一會兒才把章頌年剛才說的話理解完畢,他滿心只有一個重點,反問道:“你願意跟我在一起了?”

章頌年嗯了聲,有些不确定他有沒有聽清起前面的內容,“你要不再想不想要不要答應?”

“我寫了一份跟我在一起可能會遇到的困難列表,你看了再回答也行。”

章頌年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紙,伸手遞給他,“這是我忙活了兩天寫出來的,你看看,我特意用英語寫的,你應該能看懂。”

那還猶豫什麽!

埃德溫可沒章頌年那麽多顧慮,接過掃了一眼什麽都沒看清就把紙扔到了桌子上,他色從心起,想着章頌年可算答應自己了,伸手一夠就把剛才喝了一半的酒瓶又抓到了手裏,仰頭猛灌了一大口,緊接着單手箍着章頌年的腰,叩開他的嘴,把嘴裏的酒渡了過去。

章頌年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酒,被嗆得差點要落淚,身體不受控制連連咳嗽,他捂着嘴,眼眶嫣紅罵他,“你個瘋子。”

埃德溫張狂舔了下嘴唇,似乎在回味剛才的滋味,這會兒名正言順,理直氣也壯,眉眼彎彎笑道:“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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