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上頭

上頭

第三十九章

“趙大婕！”

安靜的病房，蘇岩嗓門一下着急引得下面“決堤”，不得已拿上小翅膀艱難爬進衛生間，剛收拾完打開手機想回撥給顧霆，男人的視頻邀請就過來了。

想也不想摁通，屏幕光瞬間顯現蘇岩一張蒼白憔悴的臉，見視頻那端顧霆穿着身很正式的西裝，金絲框眼鏡挂在挺直的鼻梁上。背景像類似開會用的幕布牆，窗外日光燦爛，給男人全身都鍍上了一層金線。

英俊神氣的不成樣子。

這麽兩三秒兩個人都沒說話，第四秒時，他摘下來眼鏡，貼近鏡頭那瞬眼睛認真凝她，“還疼嗎？”

三個字，卻什麽也不用再多說了，蘇岩眨一下潤濕的眼睫，“嗯，疼，好疼啊。”

所有的委屈終于可以發洩出來，蘇岩發達的淚腺又快要忍不住，他拜倒在她近乎孩子般的低喃裏，低聲嘆了口氣。

一種“拿她沒辦法又不忍心說她的”縱容，“明天會有人接你到第一醫院休養，這幾天你什麽也別想，下周天，等我回來。”

“可你爸爸那裏......”

“想不想我回來？”

一句反問，蘇岩再顧不上什麽懂事不懂事了，欣喜若狂點頭，見顧霆拿起手邊座機，“會議延遲。”

是了，英國現在還是白天顧霆這會兒正忙。

但延遲就延遲吧反正她男人說了算、他們都好長時間沒好好聊天了。貪婪的想，又見顧霆手擊上鍵盤，才發覺男人正用電腦和自己視頻。

又要美的後知後覺捂起臉，“電腦裏的我，會不會顯得臉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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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胖嘟嘟的可愛。”

“哪有！你快挂斷用手機和我打。”

顧霆卻只盯着屏幕看。視頻裏，女孩一身病號服，蒼脆的小臉看起來毫無血色，平時梳理的根根順滑的發絲這會兒毛燥燥的，連嘴唇都是白的。

——望起來不知道有多讓人心疼。

顧霆壓抑滾了滾喉，“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和我說？”

在指什麽，心照不宣。蘇岩想一秒，“......你忙。”

顧霆，“我忙？”

蘇岩，“......”

實話，顧霆雖然忙但對她沒有一件事是含糊的。确實應該早點告訴他的，早點告訴他或許就不是這樣的結果。想到此更難受了，“顧霆，對不起啊，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沒辦法。”

顧霆，“是我的錯，讓你受了這麽大委屈。”

所以趙婕隔着電話狂轟亂炸時男人聽之任之讓人發洩。也就是蘇岩，能讓顧霆完全沒脾氣哄着。

這茬像也由此揭過去，又膩歪一會兒，當趙婕差點沖進廁所看她是不是昏迷了蘇岩才舍不得挂斷。

又有種錯覺，似乎顧霆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次哦！你剛手術完他還開心，還是個人？”

對于害蘇岩流産的渣男趙婕總不吝啬抨擊。受不了人一口一個渣男稱呼，更是耐不住趙婕窮追猛問。在蘇岩終于坦白她的“渣渣男友”，其實就是九州顧少時。

時間......靜止了。

趙婕反應半天嘴巴張的能吞下倆雞蛋，維持撞邪的表情，好一會兒，“我！靠！”

字一個個驚着的蹦，“怪不得，怪不得我早覺得有貓膩。”

“怪不得人都能出動專家！”

“怪不得人聲音那麽好聽！”

“還以為是我瘋了，原來，感情是這個世界瘋了！”

不信邪拿出曾轟爆網絡的偷拍照給蘇岩看，正是蘇岩和顧霆确定關系的那晚。越看越像，越看越是，越看越覺得趙婕她自己傻逼了，“蘇小岩，你本事居然這麽牛掰的啊！”

匪夷所思死了快，“可九州顧少，居然，能看上你？！”

蘇岩，“......”

她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飲一口金瓜小米粥壓壓驚，“別瞧不起人啊！況且你閨蜜我也沒差啊！”

“是沒差，但也不至于能......”

蘇岩剜人一眼表示她現在大病初愈心情需要十分的美麗，趙婕憋死了把話叫停，仍然不可思議，“這麽說顧少女孩是你？引爆全網的女人是你？顧少曾經公開表白的人，也是你？！”

蘇岩謙虛的“嗯哼”，趙婕忽然跟看天下第一白癡似的瞅她，“那你這會兒還吃的下去飯？”

蘇岩，“？”

照顧的護工就守在隔壁，聽到動靜問蘇岩需不需要幫助，等人離開，趙婕語氣總算不那麽誇張了，“我的意思，那可是，顧少啊！多少女星千金排隊想見都見不到的顧少。我天！你不抓緊飛過去監督人竟然還有心情吃飯？！”

趙婕不可理喻，蘇岩卻并不擔心，主要顧霆給她的自信就是這麽無窮大。趙婕還在變相提醒她，“你應該知道吧！劉幂幂也在英國。”

蘇岩點頭，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看得趙婕都快無語死了，“就我進的那些娛樂記者群裏，最近有好幾條爆炸新聞都不敢往外發，其中不少就有關劉幂幂。”

“什麽深夜私會啊、與神秘男人風流一度，拿出來随便一個就能讓劉幂幂身敗名裂。可奇的是，這些消息不僅一丁點都傳不到市面上，還有，”趙婕湊近她耳邊，“YouTube有知名媒體曾拍到顧少從劉幂幂公寓出來，還不止一次，但都被壓下去了。”

話到這裏，蘇岩總算有了點反應。

因為她很清楚，除了顧霆，再沒有人會有這樣大的權力把國內外媒體都震的啞口無言。

不緊不慢落下手裏的湯匙，“這事我知道。”

但也不好跟人細說，當初“錄音筆”的事顧霆告訴過她，是劉幂幂一個人自導自演的，那些媒體也肯定是在見風使舵以訛傳訛。

見蘇岩油鹽不進話題便這麽不了了之，吃完飯已經快淩晨，護士查完房把燈光關暗，趙婕若有所思望她半天後面終于冷靜沒再說什麽躺下休息。等到周圍響起均勻的鼾聲，蘇岩眼睛睜開悄悄亮開手機，點擊被她屏蔽好久的“幂色”頭像，進入。

多了五條語音未讀，能想到那是什麽蘇岩直接無視，像一時興起點劉幂幂頭像進朋友圈。

僅半年可見，而唯一顯示的一條動态引得蘇岩黛眉一緊。在不久前發出，劉幂幂紮着丸子頭，身穿一點也不像她風格穿搭的粉白羽絨服，臉上幹幹淨淨坐在像是圖書館的地方，用功讀書。

看起來，莫名熟悉的，

好像她的樣子。

心思一驚，蘇岩再沒看第二眼将劉幂幂幹脆利落從她好友列表裏永久性拉黑。

這才舒坦，一夜無夢。

之後的住院養病堪稱享受，趙婕更不止一次咋舌第一醫院奢侈周到的服務，是在伺候她坐月子吧！蘇岩總能笑哭。

而對于顧霆和她談戀愛這事趙婕像終于能認清事實，總之再沒說過顧霆一句不好。但龍妞那邊蘇岩就有點hold不住了，一天八百遍問她與顧霆各種戀愛細節除了羨慕就是尖叫，好奇的也全都是些少兒不宜讓人臉紅心跳的東西。被這倆貨一影響，蘇岩出院那天滿腦袋除了黃色廢料還是黃色廢料。

這期間蘇大強身體完全康複，還轉到了更為便捷的京市中心監獄服刑。而因為蘇岩與劉幂幂徹底鬧掰之前的腎.源合約便也作廢，蘇岩搬回了之前與顧霆一起居住的小區，除了日常工作學習，剩下唯一便是數着日子等顧霆回來。

除了有一點不太好，之前照顧她的醫生關野以及司機坪叔，包括已經與蘇岩很相熟的宋姨全都被換了。

雖說新來的人，也很好，但說不上來的，大家各個視她如得罪不起的“兇神惡煞”，新照顧她的阿姨更誇張蘇岩在家裏無意嘆口氣都會戰兢兢問東問西，生怕她做錯什麽惹得蘇岩不高興。

總之就是，十分的壓抑，搞得蘇岩都快郁悶了。

但這種小事蘇岩當然沒有去煩顧霆，幾天後醫院複查，蘇岩身體狀況一切恢複良好，臨走前，關野卻忽然叫住她面色踟蹰，“蘇小姐，有件事我想麻煩您幫忙。”

——院長級的教授醫師，會有什麽事需要她幫忙？

蘇岩洗耳恭聽，關野猶豫幾秒卻沒再說後話，本來蘇岩沒在意，等待醫院專梯時三兩醫生從她身邊路過，邊小聲聊。

“我們院長也太冤了吧！一時失誤就要禪位。”

“那算什麽失誤啊？她自己懷孕不講其他人又怎麽知道？”

“噓，別說了......”

議論不過寥寥數語，電梯門開，蘇岩往前邁進一步，正要跨入梯廂，又突然返回去朝着院長辦公室走。

她似乎猜到了點什麽，但關野并不承認他的失職與蘇岩有關，詢問無果，蘇岩走出醫院思考了一會兒打給宋姨，宋姨跟蘇岩沒什麽芥子，旁敲側擊與人聊完天，蘇岩才清楚。

原來因為她懷孕不甚流.産照顧她的前前後後幾十人都受到了牽連，這些人按職務大小悉數被罰款辭退。宋姨只說這是顧家的懲罰制度，只她一個就被罰了二十萬。

沒有人有異議，顧氏百年豪門發展到現在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用人機制，所以關野丢了院長的位子都不敢有意見。一方面有錯在先，更多因為權利的絕對壓制有委屈也只能受着。

蘇岩并不是什麽菩薩心腸愛多管閑事，但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她是真覺得沒必要。況且她胎停是因為自己不小心，流.産更怪不着任何人，真論錯她反而是犯錯最多的那個。大家也都對她那麽好那麽盡職盡責，何必因為這麽一件事鬧得不愉快分道揚镳？

趙婕龍妞也贊同蘇岩觀點，但兩個人都不主張她去和顧霆說。原因很簡單，那是九州顧少，跟她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大人物。

說了也沒用。

蘇岩認真聽取兩人意見，晚上日常與顧霆聊天時蘇岩把自己的想法丁是丁卯是卯的和顧霆講了講，最後半是埋怨半是撒嬌道，“顧霆，讓宋姨還有其他人都回來吧，這些新來的我不适應。”

他和顏悅色，“讓他們回來，新來的不就失業了？”

蘇岩簡單的大腦還沒反應回來男人已經把事兒蓋章定論，“寶貝兒，有些東西用不着你操心，把自己照顧好比什麽都重要。”

蘇岩這一秒卻若有所想般，“顧霆，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她曾經懷疑過這個想法，此刻更如開茅塞，“你肯定是在生我的氣，不然你也不會懲罰這麽多人，我說一下都不行。”

顧霆神色加持上幾分認真，“蘇岩，我生氣只有我沒能照顧好你。”

切換日常好好導師模樣，“今天做題了嗎？有什麽不懂的？”

話題被他輕易轉過去，蘇岩早料到自己拗不過他。可這個霸道強權的男人......

蘇岩一股好勝心上來，“我不管，反正你必須讓宋姨他們回來，否則就是在生我的氣。”

“Wow，這女人好猛，誰啊？”

鏡頭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只露出一縷黃色發絲，接着顧霆起身畫面一晃而過間蘇岩又好像看到了劉幂幂的身影。

瞬間緊張，“你現在在哪？”

顧霆，“教室自習。”

出類拔萃的就停在走廊裏，路過外國辣妹頻頻朝顧霆放電，蘇岩危機感直接爆棚，“你先回教室。”直接命令他說，“我好像看見劉幂幂了，她也跟你一個班？不行，你快點轉班！”

顧霆被她緊張的樣子逗樂，“至于嗎？”

蘇岩，“怎麽不至于？你明知道她喜歡你還讓她每天都能看見你，她現在什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多事如果你不幫她解決她早玩完了！”

說着有股氣上來控制不住，“反正你以後不許再搭理她！”

這還是蘇岩第一次在顧霆面前發脾氣，男人英俊的眉心劃過一絲漣漪，輕聲哄她想讓她冷靜，“蘇岩。”

蘇岩卻已經上頭了一股腦繼續，“劉幂幂對我做過什麽你也知道，她都那樣了你還管她，而我現在只是提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滿足，到底誰才是你女朋友啊！”

顧霆再厲害面對她總會無底線縱容，蘇岩有這個底氣，可這次，男人語氣只是稍微重了些喚她，“蘇岩，不要無理取鬧。”

而他語氣一重蘇岩瞬間就受不了了，“我哪裏是在無理取鬧！”

她都快委屈死了不懂顧霆這次為什麽不理解她，氣話脫口而出，“如果你不轉班我就......我就跟你分手！我現在立刻從你家搬出去！”

說完挂斷，憋着氣等顧霆主動過來哄她，可那晚，蘇岩差不多氣都快自己消了手機也要被她翻爛，等到的卻只有顧霆準點“晚安”兩個字。

其實她也在不久就想通了，劉幂幂這個人根本就不值得讓顧霆去避什麽嫌，把她和自己相提并論反而是在看扁自己。

可後面一天、兩天、到第三天顧霆都沒有過來哄她，只除了日常“晚安”兩字。蘇岩脾氣被顧霆慣的已經受不了任何委屈，終于第三天晚上再忍不了男人“冷暴力”任性給顧霆微信上冷冰冰發了兩個字，發完大半夜打車趕到趙婕家裏，剛見面就號啕大哭，“趙婕，我可能失戀了，嗚——”

哭，盡情的發洩，趙婕像早料到她“不行”，貼心安慰，“行了，能跟顧少有一段你也算賺大發了。不過分手費要了沒？男人得不到至少得撈點錢吧！”

蘇岩哭的更大聲了。

看起來像兒戲一樣。可是等到第五天、第六天，顧霆仍然沒有聯系她，打男人電話都不通。

蘇岩才真慌了，也才意識到顧霆不僅僅是顧霆，更一直是九州那個跋扈恣睢、目中無人的顧少。

——什麽時候被人甩臉分手過？

一天後，上海，恒隆廣場購物中心。

偌大華麗的頂層女裝店蘇岩漫無目閑逛着，臉色悴然，靈動神氣的眼此刻沒精打采。因為好幾天沒睡好眼底若隐若現一層青色，看起來嬌美又頹廢。

一旁，已經挑花眼的趙婕忽然攔住她拿起一件晚禮服在蘇岩身上比劃，“我去，太好看了吧！xs小禮服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穿上啊！”

拉她到試衣鏡前，鏡子裏，被店員誇贊的女孩又瘦又小，皮膚白的在燈光下都烘出一層光暈。魅紫色禮裙映在她身上獨顯一種高貴氣質，又因為女孩此刻臉蛋冷着，很有股外國小姐律政俏佳人的嬌矜。

蘇岩卻是看都不看一眼把衣服拿下來，“趙婕，我們回去吧！”

趙婕像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回去什麽回去？今晚上海舉辦的可是國際第五屆學術交流會。你知不知道，就我們大導的女兒想進場都是托黃牛花了兩百萬才拿到票。”

“可我不想去......”

“那你就當陪我！”

趙婕不容分說拉住了她，又看蘇岩消沉這麽多天還不精神，怒其不争，“哎呀，不就是失個戀嗎？雖然你男人很與衆不同，但他到底只是個男人啊！”

“放眼望望，天底下比顧少好的男人......”趙婕艱難看半天，虛咳一聲，“雖然大概，很難再找到了。但離開男人咱們女孩子只有變得更美更好才會讓男人眼前一亮驚覺當初為什麽瞎了眼要分手。”

理是這麽個理沒錯，但和顧霆交往下來，蘇岩眼光早已經被他養的賊刁。

如果再按照顧霆的标準找——

完了，

她這輩子要孤獨終老了。

趙婕滔滔不絕，“你說你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麽好見世面的機會你還不願意去。這兩張邀請函也是顧少給你的？牛逼啊！總算沒白跟人戀愛。”

蘇岩沒心情說話，後面任由趙婕買好衣服拉着她打車往舉辦宴會的大廳去，趙婕還在說教她，“幸好今天周天我有空抻你過來否則什麽好東西放你手裏都糟蹋了！”

“周天？！”蘇岩卻像剛聽進去人話，回魂，“你說什麽？今天周天？星期日？”

趙婕最近翻白眼頻率超高，蘇岩不再自取其辱拿出手機确認。

16：15

2023年4月2日

星期日

不禁眼神一亮。

所以今天，也是顧霆之前說好要回國，看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