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又過了兩2天,月考成績下來了,鹿泠的成績意料之中的很差。

除了一個請假缺考的,她排班裏倒數第二,六門沒有一科及格的,得分倒是很均勻,都是三四十分上下……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

周隕看着那張成績單沉默了一會兒。

他前段時間一直在給鹿泠補習化學,他以為鹿泠的化學成績會好一些。

……大概确實沒有什麽作用,還是離及格線很遠很遠。

高二15班的其他同學也看到了成績單,三四個女生湊在一堆,小聲地嘀咕着:“鹿泠真的考了倒數第一,還有個沒考試的,她的總分都不到300。”

“我感覺鹿泠好像也沒有認真學習過吧,上課成天走神,要不就睡覺。”

“最近不是流行什麽笨蛋美女嘛,有那麽一張臉還要什麽自行車啊。”

“那句話怎麽說,十世智商換張臉,上帝都是公平的,這叫智慧與美貌不可兼得。”

“不是,那周隕怎麽又帥學習又好啊。”

“那你能跟人比啊,周隕家裏還特有錢呢?”

“噗,住在礦山裏的英俊學霸……”

“別跟周少爺比吧,那是女娲造人的時候捏了個完美模板,我們凡人不要肖想了。”

一陣上課鈴聲打斷了她們的竊竊私語,教室登時安靜了下來。

年輕物理老師抱着他們班的試卷從教室門走了進來,開門見山道:“這次咱們班物理考的不錯,平均分在整個年級排第三,大家發揮的都很好,而且附加題我們班也有兩位同學做出來了,特別表揚一下——就連樓下奧賽班都沒有幾個同學拿到附加題的分數。”

附加題往往難度超模,而且花費時間,除非那些頂尖學霸,其他凡人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周隕肯定是其中之一。

周隕輕輕挑了一下眉。

那道附加題涉及到的知識點是有些超綱的,有幾個公式都是高三的知識,想拿到滿分不容易。

“周隕是我們年級唯一一張物理滿分試卷。”

物理老師對周隕的成績已經習以為常了,說:“不過我就不要求你們以他做榜樣了。”

周隕是天生的腦子聰明,羨慕不來,別人也學不來,他認真學習的時間其實并不算多,平日裏非常自由散漫,确實不适合當“榜樣”。

同學們都在好奇另外一個大佬是誰。

物理老師從桌子上抽出一張卷子,心平氣和地開口:“鹿泠同學,你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麽整張物理試卷你只寫了最後三道大題?”

……鹿、鹿泠?

物理老師說出這個名字,整個班的同學臉上都呆若木雞,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能做出附加題的,基本都是腦袋非常聰明的學霸,但是鹿泠……她不是班級倒數第一嗎?

周隕也不由怔了一下。

他記得鹿泠的物理成績是36分,最後的三道壓軸大題加起來的分數也是36分。

也就是說——鹿泠只做了三道題,但是一分都沒扣,她給出的答案完全正确。

鹿泠聽見老師叫他的名字,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他沒聽到老師剛剛說了什麽,抿了下唇,出于某種習慣,往周隕那邊看了一眼。

以前每次鹿泠沒聽課被老師拎起來,周隕都在旁邊給她偷偷遞答案——但是周隕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麽說了,只能分外無言以對地跟她對視。

面對着物理老師灼灼的目光,鹿泠輕輕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算了,你坐下吧。”

物理老師也不願意多探究什麽,這個轉學生哪哪兒都很奇怪,也不像是會聽管教的模樣,她打開ppt,“好了,我們開始上課,這節課任務就是把月考卷子你們的錯題講完。”

……

陸屬文在底下一臉震驚,半晌戳了戳周隕的胳膊:“卧槽,鹿泠居然還是學霸啊,完全看不出來。”

周隕也沒想到,他對鹿泠的印象确實是……

不怎麽聰明。

陸屬文又不理解地說:“不過我從來沒見過考30分的學霸,為什麽啊,她附加題都能做出來,前面的題為什麽不寫啊,就硬低調呗。”

周隕也覺得有些難以理解,鹿泠既然都可以做出那麽難的附加題,前面的基礎題應該也是輕而易舉,她為什麽只寫最後的三道大題。

陸屬文念念有詞:“這叫什麽,學霸了,但又沒完全學霸。”

周隕:“…………”

陸屬文沉思幾秒,突然發現了什麽盲點,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鹿泠肯定是不想跟你争年紀第一,所以才故意交白卷的!一個教室容不下兩個學霸!你想啊,萬一她不小心考了第一名,把你壓下去了,這對你們的感情肯定有傷……”

周隕忍無可忍:“你閉嘴吧。”

陸屬文滿臉無辜:“我覺得我分析的很有道……啊!”

他捂着腦袋,眼淚汪汪地瞪着周隕,“嗚嗚,你打我。”

周隕懶得搭理他,轉過頭去,看向鹿泠。

鹿泠基本上從來不聽老師講課,偶爾學習也是自己看書、做題,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和走神。

這時她手裏拿着一根筆,垂着眼在練習冊上畫什麽東西,大概又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大圈小圈。

周隕隐隐約約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稍微蹙了下眉。

他本來想下課問問鹿泠,結果不幸遭遇物理老師拖堂,語文老師又提前來了,一個剛走另外一個無縫銜接,中間根本沒下課——

“鹿泠,哪個是鹿泠?站起來!”

語文老師一進門就把月考卷子拍到了講臺上,一根手指向上一戳老花鏡,大着嗓門說,“我從來沒教過語文考48分的學生!”

“……”鹿泠再次在全班人不可思議的注視之下站了起來。

陸屬文:“梅開二度。”

語文老師是個暴躁的小老頭,拿着他的卷子氣勢沖沖地就走了下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教訓:“你就是鹿泠?你跟我解釋解釋,為什麽前面的選擇填空古詩詞文言文翻譯閱讀題一道都不寫?作文字寫的這麽漂亮,遣詞排句這麽好!整張卷子就只寫一篇作文!150分的卷子你考48分,你還打算幹什麽!”

以前的學校……不管他的試卷寫成什麽模樣,都沒有老師跟他說一句話,沒有人會管他,鹿泠習慣了從後往前開始做題。

但是,這裏的老師似乎不太一樣。

鹿泠好像被罵的有點懵,眼神怔怔地看着比他矮半個頭的語文老師。

陸屬文一臉驚呆了的表情:“卧槽,什麽意思,她只寫了作文就48分了?作文滿分不才50嗎?”

周隕眉心微蹙,忽然站了起來:“老師。”

語文老師扭頭看他:“你又有什麽事?”

周隕輕聲道:“她考試的時候身體不太舒服,只來得及寫了作文,前面的題不是故意要空着的。”

語文老師的目光狐疑地在周隕跟鹿泠之間轉了兩圈,好像想問什麽,但是最後還是沒開口。

“下不為例!”

周隕轉過頭,輕輕皺着眉看向鹿泠。

鹿泠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隕的性格已經非常自負了,但也沒有狂妄到只做半張卷子的地步,而且鹿泠并不像是故意交白卷的那種人。

她的每一科成績都是這樣來嗎?

鹿泠也沒有想到老師們會這樣在意他的成績,他以為會像從前那樣無人問津、不了了之。

他面無表情垂下眼……早知道就不交卷了。

鹿泠還沒有想好怎麽跟周隕解釋這件事,就下課了。

語文老師夾着課本從教室門走了出去,鹿泠抿了下唇,向周隕那邊望了一眼……剛好撞到周隕的眼神。

鹿泠不自覺蜷起手指。

周隕若無其事地向他挑了下眉,“我的作文才47分。”

鹿泠意識到,周隕這是在讓他做選擇——

如果自己願意告訴他,周隕會聽。

如果自己不跟他解釋,周隕就不會再追問,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鹿泠喉間微微動了動,他輕聲地開口:“下次你來我家,我告訴你。”

周隕聽她的話反應過來什麽——這件事說不定跟鹿泠以前的經歷有關,有些話可能不适合在學校這種場合說起。

周隕點了下頭,“好。”

這兩節課下來,陸屬文看鹿泠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我一直覺得,我們是有共同點的。”他痛心疾首地跟周隕說,“後來發現一點共同點都沒有了。”

周隕沒聽懂:“你跟鹿泠有什麽共同點?”

陸屬文理直氣壯:“腦子都不好使啊。”

周隕:“……”

陸屬文說着說着就一腦門子問號:“不是,我看她也不怎麽學習啊,為什麽還能考的這麽好,都是渾水摸魚,憑什麽人家附加題全對、作文48分啊。”

周隕沒搭理他。

周隕本來想今天晚上就去鹿泠家的,但是他已經三天沒有回周家了,周敘說他今天再不回來以後就沒有他進家門的份了。

周隕只能先回了周家,跟鹿泠說好明天再去她家裏。

周隕回家的時候,周敘坐在沙發上,打量他幾秒鐘,很不滿意地說:“這幾天幹什麽呢?就知道在外面鬼混,家都不回了。”

周隕道:“鹿泠昨天生日。”

周敘意味深長地“哦”了聲,起身走到周隕身邊:“我就知道你肯定跟鹿泠在一起,怎麽樣,最近有什麽進展嗎?”

周隕奇怪地看他:“什麽什麽進展?”

周敘閑閑道:“你不是在追人家嗎?”

周隕:“……我沒有。”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還沒有告訴她。”

“哦,”周敘說,“暗戀。”

周隕:“………”

他心平氣和地說:“沒事我就回去睡覺了。”

周敘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暗戀也沒什麽丢人的,別害羞嘛——咱媽在樓上,你上去看看她,剛才還問你怎麽還不回來。”

周隕面無表情地越過他上樓了。

“喵。”

梨花從床上跳了下來,拱開卧室的門,趴在鹿泠的腳上不動彈了。

“我回來了。”鹿泠摸了摸它的頭,把它抱到沙發上,喂了一把貓糧。

梨花吃飽喝足,躺平被順毛,嗓子裏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鹿泠陪了它一會兒,然後去了浴室。

洗完澡,鹿泠沒有直接回卧室休息,走到冰箱面前,端出了一盤蛋糕。

——是周隕給他買的蛋糕,昨天沒有吃完,被他放到冰箱裏面了。

鹿泠坐在客廳,用刀子切下來一整塊蛋糕,放到盤子上,然後一口一口地吃掉。

梨花在他雙腿底下打轉,嗓子裏喵喵嗚嗚的,看起來好像也想吃。

鹿泠又給它倒了一點貓糧,但是沒有分給它蛋糕。

梨花嗅了嗅盤子裏的貓糧,沒吃,掉頭開始輕輕咬鹿泠的褲腿,“喵嗚”“喵嗚”的小聲叫。

鹿泠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不是給你的。”

梨花就蹲在那兒,一雙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一直看一直看。

大貓咪也想吃。

鹿泠最後還是喂了它一口,蛋糕胚上帶着一點雪白的奶油,連帶着手指都被梨花舔的一幹二淨。

“喜歡吃明天我給你買就是了。”鹿泠垂眼看着它,聲音裏帶着點微弱的笑意,“……跟我搶什麽食。”

梨花心滿意足地舔舔嘴巴,豎着一根雞毛撣子似的大尾巴溜達回了卧室。

.

經過昨天的事,班級裏的同學對鹿泠的印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們原本都以為鹿泠不過是個金玉其外的花瓶,除了漂亮一無是處,沒想到其實是隐藏在他們班級裏的學霸……花名冊倒數第一的學霸。

鹿泠也沒想到一次小月考會惹出這麽多麻煩……他本來不想惹人耳目。

上午第二節課課間,數學課代表走到周隕課桌前,小聲地說:“周隕同學,數學老師讓你去一下辦公室。”

周隕“嗯”了聲,起身走出教室。

辦公室的門沒有關緊,只是虛虛地掩着,老師們談話的聲音從縫隙裏透了出來——

“老張,你們班這個鹿泠是怎麽回事啊?”

周隕認出來,這是他們化學老師的聲音。

聽見鹿泠的名字,周隕腳步頓了一下,遲疑了片刻,沒有進去,悄無聲息地站在辦公室門前聽着。

“鹿泠啊。”班主任嘆了口氣,“不用管她了,她平日裏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們就當班級裏沒有這個學生吧。”

化學老師一聽這話,就有些急了:“她做題正确率跟周隕都有的一比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空了一大片的題目——多好的苗子啊,怎麽就能不管了?”

“我剛從鹿泠以前的學校了解到她的情況,她一直就是這樣的,因為上小學的時候得過腦膜炎,現在還有很嚴重的後遺症,不能長時間連續用腦,別說考試了,連一節課都聽不下來,”班主任也有些惋惜道:“本來挺聰明的一個孩子,真是可惜了。”

化學老師驚訝地說:“還有這種病?怪不得她只做了幾道大題……”

班主任又道:“她這種情況,以後連高考恐怕都參加不了,畢竟考場裏一坐就是兩個小時,而且這個病好像是沒辦法根治的……畢竟在腦袋上做手術風險實在太大了。”

周隕怔愣地聽着他們班主任的話,一時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腦膜炎……

那是什麽。

為什麽會出現在鹿泠的身上。

有個其他班級的女老師插了一句話:“可說呢,我親戚家有一個小孩以前就是發高燒的時候得了腦炎,這都多少年過去了,現在還動不動的就頭暈、犯嘔——這個後遺症可比腦炎還厲害多了!”

“怪不得鹿泠看着就病病弱弱的,可能也是身體不好的緣故吧。”

周隕像一樽石像似的僵在原地,許久一動不動。直到有個準備去上課的老師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有人在門口站着,差點兒被他吓了一跳,“周隕?來找你老師啊?快進去吧。”

“哎周隕!”數學老師看到周隕,朝他招了招手,“你來了,過來過來。我想了想,你這個題提供的第二種解題思路……”

周隕的臉色難看的有些吓人,聲音也極低,好像嗓子說不出話來似的:“抱歉老師,我有點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數學老師懵了一下:“……哎,這孩子是怎麽回事?”

化學老師眼見着周隕走遠,湊過去小聲跟班主任說:“我聽說你們班周隕和鹿泠好像……”

班主任無奈地一笑:“這種公子少爺的事哪兒輪得到我管,校長都不一定敢伸手。”

周隕的思緒幾乎一片空白,腦海裏好像有什麽在不停地鳴響,越來越重、越來越痛——

班主任的話像一根針一樣絞在他的腦海裏,尖銳地直往深處鑽。

周隕甚至覺得自己剛才聽錯了,在沒人的辦公室裏呆坐了半晌,才敢拿出手機,在網上搜“腦膜炎”這三個字。

浏覽器上瞬間跳出來許多相關信息。

“……多發于兒童、老人、或免疫功能缺陷人群,一般由細菌、病毒感染引起……”

“發現感染腦炎要及時就醫,大多患者可以痊愈,少數留下後遺症……”

看到“後遺症”三個字,周隕的太陽穴好像被突地紮了一下,他沉沉呼出一口氣,繼續看下去——

“……後遺症患者長時間過度用腦或者劇烈的情緒波動都有可能引起不适,表現為冷汗、眩暈、嘔吐,嚴重甚至導致休克……”

周隕想起那天鹿泠半夜驚醒,面色蒼白如紙地坐在地板上,還吃了什麽藥。

那時候她就是渾身冷汗,瞳孔渙散地幾乎不能聚焦,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

“……我不能有過于激烈的情緒……”

周隕閉上了眼睛。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

當時他讓周敘幫忙問了醫生,得到的回複是鹿泠“可能有創傷性應激障礙”。

應激障礙總會有治愈的那天,總歸是“心病”。

可是腦膜炎後遺症……這是大腦曾經有過實質性損傷留下來的疾病,難以治愈,是如蛆附骨、糾纏一生的病痛。

從認識鹿泠到現在,所有的“不合理”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她的性情冷淡,情緒似乎總是沒有起伏。

她總是不聽講,總是自學,總是在自習課上睡覺、走神,畫那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大圈小圈。

她的卷子只能做完一小半——

因為她不得不這樣。

走出學生會辦公室的時候,周隕幾乎沉重地直不起腰來。

鹿泠她才剛剛成年。

……為什麽這麽多的不幸會發生在一個人的身上。

她以後還有那麽長、那麽長的路。

鹿泠得病的時候,說不定還沒有十歲……

回教室的一路上,周隕的步子都很緩慢,好像有什麽壓在他的身上一樣。

陸屬文看到他吓了一跳:“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鹿泠本來在望着窗外,這時轉過頭看向周隕。

周隕怔怔地盯着她,眼裏的色彩都黯淡了,好像碰到了什麽萬分難過的事,帶着難以言喻的悲傷。

鹿泠微蹙起眉,低聲開口詢問:“你怎麽了?”

周隕記得她剛轉到學校的那天,見到她的第一面。

鹿泠穿着他們學校的校服,身體修長單薄、氣質寡淡清冷,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疏離感。

堪稱“驚鴻一瞥”。

後來在宴會上,鹿泠被秦家人算計,毫無防備地靠在他的懷裏……那時候的鹿泠又脆弱地像個易碎的瓷器。

周隕一直覺得鹿泠像是一樽完美、小衆的藝術品——盡管有人并不欣賞,但是在他的眼裏是精致又華美的存在。

可原來她有這樣多不為人知的傷痕,孤獨、美麗、又破碎地完整着。

周隕看着鹿泠,眼眸裏湧起濃重的情緒,許久才輕聲地說:“如果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周隕想——

如果他們相遇在幼時,那他就帶鹿泠走,此後一切都不會發生。

鹿泠會跟他一起開心、快樂地長大。

她一定沒有病痛,從前平安喜樂,以後百歲無憂。

如果……

周隕又喃喃重複:“如果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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