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動蕩不安裏成長

動蕩不安裏成長

第二天一早埃斯特拉走進禮堂的時候,很快就把自己的疑惑放在了一邊;因為《預言家日報》帶來了更讓人關注的消息:阿茲卡班多人越獄。

魔法部一整個夏天的努力在這一刻讓人見到了“成效”。禮堂裏的其他學生沒有顯得恐慌,也沒有在議論頭版新聞;他們甚至很少有人拿着報紙。

然而信息的傳播速度快得很,最終無孔不入地滲透到了校園裏。切身經歷過親人傷亡在食死徒手下的巫師家庭的孩子們彼此讨論,成為注意的焦點;最後在媒體和魔法部的語焉不詳中、在困惑和恐懼中,他們的指指點點最終轉向了鄧布利多和哈利在去年就在講的內容。

《第二十六號教育令》的出臺并沒有讓這樣的局面好轉。

“你還好嗎?我是說……”在高壓監控下,想要談論一點與學習無關的事情難上加難。而且學校裏到處都是竊竊私語的學生,讓需要一個安靜角落的埃斯特拉顯得有些焦躁。

“她肯定會來找我媽媽的,對不對?”德拉科從她手裏抽走了那份《預言家日報》,仔細地疊好放到了一邊,“或許很難,埃拉,但是暫時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吧。”

有那麽多煩心的事、太多的猜測和對德拉科的擔憂,還有五年級學生驚人的作業量,一月份飛速地過去。在埃斯特拉意識到的時候,二月已經來臨了。

天氣變得溫暖濕潤,本學年的第二次霍格莫德之行也和情人節一同到來了。

這時埃斯特拉和德拉科交往後的第二個情人節。她想了許多禮物,在羊皮紙上寫寫畫畫,又煩躁地丢進壁爐——為了不讓德拉科發現,這些行動都不得不在女生宿舍和公共休息室進行,還要避開吵鬧的人群。

或許這就是有一個認識太久的男朋友的壞處。絕大多數可定制的、市面上能買到的東西她都送過了。

最後她決定還是親手做點什麽,于是織了一件淺灰色的毛衣。因為要瞞着德拉科,她犧牲了許多睡眠時間,在夜深人靜的女生宿舍對毛衣針施魔法,讓塔菲大半夜還在床上撲來撲去。

在她的種種不安與期待交織下,二月十四號還是來了。她一大早就醒來了(甚至沒睡幾個小時),把自己收拾到連頭發絲都沒有不服帖,又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迫不及待,硬生生拖到宿舍都已經走空了才出去。

讓埃斯特拉感到欣慰的是,德拉科看上去也有點犯傻。他們一走出校門,來到霍格莫德村的路上,德拉科就用自己空着的手抽出魔杖,輕聲念了一句“鮮花盛開”。山楂木魔杖的杖尖憑空出現了一碰玫瑰花,他伸出手接住遞到了埃斯特拉面前。

“也許比不上你媽媽親自種的那片花園,”他每說一個字耳尖就變得更紅一點,“而且其實就是我們前段時間一直在練的非動物驅召咒,但是——怎麽說,情人節沒有花好像有點不像話。”看到埃斯特拉沒有拒絕,他好像松了一口氣似的一股腦繼續說道,“如果你喜歡我會寫封情書給你的,但是二年級的時候那個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寫給你的東西你也沒有打開看過——”

埃斯特拉看着懷裏的鮮花,只覺得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人輕輕戳了一下。“是你的話,其實送什麽都行。”她小聲說,看到德拉科因為驚喜睜大了的眼睛,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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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上個情人節在學校裏度過,這一次的約會就顯得有趣多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缺點,到處都是人,特別是蜂蜜公爵,擠滿了為這一天挑選巧克力的學生。

“沒有巧克力的情人節是不完整的,”他們付完錢快速離開了店鋪,埃斯特拉還特地借用了店裏漂亮的情人節包裝紙把花束紮了起來。她從德拉科手裏的袋子裏抽出一條來放進他的口袋,“這是給你的。”

“就只有巧克力?”德拉科挑高了眉毛。

埃斯特拉學着他的樣子也挑起眉,“回學校等着吧。”

外面很快就開始下雨,而且越下越大。他們趕忙進了三把掃帚避雨,點了兩杯飲料。

“我好想喝杯火焰威士忌。”她小聲趴在德拉科肩膀上說,“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偷偷溜到廚房——”

德拉科偏過頭笑了一下。“然後你就會醉倒在我懷裏,‘酒量很差’小姐。我不保證這次和以前一樣,只是抱着你睡一覺了——噢,很痛的——對不起。”他意有所指地說道,被惱羞成怒的埃斯特拉打了一下,後者的臉現在比懷裏的玫瑰花還紅,真的很像喝了酒。

他們把杯子還回去,在雨裏踏上返回學校的路程。"婚禮上不要火焰威士忌,"她盯着懷裏的花,頭腦發熱地說道,"就算要做些——事情,"她扯住德拉科的袖子,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最格蘭芬多的時刻,"我也絕對不要神智不清。"

-

埃斯特拉覺得德拉科的情緒在情人節以後肉眼可見變得好了許多。雖然她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麽,但是在這個時候能讓他開心起來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星期一晚飯以後她回到公共休息室,赫敏坐在火爐邊叫住她。她旁邊還有哈利·波特和韋斯萊家的雙胞胎,原本埃斯特拉不想過去,但又覺得未免太刻意,于是還是走到她身邊。

"這是你的《魔法圖符集》,應該是哪天上課的時候我們裝錯了。"她從桌上拿起了一本書遞給埃斯特拉,又從自己正在用的那本詞典下面拿出兩張羊皮紙,"還有,這是你的譯文,哈利剛剛要用桌子我就先幫你收着了——不知道為什麽有兩篇。"

"謝謝。"埃斯特拉恍然大悟,接過自己的書和羊皮紙,"另一張是魔藥作業。"

在接下來的一周裏她看到德拉科經常性地在他的校袍裏穿着屬于他的情人節禮物,以至于她開始認真思考自己要不要以後的所有重要日子裏都送這個算了,得到了後者的贊同。但是沒過幾秒鐘他又搖搖頭,"還是別了——你可不是專門做這個的,浪費天賦和才華。"

周末的魁地奇比賽他們也沒有去看——格蘭芬多輸給了赫奇帕奇,被打得落花流水;然而他們奇跡般地只輸了十分,這無疑讓他們仍然在争奪魁地奇獎杯中保留了一絲可能性,德拉科為此十分不爽。

看似平和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另一個周一的早上。貓頭鷹正送信來,埃斯特拉來到禮堂的時候,發現成百上千的貓頭鷹飛向了格蘭芬多餐桌。

一片混亂吸引了烏姆裏奇從教工餐桌走向了這裏。埃斯特拉看到她拿起一本雜志,臉色變得極其精彩,手指都在顫抖,開襟毛衣上的每根毛線都透露着氣急敗壞。

埃斯特拉收回視線。但是事情并沒有結束,不到中午,巨大的告示貼滿了學校,第二十七號教育令出臺,禁止任何學生攜帶《唱唱反調》雜志。她沒有訂閱過這本雜志,但是卻能從聚在一起的學生手裏看到封面上熟悉的人——哈利·波特。

古代如尼文課上赫敏·格蘭傑悄悄塞到她手裏一本。"就當是報答帕金森去年把《巫師周刊》塞到我手裏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麽,這次輪到我們了。"

魔咒課上,埃斯特拉第一次開小差。在弗裏維教授對哈利格外寬容的态度裏她終于讀完了那本雜志上的專訪,握着蘋果木魔杖的手如此用力,指甲都戳進了掌心,杖間甚至冒出了一串火星——"諾裏森小姐!"弗裏維教授尖叫道,"小心一些!"

上完課後她施了一個混淆咒,把雜志上的字去掉,抓着自己的包沖向禮堂。斯萊特林長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安靜,西奧多·諾特久違地又和他們坐在了一起。

"不吃飯嗎?"德拉科看到她,神色平靜地拉住她的手,"坐吧,埃拉。"

"你不應該過來的——"西奧多壓低了聲音瞟了格蘭芬多長桌一眼。

埃斯特拉這才注意到另外三張長桌上的人都時不時看着這邊。她一時有些後悔自己毫無道理的沖動,但是如果現在回去又會顯得過于刻意。"有什麽不應該的?我來找我男朋友吃午飯,不行嗎?"她一擡下巴,在德拉科一如既往給她留的空位上坐下。

飯後在去圖書館的路上,他們在圖書館門口的走廊上遇到了哈利·波特和他的兩個朋友。

"還有一位不知名的食死徒——據哈利·波特說,神秘人在清點人員時并沒有說出他的名字,而他無疑與魔法部的某位高官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我們會知道你有沒有成功說服他和他的家人加入我們的,我親愛的狡猾的朋友',此為波特描述神秘人當晚原話)。"

埃斯特拉的手伸進了袍子裏,握在了她的魔杖上。

德拉科一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進了圖書館。

"這是在做什麽——"他嘆了一口氣,"埃拉。你是想當着他們的面承認自己違反教育令看過了那本雜志,還是想用氣急敗壞的樣子立刻和他們證明那篇報道上的'不知名食死徒'和'魔法部某位高官'就是你我的父親?"

"我——"她盯着那雙沒什麽波瀾的淺色眼睛看了一會,突然覺得話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哈利·波特說的是假話嗎?不是。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是她爸爸自己都承認過的。那把實話說出來又做錯了什麽?那些家人喪命的人想要看到兇手被指控、粉飾太平被戳穿,又有什麽錯?

那她在氣什麽呢?

過錯的一方才怕事情被戳穿。即便是有私心、有偏向,是不是也是因為她潛意識裏覺得他們的父親做過的事情不夠正确,所以才不想哈利·波特把事情出來說清楚?

又或者,她只是習慣了無憂無慮、高高在上的生活,以至于當這些東西開始動搖,她也會忍不住想要把這些東西緊緊抓在手裏?

-

過了幾天,埃斯特拉在涼風拂面的院子裏把父母寫來的回信和德拉科一起拆開看了。

"親愛的埃拉(如果還有德拉科,我猜你總是和他說所有的事):

人本來就是複雜而多面的。你不需要時時自省甚至是自貶自惡,因為沒有處理好而将困境錯誤地留給了下一代的大人們才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但我為你驕傲,因為你是如此清醒地辨認出了這些情緒,而不是任由非黑即白的極端主義蒙蔽雙眼。

我們對你的關愛不會改變。你願意保留那些辯證的想法我會希望你不要過多自擾,但如果你因此而不堪煩惱最終選擇了潛意識最強烈的那一個,我們也永遠是你的後盾。更不要擔心自己有一天會後悔,我們往前幾十年的努力,就是為了你的人生有比別人更高的容錯。

同樣的話我願意說給德拉科,相信這也是盧修斯會說的話。

愛你的,

爸爸媽媽"

德拉科看着手裏的羊皮紙,若有所思地說,"原來這幾天你一直在想這些。"

埃斯特拉點點頭。她省掉了自己在夜深人間翻來覆去、輾轉反側的細節,最終決定坦誠地把她的想法全都說給德拉科。"我想不出來,就寫信給爸爸了。"

"那為什麽現在想要告訴我了?"德拉科溫溫柔柔地把她抱進懷裏。

"因為我在反複質問我自己。"埃斯特拉抓進了德拉科的外袍,"二年級的時候,我還能說出'因為無辜的生命不應該被随意奪取',所以我要去幫哈利·波特。可是現在他把事情說出來,我卻又覺得很生氣,因為我爸爸是我眼裏最好的人,說他不好就是不行。"

"真可惜,"德拉科一邊輕輕拍着她的背一邊笑着說,埃斯特拉能感受到貼緊的胸口傳來的輕微震動,"我還以為我是你眼裏最好的人呢。"

她一下從他懷裏坐直。"德拉科·馬爾福!"

德拉科摸了摸她的頭發。"為什麽不能順其自然呢?"他慢慢地說,"二年級的時候是什麽情勢,現在又是什麽樣——外界因素在變化,你也在變化。你成長得更多,有了更多的經歷,會有不同的想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再說——你認為生命可貴,見不得別人踐踏,現在你也只是在珍惜自己的生命,又有什麽錯呢?"

埃斯特拉擡起頭看着他。淺色的眼睛裏寫滿了認真,"埃拉——凡事先考慮自己,好嗎?只有你自己過得好一點才有心思操心別人。"

她點了點頭,覺得莫名其妙的那股力不從心終于消散了許多。

"走吧——"德拉科低下頭,用了點力氣吻住她,而且比平時的親吻都要久一點。終于在她的手從捏緊衣襟到逐漸松開,力氣越來越輕的時候放開了,"去上課。比起那些現在還沒有發生的事,這些才是你更需要關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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