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身上帶着金錢的腐朽
他身上帶着金錢的腐朽
路瑜池點完菜,把菜單遞給服務員,低聲道:“我買單。”
祝吟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微張着嘴巴,看着路瑜池,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确認一下自己剛剛幻聽了。
但她失敗了,路瑜池看着她那震驚的眼神,重新說了一遍:“我買單。”
完了,他是不是被奪舍了,要麽就是母豬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上樹了。路瑜池這麽摳門的人破天荒的來高檔餐廳請人吃飯了。
祝吟突然覺得今天這一天都挺戲劇化的。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幾年未見的前暗戀對象;莫名其妙的被對方拉過來吃飯;又莫名其妙的讓對方買了單。
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幾年前的祝吟不敢想的事兒,她現在覺得特別不真實。
可吃到嘴裏的味道又那麽熟悉,提醒着她,面前這位就是路瑜池,他不知道腦子裏哪根弦抽了來找她吃飯了。
祝吟其實并不想看見他,她覺得心情有點複雜。一看到路瑜池,她就能想到那段時間幹的一系列傻事,比如明明可以不補課,卻偏偏要和他一起上到半夜才下課的補課班,還有聊天記錄那句“我喜歡你” “的臉。”
想到這兩句,祝吟兩眼一黑,頭回吐槽成欣和林蕊真是兩個不折不扣的豬隊友。
本以為心裏路程十分飽滿的一頓飯吃完,她就可以痛痛快快提包就走溜之大吉了。但顯然,祝吟想多了,路瑜池開啓了尬聊模式。
“你最近……過的怎麽樣?”
祝吟道:“挺好的,有吃有喝。”
“那。”路瑜池頓了頓,引得祝吟擡頭看他。
“那,你有男朋友嗎。”他摸着鼻子,眼神四處飄忽,“就是今天畫展,在你旁邊那個。”
祝吟有點想笑,但她忍住了:“沒有,那是我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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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在這裏多久了?”路瑜池說完,又補了一句,“我是說工作。”
這人怎麽有點結巴了。祝吟一邊腹诽一邊答:“挺久了,畢業之後就在這,大概六七年吧。”
“哦。”他吸吸鼻子,低頭去吃盤子裏的肉,二人之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登時顯得他的動作像掩耳盜鈴。
終于輪到祝吟說話了,她有些受不了無言的尴尬的環境,問:“你呢,你現在做什麽的?”
“我啊。”路瑜池照樣慢半拍,“金融的,創業。”
祝吟嘴角抽了抽,果然,剛才那個找話題的路瑜池就是個幻覺,現在這個幾個字終結話題的才是真正的路瑜池。
她锲而不舍:“創業挺不容易的吧。”
她想了想,問出一個有些市儈的問題:“掙錢了嗎?”
路瑜池拿着叉子的手停了,把目光從盤子上移走,道:“掙了點。”
“沒事兒,”祝吟象征性的說兩句,打算安慰一下他,“創業都不容易的,你看我不也混了好久才掙到錢。”
“嗯,”路瑜池說,“掙了點,剛夠彩禮。”
祝吟的心髒驀的刺痛一瞬,底下仿佛有什麽東西要掙紮着爬出來,她舉起面前的果汁,想壓一壓那異樣的感覺,在喝下去之前,她多嘴問了一句:“是嗎?掙了多少?”
路瑜池:“五千萬。”
“噗!”祝吟一口果汁卡在嗓子裏不上不下的,喉嚨深處泛上來的瘙癢讓她咳嗽的震天響。心裏剛剛那點不适已經消失了,代替她的是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神特麽不多。神特麽只夠彩禮。神特麽五千萬。
人與人的差距原來這麽大。
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兩人之間又靜了,路瑜池顯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這次祝吟沒再找話題。
一頓飯吃的很快,祝吟困的不行,只想立馬飛回家倒頭就睡,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往外走,路瑜池在她身後站着,虛扶着她,估計是怕她直接倒下去。
祝吟打開手機,打算趁着腦子還有一絲清明打個網約車,卻被路瑜池一把拉住了手腕。
不同于少年時,他的嗓音從略微沙啞變得成熟,這聲音讓祝吟有些緊張。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路瑜池說。
祝吟:“多不好意思。”她說,“不遠,我打個車幾分鐘就到了,不用勞煩你。”
說着,便要去路邊攔車,轉瞬間又被路瑜池稍稍用力給拽回原地。
祝吟:……該死的體力差距。
見路瑜池的眼神那麽堅定,祝吟放棄抵抗,無所謂的擺擺手,報了串地名,就幹脆利落的坐進了副駕駛。
路瑜池沒用導航,比出租還快了點,很快就到了祝吟家門,祝吟下了車,禮貌性的站在單元門外擺擺手道:“謝謝了,回見。”
路瑜池點點頭,目送祝吟上了樓。
他也沒想到能在這裏碰見她。
他曾經以為,自從十七歲那次誤打誤撞的逃避之後,他們再也不可能相見了。
路瑜池自己都說不明白,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祝吟的。可能是因為,她是除他媽以外唯一一個知道他怕黑的人。也可能是這家夥看自己的眼神太過不知收斂,誰看了都知道她的小心思。可能是籃球場上無數次回眸對視,直到運動會那天,他接了楊含羽那一瓶紅牛之後,轉頭就不見了祝吟的身影。再看她,她眼眶微紅,一整天都心情低落。
他覺得祝吟不開心了,可能是因為他,但又為什麽因為他呢?楊含羽遞給他的那瓶紅牛是老師讓給的啊,他當然要接,但是既然她不開心了,那以後就不接了。
路瑜池并沒有思考為什麽祝吟不開心了,他就不要再接其他女生送來的飲料。
但是第二天,他确實沒有接過,轉身走開那一瞬間,他注意到祝吟在笑。于是他也莫名的想笑了。
這種複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有一天晚上,祝吟突然聯系他,想要他喜歡聽的歌,他在自己的歌單裏選了會兒,把自己的最愛發過去了。
還沒等回神,祝吟那句:“我喜歡你”,已經不打招呼的闖進了他的視線。
不得不承認,那句話把他的腦細胞全打散了,他覺得自己那時候的智商頂多只有三歲,不然怎麽能做出把音樂撤回那種傻事呢。
只是等他回神的時候,他發的那個音樂被自己撤回了,祝吟補似的那句:“的臉”也姍姍來遲。
那一瞬間,路瑜池的臉開始發燙,心髒仿佛住了個擂鼓的小人,“砰砰”的響。所以祝吟後期一句話都沒說的不正常,他一點都沒發現,他一心只有那個擂鼓小人。
第二天打籃球,路瑜池不出所料的看見了祝吟,不過他也碰到了楊含羽,楊含羽一直纏着他,他其實懶得去應付,但一想到祝吟,和她昨天那句意味不明的話,他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種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柔。
只是他擡頭後,看到的,卻是祝吟那頗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
身為鋼鐵直男的路瑜池并沒有感受到事情的重要性,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總黏在自己身上那個屬于祝吟的視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看陌生人的目光。
補課班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老師告訴他祝吟不來了的那一刻起,他才發現,祝吟好像不喜歡他了。
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不要他了。
能怎麽辦呢?祝吟沒有正經表過白,他不清楚祝吟是不是真的喜歡他,還是他一廂情願猜測,擂鼓的小人安靜了下來,路瑜池後悔了。
他或許不該撤回那首歌,再或者,他應該重新給她發過去,不應該對她那麽冷淡,不應該……
沒用了,祝吟真的不看他了,不管他發不發那個歌,不管他看不看她。