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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不同于西線指揮中心那次——傅宗延将他留在屋子裏下樓搜尋物資。小鳶尾怕得要死, 縮在床腳抱緊發射器,驚弓之鳥一樣原地等待。這次,溫楚傷心欲絕, 害怕傅宗延死了, 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
小小一只Omega蜷縮在黑狼肚皮上,哭得失魂落魄。小黃花狼腹部的毛發都濕了好大一片。以至于走近的傅宗延把他抱起來摟進懷裏, 他都沒什麽反應。
淡淡的橡木氣息包圍住他, 溫楚好一會才回神。他怔愣着坐在傅宗延身上,并沒有面朝傅宗延頸窩,而是扭頭望着遠處燒焦的黑色炭枝, 輕輕抽噎。
傅宗延好笑又心疼。
他手伸進小鳶尾上衣,摸了摸小鳶尾背心, 都哭出了一身冷汗。
平複了憂懼的心情,一股氣惱漸漸湧上來, 小鳶尾一手往後猛地一下扒拉, 不讓傅宗延摸他。
傅宗延:“……”
低低的笑聲從後腦勺傳來,傅宗延偏頭親了親溫楚腦袋, 沒說什麽。
小黃花狼站起來, 一雙幽憤綠眼盯着傅宗延,過了會,又去看滿臉淚水的小鳶尾,甩甩尾巴,轉頭朝漆黑的洞穴深處望去。
此起彼伏的狼嚎聲還在一陣一陣傳出。
傅宗延看着小黃花狼不情不願的背影消失在通道裏, 又去摸溫楚後頸。
小鳶尾還是不讓他摸自己, 立馬縮起肩膀。
“要吓死了。”傅宗延笑着說:“是不是?”
溫楚:“……”
Alpha笑意很淡, 語氣卻格外寵溺,好像溫楚哭成這樣, 無論如何都是他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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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蕩的狼嚎聲漸遠。
半晌,小鳶尾沙啞的聲音才響起。
“裏面好多狼……”
傅宗延拍了拍溫楚後背:“嗯。”
“可以出去嗎?”又過了會,溫楚才将濕漉漉的面頰轉過來貼上傅宗延頸側。
“可以。”
領路的獨眼白狼仿佛某種進化了的高智商物種,它甚至知道作為人類的傅宗延需要哪樣的路線。當沃頓國家公園最具标志性的火山徒步路線展現在眼前,傅宗延更加印證了這一事實。
——遼闊壯麗的活火山近在眼前,再遠,能看到嚴峻高聳的峽谷雪山,隐匿在其中的瀑布一落千丈,水霧升騰,響聲震天。
“外面天亮了嗎?”溫楚又問。
傅宗延點頭:“我們一會就走。”
溫楚不說話,伸手摟緊了傅宗延。
這一路過來,回家的願望好像越來越淡。
他想和他好好在一起——無論是這一刻還是下一秒,溫楚腦子裏都是這個念頭。
跟着了魔似的。
幹燥洞穴裏光線依舊昏暗。
傅宗延手臂上的爪印觸目驚心,雖然用繃帶簡易包紮了,溫楚發現後還是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只是Alpha手臂肌肉贲張,深色肌膚瞧着十分健康,先前滲出來的鮮血雖然早就浸透了繃帶,但幹涸的血跡、堅實流暢的手臂線條,怎麽看都不像受傷了的脆弱樣子。
倒像某種戰績勳章。
傅宗延本人也不是很在意。
在溫楚對着他手臂憂心忡忡、嚴肅皺眉的時候,他懷裏圈着人,一邊仔細檢查兩個背包剩下的物資。
小貓被獅子納在身下,動靜都顯得很小——兩只完全是各做各的。
國家公園遺址到底有多大傅宗延不是很清楚。他們現在沒有代步工具,徒步的話,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傅宗延不知道裏面還有多少體型龐大的野生動物。以防萬一,白天還是趕路要緊,夜間得盡可能找個安全地方的落腳。
他對着一大一小兩只背包認真思索,溫楚就對着他這一身的傷難過思索。
Omega眉頭老皺着,弄得傅宗延垂眼看到就想笑。
慢慢地,Alpha目光就移到了小鳶尾淡粉的唇瓣。十分美好的色澤,因為長時間的哭泣,嘴唇有些幹燥,抿起來粉色愈深,柔軟又倔強的樣子。
傅宗延把人抱到身上親。
溫楚一邊和他接吻一邊輕輕摸他手臂和肋骨的傷口。他這樣的摸法,雖然很輕,羽毛似的,但格外鬧人。傅宗延被他摸得氣息都滾燙了,注視溫楚的目光越來越深,好像溫楚摸的不是他的傷口,而是什麽別的要命的地方。
這讓他無法克制地想起鳶尾草叢的那個夜晚。Omega的嘴唇軟得要命,努力包裹着自己,進去還沒一半就捅到了嗓子口,又窄又小的,下意識的吞咽動作差點讓傅宗延誘發可怕的潮熱期。那會真的昏頭,所幸他及時抽了出來,又去車上打了兩管抑制,不然真不知道會怎麽樣。
剛才檢查的時候,傅宗延就清楚後面的行程他必須得克制了。因為他還剩最後兩管抑制劑。這真的太恐怖了。傅宗延一邊使勁親溫楚一邊嚴肅地想。
親吻最終還是被Alpha按住了。溫楚被傅宗延一掌摁懷裏,耳旁傳來Alpha劇烈的心跳聲,隔着胸腔,震耳欲聾的。小鳶尾抿起嘴角,伸手摟緊Alpha。
小黃花狼不知何時慢吞吞回來了。
似乎知道他們要走,繞着他倆轉了個圈,便蹲在一旁靜靜注視溫楚,眉眼耷拉的。長在它身上的那朵小黃花,也許是之前攤開肚皮在地上蹭了太久,此刻瞧着也有些灰頭土臉。
溫楚還是很感激小黃花狼這一路帶他們進來躲避的。
他走過去站在小黃花狼面前,仰頭朝它瞧。Omega碧澄澄的一雙小貓眼圓圓的,神情溫和又親近。小黃花狼垂下頭,綠色的眼瞳湊近。溫楚回頭看傅宗延。傅宗延彎起唇角,沒說什麽,他就試探性地伸手碰了兩下小黃花狼黑灰色的耳朵。
巨狼身上的毛發堪稱堅硬,耳朵卻異常柔軟,十分好揉。
溫楚揉着揉着,忍不住笑起來。
見他笑,小黃花狼湊得更近,最後索性趴伏在溫楚面前,任他在自己腦袋上随手呼啦。
溫楚摸得手都酸了。
小黃花狼有點上瘾,在溫楚委婉且頗為歉意地表示自己要收手的時候,硬是将碩大的腦袋追着往溫楚手底下湊。
湊得猛了,差點一頭撞倒溫楚。
溫楚被撞得後退兩步,對上小黃花狼真誠的綠眼睛,咧嘴含糊一笑,然後繼續把手放上去。任勞任怨的。
傅宗延瞧着,偏頭握拳抵唇,勉強忍住笑意。
當小黃花狼載着溫楚穿過漆黑一片的地下洞穴,坐在巨狼背上的小鳶尾還十分敬業地攥着兩只狼耳揉來揉去。當然也可能是太緊張了。畢竟這一路烏漆嘛黑,身旁環繞的,全是一雙雙綠幽幽狼瞳。
Alpha跟在一旁,牢牢握着他的一只腳踝。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
光線驟亮,溫楚閉上眼,許久未接觸陽光的雙眼很快被刺激地流出生理性淚水。
他一閉眼流淚,身體就被人抱起來,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耳旁立即傳來不滿的哼唧聲。
等眼睛适應了過分充足的正午光線,溫楚才看清眼前極致壯觀的景象。
一個世紀前的國家公園肯定想不到,現在,這裏随處一棵樹都能夠撐起兩三倍的樹冠。灰白色的火山石大塊大塊地暴露在山壁上,嶙峋突兀,巨大無比,好像随時都會不堪重力而重重墜落。即使沒從底下路過,僅是這麽站在遠處觀望,也令人無比膽戰心驚。
近處依舊密林環繞,郁郁蔥蔥。陽光肆意傾瀉,空氣裏彌漫着幹燥而溫暖的氣息。
很快,巨狼身上的腥氣跟着彌漫開,林子深處傳來一陣急促奔逃的動靜。
野牛的影子一閃而過。
溫楚看呆了。
巨牛體積駭人,連帶着他們腳下也是一陣悶響。
小黃花狼的一雙眼睛很快蒙上層白霧。
這意味着它只能送他們到這裏。
再往前走,即使它曾是最兇殘的叢林獵手,但在這裏,一只瞎眼的孤狼,撞上一頭野牛也是會死的。
小黃花狼在原地焦躁轉圈。
它明顯舍不得溫楚,但也不知如何是好。慢慢地,都有些委屈了,它蹲伏下身子,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傅宗延放下溫楚,溫楚走到它面前,伸手揉了揉柔軟的狼耳,說:“以後要是有機會,會回來看你的——”說着,他轉頭去看傅宗延,笑着說:“好不好?”
傅宗延彎了下嘴角。
他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但這頭狼惦記他的小鳶尾惦記得太狠了,他需要一點時間考慮下。
溫楚就當他同意了,轉頭繼續對小黃花狼說:“謝謝你。”
小黃花狼不哼唧了,垂下腦袋悶悶的。
溫楚又使勁揉了兩下,“回去吧。”
小黃花狼不動。
它這副傷心失意的模樣,弄得溫楚都愧疚起來。手上揉得更加殷勤。
傅宗延在一旁靠着樹幹等了等。
慢慢地,他發現,要不說狼是狡猾的動物呢——小黃花狼從溫楚動作裏感受到Omega與自己相似的情緒,漸漸得意,嘴角獠牙都露了出來,可面上還是一副委屈至極的寒碜樣,跟狗似的。
這心眼——
“走吧。”Alpha直身,利落道。
太陽底下,溫楚都揉困了,“啊”了一聲,又去看可憐兮兮的小黃花狼,“那它怎麽辦?”
小鳶尾一副天真模樣。
傅宗延氣笑了,隔着幾步,他注視眼前這一人一狼十分和諧的相處姿勢,問溫楚:“你想給他揉多久?”
溫楚看看他,又轉回去瞧沒精打采的小黃花狼,猶豫道:“就一會會。”
傅宗延點頭表示了解,一本正經問:“等太陽下山?”
溫楚覺得這也太久了,便立即道:“也不用。”
傅宗延:“……”
他反應太快、太理智,顯得傅宗延很白癡。
傅宗延忍耐幾秒,看不下去,幾步上前一把攔腰撈起小鳶尾,轉身就走。
“哎——”
小黃花狼立馬站起,沖着Alpha龇牙低吼。
溫楚頭朝下瞧着,嘆了口氣,沖它大喊:“回去吧——”
“回去——”
一聲比一聲長,還有點依依不舍的意味。半晌,小黃花狼也跟着嚎起來,狼嚎聲在山間此起彼伏,吓得周圍食草性動物一陣接一陣奔逃。要不是溫楚挂傅宗延臂彎的姿勢太搞笑,這分離場面還是有幾分感人的。
溫楚明顯上頭了——當然也可能是腦袋朝下所致。
他的聲音愈加不舍,都嗚咽起來。
傅宗延簡直氣笑。
怎麽——
要是那頭狼一直不回去,就換他回去?
“好好回去——回去——”小鳶尾嗓子扯開了,喊得愈加情真意切。
“回——啊!”
“傅宗延!”
“再打我屁股?!”
傍晚的餘晖很快降臨。
林間閃耀着金燦燦的光芒。
随着一小叢篝火窸窣燃起,很快,小鳶尾迎來了五顆丸子的盛宴。
他們在一處可以稍稍避雨的突棱山壁下過夜。
沒有了鬥篷和臂環,夜間氣溫降低,溫楚幾乎就沒離開過傅宗延的懷抱。他被Alpha抱在懷裏,吃飽喝足,靠着Alpha寬闊的肩膀打盹說夢話。
傅宗延以前偶爾聽他無意識念一個叫“藍識恩”的名字,一開始還有些疑惑和醋意,慢慢地,次數多了,後面除了跟“丸子湯”,就是跟“嘿嘿嘿”的“故事”,傅宗延就明白大概是怎麽回事了。
這晚,“藍識恩”如約而至。
溫楚似乎很開心,叫了好幾下“藍識恩”,只是這回,後面不再跟讨價還價的“丸子湯”,也沒有“嘿嘿嘿”、一聽就不懷好意的“故事”,而是跟上了三個字——
“傅宗延。”
小鳶尾興致勃勃,同藍識恩講了好久,久到傅宗延都快不認識自己的名字。
只是後來,冷不丁地,當“狼”的發音忽然冒在自己名字後面,傅宗延的表情一下冷靜不少。
傅上校面無表情,低頭凝視無知無覺、天真歡樂、沉浸夢鄉的小鳶尾。
慢慢地,他意識到,這只小鳶尾,真的離家太久了。
傅宗延忍不住想,溫楚這麽想家,回到法蘭比奇肯定會很開心,那之後,他還會願意回到自己身邊嗎。
這個問題暫時沒有答案。
戀愛經驗為零的Alpha閉上眼,抱緊小鳶尾,在很淺的睡意裏又忍不住想,即使小鳶尾不大願意回來,自己也還是會出現在他的夢裏的。
黎明的光在樹梢間分叉,忽明忽暗,影影綽綽。
耳邊傳來間隔時間很長的滴答聲,似乎是岩壁上積攢一夜的露水。
溫楚靠着傅宗延模模糊糊睜開眼,一小簇清澈亮光投射在他的背包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溫楚盯着一路過來風塵仆仆的背包,許久沒作聲。
那裏,不知何時躺了一朵黃色的小花。
花朵被濺落的露水沾濕,被林間的微風拂動,可愛又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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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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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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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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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