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恨嫁

恨嫁

炎炎夏日,出府置辦嫁妝首飾的嚴二姑娘,在回來的路上,被人一麻袋籠住頭,拖進巷子裏打了一頓。

氣急敗壞吃了悶虧的嚴二姑娘,當下便上定安侯府,怒不可遏地要讨個公道!認定了是刑姑娘做的手腳。

華昭公主不明所以,見嚴二姑娘一身傷,趕緊讓大夫給她看看,又拉着她說了好些心疼她的話,愣是沒讓她見到刑姑娘!

華昭公主的身份擺在那裏,嚴如又是個晚輩,不好多說。帶着一肚子悶氣回了府。

與此同時,魏家得了消息,趕緊派人安撫。嚴二姑娘原本聽着傳話心裏還有些安慰,可那小厮身上帶着濃郁的胭脂香,嚴二姑娘敏銳的揪出了正在逛花樓的未婚夫魏恒。

嚴如頂着一身傷,站在花樓打扮的豔麗非凡的女人堆裏,立見高下。魏恒皺着眉,有些不悅,将嚴二姑娘帶回去。

經此一見,嚴二姑娘當天回去,便吵着要和魏恒解除婚約!

嚴家當然不會放過魏家這個錢袋子,魏家也不會放過嚴家這個家底殷實的頂梁柱。于是雙方各退一步,勉強保住了婚約,只不過兩個當事人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嚴二姑娘一天之內,挨了頓打,被華昭公主拒之門外,被花樓的姑娘比較笑話,被未婚夫隔應,氣的她連昏了三日!醒來時,就差尋短見了。

嚴家如何能不恨刑姑娘。思來想去,終于想起了那個入太醫院的郎中!一切都是因為他,這個郎中又跟刑姑娘走的近!也是她力保作證,将他帶到了太後面前,嚴家才會陷入如此境地!

太醫院的郎中高遠,好端端打了個噴嚏,酷暑難耐之中竟莫名有些寒意。

此時,刑姑娘正在屋子裏,跟塔克爾學新的把戲。這次學的是把一個裝滿水的杯子變成空杯子,這對看不見的刑姑娘而言,十分有難度。不過好在塔克爾跟她都有耐心。

半個月後,定安侯将制定完善的通商地圖帶入北境,在周邊的城鎮驿站安排了人馬,開辟新的路線,以便維持即将到來的通商盛市。

皇帝對此很有信心,定安侯做事一向穩重,深得他心。只不過這一走,怕是要耽擱許久了。

嚴霖也很有信心,定安侯一走,刑家的盲女還能有什麽能耐?功高震主,皇帝并不十分放心刑家。因此,他對刑家做些小動作,皇帝也不會幹涉!

九月,嚴家與魏家的喜宴敲定,嚴二姑娘成了魏家的少夫人。

只不過這少夫人面上并不歡喜。聽說成了親快有月餘,也不見有半點笑容,反而有些憔悴,可見夫家并不好待。

這一消息經辛奴嘴裏傳出來,已是誇張了三分!讓原本還有些愁嫁的刑姑娘,吓得趕緊收回嫁人的幻想。

塔克爾有些無語的看着辛奴誇大其詞,親自跑去打聽了一番,回來告訴刑姑娘。原來成親當晚,新郎官收了一房妾室,嚴二姑娘是進了門才知道的。當晚就氣的嘔了血,要回娘家去。可魏家不幹,關了嚴二姑娘。至此,剛烈蠻橫的嚴二姑娘,成了憔悴的新婦。

刑姑娘搖搖頭,感嘆:“可見婚嫁還是得找個靠譜的夫家。”

塔克爾性子直,多嘴問了一句:“想嫁人了?”

刑姑娘也不害臊,直言道:“我這個年歲還不嫁的,沒別人了吧!”她挺犯愁的嘆氣,“我這名聲也不好,更嫁不出去了……”

塔克爾:“……”

北地風雪起的早,蔓延過來的寒風吹來了皇城的第一捧雪。刑姑娘裹着披風,給華昭公主腹中的孩子留了豐啓三年的第一罐雪水。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或許是剛從暖和的屋子走出來,有些不适應。

高遠從太醫院進牢獄,也有些不适應。

太醫院的很多人,不滿他一個年紀輕輕的郎中受太後恩寵。改了他寫的方子,将抓錯的藥記在了他的名下,都是常有的事。他本就得太後歡喜,仗着太後原本可以大告一狀,可那些人暗示敢反抗就将刑家牽扯出來!

他沒了家人,也沒了牽挂,但是刑家對他有恩。再加上都是些小事,他也就沒怎麽在意。然而他們最後連給太後的藥都換了,摻了會腹瀉的東西。起初太後還以為是宮人們做事粗心,沒怪罪高遠。可有人卻說,高遠有下毒的前例,日後怕是連毒都敢下,太後這才後怕,大怒。

高遠一入獄,之前的藥人家眷們便來讨被壓下來的人命官司。十多條人命壓身,雖然不是高遠有意将他們做成藥人,但确實因他而起。

一時間,深得太後恩寵的郎中變成殺人的囚犯,審判迅速,來年秋後問斬。

大雪紛飛的寒冬,牢獄裏的犯人是沒有什麽過冬的炭火棉被的。刑姑娘有心捎些東西過去,但看太後眼色行事的獄卒們将東西攔下,為難的看着定安侯府來的護衛。

……

北境嚴寒,商路陸續通了起來。凍土難行,商旅帶着貨物,停在了最近的驿館,用着不太熟練的中原話與面相不同的商人交談着……

定安侯的臉上帶着風雪劃過的凝重,皇城內的事積壓得太多了。華昭公主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刑姑娘又不省心,定安侯府沒了他,如同一個空殼。

君王不知會不會看在他的面子上,擋一擋定安侯府的冷箭。

北境,太冷了。

皇宮裏的事多,忙起來就忘了舊事。

年關将至,後妃的肚子瓜熟蒂落。瑞雪兆豐年,又有皇子到來,皇帝非常高興,有臣子提議大赦,帝欣然接受。

皇帝有很多孩子,但活下來的皇子,目前只有這一個。皇帝決定給這個久盼而來的皇子,封號“成瑞”。

豐啓四年春,成瑞皇子帶來了祥瑞與歡喜,一衆大赦囚犯在離開牢獄時,跪拜了這位小貴人。

冰冷而僵硬的黑手突然浸入熱水中,讓這個髒兮兮的男人抖了抖。随後才适應了,解衣将自己清洗幹淨。

白霧朦胧裏,隐約可見這清瘦的臉上,挂着劫後重生的慶幸。

有人叩了門,催促着。男人梳洗穿戴好,開了門。跟着面前的小厮,拐過長廊小院,來到了大廳。

盲女的臉上依舊蒙着藥布。聽見動靜,轉身對着來人說道:“許久不見,郎中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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