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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 第四章

他們遵循着鋼筆人的話，一直走，可是直到天色黑盡也沒有找到鋼筆人所說的方塊狀建築，兩人只好又迎着滿天星辰回去。

“尋光，我有點事情要去處理，你……”在距離安睡者小屋還有五十米時，明暗停下了。

“你去吧。”尋光看向他的眼睛裝滿了信任。明暗沒有再說話，沉默地離開了。

尋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轉身走進小屋。鋼筆人老板坐在椅子上，眼睛緊緊閉起，小屋裏面的燈光大亮，可尋光只覺得有點詭異。

下一秒，鋼筆人的身軀逐漸開裂，掉落一地的漆。此時圓珠筆正從樓上下來，“她怎麽了？”

圓珠筆一見鋼筆人的情況，沒有回答尋光的問題，急道，“快，你快上去樓上第二間屋子，去拿抽屜裏的墨水，我在這裏牽制住她。要來不及了!”

尋光趕緊上樓，也顧不上禮貌了，他直奔鋼筆人的房間，裏面只有一個盒子狀的床和一個筆帽似的抽屜，他拉開抽屜，完全沒有發現墨水的痕跡。

裏面只有幾個空瓶子，他心裏咯噔一下，樓下傳來圓珠筆的叫聲，尋光不再耽擱，沖下樓去。

“墨水用完了。”尋光告訴他實情。圓珠筆一聽，跌坐在地上。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鋼筆人靠近圓珠筆，對着他擠出一攤墨水，圓珠筆随墨跡幹透般不見了，這一切不過幾秒快到尋光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鋼筆人渾身染滿黑墨，她朝尋光所在方向看來，尋光換了個方向，她依舊精準的抓到了尋光所在的方向，一連幾次，尋光朝她眼睛看去，依舊是緊閉的。

那麽，他低頭，自己的腳上沾滿了墨水，他爬到樓梯側邊，翻過樓梯扶手，上樓去了，鋼筆人忽然不再追他，而是退到了門前，離他很遠。

尋光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鋼筆人爆裂開來，整個房間被黑暗籠罩，尋光被墨水糊了一臉，他只覺頭頂有一股吸力，他和墨水一起被吸進了一個長長的管道。

“唔……唔……光，我在這裏。”尋光完全浸泡在墨水裏在他不遠處渾身也是墨水的圓珠筆在隔墨水喊話。尋光試着回應他，沒有用，發不出聲音來。

四周黑漆漆的，尋光上手摸了一下，在他頭頂上有墨水未涉及的地方，他應該感謝這個世界的設定了，他是鉛筆人，不至于在墨水裏窒息而死。

結合鋼筆的身份不難猜想這是什麽地方——墨囊。他們被困在了墨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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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光身上雖然沒有被墨水浸濕，可泡在裏面的觸感總不會太好。既然這是鋼筆，尋光想起一個東西，他在水下探索起來，找到了，他有些興奮。

部分鋼筆裏面會有一個透明的小球，雖然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但是尋光依舊可以依着鉛筆人的身體踩上去，他終于可以讓頭部待在沒有墨水的地方了。

圓珠筆依舊在墨水裏掙紮，他跳起來，撞了自己的筆頭，他的筆頭也浮出了墨水面，他把臉轉移到筆頭上，“這裏應該是鋼墨姐的現實世界。”

尋光不解，“怎麽說？”

圓珠筆開始解釋，“你應該發現了，內圍的造物都是可以在現實中看到的。這是因為我們原本就來源與現實世界。”

他有些自傲，“我們有了生命，和無盡之外的造物們是不一樣的。”

“但是，”他停了一下，“我們只要被小明抓出無盡，就會變成沒有生命的死物。”

在聽他解釋的時候，尋光注意到墨水似乎減少了一些。

“我們內圍的造物都是文具用品，小明時而找不到自己的文具，就會拿我們去用。我們不讓外圍造物進入內圍就是怕它們會被小明誤抓。拿走的是活物，離開無盡你們只是幾根線條，并且不能再回來了。”

“講完了？”尋光有些意外，圓珠筆點頭，“一直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其實尋光聽鋼筆人，也就是鋼墨提起過，只不過只能隐約記得是個顏色，具體的就想不起來了。

“我叫圓紫。”圓珠筆有些羞澀。尋光看這種起名規律，也有些明白了。什麽顏色就叫什麽，好的，他記住了。

“好了，我們出去吧。”尋光從小球上跳下來，圓紫有些呆，“你知道怎麽出去了？不對啊，時間還沒到啊。”

尋光瞥他，“你知道怎麽出去。”圓珠筆點頭，“不是只要等墨水漏完就好了嗎？”

尋光動了，從他站立的球上跳下來，用腳狠狠一踢，小球彈開，墨水開始極速下降。“走吧，我們出去吧。”

圓紫驚呆了，他以為至少要一天才能流幹的墨水，在這幾十秒中流幹了。

“你們出來了。”房間裏依舊是原先的樣子，所有的墨跡都消散了，鋼墨坐在椅子上，神情很是無奈。

“鋼墨姐，小明剛才來抓你去用了？”鋼墨有些悵然，“這是這個月第三次了，小明又把他的新鋼筆弄丢了，我不知道還有幾天日子可過了。”

圓珠筆有些淚意，尋光悄悄出了門，把時間留給他們。他看着外面小屋的形狀，總算弄明白了。

這個小屋就是個墨水瓶，當小明将它拿出去的時候，位于裏面的他們，也被當作墨水一樣吸上去了，只有墨水被用完，他們才可以随着它一起下去。

再者，墨水的一片漆黑和之前無盡的一片漆黑很像。

尋光不斷回想他進副本以來的所有事情，他明白了，無盡的黑八成是墨水打翻了，所以才會一片濃黑。

那該怎麽阻止墨水打翻呢？尋光帶着這個疑問走進小屋，鋼墨和圓紫不在大廳了，他走上樓。

聽到響動，明暗閃身翻到另一間房，地上留下了淡淡的血跡。

尋光果然先去敲了明暗的門，“明暗，你在嗎？” 無人應答，尋光只好走過，當他再把自己房間的門把手握住的那一瞬間，福靈心至，堵不如疏。

不一定要阻止小明把墨水打翻，完全可以早做預防，将墨水吸去，或者将它引到別的什麽地方。

窗臺伸進了一根枝條，是小蘋果樹，“小鉛筆人，你快下來哪水果，我換到了香蕉!”

見它一派激動，尋光有些好笑，“好，我就來。”

他直接從窗臺抓住蘋果樹的枝條，穩當落地。花崗岩已經不知去向，小蘋果樹面前擺着很多香蕉，它十分大方地分給尋光一半。

“小蘋果樹，你有沒有見過抹布人？”尋光邊剝開一個香蕉，不經意問道。

蘋果樹歪着頭想了想，“小紅好像不在外圍畫這些，不過內圍可能會有吧。”

尋光和它告別後，又折回大廳，圓紫這次出現在大廳裏，鋼墨應該是回房間了。

他有些不死心，“圓紫，你有沒有認識抹布這類造物，或者，換句話說，小明有沒有把抹布掉進過裏面？”

圓紫都沒有思考，“沒有，小明只把自己的文具掉進過內圍。”

看來這條路走不通，只能再考慮其他方法了。

虛掩的門外面，小蘋果樹在和他揮枝條，尋光笑了，心底有了計劃。

許久不見的明暗也從門內進來，看了圓紫一眼，“在森林東邊有一座枯葉林。”

許是聽見了枯葉林，小蘋果樹抖抖枝條，走了進來，它有些好奇地看了圓紫一眼，見圓紫并未出聲，它摘下一個蘋果，“給你。”

圓紫有些開心，面上依舊是那副毫無波瀾的樣子。

尋光拉着小蘋果樹在一邊說悄悄話，“已經枯死的樹木也是有生命的嗎？”

小蘋果樹搖搖葉子，恨鐵不成鋼，“原本就是以枯死狀态存在的樹木是沒有生命的。”

尋光有了打算，和小蘋果樹與圓紫告別後，就拉着明暗出了門，在他們前方，有一抹黑影伫立在哪兒，是鋼墨。

“你們是想使損失降到最小？天，即将黑了。”尋光停住腳步，明暗也有些詫異，尋光啞然好半晌，“你知道？”

鋼墨的眸中溢滿了他看不懂的情緒，“你們果然不屬于這個世界。”

尋光暗自後悔，“完了，嘴快了。”倒是明暗痛快應了，“對，你可以這麽理解，我們是來改變因果的後世人。無盡在我們的世界只是一片廢墟。”

鋼墨呼出一口氣，“估計異變就在最近了，小明今天抽墨時，不對，我都搞不清楚時間了，是在兩天前就差點将墨水打翻了。”

鋼墨又扔給他們一份地圖，“上面是內圍所有造物的居住點，你們也許會用的到。”

明暗和尋光一直向東走，烈日漸漸褪去，他們走得很慢。“說起來，你是怎麽猜到檢驗之地是無盡的？”

明暗氣息頓了半晌，被尋光捕捉到了，“你其實……”明暗打斷了他，很認真的說，“尋光。我不會傷害你，我遇到你，确實不是偶然，我之後會全部告訴你。”

尋光注視着他的淺淡的異瞳，“我相信你。”

明明他和明暗滿打滿算上副本的時間，也才不過兩個月，可他對明暗總有一種熟悉感。

兩人沉默下來，空氣中多了一些什麽，無從知曉。

“到了。”明暗沉着的嗓音拉回了尋光飄忽的想法。面前的枯葉林在落日餘晖的照耀下光彩動人，這裏的枯樹全是類似于柳樹的長枝條，不過它們整體是純白色，尋光莫名想到了生，枝條上沒有小葉子，一棵樹有很多這樣的枝條。

尋光上手摸了摸，觸感很像棉花，明暗從玩家背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被枝條很好的吸收，兩人相視而笑。

原本他只是想借枯葉林來吧墨水引下來，現在看來有更好的辦法了。

尋光忽然回過味來，明暗是怎麽知道關鍵的。“等等，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明暗淡淡笑，“在看到墨水瓶小屋的時候。”尋光有點被打擊到。但他很快就釋然了，就沖着明暗把他帶出那一片漆黑時的冷靜，明暗又怎麽可能看不出副本關鍵呢？只不過就比他早了一點點。

胡思亂想間，一個年老的聲音傳來，“年輕人，可否幫我老太婆一個忙。”一把殘缺了一半手柄的剪刀上挂着一個綠色的果籃。

明暗接過她的果籃，尋光則折下幾根枝條，鋪到了地上，示意剪刀坐下。

“您要采摘這種枯葉？”尋光指了指地上摘下來的枝條。老剪刀也指了指，“它叫布兜草，可以用來編成桌布、草席、草沙發，當然還有衣服等等，不過我們都不喜歡在外殼外面多加衣服裝飾，所以鮮少有造物會用它織衣服。”

尋光起身，走到最近的一棵樹前，“這草真奇怪，是長在樹上的。”他割下最好的一枝，放進老人的籃子裏，籃子動了動，從裏面彈出來半個半橢圓狀的斜圈，跳到剪刀缺了的那一角上，補全了空位。

“謝謝你們了，年輕人們，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就去花兒們的住處找我吧，我已經聞見你們身上的酒香了。”

剪刀飛起來，向着一個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