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怒捉奸(三更合一)
第25章 怒捉奸(三更合一)
伏在黃離身體上的谷鐘玉瞳孔一縮, 撐在榻上的手抓緊了柔軟的褥,身形一震,膝蓋抵在身下人的腿側, 嘴角溢出些微微帶着黑氣的血。
而從他的神色上卻無法窺見一絲慌亂, 一雙異瞳在五官極其相近的兩人之間諧谑地游走。這般無畏的态度, 就好似挨刀流血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近在咫尺的心跳和濃烈的雄性氣息鋪面而來,黃離盯着面前的俊臉, 目光從他的五官繞到了背後墜下來一部分的玉鶴披肩上,水潤的杏眸泛上了冷色。
一種荒謬又真實的想法爬上心頭。
模拟器的任務進度條之所以在幾人殺死谷鵬元并摧毀方天靈墓後還沒有完全拉滿,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明很有可能哪裏出了問題。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那甘願用後代身軀換取不停複生的谷氏分神老祖?
本就是分神的他,誰知會不會在地方給自己再留一條後路、再分一絲神魂?
谷鐘玉的泥碑豎在種魂冢中的場景至今歷歷在目。
所以......身上這個谷鐘玉, 并不是真正的谷鐘玉, 或者說, 真正的谷鐘玉......已經随着方天靈墓的破碎消失了?
清隽無雙的青年站在妹妹旁邊向她微笑的模樣, 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周榆晚霜眸狠凝,少年的身軀上迸發常日中隐匿于行的戾氣, 一個個天階地階的靈術不要命一般地往谷鐘玉身上掃。
“別——”黃離剛想出聲提醒, 就被溫涼的大手捂住了唇。
柔軟的掌心貼住她的唇, 玩弄一般地向下壓了壓。
所有朝向現在的“谷鐘玉”的純靈術形式的攻擊, 都會反噬到施術者身上。
黃離睜大眼睛, 看着深受重傷的周榆晚, 和倒在牆上如霜花冷零一般的周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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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離的眸色越來越冷, 那個平常有些木讷呆滞的表殼如冰晶般破碎, 露出其中蠻厲狠辣的真皮。她慢慢地将眸光鎖向谷鐘玉,此時的谷鐘玉在她眼中不再是一個人, 不再是谷鐘梨的哥哥、或者是神魂入侵的谷氏老祖殘魂。
手心,有什麽力量在凝聚。
體內先前被壓抑住的開陽火,欣喜地啃食着主人心中滴下的痛,與如藤蔓一般纏繞錯節的麻木,最後在悶聲之中劇烈膨脹,叫嚣着一般沖出了黃離的掌心。
它喜歡這樣的主人,不再忍氣吞聲、不再壓抑自己,直接、蠻橫、帶着渾身的殺伐之氣。
開陽本就是異火,異火異火,一方面在完全長成期有開天辟地之能,另一方面,也會帶有暴虐的開張、毀滅之息。
碰地一聲,本就同樣收到重傷的谷鐘玉狠狠吃了一記開陽火,口中噴出猩紅的血,如梅花一般灑到了黃離的衣襟上。
黃離眸子盯着他,噗嗤一笑。
然後手中的火焰勢态猛漲,雖然不帶任何靈力,從丹田中迸發而來的如龍嘯虎般,帶着全身蠻橫發狠的力道,直直砸向青年小腹。
小腹是修士最重要的部位。丹田居于其中,丹田毀,則修士毀。
已經發現端倪的黃離在沒有使用靈術的情況下給了谷鐘玉潰敗一擊,自己安然無恙地帶着笑意注視着他。
谷鐘玉雖然還被殘魂入侵着,但這到底是本魂已死的殘魂,身體又是化神期谷鐘玉的身體,實力自然遠遠不如真正的谷氏鵬元。
谷鐘玉低嚎一聲,雙眸抖動,眉頭皺死,發狠地瞪向黃離,手臂卻捂住了小腹,身形扭曲地滾到了榻的另一邊。
就在這時,黃離遽爾起身,又是一拳,直直砸在了谷鐘玉腦瓜子上。
先丹田,後神府。
你讓他們受的苦,我必讓你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的一一償還!
黃離眼角一揚,纖手朝着青年脖頸處步步緊逼。
誰知捂着小腹狼狽不已的谷鐘玉,卻在她的緊握之下,擡起了頭。
嘴角沾着血,眸光在地面上滑過,最後流連到握住他脖子的少女身上,笑意明明暗暗:“我......沒看錯。我們......才是一類人。”
黃離嘴角向上彎了彎,可還沒等她笑完,青年的唇便不要命一般地傾了上來。
就在周穆寒和周榆晚兩人的面前,黃離那柔軟如杏花花瓣的唇,被人惡意地咬了咬。
周榆晚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兩人。
周穆寒低着頭,面色沉靜,掀起的眸卻醞釀着赤色的陰翳。
禁術,魂者上鈎。
這是項天階中品的靈術,早在千年之前,便被封在了靈虛道門藏經樓的最高一層,列為七大禁術之一,明令不得使用。
“你......”
周榆晚看着周穆寒,露出詫異之色,面對那一張和他極其相近的臉,眸中露出洶湧的情緒。
他向伸出手,可是,對于周穆寒的決定與舉動,他又能如何呢?
谷鐘玉的五官突然變得極其扭曲,如壞了形的面團一般揉在一起。兩道眉毛像散架的木框一般發顫,一雙異瞳像巨海單舟一般颠簸,眼角、鼻下、嘴角、耳孔,全都流出鮮血。
他的頭上仿佛有個無形的鈎子,在慢慢将其的神魂如勾魚一般勾出來。
而對活體生剝神魂,無異會對其造成天大的傷害。
整個谷鐘玉像是脫水的魚兒一般悚懼而顫抖。
周穆寒依舊攤倒在牆上,霜發如落雪般貼着朱牆流下,牽繞到微微開了個口子的衣領。一只青色的解難扣系在腰間,雪白的穗子卧在白衣上,像是要與他融為一體。
而他此時的神情,明明淡漠而平靜,眼神卻如刀刃一般要活活穿透谷鐘玉的身體,令人不寒而栗。
七竅流血的谷鐘玉再也兜不住原來的笑樣,如面對刀俎的板上活魚一般不停翻動,體內的殘魂卻止不住地被勾出身體。
這還不夠。還不夠。
就當那殘魂要完全被勾出體內之時,谷鐘玉向前倒去,暈在了黃離懷裏。看見這一幕的周穆寒眸色一淡,那被鈎子勾出的殘魂開始發出刺破屋頂的尖叫,吵得周榆晚和黃離二人神府發痛。
禁術,箍魂刑咒。
魂者上鈎和箍魂刑咒本是魂修的門道,因為威效太強、又太容易被用于歪門邪道,而被列為禁術。
連周榆晚都不知道,這修真界人人聞之喪膽的靈虛七大禁術之二,竟被周穆寒運用地拈手即來。
黃離雖然對藏經樓最高一層的禁術沒有詳細的了解,但看這情态,就不是什麽正常的靈術,也微微發了會兒怔,卻被冰冷的聲音一下子醒了神:
“還不想放手?”
周穆寒很少笑,此時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看得黃離心底發慌。
黃離連連哦了幾聲,趕忙将倒在自己身上的谷鐘玉放到了榻上,周穆寒見此,神色一暗。
噗嚓一聲,谷鐘玉被靈力波摔在了地上。
黃離在袖子中握了握手。
“怎麽,舍不得?”
黃離不敢去看周穆寒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平時偶爾對周穆寒放肆又大膽的木頭花萎了下去,在下一瞬起身,來到周穆寒身前,頓了頓,握住他的手腕:“師尊......沒事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那雙眼角沾朱的霜眸刮着她,似是要将她表面那些遮掩和殘跡都刮掉一般,目不斜視地擊中她,一字一字地道,“舍不得?”
“......沒有。”
黃離略略驚怪地擡眸看了周穆寒一眼,他散落的發和朱色的眼角像是染上酒色的畫,嵌入她心底柔軟又叫嚣的地方。但她要忍住。周穆寒現在明顯很不對勁。
她此時必定不敢大加妄作,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向後握住他溫度不高的手,慢吞而細致地磨了磨他的指骨,“徒弟當時有些慌亂......沒有及時反應過來,請師尊責罰。”
一邊細致瞧着周穆寒的神情,見他依舊恹恹地,眸色也如往常不同,黃離的手緩慢地摸到了胳膊上,撫上傷口的手指帶着顫抖,嘶了口氣:“師尊......我......你......現在如何?”
周穆寒掀起眸看向她的眼神冰冰冷冷,如若有型,大概可以将她捅成個大窟窿。而那嘴角還依舊帶着點笑意,只不過那笑意在眼角中就結成了冰,凍得她脊髓發寒。
“帶我去洗漱。”
黃離趕忙稱是,扶着周穆寒的身體,将他的重量往身上壓。冰涼帶血的身軀貼在身上,讓她突然想起了天地爐那一刻,周榆晚也是這般壓在她身上,只不過周穆寒的身形更颀長高大。
淩冷而熟悉的氣息,占據了她的每一個角落。
“師尊......”周穆寒明顯受了不輕的傷,那畢竟是他自己的放出的靈術反過來傷到的他自己。
黃離大概能聯想到,周穆寒和周榆晚應當是在墓中也吸到了那種特殊的煙霧,只不過因為不是直系後代,産生了類似反靈香一般的效果。
思及此,黃離對谷鵬元的恨意更加強烈,握着周穆寒的胳膊也緊了緊。
“疼。”
黃離一驚,看到周穆寒側頭看着他,眼角的朱色還未散盡,霜睫如凋零的霜葉一般向下垂,仿佛整個人只需要再用力一握,就會破碎。
黃離心一下子軟了,趕忙松了松,“......抱歉,師尊,我會輕一點的。”
青年的發如千絲一般,掃過她的鼻尖與耳垂。
黃離突然生出種錯覺,就好像這雪白的發絲好像是傀儡師灑下的偶線,想将她萬千牽連住,無法逃離他的身邊。
這想法讓黃離深深一愣,又随之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些許可笑。那可是周穆寒,怎會對她有這種想法?
小心萬分地扶着周穆寒誇過門檻之時,黃離倏地回頭。
就說,她總是覺得她忘記了什麽。
周榆晚!
此時的周榆晚也渾身重傷,撐着身體正勉強為自己療傷。
周穆寒卻在此時傳來聲音,眸子掃向她,“......作甚?”
黃離好像偶然能感覺到,周穆寒對周榆晚隐隐的敵意。
可師尊為何會對弟弟有這樣的敵意呢?某些場景掃過腦海,黃離先入為主地産生了自己的理解。
“師尊。”她還是大着膽子說了出來。“榆......榆晚前輩,還在那裏。”
周穆寒眸中的冷色在一瞬間到達冰點,嘴角卻微微向上一揚。
“你說什麽?”
“榆晚......前輩?”
“你去,找他啊。”
*
黃離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異常詭異的境地。
一邊是突然變得黏人的周穆寒,表面冷冰冰的,但好似很需要她的陪伴;尤其那眼尾的朱韻,看得她心跳加速,格外得想要去沾染他、亵渎他。
一邊是救了她多次的周榆晚,少年性格與意氣,大多數時候直白而大膽,此時身受重傷,但周穆寒好似不願意她提周榆晚太多次。
周榆晚為救她而受傷,她理應當去照顧。
可一旁的周穆寒,卻像看小孩一般看着她,神情愠怒之下,她也不敢提周榆晚太多次。他的狀态又極不尋常,黃離也不能在此時離開他身邊。
兩難。太兩難了。
“師尊......我覺得還是再要與谷鐘梨說一聲他哥哥的事。”
周穆寒無言,只是掀起眸子看了她一眼,黃離便感覺如芒在背,自己的什麽想法都被周穆寒窺得七七八八。
先前濃重的血腥味已經吸引到了谷鐘梨,在路上碰面時黃離簡單跟她說明了情況,便撐着周穆寒拐到了谷鐘梨指定的房屋內。
黃離為周穆寒盛了滿滿的一盆熱水,霧氣騰騰,水汽充斥着每一個角落。
顯得坐下的周穆寒,更加泠泠如仙,只是谪仙咳血,堕入凡塵。
“扶我。”
黃離愣了在愣了一下,之間周穆寒微微阖眸,雪眸被霧氣萦繞,看不清神色:“愣什麽。”
黃離木木哦了一聲,挪着腳來到了周穆寒身側,手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抻,便還是如先前一般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白衣還是如先前一般單薄,随着屋內的熱汽,能感受到衣袖下那溫度不正常的表膚。周穆寒似乎被自己出了七分力的寒光所傷得很重,走得時候踉跄了一下,黃離趕忙扶住他的腰。
大不敬。冒犯。
可那又如何?
黃離穩穩當當扶住周穆寒,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扶住浴池的邊緣,“......師尊,該進去了。”
周穆寒掀眸看了她一眼,抿住唇,在她的攙扶下沒入熱水之中。
透明的水爬上他的身體,那雪衣雖由上好的靈蠶絲做成,但依舊不防水,在水的侵蝕之下透出分明的肌理、漂亮的脊背線條。寬肩窄腰之下,那綴在腰側的青玉色的解難扣更是在水中鮮明蒼翠,讓人移不開眼。
黃離急忙錯開了眼,耳根一燒一燒地,不敢再往下看。
“那個......師尊,我去找谷鐘梨了?”
周穆寒閉着眼,指尖扣住雪白的衣帶,不做言語。
剛才已經做好治療靈術與包紮,但依然有點滴的血水,如罂粟花一般在水池裏綻開。
黃離心中閃過一絲抽痛。
可是想到那邊周榆晚的情況,她不可能坐視不管。
可能黃離是真正的孽徒,抿了抿唇,朝周穆寒的方向行了個禮,匆匆向門口走去。
已經躍出門外的黃離不知道,在她扭過身去的那一刻,那雙眸已然睜開,淡漠的神情彙上陰雲壓山一般的濃翳。
*
去找谷鐘梨當然是借口。要去當然要去,不過現在黃離只想先看看周榆晚的情況。
她推門而入,卻看見少年赤果着上身,血痕一刃一刃在緊實的肌膚上留下痕跡,令人不忍直視。
“前輩——”
見到少年倏地擡頭,黃離急忙改口,“榆晚。”
她蹲下身來,那雙平日裏滿是周穆寒的杏眸,竟然在這一瞬,盛住了他。
沒有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周榆晚愣愣直視着黃離,一時忘了手中的包紮。
“我來吧。”
黃離接過他手中的繃帶,繃帶內部塗上了特制的草藥,看上去是早先準備好的。
少女一絲不茍地将繃帶伸展,輕手輕腳地為他包紮,指尖不可避免地擦過她的肌膚,引其他身體一陣激靈。
“怎麽了?”
“......沒事。”少年低下頭。
黃離也會幾種治療靈術,全都是周穆寒教給她的。
施在周榆晚身上,由于修為原因,效果雖然沒那麽明顯,但靈術品階高,還是起到一定治療作用。
黃離突然感到有些詭異的愧疚,此時的周穆寒,正一個人在浴池裏做什麽呢?
兩邊都為難。都為難。
黃離神游了片刻,繃帶的最後一圈差點繞錯,趕忙回過神将其包好。
“......”周榆晚不用想都知道黃離在神游什麽,垂下的睫翼蓋住了眼中的失落。他想問問,你不去他那邊?但是又不想讓黃離兩邊為難,遂閉上了唇,任由少女在他身上擺布。
他感到一種馬上就要消失的幸福,好像載入冰火兩重天的船,一時高興極了,一時又落寞極了。
“很難受嗎?”黃離感到周榆晚不對勁,擡頭問他。
本以為周榆晚會回答“沒事”或者“還好”,可出乎意料地,少年抓住她的袖子,悶悶道:
“難受。”
“我好難受......阿離。”
黃離聞此,心咯嘣一跳。
她突然有些慌亂,本想起身,卻見少年竟攥着她的袖子不放手,喃喃道:“......別走。”
“再陪我一會兒。”
黃離心驀地被觸動了,本想答應他,可又聯想到他的狀态,開口道:“我得去找下谷鐘梨......她的醫術比我好,能幫到你更多。”
看上去周榆晚的治療靈術運用的沒有周穆寒好,她總不能去找一看就不對勁的周穆寒去幫周榆晚醫療,只能去尋谷鐘梨。
只是不知道......被生抽出體內老祖殘魂的谷鐘玉,怎麽樣了。
黃離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了谷鐘梨,谷鐘梨也在找她。
原本氣勢十足的女孩臉上有着明顯的疲憊,可仔細看,眼中卻充斥着新生一般的光澤。
她看到黃離的那一刻,像是兔子一般撲到了黃離懷裏。
“謝謝你......”
“如果不是......我哥哥他......”
黃離松了一口氣,雖然這丫頭表達能力欠佳,但是她既然這麽說,就說明谷鐘玉或許是逃過一劫。
“你哥哥怎麽樣了?”
“我畫過丹陣之後昏迷了。還在休息。醒來之後就能完全擺脫那個人的影響了。”
“那就好。”黃離神色中微微透出些焦急,“能幫我去看看......我家的前輩嗎?他也受了不小的傷。”
谷鐘梨皺了皺眉,二話不說跟着黃離來了房屋內。
此時的周榆晚卻已經将白衣穿好。上面還沾着血跡。
“......是老祖改良之後的特殊反靈香。”谷鐘梨從儲物袋中挑挑揀揀,最後拿出了一個小瓶子,“這是專門應對此種反靈香造成的傷害的藥品。”
周榆晚看了黃離一眼,黃離一點頭,周榆晚便将瓶子中的液體乖乖喝掉。
衣服下的傷勢,經脈中運轉有些紊亂的靈力,都近乎奇跡般地迅速恢複了個七七八八。
黃離睜大眼睛,盛着他身影的一雙眼裏溢着欣喜。
周榆晚突然感覺,長年空空的心,被什麽填得滿滿當當的。
“那個......”黃離向谷鐘梨開口,“還有這種藥嗎,我家裏另一個......長輩,也受傷了。”
谷鐘梨一怔,馬上反應過來:“不好意思......我光顧着我哥了。”
黃離笑了笑,接過瓶子,“沒事的。”
她很能理解這種心情。
看着周榆晚漸漸恢複,谷鐘梨看了黃離一眼,道:“我先去再看一眼我哥,有什麽随時事來東廂房找我。”
谷鐘梨走了之後,黃離握着瓷瓶,也準備去給周穆寒送藥。
但在少年那赤白明了的目光下,她有些不忍開口。
誰知,她剛欲擡唇,帶着淡淡血味和有些熟悉的寒梅香氣的身體便朝他撲來。
少年溫熱的身體,抱住了她。線條漂亮的下颌,乖巧地壓在她的肩膀上。
“......就一會兒。”
他的眸子向下垂,将她摟得極緊,仿佛那是他的救贖、他漂浮孤海之上的稻草。又好似害怕将她吓到似的,松了松手,然後又扣緊。
“去吧。”
黃離艱難地離開了他的懷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逃一般地出了本屬于自己的房屋。
月色清涼如水,薩滿庭院,松柏如波,蕩漾其中。
涼風穿梭進她的發絲,讓她把兩頰的熱氣散盡。
黃離深呼了一口氣,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攥着藥瓶就往周穆寒所在的方向趕去。
只是想到先前在浴池裏發生的一幕,想到那被水浸濕的白衣和白衣之下的......
你在想什麽呢黃離?
原本剛散下去的熱氣又襲了上來,黃離在月下面紅耳赤了一陣子,腦袋裏的某些情景始終揮之不去,她右手在鼻下停了停,強迫自己亂飛的思路回到正軌,往周穆寒的屋子走去。
走在門前,黃離卻将腳步頓了下來。
萬萬不能直接進去。萬萬不能。
黃離壓住自己的心跳,用指節叩了叩門。
沒反應。
黃離以為周穆寒還在賭氣,又叩了叩門。
還是沒反應。
在第三次叩門依舊無果後,黃離隐隐約約感到不對,聯想到周穆寒那不對勁的時态,無數種擔憂順在集中在一刻間湧上心頭,她直接推開了門。
門根本沒鎖,只是被關上。
而偌大的浴池裏霧氣蒸騰,在熱靈石下始終保持着溫度的池水中空無一人。
黃離一時間有些發懵。
周穆寒去哪裏了?
在這熱氣之下,黃離突然感到心口發悶,愈發慌起來,四處尋找,卻沒有發現周穆寒留下的任何蹤跡。
黃離在整個院子裏繞了一圈,始終沒找到周穆寒的身影。
師尊他老人家......應該不會因為小事跟她怄氣這麽久吧。
黃離始終放不下心來,去東廂房找了谷鐘梨。
結果谷鐘梨也對周穆寒的去向無從得知。
深吸一口氣,黃離先回到了谷鐘梨重新為她安置的新房間,将反靈香的解藥收好,打開修真宗門模拟器。
熟悉的界面映入眼簾,器靈在也一旁發出聲音。但黃離顫抖着手,焦急地劃拉着頁面,最後到達宗門成員頁面。
目前的宗門成員有四位,她、花灼、劉子由以及周榆晚。
周榆晚的界面很模糊,模拟器好像給不出什麽相關的信息。
沒有能從其中找到和周穆寒相關的蛛絲馬跡。
也是,周榆晚是周榆晚,雖然是師尊的弟弟,但也是獨立的本體。
就在此時,器靈在一旁忍不住了,“主人,主人,你為什麽一直不理我?”
黃離啊了一聲,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呀,剛才有點急,一直在想別的事情。”
器靈傲嬌地哼了一聲,随之聲調變得昂揚起來,“主人,恭喜你,任務條已經被完全拉滿啦,快去領取獎勵吧!”
黃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懵了一下,想着既然現在急也沒有用,決定還是先看一下模拟器,于是進任務旁邊的紅點裏。
【主線任務:谷氏靈墓之迷已完成
好利者,逸出于道外,其害顯而淺;好名者,竄入于道中,其害隐而深。
貪如火,不遏則燎原;欲如水,不遏則滔天。
戒貪,貪則無品;戒情,情則無進。
念永而不消者,其貪甚也;借子輩成其望者,其欲罪也。
你成功找到了谷氏靈墓的真正地點,破解了谷氏老祖周而複生的“永生”之迷,并徹底阻止了谷氏老祖複生。】
【恭喜您獲得任務獎勵:模拟器靈術閣系統 靈田系統開啓 魂玉x120 中品靈石x5000000 】
器靈在一旁歡快地蹦跶道:“恭喜主人!終于完成啦!我們來看看靈術閣系統和靈田系統吧。”
果不其然,在模拟器的主頁面上,“靈術閣”和“靈田”兩個模塊都處于已解鎖的狀态下。
黃離點進靈術閣。頁面之上,立體的重重樓閣雕梁畫棟,雲霧隐繞之間,舞龍游鳳,宛如真境。
【目前靈術閣藏書量
天階:0本
地階:0本
玄階:0本
黃階:0本】
【是否進行今日靈術領取】
器靈在一旁解釋道:“主人,在開啓靈術閣之後,您可以每日免費領取五本随機靈術,這些靈術也會放入無光之林中真正的靈術閣中,供有資格的宗門成員借閱。”
這麽好?豈不是天下掉餡餅一般?
如果真的如此,再加上靈墓中的所獲所得,那耗費那麽多經歷去闖的谷氏靈墓,也太值了。
黃離點擊了“是”的按鈕。
【恭喜您獲得:黃階上品靈術,飛火訣;玄階上品靈術,尋心影;玄階中品靈術,飛鶴驚雲;玄階上品靈術,青雷佛引;地階下品靈術,金屑塵。】
黃離點進去其中的詳情,竟然能在小小的一方模拟器上看到厚厚的靈術詳解。
最讓她驚訝的,便是那地階下品的靈術,金屑塵。
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塵。已靈猶不重,佛視為何人。
這曾經被靈虛道門的弟子搶破頭都要借閱到的佛家著名靈術,傳說中能一定程度上祛心魔、增道心的金屑塵,竟然會出現在模拟器的随機掉落中!
器靈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主人,只要點擊靈術一旁對應的“學習”按鈕,相關靈術的施展方法與注意事項竟然會直接傳送到神識之中,快試試吧!”
黃離再次感嘆,這模拟器到底是何等程度的天地造化,竟然有如此出神的功能。
黃離在“尋心影”上面停留了片刻,點擊了旁邊的“學習”按鈕。
再睜開眼後,黃離沒有繼續進行靈術的學習,或者是去探查還未探索的靈田系統,而是對器靈大概說明了情況,直接開始靈術的運行。
尋心影,尋心所向,探其所影。
這是一項從占學發展而來的靈術,施展過程較為複雜。
按理說這樣神奇的靈術應當被列為地階甚至是天階,可壞就在壞在這種靈術有很大出錯或者誤判的概率,并且在在施展之後,有概率發生多種多樣奇奇怪怪的副作用。
但不管如何,黃離都準備一試。
心中勾畫出周穆寒的影子,口中念念有詞,萬千經脈中靈力流轉。
真的......成了!
黃離大喜過望地睜開眼,卻驚愕地發現——
尋心影所指向的地點,竟然是,周榆晚所在的,她先前的房間?
*
縱使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黃離還是捏着瓷瓶,趕到了門外。
她身體繃緊,仔細聽着屋內的動靜。結果側耳傾聽了許久,卻始終不見什麽動靜。
怎麽回事?不是說周穆寒在這裏麽?
還是說她第一次使用尋心影,就找錯了地方?
黃離懷着忐忑的心情叩了叩門,門內傳來由遠及近的簌簌腳步聲。
咯吱一聲,門被拉開,門扉內露出的那張臉,是屬于周榆晚的。
黃離松了口氣,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向內看了看。
“怎麽了?”
月色下的少年沾了霜,霜華如鏡,映出那張白瓷般不染纖塵的臉。
仿佛任何的接觸,對他都是亵渎、都是玷染。
黃離一時仔細瞧着他,有一瞬失了神,手裏還捏着那要送給周穆寒的瓷瓶。
少年的目光也落向那瓷瓶,沉默了片刻,眼神中出現了與平常不大相符的情緒。
“你......好些了沒有?”
周榆晚唇角微微往後一勾,雪睫低壓,笑了笑,“好些了。”
雖然收到了回答,但目不轉睛注視着他的黃離卻總感覺不對勁。
這種異樣感就像是霧一般在心中起起伏伏,明明可以撥開雲霧直上廬山,卻由于某種自欺欺人的原因停在山外,駐看煙水。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是了,是神态。神态不對勁。
周榆晚的笑總是深入眼底、笑得直白而濃烈,情緒都是完整外洩的,笑便是笑,怒便是怒。
而眼前人的笑非但不達眼底,并且還多了些別的什麽。
如果是周榆晚回答這個問題,他約莫不會這樣笑,說出來的回答也不應當是如此。
腦海裏浮現過周榆晚攥着她的袖子喊疼的畫面,黃離目光不禁軟了軟。
那下巴埋進肩膀的觸感,仿佛至今都在。
而黃離表情的每一絲波動,都被“周榆晚”盡收眼底。每感受到她的一絲不應當有的起伏,他的眸色便暗一分。如暗波洶湧,欲化成濤。
怎麽回事?難道谷家還有什麽別的尚未被發覺的秘密?或是谷氏老祖......還沒死透?
黃離的呼吸停了一下。
她第一次在周榆晚身上,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
“那個......”黃離眼神飄忽,想退後一步,又想起來正事,顧作無事一般地張了張唇,嘴中的話最終還是吐了出來:“......榆晚,你知道我師尊在哪裏嘛?”
那張冰雪之子的、又帶着少年朝氣的臉,在聽聞“榆晚”兩字時,眸鋒凜然一冽,宛如沾染上怒氣一般,擡眸刺向她。
“找他幹什麽?”
黃離被問得一懵,心中又生出那被夾在中間、進退兩難之感,沉了沉眸,坦然解釋道:“我想把這個給他。在外面找了很久,找不他了。”
在聽聞那後半句的“在外面找了很久”後,周榆晚的眸色驟然回暖了些,卻依舊帶着異樣的冰冷。
周榆晚雖然和周穆寒生得極像,同樣有一張冰雕雪琢的絕代容顏,眉目間自嵌天上寒玉城一般的冷寒之氣,但周榆晚不同,他的心是熱的。連帶着的有些言語和行徑,都是熱的。
而面前的人......說實話,更像另一個人。
但,怎麽可能呢?
就當黃離發懵的隙間,面前的周榆晚伸出了手,徑直握住了她手裏的玉瓶。
在黃離訝異至極的目光下,眼前光景猛然一轉,眼前的少年也變成了比她高整整一頭半的長發青年。
月垂雲梢,暈白的皎茫在遙遙中蒸上了幾分不該有的紅。
兩人的距離一時間被拉得極近,黃離能明顯地聽到自己和周穆寒的呼吸聲,在寒窗中一冷一溫,赤纏般交織在一起。
此時的周穆寒神态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冰顏沾上霧一般的詭色。一縷雪發被風斜掃過眼尾,最後撫停在喉結上的那顆朱痣上,原本幽寂亘遠的雪眸,也在眼尾流溢出些欲韻,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如冰一般凝在她身上,垂頭問她:
“你把先給過別人的東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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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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