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小孩的每一聲哽咽都敲擊在蘇命的心裏，很難想象，蘇命也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麽感覺，只知道難受，是她打從心底裏厭惡的多愁善感，動作卻是蹲下身撫摸蘇祈汐的腦袋，很輕，很溫柔。

“汐汐很好看，一直很好看，說汐汐不好看的人都是嫉妒，她們壞，她們不是好孩子。汐汐不哭。”蘇命捧起蘇祈汐的臉，指腹擦幹她的眼淚，怎麽只是哭了一下眼睛就那麽紅了呢？

擦幹了眼中流出的眼淚，蘇命卻在想，沒擦幹的呢？

蘇祈汐心中的傷疤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消失？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被治愈？她不知道，也揣摩不來，她除了心疼什麽用也沒有，因為找不到症結，現在的身體太差也沒有辦法去解決。

蘇命眼神閃了閃，好像，還有一個辦法。但她還沒習慣身份的轉變，貿然那麽做不太合适。

蘇祈汐可憐巴巴地吸幾下鼻子，小聲又忐忑：“真的嗎？汐汐真的，好看嗎？姑姑不會不要汐汐嗎？”

按照經驗和回憶，蘇命覺得哭唧唧的小孩很吵更讓她讨厭，可是蘇祈汐哭起來她只覺得心髒好像被什麽捏了一下，不厭惡，只是慌張的不知道該怎麽辦。“當然是真的，汐汐不好看姑姑也要汐汐，相信姑姑，嗯？”

誠然，對于蘇祈汐，她從一開始就沒辦法做到單純的利用。

蘇命怕在外面把小孩抱起來太久了摔倒，只好湊近耳語，冰冷的人呼出來的氣是溫熱的，說的話也很有趣：“姑姑現在就把你抱起來，我們一起摔一跤好不好？”

蘇祈汐懵了一下，像是才反應過來這是一樓，旁邊負責登記樓幢出入的姐姐就在一邊看着，她的臉瞬間燒紅，小心揮開蘇命的手又牽住，一個勁兒的往蘇命身後躲。

冰冷的眼眸沾染幾分溫柔，她的情緒很淺，仍舊是轉瞬即逝，但哪怕只有瞬間也足夠敏.感的小孩捕捉。心底一邊尴尬剛剛的失禮，一邊好喜歡姑姑，喜歡姑姑溫柔的每一種樣子，也喜歡姑姑好像無所不能的樣子。

不對不對，姑姑她…就是無所不能的才對！

蘇命下來時可不止牽了蘇祈汐，另一只手提了一個小袋子，對登記處的女士點頭代表問好後就将袋子遞過去，“一點心意，我性子冰，還請多包含。”

話是那麽說，蘇命的眼神卻是平靜中帶着不容拒絕，也根本不在意對方是否願意包含。這份面子工作大多是為了小孩做的，她怕哪天小孩出去玩忘帶門禁，會因為這個而進不來，所以決定和對方交流一番。

其實她不做也沒關系，這裏是蘇家的房産業，整個物業都知道她這個蘇家大小姐住哪裏，也知道她帶着蘇祈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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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區裏逛了一會兒，蘇命牽着蘇祈汐逛過小公園，又牽着她找到了一個游樂區，蘇祈汐對于滑梯之類的項目興趣不大，可是她很喜歡蕩秋千。

蘇命就小力的推她，後面蘇祈汐運用慣性就可以保持一個安全幅度，蘇命也就放心的讓她自己玩，也拿出手機為她拍了好幾張照片。她想，如果一直是這樣悠閑的等待小孩長大，欣賞一個純真的孩子成長是非常有趣的，哪怕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去陪伴，她也不會介意。

手指微頓，蘇命覺得自己瘋了。

這樣浪費時間的事情，她怎麽可以覺得有趣？捏着手機，蘇命裝作有電話的樣子轉過身去傾聽，背對着蘇祈汐不停的問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想要一個孩子？

可抛開年齡不提，就算有了一個又能怎樣？她這種性格的人生下來的孩子，只會和她一樣淡漠冷血，無情殘忍，根本不可能成為蘇祈汐那樣乖巧可愛又讓人心疼的模樣。

但将蘇祈汐當做自己的孩子也不現實。她比小孩大9歲，是喜，也是悲。喜在她只比她大九歲，不可能把她當成親生的孩子來照顧；悲在她只比她大9歲，彼此之間永遠不會有親生關系。

她對蘇祈汐的照料方式不過出于理性的見解，還有女人天生就存在，不過被她刻意藏起來的細膩心思罷了。

這般矛盾的情緒讓蘇命不禁皺眉，垂下的左手忽然被軟嫩的指尖觸碰，身側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小孩，正一臉擔憂的看着蘇命不知如何是好。

蘇命緩緩放下手機，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蘇祈汐卻先道：“姑姑，是不是我們出來玩被爺爺奶奶知道了？要不我們回家叭，姑姑身體不好，我們以後再來玩呀～”笑起來時眼睛彎彎如同月牙，極其可愛。

真是被她拿捏了。蘇命點頭，牽着她往回走，誤會總比知道她是故意的強。

雖然蘇祈汐心思敏感，知道蘇命有心事，可能夠在短時間內信任蘇命的她又怎麽會去懷疑蘇命撒謊？就算她懷疑了，可她也只會為蘇命解釋告訴自己：她一定有什麽絕對不能說的理由。

性格使然，對親情與關懷的渴望注定假裝早熟的蘇祈汐不願意去懷疑蘇命，只會一昧的包裝對方又貶低自己。

蘇命溫柔中再帶多少強勢也只能制止小孩貶低自身，卻無法制止小孩為她套上一圈又一圈光環，變得閃閃發光，是那麽的觸不可及又近在咫尺。

她從一根救命稻草變成天上的星星，變成天上的太陽，又因為氣質不對轉而成為獨一無二的月亮，既照亮了蘇祈汐昏暗的人生，又仿佛與世界疏離，讓蘇祈汐情不自禁幻想自己是她心中特別的小衛星。

十點。

蘇命拿過蘇母給蘇祈汐買的手機，又拉着蘇祈汐指導，找好一個角度拍了一個她吃藥的視頻，又教蘇祈汐認準蘇母的頭像，将視頻發了過去。

蘇母會對小孩說謝謝，還會誇小孩真棒，然後蘇命的手機裏就收到了關心的消息。蘇命簡單回複了一下，時間差不多金姨就買着菜來了。

“需要幫忙嗎？”蘇命沒有那麽好心，只是因為蘇祈汐在，她得客氣一下。

金姨心裏清楚，自然婉拒。這位蘇小姐是真的想要教好小蘇小姐啊。她如此感慨。

只有蘇命自己知道，她的認真來源于利用的彌補，她不喜歡欠別人什麽，況且還是在小孩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加上已經特殊對待，那就好好教導她。

蘇祈汐做什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姑姑，每次需要蘇命或者想蘇命的時候，都會甜甜的喊一聲姑姑，不論聲音大小都很悅耳，以至于她比蘇命早一周開學，蘇命在家的時候聽不到聲音還會覺得不習慣。

真是，更加厭惡自己了。

蘇祈汐不在的時候，蘇命就在對這個社會做背調，她會一點黑客技術，不過不多，查一些簡單的資料還是綽綽有餘，足夠将穆源未來的機遇全部阻斷。

比如藍源科技公司。

這個公司是研究光刻機的，因為極度缺少資金，做出成績要在十年之後，八年後穆源就會對其收購，保留研究項目并出資。現在只是資金緊張，卻沒有要見底的趨勢，想要提前阻斷那就必須投入極大的資金。

也是确認過原主自己的銀行卡，富裕的程度遠超蘇命心裏的預算，這才敢放心聯系對方。

至于見面，蘇命約在了一家堪比圖書館的咖啡廳。書籍頗多，也不限制交談，氛圍好咖啡也好，隐藏真實目的的最佳地點。

喬文博到咖啡廳的時候，掃過人群一眼鎖定蘇命，人群中只有蘇命身上帶着莫名其妙的上位者氣息，可是蘇命看起來只有十幾歲，完全不像是她。

就在他要移開視線繼續找的時候，手機震動：你沒看錯，是我。

蘇命早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喬文博的視線給對方發去信息，不管他信不信，自己就是那個相信他們并且一次出資十億還不瞎指手畫腳的“冤大頭”。

直到在蘇命對面坐下，喬文博還是無法相信，這樣年輕的人居然會有那麽強的氣場。

“喬總比我想象的幹淨，沒有沉寂在研究中的淩亂，時間有限，我們直接交換條件。”蘇命擡手示意喬文博開口。

喬文博有些懷疑的打量蘇命，只是先問道：“蘇小姐真的能夠拿出十個億？”

蘇命浏覽知識的雙眼擡起，只是一瞬間的視線交彙就讓喬文博感到了數以萬計的壓力，下意識的不敢再看蘇命的眼睛，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為輕視蘇命而道歉，明明大腦不想那麽做，心卻不自覺的從了。

“二十億，我要51%的股權，其中10個點必須是注冊股，但我只要公司所有權并且提供資金，不幹預公司發展，等我想要幹預的時候，價格可以再談，談不攏我也可以放棄。”蘇命微頓，繼續道：“你喊我蘇小姐的話那你應該認識我，但很抱歉，我并不是以蘇家或者蘇氏的名義來和你交談，僅僅代表我個人，這件事情之後也需要你保密。”

現在的經濟狀況下，二十億對于掌握蘇家半數以上股份多年的她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但對于喬文博來說，這是巨款，是哪怕并不着急也無法拒絕的研究資金。但51%的股份其中十個點還必須是注冊股，對他來說也同樣難以舍棄。

蘇命事先調查過，她知道喬文博不會拒絕，只是需要時間思考。

只是——

“喬先生，還有十分鐘我侄女就會被接到這裏，用完點心後我們才會離開，如果您還需要時間的話換個座位吧，離開之前給我答案，我的耐心無限，但二十億，僅限今天。”蘇命意有所指：“不要逼我趁人之危啊。”

也許是為了成就穆源，年底藍源科技的資金鏈就會周轉不開，能堅持等待穆源長大的資金都是喬文博求爺爺告奶奶從各家弄來的一點點投資。

原本蘇氏有機會一舉拿下，但底下負責的人想要趁人之危，價格壓太低，這才導致收購失敗。以此，蘇命知道喬文博不希望自己的心血被人告危。但如果給他一個選擇，是被迫讓別人趁人之危，還是見好就收賭一把？

她倒是希望喬文博在今天拒絕，這樣之後就算十個億拿下他手裏全部的80%又能如何？都是他自己作的。

喬文博不知道蘇命是不是在催促他，所以才說侄女要過來，但蘇命給的價格實在是，哪怕是百分之百的股份配公司收購價，哪一個都不值二十億，連開始的十個億都不值，何況稍微有點門路的，誰不知道蘇命有蘇家股份好幾年了，每年稅後剩下來的分紅只要她沒大手大腳花錢，二十億肯定拿得出來。

賭一把嗎？

賭一把吧。

“明天…”

“姑姑～”奶聲奶氣的小孩突然跑過來抱住蘇命，打斷了喬文博的話。

蘇命平靜的眼波裏蕩漾着溫柔，捏捏蘇祈汐的小臉，擡頭道：“明天下午兩點，我在中央銀行等着喬先生的合同，現場交易。”

前後的态度，完全不同，喬文博卻突然安了心，道了好，轉身離開。

“姑姑，我要吃草莓慕斯！”

“好，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