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黑暗中的煙花

把資料全部整理好之後，三位警察就帶着那個男人離開了, 崔悠伯也象征性的去送了一下客, 至于程靜娴的車，雖然還需要做一些登記證明, 不過警察先生似乎并不打算帶程靜娴回去的意思，就直接把車留下來了。

程靜娴看着自己失而複得的車, 心中還微微有些竊喜, 可是身後的崔悠伯的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

本來警方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好不容易把目标轉移走, 因為程靜娴的問題又把視線挪了回來。

崔悠伯甚至有些無恥的想——這是不是晉世然搞的什麽陰謀？

看着程靜娴的表情變得歡快起來，崔悠伯只是微微蹙着眉, 什麽都沒有說。

裏森等人在會所等了很久，等到的是程靜娴需要留下來的通知, 面前身材豐滿的女秘書, 裏森對她倒是根本不客氣：“你們這是非法囚禁！”

陳韻玥對面前這個男人的話不以為然，崔悠伯是什麽人，真想非法囚禁還會那麽客客氣氣的讓自己過來告知他們一聲麽？

“程小姐就住在會所上層的酒店內, 我們老板表示如果你們想見她的話随時都可以過來。”陳韻玥慢悠悠的回答：“最主要的是, 程小姐需要待在這裏, 并且她是自願的。”

話雖然都說得明白，可是裏森一句話也聽不懂, 什麽叫做【自願呆在這裏】？什麽叫做【想見她随時都可以】？

裏森不悅的抿着嘴，臉上的面容顯得非常焦躁：“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程程跟你們老板是什麽關系？”

陳韻玥微微笑着, 糊弄到：“這一點你就不用操心了，這是我們老板和程小姐的問題。”

裏森看着面前打算趕他們走的女人，臉色越來越差，好好的一場表演怎麽到頭來竟然是這個樣子的，程靜娴當初被那個崔老板帶走的時候，自己就應該攔下她！

屋內突然鑽進來了幾個男人，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把裏森幾個人趕了出去，站在黑夜的大街上，裏森掐着腰憋了一肚子的氣。

助手看着氣的臉色難看的同伴，無奈的跟他說：“現在也不知道什麽情況，先跟程程聯系一下吧？”

裏森這才一拍腦袋：“我都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在冷風中撥通程靜娴的電話，程靜娴倒是很快就接了起來：“喂，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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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程。”裏森仰頭看了看會所高高的樓層，他也不知道程靜娴在幾樓，只能這樣盲目的看着，不過聽着程靜娴的聲音，他的擔心就消除了一些。

“你怎麽樣？”裏森抿了抿嘴，思索了一番才問道：“你現在……能出來麽？”

程靜娴看了看酒店房間外面的景色，崔悠伯把她安排進來之後倒是很幹脆的離開了，崔悠伯也知道如果程靜娴想離開誰都攔不住，所以也沒讓人看着她，只不過半威脅一句：你要是跑了，那就是晉世然在這裏了。

“沒什麽事，你們先回去吧。”程靜娴盡量把事情說的委婉些：“我今天晚上就先不回去了，等過兩天我再去陪你吧。”

“程程，有什麽事情你不要瞞着我，我在擔心你啊，你這樣萬一出了什麽意外怎麽辦？”

程靜娴被裏森的話說的心中暖暖的，她很少有朋友，在快餐店的時候那些同事雖然也可以稱之為朋友，但是總是差了那麽點。

而裏森是真的對她好，雖然脾氣暴躁，但是誰是真心對她的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程靜娴也不會為難裏森，這件事情跟他并沒有關系。

“師父你現在在哪裏？”

裏森愣了愣，不明白程靜娴是什麽意思，但是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我在會所門口，剛才那個女人說你住在會所樓上的酒店。”

程靜娴爬到了床邊，她的窗戶正好是會所的前門，迎面就是炫彩的霓虹燈，她探出頭去，就看到還在樓下站着的兩個小黑點。

“你看到我了嗎？”程靜娴沖下面的人揮了揮手，可是因為距離太遠，裏森仰着頭也沒有看到。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炸開了一個絢麗的煙花，也不知道是誰大半夜的竟然放煙花，在漆黑的夜幕下顯得特別明亮。

裏森也随着聲音仰着頭，就看到那大團大團的煙花在半空中竟然神奇般的沒有消失，而是像是一群會發光的浮游生物一般，逐漸開始聚集。

在第三個煙花炸開之後，裏森的眼睛散發着絢麗的光芒，他緊緊盯着夜幕中那金黃色的煙火，它們像是逐漸被吸引一般，組成了一個大大的箭頭。

而箭頭的一端，指着會所樓上的某層樓，而裏森也看清楚了，在樓層的某個窗口，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胡亂的揮着手。

“現在看到我了嗎？”程靜娴笑的非常開心：“我看到你正擡頭看！”

“我……看到了……”裏森的心髒在‘砰砰’的跳躍，那個箭頭晃動跳躍着，逐漸開始消散在空中，但是那絢麗的色彩還是深深地停留在他的腦海中。

“我沒事的。”電話那端傳來了程靜娴微笑的語氣，聽起來倒是非常輕松：“你不用擔心我，我只不過是在這裏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等我處理好了自然就會回去的。”

“恩……”

“師父。”程靜娴笑着說：“忘記跟你說了，今天晚上的表演很精彩。”

在B市的老舊小區中，程老爺子坐在自己老舊的小屋裏，看着面前桌子上的手機，不知道在等什麽。

程靜娴今天跟她說不回來住了，老爺子也答應了下來，只不過心中總是有種隐隐約約的不安之感，最近這幾天尤為強烈。

老爺子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的把程靜娴拉扯大，受過的苦也都悶頭吃下去，颠沛流離的生活讓他的腿腳和腰都不太好，現在程靜娴能夠工作了，他也就樂得退休在院子裏種花養草頤養天年。

也許是年紀大了，就總是會想起之前的事情，以前總是記不不清容貌的程家人，他們的表情也都逐漸鮮活起來。

程靜娴是他領養的孩子，這一點程靜娴打小就知道，自己也沒打算隐瞞她什麽，只要程靜娴問，老爺子都會告訴她。

程老爺子覺得，如果程靜娴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那麽活下去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作為長輩，老爺子不想讓程靜娴再陷入什麽危險裏，而從最根本的，就是讓她再也不去使用自己的能力。

只不過……程靜娴顯然是沒有做到。

老爺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孩子到底是大了，自己再也管不住了。

‘叮鈴——’

手機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在黑夜中響了起來，老爺子緩緩的伸出手打開了燈，才慢悠悠的拿過來還在又響又振的手機。

“喂？”

老年人從來不看電話號碼，也記不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對于他來說能接電話就是一件值得鼓勵的事情了。

“程先生？”

對面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老爺子年紀雖然大了，但是耳朵卻不聾，這大半夜打來的陌生男人，八成不是什麽好人。

“我們家不需要東西。”老爺子不耐煩的說着，就要挂斷電話。

“你還記得程家的那對小夫妻麽？”

男人的聲音沉穩的傳了過來，老爺子當時就愣住了，臉色也變得非常奇怪：“你是說什麽？”

“程家那對夫妻，是你朋友吧？”電話那端的男人似乎非常感興趣，調笑着說起當年的事情：“今天我看到程靜娴了，長得可真像她媽媽。”

老爺子的手在不由自主的發抖，他雖然竭盡全力去忘記那些事情，但是在血泊中死去的人的身影，又哪裏是那麽容易忘記的？

“我給您打電話也沒有什麽意思，就是最近正好有個會，想讓程小姐參與一下。”男人微微笑道：“這件事情我當然還得征求你的同意了。”

“她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如果有什麽事情直接沖我來！”

男人呵呵一笑：“老爺子您別生氣啊，您看您都那麽大歲數了，如果整天跟着我們跑來跑去的多危險？還是程小姐更适合這份工作，正好，她前段時間也離職了不是麽？”

老爺子的手不住的在顫抖，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男人像是真的在擔心他一樣，語氣中透露着些許關心：“您別急啊，我們當年培養了程家夫妻那麽久，雖然結果不怎麽如意，可是他們死了，女兒也應該履行當時的諾言了吧？”

“你們那是做的什麽肮髒的生意！程家人都被你們蒙了那麽久，最後連命都搭進去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面對老爺子的質問，男人不動聲色的說：“我沒跟你計較就已經是給你面子了，當年程家兩口子可是賣到我們這裏的，就是我們的人了，是生是死還不是我們說的算麽？都是窮人家的命，能值幾個錢？我們光培養他們都花費了多少？現在程靜娴也該回來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老爺子抖着手，狠狠地挂斷了電話，然後把那個手機慌忙的塞到了被子裏。

他的耳邊還停留着那個男人的聲音，老爺子搖着頭，喃喃自語：“要搬走……要搬走……必須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