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打雪仗

打雪仗

畢竟趙沛廷還對外稱着病,許知月跟趙毅也不好多待,三人唠嗑了半日也就回了。他似乎還挺喜歡許知月,天南地北的跟她聊了許多,連他一向最敬重的小皇叔都受了冷落。不過他實在太能說了,許知月只需要應付幾個字,他自己就能滔滔不絕的說上半天。

離開的時候,許知月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是嗡嗡嗡的。

“廷兒雖然聒噪了些,卻是這虛僞至極的皇城中為數不多的至真至誠之人了,你不要介意。”趙毅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其實比誰的關系他這個命途多舛的侄兒。

他的父王在他六歲的時候便因病去世了,兩年之後,他的母妃也随之而去,只剩他一個牙都還沒換完的黃口小兒,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城中艱難生存,他父王生前待趙毅很好,因此趙毅對他也多加照拂,一來二去,他對這個只大他三歲的小皇叔也十分依賴。

“嗯,我知道,我看出來了,我只是不太擅長應對話這麽多的人,或許以後習慣了就會好的。”

趙毅笑了笑沒有說話。

天氣越發的寒冷,自那日下了點小雪,就一直沒再下過,只陰沉沉的下了幾日的小雨,濕冷的很。

這日,清雨總算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許知月從床上撈了起來,臨近月底,下人們的月錢還沒有發,冬衣也還沒有裁,該添置的炭火也還沒有核對,她怎麽還在睡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許知月在清雨魔音催促之下,磨磨蹭蹭的起床穿好了衣服,用完了早膳,接下來就是埋頭苦幹。唉!無論在哪兒打工,月底總是最辛苦的時候。

辛苦了兩日,總算是将該看的賬本,該結的賬,都搞定了。許知月放下筆杆子,擡起頭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不經意一撇發現外面竟是一片刺眼的白。

“天哪,這是下雪了嗎?”許知月連披風也沒有穿一件,驚喜的推開門來到外面更直接的欣賞她從前一直想看,卻沒有機會見到的一片銀裝素裹。

先前在屋裏炭火足,她一直埋頭算賬,竟是半點也沒有察覺什麽時候下了這麽大的雪。

這就是岑參所寫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麽!許知月看着院子裏已經被白雪所覆蓋的花草樹木,不由得感嘆。

“自今日午後起,這雪就一直沒停過,直至方才,才将将停了,也不知道今夜還會不會繼續下。”清雨追了出來,将一件軟毛織錦披風來給她披上。

許知月對着這天地間的一片雪白感懷半天,忽然想到什麽,轉過了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清雨,你看這雪積了這麽多,不玩多浪費啊,咱們來打雪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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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雨皺着眉頭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見外面一道歡快的聲音傳來。“打雪仗!這個主意好,我都好久沒玩過雪了。”

許知月順着聲音望過去,就見趙毅帶着對外宣稱已經痊愈了的趙沛廷一起回來了,身後還跟着林風和常祿。

“王爺回來了。”許知月先問候了趙毅,又轉過去對趙沛廷好奇的問道,“你怎麽也來了?”終于被放出來了?

“我好不容易‘痊愈’了,自然要先來拜訪拜訪對我關懷備至的小皇叔和小皇嬸呀!”趙沛廷對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是麽?”許知月卻是不大相信他的這一番說辭,哪有人臨近傍晚才登門拜訪的呀!

“哎呀,小皇嬸,你這是什麽眼神,我真的是來感謝你們的,順便來蹭一頓晚飯,你不知道,郡王府冷冷清清,我一個人用飯多委屈啊,還是跟你們一起吃比較熱鬧。”

“王妃有所不知,殿下從前也時常來咱們府上蹭飯,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林風憋了一臉笑,替他解釋道。

“什麽叫時常來蹭飯,我那是來陪小皇叔用飯好嗎?”他怒目看向林風,特意在那個‘陪’字上加重了語氣,替自己辯解。旋即又滿臉笑意的看向許知月,“小皇嬸,你剛才說要打雪仗?我覺得這個主意甚好,反正離晚膳開席也還有一段時間,不然咱們就一起來玩玩吧!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你說對吧小皇叔。”

“不好,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自己玩去吧。”趙毅面無表情的擡腳就要往書房而去。

卻是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腦後一陣疾風傳來,他功力深厚,這點攻擊自然傷不到他,只見他頭也不回的直接反手接下了那直擊他後腦勺的雪球,他黑着臉無奈轉身。

只見幾個人要麽眼觀鼻鼻觀心,要麽就眼珠子亂轉,都是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

“王妃雖未曾習過武,這力道與準頭倒是不錯。”趙毅直接看向許知月,在場的幾個人,除去常祿和幾個丫鬟,也就只有他這外表看似柔弱,實則最是膽大包天的王妃敢這麽拿雪球直接往他腦袋上砸的了。

這些日子相處以來,他早就發現了,他這王妃根本不像外面傳言的那樣端莊穩重。聰明伶俐不假,調皮頑劣也是真。

“呀!王爺你猜出來了呀,沒想到王爺的武藝這麽高超,這都能接住。”許知月打着哈哈,并沒有半點砸人的愧疚感。

“小皇叔你都拿着雪球了,不如就一起來玩吧,那些公務就堆在那兒,又不會跑了,晚一點再去處理也不會怎麽樣。”趙沛廷直接抄起一個雪球往趙毅扔去,不由分說的就開始了這場雪仗。

趙毅擡起另一只手再次不費吹灰之力的接住了這比方才力道要大得多的雪球。嘴角咧了咧,“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們玩玩,你可別後悔。”話還沒說完就直接将手裏的雪球,一個礽向了趙沛廷,一個砸向了林風。

還沒有防備的趙沛廷和林風未料到他就那麽一聲不吭的直接出手了,躲避不及,全都被砸了個正着。林風抹了一把臉上的雪,“不帶您這樣的,冤有頭債有主,我剛剛可沒有偷襲您呀。”說着毫不客氣的将手裏剛捏的雪球砸向了離他最近的趙沛廷。

許知月正嘲笑他們的那副狼狽樣,未料一個拳頭大的雪球就這麽迎面直接砸在了她臉上,一股涼意直沖腦門,倒也不怎麽痛,就是冷。

她抹下臉上殘留的雪漬,氣鼓鼓的看向罪魁禍首。

只見趙毅手裏還捏着一個更大的雪球,笑得頗為幸災樂禍。

可惡,是可忍孰不可忍,許知月彎腰捏了一個雪球,二話不說的往趙毅砸去,只這回卻沒了上回的運氣,只見那雪球與她預定的軌道偏了十萬八千裏,好巧不巧的命中了跟在趙毅身後的常祿的臉上。

無辜的常祿滿臉委屈的看向許知月,但她卻是毫無半點歉意。見者有份,今日在場的全都是參與者,被砸中也只怪他運氣不好。

一擊不成,許知月又趕忙捏了一個雪球,都還沒看清目标,就直接沖一道人影砸了過去,雪球才剛一出手,她馬上又去捏第二個,也沒個目标,只亂砸一通。

一場混戰就這麽開始了。

“清雨,清雲,清霜,清雪,別愣着,快幫我一起砸啊!”許知月幹脆連球也不捏了,直接捧起一抔雪就往離自己身邊最近的人扔去,也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了。

一時間整個院子亂做了一團,嬉笑尖叫聲不絕于耳。

聞訊趕過來的魏總管,見這滿院子的,主子沒主子樣,下人也沒個下人樣,就連一向最是成熟穩重,不茍言笑的趙毅也參與其中,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吩咐了下人趕緊多去熬幾碗姜湯來,讓他們玩兒完了,可以立刻喝上姜湯驅寒,以防傷了風寒。

見大家玩的也都差不多了,趙毅便出聲喊停了這場游戲。

在場的除了趙毅,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了雪。其中以林風最為狼狽。

他一向沒什麽架子,性格好又好說話,幾個丫鬟們都不怕他,不敢砸幾位主子,還不敢砸他嗎?也因此,他被砸中的次數最多。

而趙毅身份貴重,平日裏又不茍言笑,整日裏端着王爺的架子。除了許知月,趙沛廷以及林風三人敢砸他,其他人誰敢以下犯上?再加上他身手好,竟是全都避開了,一次也沒被砸中,整場下來,只有他依舊整潔如初。就連許知月身上,也都沾了不少雪。

許知月等人換了身衣裳,圍在火爐旁邊喝着魏總管送上了的姜茶,只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都是大人了,怎麽還這般幼稚。”魏總管往爐子裏,加了炭火,好笑的說道。難道見自家主子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他心裏其實還挺高興的。

由于幾個丫鬟也都凍得手腳通紅,許知月便讓她們先回去換身衣服烤烤火,暫時不必過來伺候了。

待烤得暖和了,魏總管才派人上菜,今日炖了羊肉湯,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竟是半點膻味兒也沒有,就是不大愛吃羊肉的許知月也多喝了兩碗。

“小皇嬸喜歡喝羊肉湯?等冬獵的時候,我多給你獵幾頭,讓你吃個夠。”趙沛廷見許知月又盛了一晚羊肉湯,立馬殷勤的說道。

趙毅聞言擡眼看過來,見許知月确實已經喝了三碗了,便道:“羊肉性熱,适量喝一些可驅寒暖胃,但過多飲用也易導致肝火旺,咽喉腫痛,還是少食些為好。”

“額,我喝的也不多,就三碗而已,喝完這碗就不喝了。”許知月讪讪道,又想起趙沛廷剛剛說的冬獵,遂又問道,“沛廷剛剛說的冬獵,那是什麽時候?”

“小皇嬸你不知道嗎?咱們大周每年大概冬月的時候都會舉行為期七日的狩獵,滿朝文武,有身份有地位的都會被邀請到皇家為獵場,以許尚書的地位,每年應該也都會出席的,小皇嬸難道忘了?”趙沛廷閃着一雙大眼睛,不解的問道。

趙毅可不似趙沛廷那般傻乎乎的,聽他這麽說,也好奇的看向她,他雖沒有說話,只心裏卻不知道已經拐了幾道彎。

“咳”許知月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不敢直視趙毅,狀似不在意的解釋道,“我當然知道冬獵這事,只是我一閨閣女子,向來對這些飛鷹走馬之事不感興趣,因此也不大記得具體是什麽時候,這有什麽可奇怪的。”

“也是。”趙沛廷覺得挺合理的,也就沒放在心上,繼續埋頭苦吃。

只趙毅卻沒那麽好騙,盯着她瞧了半晌,直到許知月那筷子的手都有些僵硬了,他才收回視線。

他心中有些疑惑,總覺得她有諸多奇怪之處,他也曾懷疑過是不是許家不想與他結親而弄了個假的嫁過來,但是據林風所查的情況來看,她又确确實實就是許家大小姐,不存在偷梁換柱一事,許是他多心了吧。

可憐的許知月被他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神吓得心虛不已,連她剛盛的羊肉湯都忘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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