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那一天，喬尋不管不顧的在林景陽面前爆發了一場劇烈的争吵。

他們看見喬尋進屋，熟絡地詢問：“尋尋，回來了，你住的這個地方可難找了，我和你爸爸找了很久才找到。”

喬尋進屋，沒有客氣，直接撕下他們僞善的面容：“你們來幹嘛！”

萬夢瑤本想着敘敘舊再開口，沒想到喬尋直截了當地問了，他們也順勢說道：“哎呀，當父母的，哪有不關心自己的子女的，你一個人在這座城市無依無靠的，我們關心你，特地過來看一看你。”

喬尋坐在沙發上，大氣地說着：“好了，那既然看完了，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萬夢瑤和喬志勢見狀，面面相觑：“還有呀，你也知道二嬸家的小孩這個星期結婚，我們為了你和你弟弟都過來了，家裏也沒有個人去參加她家裏的婚禮，這總要表達一些心意吧。二嬸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我當然記得，二嬸就是那個勸我不要繼續讀書，趕緊回去嫁人的那個，她的小孩都結婚十一次了，國家離婚冷靜期都沒過，十一婚她可真能結。”

二老面面相觑，沒想到這個借口竟然用了十一次，謊言被戳破，兩人也就語塞了一時，緊接着又說道：“哎呀，尋尋，你也知道父母的年紀都大了，你弟弟現在幅模樣出門打工沒人要，和你開一次口不容易。這不是面子上過不去，才找的借口嘛。”

“面子上過不去，一個月變着法地讓我彙九次錢，你們是面子上過不去嗎？你們是貪！”

“就連法律都規定了女兒贍養父母的職責，而且哪有女兒心疼自己的家人過苦日子，你要是不給錢，不僅違法，還特沒良心！”萬夢瑤說着這話，還是不是瞥林景陽一眼。

二十多年的相處，他們并不是不關注喬尋，而是把這一份放在了喬尋的弱點上，讓他們好威脅拿捏。喬尋在意面子，在林景陽的面前，給喬尋扣帽子。

“我是沒良心？少拿你們父母的身份壓我，你們有盡過當父母的責任嗎？你們從頭到尾有把我當女兒嗎？我五歲，你們出去上班，我就要踩着凳子給喬志遠做飯。年滿十六歲，你們就急着給我找兼職，讓我上交工資，現在長大了，不僅要養你們，還要養喬志遠。”

“吸血鬼還吐骨頭，你們吸血連皮都沒給我留下，你們也配管自己叫父母，畜生都比你們有良心！”

她甚至用這世間最惡毒的詞來辱罵自己的家人。

“有你這麽說父母的？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做直播一天幾百幾千地賺大錢，從來都不關心家人，呸！我怎麽會有你這種喪良心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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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夢瑤被罵急了，就想上手。

喬尋也不讓着她，抄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下去。

地上濺起的水花，一灘灘混亂的水漬，成為喬尋和家人之間消磨不散的隔閡。

虛掩的門被猛然推開。

這一場的混沌與争吵都在喬志遠沖進公寓的那一茬停止了。

所有人看見喬志遠的那一刻是無盡的沉默，散落的陶瓷碎片都是鬧劇不疾而終的下場。

所有事件中，做錯的人可以是萬夢瑤，可以是喬志勢，甚至可以是喬尋，但唯獨喬志遠一點錯都沒有。

他憑什麽承受這些。

喬志遠把臉蒙得很好，他戴一副墨鏡和口罩就進屋勸說着：“不好意思，是我沒有攔住他們，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現在就走。”

萬夢瑤依舊在撒潑：“誰要走啊，今天，喬尋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賴在這邊不走了！”

“夠了，你們不要再鬧了！快走！”喬志遠拉過二老的手臂就要往外拖。

萬夢瑤被喬志遠拖出去，卻還是不解氣的沖屋內喊着：“喬尋，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你最好不要把我當女兒！”喬尋也氣憤地沖屋外喊着。

砰——

門驟然被喬志遠關上了，也同樣關上了這場激烈的争吵。

喬尋的發絲都淩亂了，她舒緩着氣，平複着自己的心情，許久後，才對林景陽說道：“抱歉，讓你看到我們家這一場鬧劇。”

林景陽更多是在一旁看着，而沒有插入到這場争吵中。他不是局中人，甚至不是旁觀者，只不過是窺到了事件的一角，他沒有發言權。

喬尋只剩對這一場鬧劇的煩躁，摸出口袋的打火機，想抽根煙。

林景陽這才開口：“你的手受傷了，需要先消毒包紮。”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确實蔓延出一條蜿蜒的血跡。剛才那場激烈的争吵下，她拿起被子就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被子不知何時刮傷了她的手臂。

“好。”

水龍頭打開，嘩啦啦的水漬：“可能會有點痛。”

林景陽順勢托起她的手臂放在水龍頭下沖洗，水下沖刷着鮮紅的血，有些可怕的吓人。

冰冰涼涼的觸感在手臂上蔓延，她只想抽煙，甚至有些不耐煩。

她低頭一看，林景陽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臂，那雙纖細的手指包握着她的手臂，粗犷和溫熱的觸感。

她這心頭莫名的更煩了。

鮮紅漸漸淡了。

林景陽提起他的手，仔細的打量：“我給你消毒上藥。”

醫生宿舍就是好，還有全套的家庭便攜藥物，倘若是她一個人待在出租屋裏，這些醫療用品十有八九是不存在的。

林景陽捧起她的手，抽出棉簽，小心翼翼的将碘酒敷在她的傷口上，他低着頭，短發垂下，目光專注，認真得不像話。

喬尋說道：“抱歉，我家裏的事情讓你見笑了。”

“我理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他的手指很纖長，手臂上青筋明顯，十分具有骨骼感。溫柔的晚風，她似乎能聽見他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在怦然作響。

而轉頭看，這屋內的一地散落的碎片，滿是狼藉。

吵一場下來，他應該是都知道了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不尊敬長輩不孝順。

還是個伏弟魔，一家老小都靠拉着她一個人吸血呢。

是一個人扒皮脫骨，撕開真相，露出血肉模糊的真相。

這一度她甚至有點不想追尋林景陽是否喜歡她的原因。

她打退堂鼓。

倘若林景陽喜歡她又如何呢？終究會被這現實打敗。

她看向林景陽，林景陽看着她的傷口。

高中時，無數次的她看向他的時候，他看着別處。

安靜而專注。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去而歸為平靜，而面前的他像是一場安靜而破碎的夢。

她長嘆了一口氣。

林景陽才擡頭看她的雙眼：“我弄疼你了？”

“沒有。”她只說這兩個字，卻不知為何眼淚從眼眶中砸了下來，聲音也逐漸變得哽咽，帶着難以掩飾的哭腔。

當她的父母坐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發現她永遠都無法脫離自己那個重男輕女的家庭。

“喬尋，直面自己原生家庭的殘缺，這并不丢人。”

“這是一件很有勇氣的事情，他們只能陪你一陣，不能陪你走完這漫漫長路。你需要面對掙脫，組織自己美滿的家庭，一個人也好，一雙人也罷，讓自己感覺幸福才是首位。”

林景陽的話語很具有力量，但是安慰的話語讓喬尋的眼淚更止不住了。她的手一縮，就把頭靠在林景陽的肩上，肆意地哭起來。

倘若上一次擁抱，是醉酒後的放肆，而這一次是切切實實将自己的崩潰裸露在他的面前。

林景陽也順勢将手一圈把她摟進懷裏，那一個強有力的擁抱消散了她所有煩躁與委屈，給了她許多力量和溫度。

希望時間蔓延，更希望時間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