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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發送。
尤音摁滅手機放進包裏, 再看窗外,天空和雲依舊,她居然沒有想象中難過, 反而像是卸下反複折磨她的千斤重枷鎖,渾身輕松。
暴躁的司機大哥從後視鏡裏看,女孩盯着外邊, 小巧漂亮的臉笑起來十分好看,他忍不住說:“小姑娘去旅游呀, 這麽開心?”
尤音回身, 笑道:“嗯, 去旅游。”
“去哪?”
“三亞。”
“喲, 三亞好地方, 祝你玩得開心。”
“謝謝。”
徐游提前在機場等,趙小桃他們還沒到,尤音第一次到機場,按照提示先去值機托運行李, 再背着自己的小書包進候機大廳找徐游。
徐游看見她通紅的眼, 小心問:“怎麽了?”
尤音笑笑:“沒事, 只是有點過敏。”
笑容倒沒有作假,徐游不再懷疑,和她說今天的安排:“我們大概下午兩點多到三亞, 那會太熱,我們先回酒店休息, 日落是19:20,我們五點左右去海邊找間飯店吃晚飯, 吃完直接看日落。”
“好。”
徐游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我都可以,看小桃她們。”
徐游語氣似正經又似開玩笑:“那怎麽行, 你是我們其中一個,你的意見也很重要。”
尤音怔愣間徐游又笑着說:“我是導游,你想吃的可以優先安排。”
眼神似話語,含着寵溺,尤音避開,“吃海鮮吧,那邊海鮮多。”
“行。”
同行的除了趙小桃還有張秦和一個男孩,叫許向志,常嬌已經在工作,沒有空來。
幾人陸陸續續到,都背着大包小包的格外興奮。
登機,尤音和趙小桃徐游三個座位連起,徐游知道尤音第一次坐飛機,特地讓趙小桃坐中間,尤音坐窗邊。
十一點,機艙裏工作人員開始做最後的檢查工作,提示乘客電子設備關機或調成飛行模式,尤音這才拿出包裏躺了兩個小時的手機。
沒解鎖的屏幕幹幹淨淨。
沒有新消息,沒有電話。
尤音只看一眼,摁了手機邊上的關機鍵。
十分鐘後,飛機滑行、起飛,一陣耳鳴,等恢複過後飛機已經在攀升,機場周圍的矮房、農田不斷縮小,最後變成模糊一點。
她真的在離開這座城市,尤音感覺前所未有的自由與興奮。
......
到酒店已經三點,尤音跟趙小桃一間房。
有趙小桃在耳朵從不用休息,“沒想到啊徐游眼光還不錯,酒店真是便宜又幹淨,音音,我以前真看不出來他這麽能照顧人。”
趙小桃又去看衛生間,看完回來躺倒在床上,張開雙手,“啊,三亞,我們來啦!音音你開心嗎?”
“開心。”
尤音坐到床邊,掏出手機開機,依然沒有回複,她找到溫姨微信,報了平安後再丢回包裏,也躺下來。
酒店位置很好,落地窗戶外是個小露臺,躺在床上即可以看見比申城更藍的天,更白的雲,還有申城沒有的一望無際的藍色大海。
尤音怔怔說:“真漂亮。”
“是啊,真漂亮,夏天就應該看海啊。”
“外面的世界真漂亮。”尤音眉眼彎彎,“桃子,我還想去北方看雪,去西北看草原沙漠,也想去南方,聽說那邊少數民族很多,很多好吃的。”
“去啊,你想去的話我到時候請假陪你去。”
“好,謝謝你桃子。”
趙小桃卷到被子裏,哼她:“絕交。”
尤音記起她說的話,溫柔笑,也脫了鞋上床。
昨晚一晚沒睡,早上只簡單眯一會,又趕一天車,尤音伴着浪聲,三分鐘入睡。
下午四五點,徐游如約帶他們去吃海鮮。
席庭越也不喜歡吃帶有腥味的水産品,包括螃蟹蝦類。
現在想想,真是為難溫姨,給這麽難搞變态的一個人做飯。
因而眼下看着餐廳裏無限海鮮自助,尤音有些無從下手。
趙小桃撞撞她,“愣着幹嘛呢,吃呀,先挑貴的吃,吃回本去。”
尤音不再糾結,跟着她,按照自己的食量夾取食物。
六點不到,幾個人吃得直摸肚子。
徐游給每個人倒了茶水,倒到尤音這邊,溫聲問:“好吃嗎?”
“好吃。”
真的好吃,她感覺自己吃了十二分飽,這一趟回去肯定胖不少。
“那我們過兩天再來吃。”
“好。”
趙小桃暧昧笑,“喲喲喲喲喲。”
尤音尴尬,不就是簡單的對話......
好在趙小桃沒多調侃,一群人買了單出門。
日落還有将近一個小時,卻正是最熱鬧的時刻,海灘上全是人在下餃子,大人小孩,玩水的散步的,每個人臉上都是開心。
張秦和趙小桃高興在海灘上奔跑,跑完一圈又返回來拉過尤音,讓男孩們給她們拍照。
人太多,幾人走到海灘另一頭人少的地方,趙小桃脫鞋,催促她:“音音快脫啊,我們下水。”
一層層浪花湧上沙灘,再慢慢褪去,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眼前大海漫無邊際,落日餘晖下波光粼粼,尤音猶豫:“我不會游泳......”
趙小桃大笑,“你傻不傻,沒讓你游泳,我們玩水,快點的。”
說着就要親自過來幫她脫,尤音趕緊自己動作,把換下來的鞋子和她們的放一塊,再提起裙擺,往裏走。
沙灘細軟,海水冰涼,一股莫名的喜悅由內向外,鋪滿臉頰。
趙小桃拉她手,裙擺松開,沾了水,尤音一急:“裙子濕了。”
“不礙事,音音,出來玩要盡興,濕了等會回去換就是。”
尤音聞言低頭笑,恍惚間覺得她這一生好似都如同被捏緊的裙擺,被拘束着,成了她前行的束縛。
她踏入水中,不再管被沾濕的裙子。
海水沒過腳踝,再往裏,到膝蓋位置,女孩笑聲攜着海浪,一陣一陣。
趙小桃大聲喊:“音音,你開心嗎?”
尤音扔掉膽怯,也大聲喊:“開心。”再面向大海,用自己最大的嗓音喊着:“我好開心啊!”
趙小桃:“畢業快樂!”
張秦:“畢業快樂!”
尤音:“畢業快樂!”
趙小桃是拍照達人,盡情喊完後讓徐游和許向志給她們拍照。
尤音動作僵硬,她就教她擺動作,讓她像平時一樣笑,還遠程指導男孩們角度,盡職盡責。
玩鬧間太陽收斂光芒,像一枚雞蛋黃,緩緩隐入海平面,整片海洋籠罩在金光中。
不過兩分鐘,雞蛋黃消逝,天空中奇形怪狀的雲彩被染上橘色、粉色、紫色,絢麗多姿。
趙小桃:“好漂亮啊。”
尤音也停下來,感慨,真的漂亮,她記憶裏的夕陽又多了一種形态。
“音音。”
徐游叫她,尤音回頭,手機快門将少女與晚霞定格。
一群人玩到海面上星光點點,不舍離開。 酒店到沙灘兩三公裏,趙小桃提議走回去,大家欣然同意。
走到一半看見個裝修別致的小酒館,又拐了彎進去。
酒館屬于清吧類型,小舞臺上一個女孩子拿着話筒唱着娓娓動聽的情歌,氣氛昏暗
纏綿,适合小酌。
晚上八九點正是他們生意好的時候,五個人等了幾分鐘才等到位置。
點單,徐游問大家,“喝酒嗎?”
“喝!”
“必須喝!”
徐游看尤音:“音音你能喝嗎?”
“可以。”
當然可以。
她要喝。
趙小桃:“向志,照片照片,趕緊把照片發群裏。”
許向志發完,趙小桃一邊吐槽一邊P圖,“你這技術怎麽行啊,以後找不到女朋友的。”
又讓點好單的徐游發,趙小桃一看,“啧啧啧,還是徐游可以,拍的音音都不用P,還是我們音音天生麗質。”
張秦也不得不承認:“音音真的好看,好羨慕骨架小的女孩子。”
尤音眼尾向上翹,溫柔笑着。
過一會,趙小桃P完,重新發進群裏,“P好了啊,你們自取,我朋友圈先發了。”
朋友圈……尤音一整個下午和晚上沒看過自己手機,服務員正好上酒,是顏色好看的雞尾酒。
徐游對她說:“度數不高,可以試試。”
尤音端起來,小心抿了口,酒精味比上次喝的啤酒沖,但味道香甜,口感好很多,她又喝了口。
喝了小半杯,這才拿出手機。
她靠着椅背,按亮屏幕,鎖屏上有新消息提示,席庭越的,半個小時前,她今天早上九點給他發的消息,他晚上九點回。
尤音解了鎖,打開微信,不再是置頂,往下拉了拉才看到他。
【尤音,別開玩笑。】
尤音心沉到底。
她傾過身,端起剩下一半雞尾酒,像個浸潤酒場多年的老手,一飲而盡。
強烈的後勁一下上頭,尤音喉嚨辣了會,她沒喝水,慢慢等它緩過來。
酒精帶來短暫的快感,尤音眯起雙眼,打字回複:【席庭越,等回去我們把手續辦了,我什麽都不要,如果你不願意,】
打到一半,把“如果你不願意”删掉,他不會不願意,他的家人、朋友都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信號不好,等文字前轉動的小圈圈消失,尤音問徐游:“我還可以再點一杯嗎?”
徐游看見她眼底漸漸泛起的紅,以為是醉了,“可以是可以,但是再喝等會會醉的。”
尤音覺得她好像真的有點暈,眼睛漲漲的,聲音很軟:“沒關系,我開心,我想喝。”
徐游給她點了。
尤音去翻群裏的照片,挑了幾張。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上相,朋友圈很少發,生活規律無趣,也不愛分享。
可今天不一樣。
尤音選中照片,編輯文字:【新的開始。】
......
今天是雲雍慕總在申城停留的最後一天,席庭越一早到公司忙,午飯都顧不上吃,下午帶着合同和對方談判。
慕檸不是個心軟的女人,在商言商,半步不肯退讓,他們花了三四個小時,最終敲定合作,簽約。
其間沒看過私人微信,晚上慶功晚宴,終于有時間歇一歇。
看到消息時席庭越以為自己看錯,退出又點進去,确認是尤音發的。
小女孩又鬧脾氣,這次鬧到離婚上來,他沒當回事,回複完,被聞晉拉着去打牌。
于鴻哲順手給他滿酒,席庭越攔下,“不喝了。”
“為什麽啊?你家那位管着你?”
尤音可不會管他這些,席庭越勾起唇笑,“不是,她不在家,出去玩了。”
“不在家那不更好?”
席庭越睨他,語氣恢複冷峻:“行了,說了不喝。”
于鴻哲不敢再勸,轉而跟聞晉說起話:“這慕總也是個厲害人物,你說娶了她這輩子還愁什麽?”
聞晉笑:“人家早結婚,哪是你能肖想的,你還是老老實實聯你的姻去。”
這群人都是富二代,聯姻是常事,一段婚姻把兩個家族企業捆綁在一起,互利共生,搶占市場,是最方便快捷的手段。
于鴻哲是他們幾個之中最游手好閑的,自然躲不過這一出。
他問席庭越:“越哥,你後不後悔?要是當初和亭晚在一起,那這申城,不全是你的?”
席庭越挑眉,眼神不屑,聲線也淡漠:“我需要嗎?”
于鴻哲吃癟:“得,我錯了,就不該問。”
桌上另一位是公司副總,停頓間問起:“席總,今天四個點是不是給的太多了?”
雲雍在申城擴大市場用的是雲雍娛樂沖鋒,他們有經驗有人,但是沒關系沒資源,席氏有關系有資源,但文娛産業是短板,雲雍娛樂是他們合作的新方向。
席氏給了雲雍四個點,對于只派人的雲雍來說确實占便宜。
席庭越沒多解釋,“合作期三年,三年之後再看這四個點,不算多。”
副總聽明白,繼續出牌。
這事不經過科技公司,但聞晉想得通期間關系,“所以哥,你投亭晚的畫展是在為新公司鋪墊呢?”
席庭越淡淡應:“嗯,要做,就全面鋪開。”
聞晉心裏暗嘆兩聲,啧,不愧是老爺子親傳的孫子。
席庭越今晚手感不好,打完三局輸十幾萬,失了興趣,讓人換上,自己到沙發上坐着。
小女孩回過來信息,【席庭越,等回去我們把手續辦了,我什麽都不要。】
席庭越頂頂上颚,這是來真的?
他回想着自己哪裏惹了她生氣,想來想去想到昨晚她問的那句話,思緒漸明。
點進朋友圈,看見那四個字:【新的開始】,也看見底下的九張照片,他一張一張放大,海鮮自助,大海,踩水的女孩,晚霞,酒吧......
最後一張,夕陽下的合照,女孩笑容燦爛,發絲被海風卷起,肆意飄揚,身旁站着個高大男生,望向她的目光缱绻。
徐游,他見過一面的男大學生。
席庭越眼底晦暗,薄唇緊抿。
同樣輸得多的聞晉坐過來,“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家底都要輸沒,這個于鴻哲怕不是跟誰學了老千。”
席庭越按滅手機丢到大理石桌面,呼吸微沉,盯着只剩一半的馬爹利酒瓶看。
聞晉覺得周邊倏然變冷,抖了抖身子後給自己倒酒,順手給席庭越也倒了杯。
說不喝酒的男人一反常态,半玻璃杯馬爹利被他一口悶,聞晉一驚,“哥......”
男人拎過沙發椅背上的西服,拿起手機,嗓音沉靜疏冷:“我先走,你們玩。”
局才開不過一半,屋子裏七八人面面相觑,于鴻哲罵聞晉:“你小子又怎麽惹越哥了?”
聞晉一臉懵,“我沒有啊......”
出了會所,風一吹,席庭越清醒許多,壓下那些未名的不屬于他的情緒。
給尤音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他皺起眉頭,耐心再打一個,依舊沒人接。
只好作罷,叫了代駕回水明漾。
別墅通明,進門,溫姨迎過來,“先生,衣服給我吧。”
席庭越腳步停下,“溫姨,今早尤音出門有沒有什麽異常?”
“異常?倒是沒有什麽,只是眼眶有些紅,吃完早餐就打車去機場了。”溫姨小心問:“怎麽了嗎先生?”
席庭越這才想起自己失了約,昨天說好要送她,眉心舒展,“沒事。”
上樓,推開主卧門,兩米大床鋪得齊齊整整,往常淩亂的床頭櫃只剩香薰機和一個動漫手辦,她的水杯,手機、充電器、平板都被帶走。
席庭越扯開領帶扔到床尾,邊解着袖扣邊往衣帽間去。
明明只收了幾套衣服,可衣櫃一下卻空曠許多,他的西服西褲襯衫整整齊齊,她那邊因為收拾行李而亂許多。
席庭越看了幾眼,漆黑的雙眸染上霜,轉身回去,拿起手機再次撥
通電話。
這次沒等鈴聲響完,電話被挂斷。
席庭越聽着嘈雜的“嘟嘟嘟”聲,心頭湧出煩躁,他壓着,給她發消息:【尤音,不要任性,回來說。】
......
尤音剛回到酒店,通過這一晚大家知道她酒量了,兩杯雞尾酒就能讓她暈暈乎乎飄飄欲仙走不動道。
趙小桃扶着她,嘴裏嘟囔:“沒見過喝雞尾酒也能把自己喝醉的。”
尤音輕哼:“我沒醉......”
“行行行,你沒醉。”趙小桃把人扶到床上,軟綿綿的人沒了支撐點,倒下去,“還能不能洗澡?”
“唔......好像不能......”尤音艱難轉過身來看她,星眼朦胧,“怎麽辦啊桃子......”
可愛死了。
人嘛本來就長得漂亮,現在整張臉白裏透紅,雙眼小鹿一樣,水靈靈的,身子又軟,躺下來時胸口擠成胸器,明晃晃。
趙小桃別過臉,她一個女的都看得心動。
“晚點再洗。”
“唔......行吧。”小女人扯了扯自己裙子,覺得難受,又叽嗚:“桃子......”
裙子晚上被海水打濕下擺,不能穿着睡覺,趙小桃從她行李箱裏找出那件黑色蕾絲睡衣,“要不要我給你換?”
“沒事,我,我自己,可以......”昏頭暈腦的女孩坐起來,眯着眼找到拉鏈,拉開,脫了白色紗裙,再扯了內衣,扔垃圾一樣扔掉,胡亂将睡衣換上,倒頭,不起。
目睹一切的趙小桃只有兩個想法:一、真醉了,二、她家音音真有料。
過一會,尤音包裏的手機響起鈴聲,趙小桃拿出來,沖不知睡沒睡着的人說話:“音音,你電話。”
被窩裏傳來又軟又困的嗓音:“誰啊......”
“你哥。”
哥?
“......我沒有哥哥。”
“庭越哥哥。”
咕咕哝哝的聲音瞬間沒了,趙小桃拿着手機到她那邊,“是不是問你平安啊,我給你接了?”
尤音把被子蓋過頭頂,悶悶說:“不接,挂斷。”
“噢......”
趙小桃沒多想,挂斷電話,把手機放床頭,洗澡去了。
十幾分鐘後,尤音抵抗不住酒精的入侵,睡着。
這個澡最終沒能洗,甚至妝都沒卸。
第二天早上的三亞多雲,沒有日出,徐游提前看過天氣預報,讓她們盡情睡到自然醒。
可八點不到,尤音的手機響起鈴聲,把熟睡的倆人都吵醒。
尤音平時沒起床氣,但喝過酒的腦袋很重,又睡得沉,被吵醒自然一股怒氣。
她伸手抓過手機,甚至沒看是誰,接通,語氣埋怨:“幹嘛呀一大早的。”
席庭越打的微信通話,小女人一陣亂按,切到視頻,他模糊看見她的臉,很快鏡頭對着天花板。
席庭越沉聲:“尤音。”
聲線太熟悉,尤音一個咯噔,坐起來,拿起被子上的手機,她還不知道自己按了視頻,于是電話那頭的男人清晰看見一頭亂發,妝容髒兮兮,眼神迷離,以及低到不能再低的一半肩帶掉落的蕾絲睡裙。
他深吸口氣,語氣加重:“尤音!”
又是這種語氣,像她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一樣。
她看着小小屏幕裏永遠冷靜的男人,不知哪裏來的氣,惡狠狠:“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我們現在沒關系了!”
“啪”,挂斷,丢掉手機。
不解氣一樣,踹了兩腳被子,手機掉到地毯上,發出沉悶一聲。
同樣醒了的趙小桃不敢出聲,電話裏的男人好兇啊,向來柔軟的音音第一次露出脾氣。
她小心問:“音音,你跟席家吵架了啊?”
“不是吵架......”尤音已經清醒,緩緩說:“桃子,我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什麽決定?”
尤音閉上眼。
離開他的決定,離開席家的決定。
不再愛他的決定。
從昨天,到現在,她無論清醒還是喝醉,對于這個決定都沒有後悔。
......
五天旅程,充實快樂。
看的風景越多,視野越寬,越覺得從前的自己思維狹窄,鑽了許多牛角尖。
同學們都很有想法,趙小桃入職公司,這段時間在學習新知識,說要幹出自己的一番事業,張秦準備考編,立志搞個鐵飯碗,徐游和許向志則是約好一起考研。
最後一天晚上的海邊篝火晚會,幾人圍坐着閑聊,她們問起尤音的打算,尤音這回終于可以給出答案:“我應該也會考研。”
徐游眼一亮,“考今年的嗎?哪個學校?”
“嗯,今年。”現在六月底,離十二月還有五個多月,好好準備,來得及,至于學校......尤音誠實說:“我想考北城大學。”
徐游斂了斂眸,勸:“你要不要再好好考慮考慮,考我們學校難度小些,北城大學專業雖然比我們好一點,可是老師們都不在,競争很大。”
趙小桃也勸:“是啊音音,五個月,考北城大學有點困難的。”
尤音微笑搖頭,“不了,我想好了。”
趙小桃臉色難過,過來抱她,“好吧,我會去找你玩的。”
徐游沉默,好一會才說:“回去我給你發資料,專業課英語政治都有。”
“謝謝。”
一行人周六早上的飛機返程,下飛機後同學們各自坐車回家,尤音拎着行李箱,仰頭看被厚重雲層覆蓋的天空。
她忽然有點懷念三亞的藍天白雲,那種藍,純粹幹淨,是大都市申城從沒有過的藍。
看了一會,給溫姨發消息。
那天之後席庭越沒再聯系自己,尤音過得很輕松,玩着玩着忘記那些令人煩心的事,即便晚上偶爾想起也會被疲憊掩蓋,第二天重新開始新的旅程。
溫姨秒回:【先生不在,已經好幾晚沒回,可能出差去了。】
尤音看見消息,輕輕笑了聲,出差了啊,怪不得。
她退出去,開始打車。
到家,尤音把行李箱放一樓,直接上二樓。
打開衣櫃,男人常穿的衣服都在,不是出差,那對他喜歡的黑曜石袖扣也沒帶。
但現在出不出都不關她事了,尤音收了幾套衣服進行李箱,再去床頭櫃拿自己的東西,香薰機還有手辦。
兩年,好像真正屬于她的并不多,帶不走的全是他送的包包首飾衣服。
收了整個卧室小皮箱都沒裝滿,到書房去。
溫姨倒水上來,見她又在收拾行李,好奇問:“太太,你這是又去哪裏玩嗎?”
尤音手一頓,喉嚨哽咽。
她不敢看溫姨,背對着,低緩說:“沒有,我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了,溫姨,謝謝你這兩年的照顧。”
溫姨震驚,忙走上前去,“這是怎麽了?”
尤音拉出笑容,“沒事,就是......溫姨,我......”
後面的話說不出來。
可溫姨好像聽懂,上前抱過眼又紅起來的小女孩,拍拍她:“是不是先生又讓你不開心了,哎呀我就覺得先生這人木,是該給他點教訓,到時候讓他哄哄你。”
哄......席庭越從來沒哄過她,以後也不會有了。
溫姨懷抱溫熱,藏了五六天的情緒奔潰,尤音吸了吸鼻子,緩慢而又堅定說:“溫姨,我是想跟他離婚。”
溫姨身子僵住,“太太......”
尤音揩了揩眼角,松開她,笑道:“謝謝溫姨,您做的飯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
“太太......”
尤音不想再多說,繼續收拾書房。
但其實沒什麽好收,小物件玩偶枕頭這些都帶不走,她最後只拿了自己的平板和筆,還有幾本書。
兩個行李箱,是她二十二年
的全部。
叫的網約車按時停在別墅門口,司機幫她把行李箱拿去後備箱,尤音站在門口,視線從牆角的月季移至書房底下的車庫,再到大門。
她生活了兩年的地方,她等了兩年的地方,熟悉又陌生。
尤音朝溫姨揮揮手,笑容溫柔:“溫姨,再見。”
轉身,離開。
高端雅致的別墅區漸行漸遠,一個拐角,徹底不見。
尤音前幾天專心玩,沒空找房子,找到之前先住酒店。
辦好入住,聯系夏儀,問她有沒有認識的中介,她需要租一套能拎包入住的房子,最好靠近A大,租期半年,安全舒适為主,價錢不是問題。
夏儀是個靠譜的朋友,也有個靠譜的男朋友,半小時後直接給她推了中介微信,中介立即發來幾套一居或兩居室。
定下來三套,明天去看,夏儀陪她一起。
......
席庭越知道尤音周六回,推了晚上的飯局,提前回家。
進入玄關,白色小兔子的女士拖鞋依舊在他離開前的位置,席庭越皺起眉,看向迎過來的溫姨:“尤音還沒回來?”
溫姨也看向那雙拖鞋,難過道:“先生,太太走了。”
“走了?”
席庭越一開始沒明白走了是什麽意思,直到進卧室,偌大空間只剩夏風拂動白紗的聲音,他懂了“走了”的含義。
床頭幹幹淨淨,衣櫃空了一半,衛生間她常用的洗漱用品全沒了。
尤音這是來真的。
他坐到床邊,平複起伏的胸口,撥通電話,這次她接了,清冷一聲:“喂?”
席庭越喊她:“尤音。”
“嗯。”
“不要任性,回來。”
“你為什麽老覺得我是在任性呢?”
電話傳來淺淺笑聲,而後冷靜道:“我沒任性,我想得很清楚,你周一空出來時間,九點,記得帶上結婚證,我的已經在我這裏。”
席庭越捏了捏眉心,放低語氣,“我們談談。”
對面安靜一會,“你說。”
“回家,見面說。”
“我不想回去,如果沒其他事就這樣,周一見。”
“尤音。”席庭越無奈喊住人,“我不同意。”
從她不接電話開始席庭越心底開始莫名煩躁,她鬧的脾氣已經超出範圍,她可以吵可以鬧,除了離婚。
在她踏進席家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責任。
他知道爺爺獨自給他交代那句話的意義,護着她到大學畢業,之後随他意願,但他沒想過離婚,他既然答應,不會半途而廢。
可女孩鐵了心,“你不願意的話我們得走法律途徑了,我可能打不過你,不過我本來也沒打算要什麽,沒關系,如果法院不讓我們離,那就分居兩年。”
這是做了萬全準備,席庭越呼吸漸沉,“尤音,你不要沖動,離婚對你一點好處沒有。”
“離婚才是我最大的出路。”
酒店裏,尤音已經快繃不住,他為什麽不能幹脆點呢,她好怕再說下去她會心軟啊。
她壓制着情緒,保持冷靜,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庭越哥哥,你知不知道,和你結婚這兩年我好累啊,我不想堅持了。”
“我們離婚,你爸爸媽媽妹妹都會很開心,亭晚姐也開心,你的朋友們都很開心。”
“你.....你也會很開心,我也一樣,這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庭越哥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謝謝你這麽多年對我的照顧,我很感激,祝願你未來一切都好,幸福快樂。”
“周一,我在民政局等你。”
尤音怕再控制不住,摁斷電話。
申城真是個讓人讨厭的地方,踏上這片土地她的快樂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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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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