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VS黃濑涼太Ver.2.0Round1

“……”

輕輕地吸氣。在開口的那一瞬間正确的吐出音節。

“花開難波津,寒冬閉羞顏——”

拿捏好節小奏,讓節小奏變得穩定。韻律盡量保持優美,但同時也不能忘了正确性。

“今春滿地堂，花開香芬芳——”

“今春滿地堂，花開香芬芳——”

窗外有風吹拂過周圍的樹木，簌簌的聲音連綿不絕。小鳥清脆的鳴叫隐約從樹枝間傳來。陽光從落地窗外透進歌牌部的室內,照亮了坐在榻榻米上的六人的臉龐。

屏息凝神，千早的目光一刻都沒有從自己眼前的歌牌上離開。

為了争取到歌牌部的第五個成員,千早和小學曾經得到過全國第二的榮譽、昵稱為肉包君的西田優征約好：千早輸了便不再糾纏西田加入歌牌部并且還要為西田買一個月份的肉包。

但是比起輸了便不能讓放棄歌牌、投身網球的西田進入歌牌部,千早更關心的是能不能再次讓肉包君西田感受到歌牌的有趣之處,讓西田找回想玩歌牌的心。盡管單純的千早不會形容自己的這份心思,也不會察覺到自己是在用這種計策。

像是害怕呼吸的聲音擾亂了讀牌的聲音，歌牌部的兩位新手、大江小奏以及駒野勉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跪坐在榻榻米上，冬月從随機混合好了的歌牌堆裏拿出一張歌牌念道：“愛意藏心中，形色顯于外——”

“人……”

咻啪——！

“……人皆探問，吾心之愛戀——”

就在冬月念出下半句的第一個音時，千早的手指已經按上了歌牌的邊緣。被千早以優美姿勢撥起的歌牌從西田的耳邊飛過，在撞到牆後“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

（厲害——……）

越強的人越能夠看清對手的動作。知道千早能夠先撥頭籌絕非僥幸，西田不自覺的在心中稱贊起千早的動作。額上滲出幾點汗珠，胸口處的心跳也在不斷加速。西田知道自己的這種反應并非是因為天氣炎熱，也不是因為害怕輸給千早而緊張。而是——

（厲害啊，绫濑……那個當初連百人一首都背部完全的绫濑在我不在的期間居然變得這麽厲害了——）

無論是出汗的手心還是變熱的呼吸，西田整個人都因為能和成長到現在這個地步、如此厲害的千早一決雌雄而躍躍欲試。

（……不過，我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難波灘上蘆葦短，片刻相逢片刻闌——”

在小奏和駒野因為千早得到初勝、相視而笑時，冬月的聲音再度響起。

“歲……”

啪——！

歌牌再度飛起。

“……月無端空等逝，飄零此世不多年。”

這次是西田搶先千早一步拿到了牌。

一連三張牌全部被西田搶先拿走。在西田臉上浮現出對連勝志在必得的笑容時，小奏和駒野也面露擔心的望向了千早。

（喂喂，千早，你可沒有笑的餘裕啊——）

凝視着不但沒有一絲緊張的神情，反而明亮微笑着的千早，在一旁觀戰的太一忍不住心中道。

（不過，話又說過來了……）

“心馳千萬裏，身在異國邊——”

“今……”

榻榻米再一次因為西田和千早的動作而發出“啪！”的聲響。

“……日長安月，猶如三笠山。

太一難得的沒有繼續關注千早和西田的勝負，而是把視線轉向了跪坐在榻榻米上讀牌的冬月。

（這個人……星野老師的讀牌意料之外的好……！雖然還不到專任讀手的級別，可是——）

“古今多少悲歡事——”

發音清晰而穩定，節小奏的掌握也接近完美。最重要的是冬月的聲音中确實有着感情。冬月展現出的是只有确實體會到了和歌之中所蘊含的情感以及意境的人才能以聲音展現出的世界。

“逢坂關前知不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今天千早的反應速度似乎要比平時快上一些。）

千早的耳朵是“特別”的。

在人發出聲音的那個瞬間，千早的耳朵就能識辨出那個人所要發出的下一個音節是什麽。這種敏銳是天賦的才能，也是被選中的人才能擁有的“武器”。

“田子浦前擡望眼——”

“且……”

啪——！！

“……看富士雪紛紛——”

繼西田連奪三張牌之後，千早也一口氣搶到了三張牌。先前西田所擁有的優勢一下子被化為烏有。這還不說，整場比賽的整個流向勢頭已經來到了千早的這邊。

（可惡……！我——）

回響起過去拼命努力想成為第一、但是終究敗在綿谷新手下的自己，西田的心中湧起深深地不甘。

“香具山光好，誰家晾素衣——”

“夏……”

長期被網球鍛煉的身體結實而有力，動作遠比其身形看起來要輕塊上百倍，西田咬牙朝着自己面前的歌牌揮出了手。

啪——！

“……風吹袖滿，不必喚春歸。”

可惜這次，依然是千早先一步搶到了牌。

（果然不是錯覺……！）

這次，太一能夠完全确定了：千早的速度确實遠比平時要快。

（不過這是為什麽？要說音節準确，平時放的CD裏的讀音也很準确啊。）

放CD的時候千早取牌也要稍微快一點。不過僅僅只是快一點點而已。那一點點的速度對于千早的對手來說不會是問題。

不知道太一的疑惑，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取牌的速度遠比平時要快。千早只覺得自己的狀态前所未有的好。

（老師的聲音——）

用手背一抹自己額上的汗珠，千早又一次集中起精神。

（星野老師的聲音是有“色彩”的……！）

“易褪花容人易老——”

（看！顏色！這次是花朵逐漸褪色的灰色……！）

身體像有自主意識一樣的反應了。哪怕是平時自己不擅長的牌也似乎就在手邊，能夠輕易的進入千早的攻擊歌牌的範圍之內。

“綿綿苦雨吾身抛——”

啪——！

千早再取一張，西田卻是按在了不正确的牌上。這下子千早的優勢可謂是十分明确了。

（原來如此，這個就是所謂的“感覺”啊。）

記得原作裏千早一開始就被西田連取三張歌牌的冬月比太一更先注意到千早與平時的不同。不過作為引發千早這種不同的人，冬月自己也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的“聲音”居然有這麽巨大的力量。

（……不過事實上千早并不是靠“我的聲音”來做出判斷的。）

千早的耳朵很好。她能夠在其他人聽到聲音以前就先辨識出聲音，同時還能解讀聲音中潛藏着的訊息。

（因為事先想到了這種可能性，所以我才去聽的啊——專任讀手的CD。）

五十岚修七段、慶田幸一郎六段以及被譽為聲音最美的山城今日子七段，以這三人為中心，冬月分別聽了他們所朗讀的小倉百人一首至少有五百遍到六百遍。

（最後還為了校正CD和人聲的差異，特別去聽了專任讀手的現場讀牌。）

和歌的本質上是詩歌，而古代詩歌就是類似于現代的流行音樂那樣的東西。就像有些人能惟妙惟肖的模仿偶像明星的歌唱特點後能近乎于本尊的唱出相似的歌曲那樣，冬月是在理解了和歌歌詞所描述的意境之後，把專任讀手念百人一首時的韻律以及節小奏當成是歌曲的演唱方法來記。通過反複的強化記憶和修正自己與專任讀手之間聲音表現力的差異，不說是百分之一百，冬月讀牌的時候至少能模仿專任讀手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情報量。

（之前我和奇奇那家夥一樣擔心即使做了這麽多努力，結果還是功虧一篑或者是毫無用處。現在看來這些努力還是有效果的，雖然不知道這種效果還能用在哪裏和能造成多大的影響。還有就是——）

冬月的這種做法也不是沒有缺點的。缺點之一就是冬月除了百人一首之外的和歌讀不出這樣的水平。缺點之二則是這種記憶是短期的。如果不繼續反複強化記憶，随着時間的推移，冬月讀牌時聲音中所含的訊息量也會逐漸下滑。

（要趕在千早和太一他們察覺到違和感以前結束攻略。）

把自己心中那一絲焦躁和急于結束太一的攻略、抓捕到驅魂當作是自己怕時間拖久了會露出馬腳，冬月心中盤算着什麽時候能夠SKIP，加快攻略的速度。

千早和西田的比賽結果當然是千早毫無懸念的獲勝。獲得了第五個部員，也正式得到女帝、宮內老師的批準。由女帝本人出任顧問老師的歌牌部開始了正式的社團活動。

“你們在做什麽？！放學時間早就已經過了吧？！”

穿着運動服、拿着網球拍的宮內在看到歌牌部的五個成員都還停留在歌牌部的部室裏之後不由得大聲怒道：“還有星野老師！明明你也在這裏！怎麽放學時間過了也不提醒學生回家？！”

“是的，十分對不起，宮內老師。”

彎腰鞠躬，冬月朝着宮內低頭。

然而道歉的她下一秒便挺直了背脊，以堅毅的目光道：“但是請恕我直言，宮內老師。歌牌部能用來的訓練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每天放學之後只能進行兩場比賽無法有效的讓歌牌部的成員們得到更進一步的成長的。”

先前還在忘我的進行着歌牌對戰的千早、太一、小奏、駒野和西田先是因為宮內的怒吼而下意識的渾身一顫。

“……”

現在這五人因為冬月向宮內低頭才發現自己給陪同着歌牌部衆人練習的冬月添了麻煩。

（老師……）

教育實習可以說是教育實習生在成為老師前要經歷的最後一道坎。能否順利當上教師就要看實習期間的成績評定了。女帝宮內顯然能對冬月實習期間的成績有很大的影響，要是冬月得罪了她……

“請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在天黑之前我一定會親自送大家到校門口的，所以現在還請您再讓大家多練習一下。”

冬月說着又一次彎下了腰。

“拜托了，宮內老師。”

（星野老師——）

知道冬月是在為歌牌部衆人的成長而不惜得罪女帝，千早和小奏的鼻子微微一酸，兩人也彎下了腰。

“實在是非常對不起！宮內老師！我們現在就回家！”

“星野老師沒有錯！請不要責怪她！”

看見千早和小奏低頭，太一、駒野和西田也恍然低頭。

“對不起，宮內老師！”

“我們以後不會再犯了！所以請您……！”

“請您不要生星野老師的氣！”

“……”

沒好氣的嘆息一聲，看着這群把自己當成了最終BOSS的少年少女們，宮內無奈的道：“……今天就算了。星野老師，記得履行你的諾言，要好好的把大家都送到校門口啊。”

“是的！宮內老師。”

見宮內松口，冬月立刻朝着宮內展顏：“謝謝您！”

“謝謝您！”

異口同聲，歌牌部的五人也向着宮內道歉。

“咳嗯……”

老臉一紅，微微一曬的宮內假裝咳嗽，急忙轉過身離開了。

“謝謝！星野老師！”

“老師，感激不盡！”

千早和小奏同時向回過頭準備對歌牌部衆人說“沒事了”的冬月道。

“……啊……嗯。”

冬月先是一怔，後是不太好意思的一笑。

“今天多虧了星野老師呢！”

太一也微笑起來。

“女帝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怕～星野老師你沒事吧？”

“我也謝謝您！星野老師。”

西田和駒野也分別道。

“沒事……大家不用這麽客氣啊……”

這一秒，冬月知道自己笑的很是僵硬。

（……）

被人這麽對待冬月并不覺得開心，不如說感覺非常的差——這樣溫情的一幕是自己算計來的。就好像清楚的看到游戲裏的選項，知道這個選項能提升好感度所以當機立斷的按下了選項那樣。

而被算計了的少年少女們非但沒有對自己有絲毫的懷疑，還打從心底的對自己露出信任的笑容。

（……真是讨厭啊，這種心情。）

面對黃濑，尤其是面對黃濑的時冬月也有這種做了虧心事的心情。

（這種心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老師！』

（……）

冬月不願意再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