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新的挑戰
新的挑戰
八月十二號這天菲利克斯很早回家。埃斯特拉才剛剛在萊拉的幫助和小精靈誠惶誠恐的神色裏端出了一盤很合适午餐吃的三明治,菲利克斯就從壁爐裏鑽了出來,把外袍放在一邊,“正好——有沒有我的份?”
“你不是去參加審判了嗎?”萊拉驚訝地問道,“結束之後不用上班了嗎?”
菲利克斯拉開椅子聳聳肩。“審判結束了,盧修斯剛好在那,和部長有話要聊。我把寫報告的事交給了別人,就提前回來了。部長今天可沒工夫想其他的事。”他倒了一杯茶,“不過波特看到我和盧修斯在說話,恐怕迫不及待要把這件事說給鄧布利多聽了。”
埃斯特拉把盤子推到她爸爸面前,雙手托腮。“所以結果怎麽樣?”
“有鄧布利多在,怎麽可能會讓哈利·波特出意外。”菲利克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就算動用威森加摩,可是他的威望還在。更何況這件事本身也漏洞百出,本來就沒有必要弄到正式開庭審理。”
萊拉皺了皺眉頭。“所以到底有沒有攝魂怪跑出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有證人,雖然是個啞炮,但是對攝魂怪以及現場發生的事情的描述都很可信。再說,雖然福吉堅持攝魂怪是無稽之談,還想用’啞炮能不能看見攝魂怪’這種話質疑她的證詞,可是我想不到其他需要平白無故用守護神咒的場合。”菲利克斯嘆了口氣,“這可不是一個對十五歲的孩子來說很容易的咒語。”
埃斯特拉的注意力只放在了最後一句話上。“很難嗎?
菲利克斯點點頭。“要在面對攝魂怪的情況下高度集中注意力,确實不容易。”注意到埃斯特拉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不贊同地說道,“你可不要貪多嚼不爛。光是你纏着你媽媽學的那些變形咒和算術占蔔,就夠你喝一壺了。”
萊拉笑了,埃斯特拉撅起嘴巴,臉垮了下來。“可是最難的明明是魔藥課。”
“西弗勒斯倒是對你的評價還不錯。他說你只是太專注于書本知識,不敢把那些明明論文裏寫得很好的東西實踐出來——”
“那是因為我的論文德拉科改過。”埃斯特拉不好意思地說。
“五年級過得總會有點辛苦,但是也不要在學業上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萊拉摸了摸女兒的頭,“最重要的是發現你自己喜歡什麽。”
埃斯特拉很少和父母讨論學業上的事情。他們在這件事上給予她高度自由,以至于O.W.Ls考試在一年後就要進行,她還不是很清楚之後要做什麽。
就在這天不久後,由霍格沃茨派來的貓頭鷹送來了五年級書單。除了常規的每年更新的科目,其中有一本《魔法防禦理論》,威爾伯特·斯林卡著;很顯然他們的新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注重紮實的理論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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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約她一同買書的信也由貓頭鷹帶來。
他們在對角巷見面,一看到她德拉科就過來拉住了她的手。盡管已經交往有段時間,父母們也都知道這件事,但是就這樣在他們面前展示親密還是讓埃斯特拉忍不住紅了臉。她悄悄用小手指勾回去,示意他松開一點。
“這個年紀的男孩還真是藏不住心事——當然了,女孩看起來也害羞過了頭就是了。”萊拉搖了搖頭對納西莎揶揄,“走吧,西茜,一會要嫌我們礙事的。”
“那我們一會在這裏碰面。”納西莎笑着對他們點頭,和萊拉交換了一下眼神。
等到了麗痕書店,埃斯特拉挑了一本《魔法圖符集》和《魔法字音表》,這時德拉科剛剛告訴她自己被選為級長的消息。
埃斯特拉興奮地抱住他。“雖然我知道是理所應當的事——”她眨眨眼睛,看到德拉科臉頰微微泛紅又問道,“你怎麽沒寫在信裏?如果我提前知道,就可以給你準備禮物了。”
比起被選為級長,德拉科明顯對她說“理所應當的事”更開心。他把她手裏挑好的書都接了過來,“你太忙了,又是和你媽媽學做點心又是變化咒——親愛的,你別忘了你每次嘗試我都會看到的。”看到埃斯特拉詫異的神色,他舉起左手晃了晃,“昨天晚上我還看到了’相你’*。”
現在臉紅的人成了埃斯特拉。她拉着德拉科走去算術占蔔的區域,拿起一本《算術占蔔學新原理》。“本來是個驚喜——現在沒有了。”
“沒事,我還是很開心。”德拉科聳聳肩,把她手裏的書接過來。“說起來——你一直沒有提到這件事。看起來格蘭芬多的級長會是別人了?”
“這不是顯而言見的事。我的成績不是最好的,又不是那個對學校有傑出貢獻的人。”埃斯特拉無所謂地說,拿起兩本兩個人都需要的《魔法防禦理論》。
德拉科對她的态度毫不意外,但還是有些不滿。“但你的成績并不比別人差。”
埃斯特拉笑着反駁他,“那就是因為我對這個本來也不看重。你自己說過的,’對權力沒有任何渴望’,所以我才分不進斯萊特林。”兩個人結完賬提着買好的書走出去,“我比較喜歡指使有權力的人給我做事,特別是當這個人還是我男朋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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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月一號微弱的陽光裏,又到了返校的日子。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停在那裏噴着黑色的蒸汽,站臺上擠滿了正在告別的學生和他們的家人們。
“好好照顧自己。”埃斯特拉和媽媽擁抱告別時聽到萊拉壓低聲音在自己耳邊說道,似乎一個假期以來的平靜情緒都在這一刻有了波動;“不要在乎別人說什麽——如果別人和你有沖突也不要去理會——”
埃斯特拉在她背上拍了拍。“我不會的,媽媽。我總是在圖書館裏待着,而且還有德拉科陪着我呢。”
“別太擔心了,萊拉。今年他們都要好好準備O.W.Ls考試,一定不會有什麽事的。”納西莎拍了拍她的手肘。
盧修斯·馬爾福從站臺上一條剛剛從牆壁穿出來,吸引了不少人注意的大黑狗身上收回了視線。他看了一下懷表,“時間差不多了,不然你們就找不到沒有人的空車廂了。”他拍了拍德拉科的肩,又和埃斯特拉握手告別。
“我會照顧好她的。”德拉科拉着埃斯特拉認真地說。
他們登上火車,進了一節空車廂。火車很快就開動了,站臺上的人們身影很快縮小,接着火車拐過一個彎道,爸爸媽媽們的身影徹底不見了。
“我得去級長包廂,潘西大概已經過去了。”德拉科放下東西,把級長徽章別在胸前,俯下身親了一下埃斯特拉的臉頰,“布雷斯大概和那些男生在一起——你要是不想過去就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
埃斯特拉揮揮手,把塔菲抱了出來。
沒過多久,就有人輕輕敲了一下包廂的門。她從那本新的《魔法防禦理論》裏擡起頭向外面看過去,發現居然是一只手提着貓頭鷹,另一只手抓住箱子把手的哈利·波特。他看上去局促不安,神情糾結,埃斯特拉過去拉開了門。
“呃,你好,諾裏森。”他不安地說,“我沒看到空包廂——不知道——”
“德拉科現在在級長車廂,但是一會就會回來了。”埃斯特拉同情地看着他,現在車廂大概都坐滿了,就算沒有坐滿,憑着一個假期《預言家日報》上的言論,恐怕也不會有人邀請他進去,但是她也無能為力。
火車哐啷哐啷地往前開,把他們帶到了空曠的鄉村。這真是古怪的、變幻無常的一天。一會兒車廂裏灑滿陽光,一會兒又是天色陰沉,烏雲密布。買食品的手推車來時埃斯特拉買了一個巧克力蛙,湊巧地抽出了一張戈德裏克·格蘭芬多。
又過了一會,包廂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德拉科徑直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潘西和找過來的布雷斯。他嘆了口氣,靠在埃斯特拉肩上,好像一上午把他累壞了。
“你們的級長居然是韋斯萊和格蘭傑。”潘西在對面坐下,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色,“格蘭芬多完了,埃拉,快來加入我們吧。”
“加入你們我也不會是級長。”埃斯特拉推了推肩膀上淡金色的腦袋,“快起來,我帶了吃的。這個假期我在家裏和我媽媽學的,為這個貝爾差點把自己的頭塞進壁爐裏——你們先吃點東西,一會還要在過道裏巡視一下吧?”
德拉科慢吞吞地坐起來。“我不想去。”他看着布雷斯,“你跟着潘西去好了,反正斯萊特林的人也都認識你。”
布雷斯嘲諷地看着他。“很顯然,在陪女朋友和戴着級長徽章在過道裏作威作福之間,馬爾福先生選擇了陪女朋友。可不是去年的時候他發誓當上級長之後‘要韋斯萊和波特好看’的時候了。”
“你不是也想陪女朋友嗎?”埃斯特拉把裝好的三明治和曲奇餅幹放在桌子上,調侃地看着對面的布雷斯和潘西,“是我們兩個給你留了充足的相處時間。”
潘西作勢想要抓她的頭發,德拉科立刻伸出手臂把她擋在後面。埃斯特拉終于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又要回到學校了,可以和她的朋友們朝夕相處——自從那場和父親的嚴肅談話之後就隐約飄散在心頭的擔憂幾乎全都消失了。
過了一會,他們目送着布雷斯和潘西離開包廂消失在過道裏。
“你真的不用去嗎?”埃斯特拉看着坐在身邊已經開始翻她的算術占蔔書的德拉科,“要是被男女學生會主席看到,你不會被罰吧?”
“是啊,我是在濫用職權,壓迫其他學生替我巡視車廂,而且冒着很大的風險,就為了陪我的女朋友待一會。”德拉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充滿暗示地攬住她的腰,側着頭盯住她,“所以你該很感激我。”
他露出了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神色。埃斯特拉盯着那張和小時候帶着點嬰兒肥、但現在幾乎看不出幼态、棱角分明的五官好一會,才分辨出熟悉的、德拉科·馬爾福想要達成什麽目的時總會露出的神色。
雖然明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但她說不出拒絕的感覺又回來了。埃斯特拉撇撇嘴,有點無奈地主動湊過去吻住他,并且任由他稍微加深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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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繼續向北行進,天氣還是變幻不定。雨點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着車窗,然後太陽懶洋洋地探出臉來,很快雲層飄過,又把它遮住了。夜幕降臨,包廂裏的燈亮了,埃斯特拉收起了自己的書,從行李裏抽出了校袍套上。
終于,火車慢慢地減速了,四下裏一片紛亂嘈雜,因為每個人都在忙着把行李和寵物歸攏在一起,準備下車。
德拉科和潘西作為級長要維持秩序,應該要先下車。“不用管那些——人太多了,埃拉,你跟着我吧。”他搖搖頭,拉住了埃斯特拉的手。
四個人走出包廂,彙入了過道裏的人流,慢慢地朝門口挪動,下車來到站臺上。幾百輛沒有馬拉的馬車停在這裏,戴着級長徽章的德拉科和潘西在幾個低年級學生前搶到了一輛馬車。
埃斯特拉扶着德拉科的手上去。夜晚寒冷的空氣鑽進來,她忍不住往德拉科身邊縮了縮。
馬車排成一隊,吱吱嘎嘎、搖搖晃晃地在路上行走,霍格沃茨城堡隐隐約約地越來越近。一座座高聳的塔樓在黑暗的夜空襯托下顯得更加漆黑,偶爾可見一扇窗戶在他們頭頂上射出火紅耀眼的光芒。
“我沒聽到海格的聲音。”埃斯特拉突然想起什麽,在德拉科耳邊小聲說道,“他不會因為去年的報道——”
德拉科捏了一下她的手,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埃斯特拉便不再問了。
下了馬車,穿過石板鋪的地面,向右邊通往禮堂的兩扇大門走去,開學宴會就在那裏舉行。禮堂裏滿滿當當地擺着四張長長的學院餐桌,上面是沒有星星的漆黑的天花板,與他們透過高高的窗戶看見的外面天空一模一樣。
埃斯特拉走向格蘭芬多長桌,在空位上坐下。教工餐桌上雖然少了海格那樣一個引人注目的人,但是多了另一位另一種意義上讓人移不開視線的人。
她看上去就像某個人的未結過婚的老姑媽,身材又矮又胖,留着一頭卷曲的灰褐色短發,上面還戴着一個非常難看的粉紅色大蝴蝶結,跟她罩在長袍外面的那件毛茸茸的粉紅色開襟毛衣很相配。這時,她微微轉過臉,端起高腳酒杯喝了一口,露出一張蒼白的癞蛤蟆似的臉和一對眼皮松垂、眼珠凸出的眼睛。
多洛雷斯·烏姆裏奇。這是埃斯特拉見過的為數不多的父親的同事之一。
這時,通往大廳的門開了,長長的一隊看上去驚魂未定的一年級新生由麥格教授領着走進了禮堂。麥格教授手裏端着一個凳子,上面放了一頂古老的巫師帽,帽子上補丁摞補丁,磨損得起了毛邊的帽檐旁有一道很寬的裂口。
禮堂裏嗡嗡的談話聲漸漸平息了。一年級新生在教工桌子前排成一列,面對着其他年級的同學。麥格教授小心地把凳子放在他們前面,然後退到了後邊。
這頂古老的帽子唱了一首新歌。埃斯特拉盯着自己的盤子,直到最後幾句話飄進她的耳朵:
“……
我們的內部必須緊密團結,
不然一切就會從內部瓦解。
我已對你們直言相告,我已為你們拉響警報……
現在讓我們開始分院。”
現在才講緊密團結,實在是有點晚了。有些隔閡從他們踏入霍格沃茨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存在了數百年,而一年又一年的學生們顯然沒有讓情況變得好起來。在分院結束,晚餐開始的時候,埃斯特拉想到。
餐桌上堆滿了一盤盤牛肉、餡餅、蔬菜、面包和各式各樣的飲料。她拿了一小塊雞肉和沙拉,還有布丁。沒有萊拉監督,甜品和溫暖的飲料很快就讓她的大腦變得遲鈍,只想要換上睡衣回到那張床上——
晚宴後鄧布利多例行起身講話。然而,就在他傳達了注意事項、介紹了新教授後,烏姆裏奇站起來,清了清嗓子。
與她給人的感覺一樣,看似別出心裁的穿搭下是标準的魔法部官腔,她的演講也仿佛只是謄抄在上好羊皮紙上、但內容本身毫無新意的陳腔濫調。然而出生在一個魔法部高級官員的家裏,埃斯特拉發現自己已經不得不自動理解了這段演講的隐含意義。
康奈利·福吉終于不能接受其他人有着比自己更高的權威,要将手伸進霍格沃茨了——安排一位副部長來到霍格沃茨教書,就是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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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結束,埃斯特拉跟着人群一起回到格蘭芬多塔樓。公共休息室依然擺滿了已經磨破的、又松又軟的扶手椅和搖搖晃晃的舊桌子,壁爐裏噼噼啪啪地燃着旺火。學生們有的在暖手,有的在布告欄前張貼公告。
埃斯特拉回到了女生宿舍。塔菲遠遠地在她的床上對她叫了一聲。
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爾進來後便湊在一起,壓低了聲音正說些什麽。但是等到赫敏·格蘭傑也進來之後,她們一下就停住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你好,諾裏森。”赫敏當做沒有注意,自然地和她打了招呼,又去招呼拉文德和帕瓦蒂,“你好,拉文德,帕瓦蒂——假期過得怎麽樣?”
“還不錯。”埃斯特拉注意到另外兩個人不自然的神色,一邊給塔菲撓下巴一邊主動說道,“除了有幾天實在是太熱了,我媽媽的花差點就被太陽曬死。”
她們随意寒暄了一下,宿舍裏的其他人始終保持了沉默。過了一會拉文德開口了,“嗯……我看到你和波特還是很親近。赫敏,你有沒有想過——”她似乎是在努力斟酌措辭,想聽上去沒有那麽不客氣,“就是他和鄧布利多上學期結束的那些話,有些……誇大其詞,甚至是——”
“假話?”赫敏平靜地補充了拉文德沒有說出口的那個詞。
這下連埃斯特拉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嗯……或許是吧,畢竟你們一直都很引人注目,特別是他。”拉文德繼續說道,“還有在特裏勞尼教授的課上,他——”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赫敏不客氣地打斷了,“如果你情願相信一個不學無術的騙子,而不是切身經歷過一切的你的同學,那就閉上你的嘴,不要再對哈利說三道四。一份報紙就可以影響你對別人的判斷,實在很可悲。”
可以看出拉文德和帕瓦蒂都很不服氣,但是也不打算和赫敏争辯更多。她們拉上了自己的帷幔不再嘗試和她交談。
赫敏轉過身來看着埃斯特拉。“你不會也這麽想吧,諾裏森。”
埃斯特拉平靜地看着她。赫敏·格蘭傑話中有話,但她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做一個和三人組一樣勇敢的出頭者,更何況——這其中還有更複雜、更不能開口的原因。她搖搖頭,“怎麽想都和我沒關系,經歷這些事的又不是我。”
她也放下帷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