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72章

回去的路上, 簡夏接到了朱茜的電話。

“孫培培挺心動的。”她開門見山地說,“聽她說,從年前決定離職到現在, 包括假期期間,她向不少經紀公司以及工作室投過簡歷, 到目前為止,大部分公司是沒有回複的, 但有一個之前合作過的工作室向她暗示過, 周禮那邊應該已經給不少經紀公司或者工作室打過招呼了。”

對于這個結果,簡夏沒有絲毫的意外, 聞言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大概還想等一等其他公司的回複吧,”朱茜說, “不過也可以理解, 并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剛那麽勇敢的,不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小姑娘大概也不太想和周禮那種人硬碰硬吧?”

“可以理解。”簡夏說。

畢竟, 到舊主的對家工作本身就意味着, 兩人從隐晦的撕破臉,徹底上升到了明面上的撕破臉。

對孫培培來說, 确實需要很大的勇氣。

見識過朱茜和簡夏兩人之間的情感以及工作氛圍,她心動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猶豫同樣正常。

“需要再招個別的人嗎?”朱茜說, “之前兩家品牌的代言合同這兩天也要過來了,之後咱們的工作量可能會變得大一些, 我真怕我這個粗心大意的毛病會顧不過來給你招黑。”

聞言, 簡夏笑了一下。

“先不用,”他說, “我相信孫培培會來的。”

片刻後又說:“就算她不來,咱們招人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至少得找個有經驗的,畢竟咱們兩個什麽都教不了人家。”

“也是,”朱茜有點煩惱地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又問,“要不要放到夏日娛樂,讓小傅總給培訓兩個。”

“還是不了吧。”簡夏沉思片刻,“想要對一個新人有足夠的了解,不是三兩天的事情,尤其現在我的私人生活,能瞞得了外人瞞不了自己人,所以現階段這種情況下,還是寧缺毋濫吧。”

其實傅寒筠也提過,撥兩個可靠的人過來幫他。

但簡夏覺得,他那邊現在風波不斷比自己這邊更加兇險,更是需要用人的時候,所以一口回絕了。

不過,現在是現在,但将來和傅寒筠關系公開後,他倒是真的可以從他公司裏要兩個人過來。

不一定多能幹,比朱茜強點就行。

再不濟,他就帶着朱茜,把自己的合約挂到夏日娛樂也行……

“好。”朱茜覺得簡夏考慮的很對,豪氣道,“孫培培這邊要是不行的話咱們就再說,大不了就還是咱們兩個湊活着過呗。”

“行吧。”簡夏被她逗笑了。

在用人方面,簡夏要求不高,也不着急。

他從小就很獨立,所以即便進了娛樂圈,一般情況下能自己做的事情他還是喜歡自己動手。

不用別人打傘,不用別人擰瓶蓋,不用別人搭配服裝,更不用別人呆在身邊随時随地滿足自己不同的需求……

因為所處圈子的特殊性,他更看重的其實是對方的人品與忠誠度。

而今天,孫培培的表現恰恰符合他的預期。

即便周禮不仁,孫培培依然沒有不義,雖然膽小了些,但從側面來講,小姑娘的職業道德也是過關的。

挂了電話,簡夏坐在後排刷了刷新聞,發現傅氏因為股價波動再次被股民們吐槽上了熱搜。

【聽說公司二代即将上位,正在大幅度調整公司結構與人員。】

【對“二代”這個詞沒有好感,傅氏這種老牌大企難道也要沒落了?】

【準确來說應該是“三代”要上位,“二代”想奪權,聽說不少大鱷都猝不及防地給弄下去了,比如姓張的和姓王的……,反正知道的肯定知道,其他的在這裏也不好多說了。】

【我靠,姓張的難道是張随民?不是說他在傅氏勢力很大滲透很深嗎?】

【反正這一波有點讓人看不懂,好多人根本就毫無防備一般,而且就目前來看,有些人雖然重視了一些,但不知道怎麽地大部分還在觀望,好像“三代”就算上位也坐不穩的樣子,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胸有成竹。】

【難道有人買兇了?還是三代活不久了?】

【樓上呸呸呸,嘴怎麽這麽臭,活該你賠錢。】

【看來還得有一波亂,就算賠錢也抛了抛了,唉……】

【不過整體而言,我覺得這波動蕩其實是利好,一旦整頓結束,股票應該會直接飙升,再創新高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大家口裏的“三代”可是讀書期間就赤手空拳打下了夏日娛樂的傅寒筠,所以持續低吸說不定能吃一波紅利。】

【天王老子也不行,最近還是太吓人了。】

【不說股票,這種殺功臣的手段可真是讓人寒心,我也抛。】

【小傅總把娛樂圈那一套玩得飛轉,但是實體經濟他真的能駕馭嗎?樓上建議持續低吸的老兄是是不是太樂觀了,小心到時候賠的連底褲都不剩。】

【……】

話題一路往下,聲讨傅寒筠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多,以致于傅寒筠的粉絲都被炸了出來。

簡夏覺得有點好笑,又隐約有點擔心,擔心這件事情如果愈演愈烈的話,會否影響傅寒筠的心情。

“少爺的車。”冷不防,前面齊銘忽然叫了一聲。

簡夏從手機屏幕上擡起眼來,才看到他們已經快到桂湖花園,而前面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車子正停在路邊。

是傅寒筠那輛。

心底的陰霾立刻就散盡了,簡夏連眼睛都瞬間亮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

“傅寒筠這是車子壞了嗎?”他疑惑地自言自語了一聲。

“那不太可能。”齊銘忍不住笑了,又說,“大概是想和簡少爺乘一輛車。”

不自覺地,簡夏再次想起了自己殺青那次,傅寒筠也是把車子停在小道上等自己,說想要和自己坐一輛。

他笑了笑,擡手握住了車門把手。

前面車子的車門開了,傅寒筠彎腰下車。

他半倚在車門上,含笑往這邊看了過來。

“大少爺,”車子停下,簡夏故意不下車,而是将車窗降下去一點沖傅寒筠笑,“車子壞了嗎?”

“壞了。”傅寒筠從善如流地配合道。

他一手搭在車頂,微微彎下腰來,漆黑的眼眸對上簡夏的眼睛,帶了點混不吝的調笑:“可以搭個便車嗎?”

“可以倒是可以,”天色灰了下來,傅寒筠身後的天際挂着一輪彎月,映得簡夏的眼睛璀璨明亮,“就是搭我的車可能會很貴。”

“哦?”傅寒筠笑了,“多貴?”

又探手捏了簡夏的下巴,微微傾身下去,“這個夠嗎?”

王叔正坐在車裏抽着煙,看傅寒筠垂低的眼睫下笑意湛然,不由地有些恍惚。

就在剛剛,他們從傅氏總部回來時,在車庫門口,傅寒筠被公司幾個股東給堵住了。

那會兒這人可不是這種表情。

是這麽多年來,王叔早已習慣了的,冷漠沉穩,進退有度,即便在一群老狐貍面前依然游刃有餘的大少爺。

相對而言,他此刻含着笑意和簡夏說話的神情動作,反倒讓王叔覺得陌生得厲害。

多少年了?他都有點不太記得了。

大概得有二十年了吧,從那場事故後,王叔就再沒見傅寒筠這樣笑過了。

王叔和吳姨都是從老宅跟過來的,可以說是看着傅寒筠長大的,他咬了咬煙嘴,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

這段路上車輛不多,這會兒天色暗了下來,車身也将路上行人的視線遮得七七八八。

後視鏡中,王叔看到傅寒筠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随即捏着簡夏的下巴低頭吻了下去。

銜在嘴裏的煙差點滑落下去,王叔迅速移開眼睛,看向那輛車子的駕駛位。

大概是早已有了經驗,齊銘目不斜視,恨不能自己是個聾子般面無表情。

只可惜緊抿的嘴唇出賣了他。

噗嗤,王叔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樣才對嘛,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樣子啊。

看來少爺今天是坐不了自己這輛車了,他也沒再打招呼,直接發動了車子。

“傅寒筠。”簡夏被親了一口,乖乖地松開了握着車門把手的手,下一刻,傅寒筠高大的身影便坐了進來,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這是鑰匙嗎?”他問。

“嗯?”簡夏的耳朵還熱着,聞言愣了下,沒明白他的意思。

傅寒筠笑了一聲,再次傾身過來,在他紅潤飽滿的唇瓣上不輕不重地吮了一口,再次問,“這是鑰匙嗎?”

是因為被親吻了一下,就退步把人放了上來,傅寒筠才這樣說的嗎?

簡夏抿了抿唇,眼尾飛紅。

“如果這是鑰匙的話,”傅寒筠低聲道,“那我可能會成為世界上最會開鎖的人。”

“傅寒筠。”簡夏又害羞又好笑,擡手錘了傅寒筠一把。

傅寒筠笑着受了一下,随後握住了簡夏的手腕。

“不逗你了。”他笑着說,擡手将人抱進了懷裏來。

“今天怎麽樣?”他問。

“還好。”簡夏哼哼唧唧兩聲,趴在傅寒筠懷裏悄悄吸了口氣,“我覺得林輕比我和張偉浩都厲害,試鏡都不帶緊張的。”

“我是問你,又沒問林輕。”傅寒筠的手指漫不經心地順着簡夏耳側的黑發。

“一樣是還好。”簡夏擡起臉來看他,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傅寒筠,今天我在外面忽然有點想你。”

吃蛋糕的時候,發現情人節與除夕重疊的時候,想起來那個擁抱與那晚的煙火的時候……

簡夏很想很想傅寒筠。

車子已經駛入桂湖花園,沿湖的路燈也已經亮了起來,映在湖水中猶如一顆顆璀璨的星子。

星光之下,傅寒筠微微低頭,與簡夏額頭抵着額頭,四目相接。

最近這段時間,是他五歲之後最快樂最幸福也最圓滿的一段時間了。

連“家”這個字都不像以前一樣,僅僅代表空蕩蕩的,沒有感情的房子,而是一點點變得具象和有意義了起來。

這段時間裏,每每想起之前,他們兩人的人生道路差點走偏,簡夏差點真的和魏城過上一輩子時,他都會驚出一身冷汗來,隐隐覺得後怕。

因為,靠他越近,他才越發現,自己對他的喜歡是那麽濃烈。

濃烈到僅僅一想到他即将入組就會萬分不舍,濃烈到夜裏恨不能不睡覺可以多看他幾眼,濃烈到,已經不敢回頭去看那段強制壓抑情感的黑色歲月……

這樣美好的人,他怎麽舍得不緊緊将其抱在自己懷裏呢?

畢竟,沒有簡夏的傅寒筠,無論在外人眼裏多麽光鮮,多麽高高在上,可實際上,不過是一片饑渴到近乎發瘋的荒蕪沙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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