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此處安心是吾鄉

此處安心是吾鄉

不過是在蓬萊仙島住的第一天晚上，我大概就知道了程長青在這裏的人緣……不對，該說是仙緣有多差。

像他這樣的散仙并不在少數，更何況有些仙人就是隐身在凡間負責相關事務，可是但凡回到蓬萊仙島暫住，都會有仙侍專門打理的宮殿居住。

而我們只能暫住在樹上。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棵樹，程長青是住慣了的，畢竟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他，他是睡在細細的繩索之上。可是我自幼睡過大街小巷，偏偏栽在這細細的樹幹上。

我一臉苦惱地栽到樹下的一百零八次的時候，程長青終于在對面的樹上看不下去了，只見他伸出手來念叨了幾句，又揮手作以法陣，我是看不懂的，但是不得不說，施仙法的手勢真好看！

這下便能睡個安穩覺了。程長青喚來雲彩浮在我睡的枝幹周圍，若是我不小心側身掉下去，便能接住我。雲在仙法裏也可以變具體，柔軟又香甜。

“師父，晚安！”我大聲地朝他那棵樹喊着，我看不清程長青的表情，但是聽見他令人安心的聲音，“小徒兒，晚安。”

我躺着透過枝葉的縫隙看見仙島的月亮，好像比在人間所看到的月亮要更大更明亮，讓我恍惚以為自己能夠幾步登上去。這幾天裏過得就如同做夢，可是捏捏自己，雖然是神仙，仍然還是會感覺到痛。

可是我終于不再是淪落街頭死掉也沒有人在意的小伢了。我有了名字，還是跟師父一個姓，我叫程長樂，我還成了神仙，雖然還是個非常非常渺小的小仙，可是比以前的日子實在是要好太多了。

恰在此時，程長青似乎能感應到我的心情一般，“傻徒兒，不睡覺想什麽呢？”

“師父，想你對我太好了，我以後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你！”我擦擦眼角的眼淚。

“你就做一只小老鼠好了，我把你揣兜裏四處玩玩，吃吃喝喝，好不快活！”程長青哈哈大笑起來，他這個人總沒個正經。

“那我就把你的衣服咬得這一個洞，那一個洞。”

“喲，剛剛還說要報答我？就是這麽報答的？”若不是隔了段距離，估計我又要挨揍了。

“師父，真的睡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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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長青沒有應我，而是從樹上摘了片樹葉，吹着輕柔的曲調，大概就是從前從別人口中聽過的搖籃曲吧。雖然現在我不是嬰孩了，但是不知為何，覺得安心，便沉沉睡去了。

我想起，在我很小的時候，在一戶人家旁撿別人丢掉的食物殘渣吃，那戶人家也有個女娃娃。每天我都能聽到他們抱着女娃娃念叨個不停，歡聲笑語，我才知道，原來出生是值得期待和歡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